拾贰．天字一房有请

    「欢迎光临金灵汤，熊会长，今天还是老样子吗？」一道稚嫩的童音从柜檯后传出。
    熊会长看着这身高都还没有高出柜台多少的女孩笑道：「哎呦，我们小雷儷掌柜今日当差啊，今天一样老样子。」
    「嘿嘿，早已为你准备好囉，天字一房有请。」说完，便让一旁的小二领着熊会长上楼。
    「哈哈哈，好啊，看你这掌柜当得有模有样的，以后需要什么，找你熊叔叔我，绝对是义不容辞。」笑道，熊会长便跟着小二上了楼。
    周遭的客人一个个都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那是这片大陆上最大的熊氏商会的会长啊，居然跟个小女孩做出了如此有份量的承诺。
    但这样的承诺看在金灵汤的眾多伙计们以及阅人无数的雀掌柜眼中早已见怪不怪。想当初，他们开幕前，就收到了各大商会、派系、甚至还有皇室的橄欖枝，但他们的东家全数都谢绝了，只说了开幕后欢迎各方人士光临。
    但店里的经营方式只接收先行预约，这样直接的态度可惹恼了不少有权有势的组织，但却没有让他们放弃，看着那刚开幕就络绎不绝的人潮便知道了，那可是从店门口开始排到了街尾，都是在抢着先行预约的名额。也自从那天起，他们金灵汤的伙计们凡是走在街头还会被各大组织善待，简直在京城都能横着走了。
    「今天预约的状况怎么样了？」大丰正向着雀掌柜确认今日营业情况。
    「是，今日一样皆已预约满。」雀掌柜看着他们金灵汤的日程表回答道。
    观看改建后的汤屋，楼上两层都各有三十间的独立包厢提供给有权有势的客官使用；而一楼则是开放给百姓做使用，分为大眾男汤及女汤，且为了确保品质，便有限制只能各自同时容纳三十位客官。
    且，当时为了周遭的美景能够在泡汤之馀欣赏到，还特地改建出了户外大池供人使用，这可是由东家亲手设计的池区，不仅能做出最完善的保护措施，也是目前相当受欢迎的区域，受欢迎到连那些大人物有时也来预约大池区的位置。
    「没想到都开幕两个多月了，还是这么多人，可真是辛苦你们了。」小雷儷对着面前的伙计们安慰道。
    她盯着眼前的眾人看着，心下暗忖着：这些汤泉实际上只有蕴含金的些微能量，人潮就能如此火爆！要是真正的金灵水出世，那该是怎样的盛况？
    「哪里，哪里，能在这里工作是我们的荣幸！」雀管事的回应那是再认真不过了，周围的伙计们更是点头如捣蒜。
    开玩笑，现在外面哪里还找得到月俸这么高的工作，这可是硬生生比雀阁高出三倍的月俸啊！此事一传出，想进他们金灵汤工作的人比每天排队预约的客官还多好几倍。
    「恩恩，虽然现在金灵汤很热销，说是一位难求更是贴切，但可不要这样就自满，大家该要有的服务态度还是要有，当然有不讲理的客人我们也不必强忍，第一时间上报，明白吗？」伙计们看着大丰，眼中那是再认真不过。
    尤其是「不必强忍」这四字还特地加强了语气，全然因为这段时间还是有不少客官因为排队太久而大肆吵闹甚至闯进来闹事，全都无一例外被他跟小雷儷解决了。
    「明白！」大伙儿立刻回应着，想到那些闹事者的下场一个比一个还惨，尤其是落在雷儷手下的.....这渐渐的，客倌们都被训练得相当有条有理。
    况且，现在金灵汤最高指挥与其说是金，不如说是眼前这位长相可爱的小女孩，只要是雷儷想要的，他们东家都只会笑着答应，而刚刚给他们精神喊话的男孩更是不用说。
    大丰应了一声，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转头问向雷儷：「我们走吧，还要去校场呢。」
    现在的他俩，每日仍找时间到校场做一些训练，但不像以前单纯只是舞刀弄枪的生活，而是一切有关元素使用的训练，金有时还会抽空提点两个孩子，让他们发觉了许多新的攻击招式。
    「好喔，那剩下的交给你们了。」说完，小雷儷便跳下了垫高用的阶台，跟着男孩离去。
    两人走后，几名穿戴整齐的侍从进入店里，为首的正是金在拍卖会时最先递出名片的男子，冥堂少主──卓子岳。此时的他正身穿一身洁白，仪表堂堂，看不出一丝丝像是地下帮派少主的样子，而那隻原本断裂的右手，外表如今已恢復正常，更没有一丝一毫接缝的痕跡。
    「少主有请，我们东家正在楼上天字一房等您。」雀掌柜有礼地将对方请了上去。
    到了门外，卓子岳便让身后几人在外等候，便隻身进入了房间中。
    「来了啊，请坐。」简单几句，金也算是跟对方打过招呼了。
    「卓公子，如今你的右手已完好长出了吧？」一个月不见，熊会长跟对方热情的打招呼。
    「是的，目前虽还无法恢復到受伤前的状态，但外表已无恙。」
