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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语言》

    叶朽为了公事回了一趟美国,他正好没事,放了自己长假,当作度蜜月,也跟着去了。
    虽然叶朽没要求他得陪着,但沉佑辰是做好等对方处理完一起回去的打算。
    在美国的日子很简单、咎意,但也挺无聊的。
    沉佑辰不会英文,像初上城市的乡巴佬,看什么都稀奇,也看什么都不懂,刚开始还有叶朽陪着他晃,认识环境,后来投入工作也就故不上他了。
    沉佑辰间着没事干,叶朽怕他无聊一开始请了地陪,他用不惯,于是李盛也来了,只是不待一起,叶朽给他腾了个员工宿舍。
    等附近该玩的、该知道的都走过后,沉佑辰就把地陪撤了。
    在国外没人认识他,出入轻松,他也没刻意乔装打扮,一套休间服、刮了鬍子就出门了。
    最近他发现了个小剧院没事就去瞧瞧,去得多了。渐渐的台词就记起来了,英文也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变好了。
    虽然说还是不怎么行。
    在车上,李盛问他:「佑辰哥,陈导那送来了电影剧本……」
    他想也不想便道:「推了吧。」
    「你不想演?」李盛很吃惊,「陈导的戏现在要演可没那么容易了,他可是……」
    「想啊。」沉佑辰看着窗外,心情倒是没受影响。「但还是算了。」
    「叶……叶董不让你拍?」
    「你觉得可能吗?」沉佑辰忍不住笑了。
    「那……」
    「我在等他,给我一部电影。」
    叶朽曾说,治好他的性障碍,他会送他一部电影。
    他记到现在,也因此明明有机会接电影了,却到至今仍未回归。
    他想把这个「第一次」留给叶朽。
    「可是,你现在不是不需要叶董再给你资源了吗?」李盛回想收到的眾多邀约,沉佑辰是被资方封杀,不是因为演得烂被拒绝,一但没了阻碍,想演什么,哪个不是手到擒来?
    沉佑辰挑了挑眉,「夫夫间的情趣你懂什么?」
    又调侃李盛:「你也该找个伴了。」
    李盛被硬塞了一口狗粮,顿时无语。
    以往沉佑辰是不可能为了情情爱爱放弃好的剧本、好的演戏机会,如今居然变调了。
    「你也觉得难以想像吗?」沉佑辰手肘靠着窗沿支着头,「我也这么觉得。」
    间话至此,沉佑辰下车看舞台剧,他来的次数多,每一次都在前排,渐渐的也有演员认识他了。
    偶尔散场的时候他会收到演员的感谢,让他想起自己刚出道的时候,也有这么一批老粉丝。
    现在或许还有吧,但他们也过了不断追星的年纪了,大部分都已成家立业,不会时刻关注明星的新闻,只是有新作品,还是会默默支持。
    这天小剧院的演员们在散场的时候,派了年老的演员给他送了一束花。
    沉佑辰从能知道的隻字片语拼凑意思,大概是感谢他最近的支持。
    他听到最多的就是一句「thankyou」。
    晚上沉佑辰把这件事分享给叶朽,青年泡在浴缸里接受他的洗头服务,头上堆满泡泡,额头没有碎发遮挡,皱起的模样一览无遗。
    「怎么了?」
    「唔……」叶朽有些犹豫,但还是支支吾吾地说:「你有工作的话,可以不用在这陪我……」
    听见叶朽又开始鑽牛角尖,沉佑辰抹了一把泡沫在他的鼻子上,引得对方哎哎地叫:「你干嘛呀!」
    「怎么,丈夫偷间在家,老公不满意了呀?」沉佑辰幼稚地把水泼到对方身上,叶朽在浴缸里挣扎,叫着叫着就笑了出来,孩子似的用尽力气把水全泼到他身上。
    沉佑辰被泼得狼狈,衣服全黏在身上,素色的衣服隐隐透着麦色,瀏海湿答答地滴着水,他乾脆把衣服一掀脱个乾净,将湿掉的头发往上拨,一脚踏进浴缸,压着叶朽的头把泡沫冲乾净,再把人禁錮在双臂间亲吻。