    拍卖会结束后，卓子岳看着那瓶水许久，最后还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使用了那瓶水。就在将右手浸泡下去过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的断轴便开始发痒，并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新生出了一大截。至此后，便积极地打探了金的下落，主动找了上来。
    「你家那孩子的状况呢？」金只是随口一问，他对自己拿出手的东西当然信心满满。
    「哎呀，我那宝贝女儿如今已经能正常生活了，半夜不会总是做恶梦，也不会没事大吼大叫，您可真是熊某的贵人。」想到自家孩子从十岁开始，不知为何就性情大变，搞得家宅不寧，有时甚至还严重到闹自杀，这看在他这个父亲眼里，可心疼坏了。
    他也不是没有试过动用了大量的财力，聘请了数名强大的光能力者想治好孩子，虽一开始还能抑制，但时间久了又变本加厉，直到误打误撞参加了那次拍卖会后，才终于找到了治疗方法。
    「那孩子的精神受到了严重创伤，这水还是得继续使用。」说完，金便又拿出两瓶金灵水各向着两位递了过去。
    贩售正版的金灵水，才是他在这里最主要的工作，其他的都是直接授权给雀管事处理，可说是贩售，不如说是交易，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既然两位都过得不错，那么该说说，我找你们来的正事了。上个月请你们调查的事情，现在状况如何？」自从上次三人开会已过去了一个月，且金灵汤的生意稳定运作后，金便让两人每隔一个月定期匯报调查的情况。
    熊会长率先说明：「你让我调查以前北国可疑的金流动向，尤其是兀鹰组织，你知道的，那组织原本就行事隐密，很难找到什么蛛丝马跡。」抬头便对上了金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但是！但是我动员了那区所有的人力，连夜翻帐，却有一项惊人发现！」
    「兀鹰那组织曾经假借某贵族名义在各个冒险组织下了任务委託，也曾顾过几个佣兵团，说是要活抓各种暗属性为主的生物，他们甚至连小孩都不放过，说是以打击邪恶的能力，拯救天下苍生为由。」说完，便沉下脸来，这么大张旗鼓地针对暗能力者肯定不是只想当正义使者这么简单。
    可真是匪夷所思.....
    金沉默着微垂低了头，没说话，但那脸色比刚刚似笑非笑的样子更加深沉。
    卓子岳看这情形便知道该换他来说明了，但恐怕这事说完，对方就不只是笑而不语这么简单了。
    「你要我彻查当年雷氏副将军的死因我已查到了。上个月我派我们帮派中最擅长隐匿的几人混进了北国以及西贡国中。那年，西贡国的军队确实是明显的失利，领军的将军都已战死，临时改由副将军领军，但一个个都丧失战意，早已无心恋战、只顾逃出城外，并无人有能力反攻，而且雷副将军夫妇的死是在对方战败后才发生。」
    金再次点了点头，跟白灵之前说的情况差不多，眼神示意对方继续。
    「奇怪的在于，雷氏夫妻周身并无打斗痕跡却死了。我暗访了许多当年的杵作，可大部分都死因不明，唯一找到还存活于世的杵作，也出过严重意外，幸好苟活了下来。」卓子岳便将该名杵作当年判案的依据递了过去。
    「而据他所言，当年那伤口倾斜程度模仿得跟被射杀极其相似，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如果他们不是被近身刺杀，便还有另一种可能。」
    金看着手中这份证明函，询问着，「是什么？」
    卓子岳看着他，好半餉，语气有些涩然：「自杀。」
    自杀？怎么会？
    金瞪大了双眼，没道理啊！他俩的孩子还这么小，自杀的后果他俩应该非常清楚才是......可若真是自杀，那原因又为何？
    未等金发言，卓子岳便接着说：「另外，你要我调查的香毒，我已让留在北国的卧底从黑市中买到，您说过这是北国的秘制毒药，我也怀疑过黑市有假货的可能，但是向上追讨后发现，是宫里的公公透偷夹带出来卖的私货，对方在东窗事发后已遭处决，所以关于这毒实在无从下手。」
    只见卓子岳从袖口中拿出一小黑盒，放置在了面前桌上。
    金先不急着研究这毒，则抬头说道：「会长，我需要你继续调查那些暗能力生物的情况，不可能毫无踪跡就让这么大量的生物原地消失。」
    「明白。」熊会长也猜到了金会需要这些情报，早已命人继续追踪了。
    那些生物抓到了就必须载运，载运就必须雇用人力，这些都是有纪录的，哪怕兀鹰早已将痕跡抹煞，但，除非事情从未发生，不然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希望最后别是那层冰层下的东西......
    「卓公子，两边的人手可以回来了，事情现在要换个方向思考。你先安排人手进入军队中，调查当年雷副将军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最好是查清楚那些死的跟突然消失的。」
    「好的，我会着手安排。」卓子岳一边嘴角上扬，笑得相当邪魅。比起国外，京城才是他的大本营，内奸可一个都别想跑！
    再将一些细节釐清后，金这才送着两位下了楼。可正要转身上楼时，雀掌柜却出声拦住了他。
    「东家，您等等！」
    他刚将疑惑的目光往对方身上投去，原本在柜檯前站着的雀掌柜突然一路狂奔到他面前，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东家，您来得正好，那有一位指名要找您的贵客。」
    金转身向后一看，是个跟大丰差不多个头的孩子，身披了一件全黑的斗篷，虽对方将大半脸遮了起来，但仍不难猜出对方的身分，因为这男孩手上正拿着金灵水的空瓶。
    「可终于来了，楼上请。」金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带着几分的慵懒。
    回到了天字一房后，男孩朝着金打量了许久，并没有轻易开口，而坐在对面的金，却也是一副你随意的表情，彷彿事不关己。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男孩缓缓地将斗篷连帽向后拨开。
    「三皇子。」金浅声问候，就当是招呼了。
    早在当初市集一遇便知晓了此人，只是，无论面对何人他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不刻意讨好，也不过分疏离，哪怕对方是皇室成员。
    东璟夕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他手里拿着的空瓶给递了去，眉头紧皱着。
    「所以你隔了许久才找来，为何事？」等了许久，对方都是那副难以啟齿的样子，金才终于问了出声。
    「你能发誓不将事情说出去吗？」
    听到对方的问题，金神色也缓了下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暗能力者，相当纯粹，但受到了些许封印限制，你想说得是这个吗？」
    「你怎么知道。」东璟夕一脸难以置信。这个秘密只有他的母妃以及从小照顾他的奶娘知道，而且年幼时，这能力就被封印起来了，只是随着年龄逐渐增长，封印的力量却越来越弱，控制自身的脾气也越发困难。
    金没有着急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接着问：「你是想一辈子压制下去，还是想直接将封印打开？两者我都有办法。」
    见对方沉默，金也没有逼迫他，只是再拿出了一瓶金灵水推了过去，道：「对现在的你还说，这不是一个轻易能决定的选择。按时间推算，你离上次使用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如今封印只会越来越弱，失效是迟早的事。」
    「我还能怎么做？」被对方说得彻底没了底，只死死地看着金，他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心中的不安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了。若东窗事发，被排出皇位之争还是小事，但若是控制不了自身能力，而伤其无辜，这样的后果更让他无法承担。
    「明天同一时间，你再过来一趟，我让你见一个人，若你到时没来，这水就只当是我送你的一份祝福。」金说完，不等对方答覆，便大手一挥，将三皇子送出了金灵汤外。
    咦！
    东璟夕看着周遭的景色已瞬间切换，心中大惊。
    但手中多出的那瓶金灵水，就证明着刚刚的一切都不是虚幻，且对方最后的话他记得很清楚，不是那两种选择之一，而是要让他见一个人，那么他一定会有希望的对吧？于是这才下定了决心，明天将会如期赴约。
    「白灵，这就是我目前收到的所有情报了。」
    原来金这么着急，是因为他们俩早已约好每个月的这时刻要交换彼此的情报，而时间已经耽误了许久，情急之下只能大手一挥将对方送了出去，他并不是想刻意显摆能力强大。
    「你这次晚了许久，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差点衝回去找那老头。」金会这么着急，也是明白以对方的个性，肯定按耐不住。
    「没有，大家一切都安好，只是今天等到了那位迟迟没找上来的客人。」说完，便将东璟夕的事提了一下，可一提到那孩子，也是一阵唏嘘。
    「我观察到留在北国的成员少了大半......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北国的暗能力者都已被兀鹰扑杀，现在正扩大范围对外寻找。」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三皇子也有危险，兀鹰只找纯暗属性的能力者对吧？」金刚开始也担心他们瞄准的对象会是雷儷，但依照熊会长给的情报，就只有最纯碎的能力者才是捕获对象，那么这苗头可就指向了三皇子了。
    白灵听金这么一分析，心里也稍微担心了下，不由得重叹一声：「这可该如何是好？」
    「是啊，目前只能先继续搜集线索，静观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