    叶朽一开始还奋力挣扎,结果吻着吻着,手就环了过来,半掛在他身上,全身放软,靠着沉佑辰的臂力撑着。
    「叶朽,我还在等你。」沉佑辰唇离开,牵出一丝银线。
    「嗯?」叶朽被亲得迷迷糊糊,脑子失去运作能力,挨在他身上没骨头似的,「等什么?」
    「等你给我一部电影。」沉佑辰用拇指磨磨叶朽湿轆轆的下唇,他想了想,终究没把话说完。
    他怕带给叶朽不必要的压力。
    叶朽把自己泡进水里,只露出头,青年没有说话,沉佑辰揉了揉他的发,从浴缸起来,在莲蓬头底下迅速冲了澡。
    两人没再对话,沉佑辰擦了擦身体,下体围了浴巾就先出去了,留给叶朽独处的空间。
    等待的时间,沉佑辰坐在床上看书,比起平板他还是更喜欢翻阅纸张的触感,但是为了携带方便,大多还是得看电子书。
    最近感觉年纪到了,视力有些下降,平常没问题,但看书不利索了。
    沉佑辰戴了个银色细框眼镜,桃花眼这么一遮,看起来没那么媚了,甚至还戴出了那么点斯文气息。
    「你可以不用等我的。有想演的都可以去试试。」
    一段时间,走廊传来动静,沉佑辰没抬头,招了手:「来。」
    没一会,床边明显塌陷,青年猫儿似自己找了个位置鑽了进来,软软的发丝蹭得手痒痒的,沉佑辰捏捏他的脸,笑道:「又闹彆扭。」
    「才没有。」青年声音埋在胸口,听着闷闷的,「我只说会给你,又没阻止你拍。你想去就去。」
    「还说没有,小屁孩。」他闔上书,把眼镜摘下,沉佑辰拍拍胸前的脑袋,「我想把復出第一次留给你,不行吗?」
    「要是我好不了怎么办?我食言了,不想给了怎么办?」叶朽问得快速,机关枪似的,像想从他的神情与回答找到说谎的蛛丝马跡。
    「那就不演、小骗子、没原则。」沉佑辰也被闹得有点来气了,扳起叶朽的下巴,重重地咬住对方的下唇,留下半圈齿印,恶狠狠的,「你好烦啊,叶朽,你硬不起来,我就把你操到硬,再让你操我。」
    叶朽眼睛睁得圆圆的,像被这么直白的话吓到了,手从胸前绕到后面死死地抱住他,想把头藏进他的胸口,但沉佑辰不给他做鸵鸟的机会,捏着下巴,盯着对方的眼睛,「就连你这么讨厌的地方,我现在都觉得可爱。」
    「你再闹下去,我会忍不住想操你。老公。」沉佑辰看着对方渐渐变得无措的脸,终于松开手,改环抱住叶朽,把他的头埋进自己胸口,「我不想弄伤你,宝贝,再闹情绪就不可爱了。」
    叶朽没说话,双手却越抱越紧,许久后才闷闷地说:「哥哥,对不起。」声音听起来好可怜。
    听得他都硬了。
    「再一次。」
    「……不要。」嘴上这么说,却黏得更紧。
    「坏小孩。」很宠溺的笑声,他曲起双腿,把叶朽锁在自己怀里,「那就找个地方让我演戏玩玩吧,我就原谅你。」
    「你又不会说英文。」这张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
    「这就不劳叶董操心了。」
    叶朽沉默了会,小声地说了:「好。」
    隔天,沉佑辰再去剧院,却大门紧闭,他无功而返了几次,李盛查了讯息,告诉他:「经营不善,上週就收了。」
    「哎,可惜。」语气听着却是没感觉有多遗憾。
    回想每一次零散的客群,倒闭的确只是时间的问题,上週演员的举动,原来是来告诉他这件事的。
    突然多出的时间让他无所适从,李盛建议他看看剧本,如果时间乔得上,回国就能拍戏。
    什么时候回去,沉佑辰还真没个底,可能再一两个月,也可能更久。
    沉佑辰还是把剧本列印出来,间暇无事的时候就窝在家里看。
    叶朽通常早上九点到公司,晚上八、九点回来,偶尔加班就窝在书房,时间很规律,他有时候看着,觉得叶朽年纪轻轻的,把生活活得挺无趣的,没什么娱乐。
    虽然他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没戏演的日子,活像个无所事事尼特族。
    或者,被包养的小白脸?
    叶董的金丝雀......嗯,听起来颇有身价。
    沉佑辰这么想着,听见开门声,抬起头笑道:「呦,今天这么早?」
    叶朽今天回来得早,一进门,卸下领带跟西装外套,看见桌上一片零散的剧本,随意地拿了一本快速翻阅,「回去演吗?」
    「不演。」沉佑辰已经腻烦这样试探性的对话了。
    「……我最快明年初才会回去。」叶朽又拿了下一本翻,装作不经意提起的样子。
    装模作样的叶朽很好笑,以为他不会发现,越是装作不在意,就越明显。
    僵硬的肢体、不经意透露紧张的小动作、说一句就会飘过来的眼神......
    就连翻阅剧本这个举动都是破绽,叶朽看剧本应该更从容,虽然一目十行,但翻阅的速度会再更慢,会边看文字边问问题等等,最可爱的是,青年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行。等得起。」
    叶朽喔了声闔上剧本,在桌前来回踱步,沉佑辰觉得藏着烦恼的叶朽挺好玩的,但怕吓到人,于是低头装作在看手上的剧本。
    那双还穿着袜子的脚走过来又走过去,最后悄悄地进了卧室,又去了浴室,出来的时候光着脚丫子又进了书房。
    沉佑辰等了等,等到都忘了,又看起剧本,叶朽才从书房出来。
    「沉佑辰。」叶朽凑到他身边,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他打开,里头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格式看起来是像什么的申请文件。
    「语言学校的申请书。」叶朽坐了下来,「如果你不介意,先上六个月,能沟通比较好。」
    「你上次说的剧院……嗯……你看的剧是业馀的舞团,如果你有兴趣,晚上可以去这里,他们会在这里练习。」
    叶朽从文件里抽出名片,「就在附近的活动中心。剧院地点太偏僻。没有什么人潮,如果你想演舞台剧,可以到时候演出前再找找地点。」
    「搞不好回国前,你都没机会上场呢。」叶朽说着,忍不住笑出来,「说好只是玩玩。」
    沉佑辰捏着那叠纸,心里软成一片,他很想捏捏眼前的青年,吻住那两片唇瓣。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叶朽耳根红红的,等沉佑辰亲够了才犹豫地道:「其实,你不用跟着我的,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不想你迁就我。」
    沉佑辰没说话,把文件摆在一旁,伸手揉了揉他的发。
    「小朽,我们谈谈。」沉佑辰表情温和。但语气严肃。
    「嗯?」对方明显被他的说变就变的模样吓到,愣住了。
    「你一直以为我是在迁就你吗?」沉佑辰问,「你觉得我决定待在这,不是我自己想做的?」
    叶朽动了动嘴,但没有发出声。
    「叶朽,我是自愿陪在你身边的。」沉佑辰说,「在我的认知里,结婚了,就是两个人一起行动。」
    「如果你在国外一年,我留在国内拍戏,聚少离多。一年见不到几次,那结婚有什么意思呢?」
    「我在这里陪你,是因为我想跟你待在一起,我认为你比事业更重要。」
    叶朽被他直白的话语一惊,失措地躲避他的注目、语无伦次:「啊……可、可是……你不是……」
    「我之前不也有几年没戏拍吗?不差这一年。」沉佑辰笑着捏捏对方的鼻子,「况且,这次跟之前又不同,演员不需要服务粉丝,而且我不是还有你吗?不怕没戏拍。」
    「休息再復出、没有合适的剧本,这些对演员来说不是很常见吗?」
    「如果你希望我早点回去工作,那就赶快完成工作吧。」沉佑辰捧着对方的双颊,叶朽的鸵鸟心态他已经习惯了,会鑽牛角尖地揣摩他的心思、揣测他话里背后的意思,虽然努力想相信他,但就是心里堵了一道墙。
    他亲亲对方抿成一直线的唇道:「搞不好我在你回国前,就在这出名了呢。」
    叶朽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抿成线的嘴抖了抖,最后裂出一条缝,隐隐能看见洁白的齿,「想得美。」
    以前小孩会矜持地鼓励,现在倒是会不断调侃他了。
    「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叶朽握住他的手,眼睛灿灿的。
    「我甚至还想过,你出长差,我没工作就去陪陪你;我接长戏,你愿意就带你去。」沉佑辰肉麻兮兮地说,叶朽被弄得害羞,脸红通通的,想逃离这样旖旎的氛围,但沉佑辰没给他这个机会,掐着青年的腰,把人拉进自己怀里。
    「你能为我做这么多,为什么不觉得沉佑辰会为你同样付出呢?」
    叶朽眼神迷茫,彷彿同样在问自己,是啊为什么呢?
    沉佑辰眼神柔和,他磨蹭着叶朽长着薄茧的手掌,语气带着不安与疑惑:「……叶朽,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爱你呢?」
    他难得展现脆弱的情绪,叶朽眼神闪烁着惊慌,但没有说话,像在咀嚼的话里的意思。
    沉佑辰不急,给予叶朽足够的时间琢磨,对方垂着眸思考的模样很认真,想着想着,居然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我相信你,沉佑辰。」还献上了湿湿的吻,「……再给我一点时间。」
    都这么撒娇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别太久。」
    都是宠出来的。
    沉佑辰听从建议去了语言学校,不知是刻意的还是无意,他所属的小班没有亚洲人。
    入学前他做了测验,结果符合两人的预期,从最基础开始学,从一到十二级,李盛的工作就是每天送他上下学,晚上再载他到剧团练习的活动中心,一把年纪了,现在才体验了一把大学生的生活。
    很怪。
    但不算讨厌。
    从他入学开始,叶朽不再跟他说中文,用的都是英文。说英文的叶朽语调性感,听起来有股成熟的韵味,与说中文时带有点鼻音不太一样,说中文的叶朽听起来总让他觉得这小孩无时无刻在撒娇。
    自从叶朽不说中文后,说的话变多了,可能是仗着沉佑辰听不懂,能肆无忌惮地说自己想说的。
    沉佑辰觉得叶朽蠢得可爱。
    他听不懂归听不懂,难道他还猜不到吗?
    他又不是眼睛瞎了、脑子坏了。
    叶朽笨拙的行为,即便沉佑辰听不懂也能透过对方的眼神、肢体猜出是在对自己示爱。
    沉佑辰不戳破,很苦恼地问:「你说什么?」
    当时,叶朽笑着摇摇头,难得用一句中文对他说:「好好学。」
    这句话给了他动力。
    刚开始他完全无法跟任何人沟通,好在沉佑辰脸皮够厚,不怕丢脸,用蹩脚的英文问问题,不懂就问,直到猜出意思,渐渐地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能听懂了。
    沉佑辰到学校的第一件事,是把叶朽前一天最常说的话记下来,复述给导师,然后诚恳地问:「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导师会带笑意将他的话写下来,一个词一个词地跟他解释,等他越来越能沟通的时候,导师打趣地问他:「你的妻子?」
    沉佑辰笑着回:「myhusband.」
    「hereallylovesyou。」导师用夸张又温柔的表情对他表示。
    「......sodoi.」
    日子顺遂的过去,沉佑辰的英语能力在环境的迫使下突飞猛进,一次他在听完叶朽的情话,下意识地回覆:「我也是。」
    叶朽先是一愣,接着从脖子一路红到整脸,但却没有移开视线。
    沉佑辰想,叶朽或许正在努力接受自己对他的爱意。
    再后来,叶朽不再对他告白,改分享工作上的趣事,像是以前他是如何在美国生活的、如何跟林秘书一起发展事业,又是怎么捡到狗狗的......
    每天,叶朽分享完后,会反过来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
    虽然沉佑辰还是没办法使用另一个语言完整表达自己的意思,但叶朽很有耐心,会引导他使用简单的句子,最后再反问他:「是这个意思吗?」
    沉佑辰觉得,在这样「固定」的家庭活动下,他们比之前更加亲密了,即使现在因为各自有其他活动,只剩下睡前有交流的时间,却比之前任何黏在一起的时候,都更接近彼此。
    他们正一点点地朝彼此的内心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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