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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着温挚脚上有伤,江凛就找了个轮椅来。可看她的样子也不好下床,于是就将人从床上抱了下来。
温挚的手环着他的脖颈,当他一靠近时,就能闻见了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洗发精味还夹着汗水味,可却不会让人讨厌。
她的眼神毫不避讳,从她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见他脖颈间冒起的线条,突起的喉结。
仅仅几秒的时间,待温挚坐在轮椅上后,她用手摸了摸心跳,很快。
江凛见状,问道:「不舒服吗?」
温挚摇了摇头。
出了门口,就在医院外头绕绕。
可惜今夜天色太黑,没有月亮,连一个星星也没见着。
温挚也不在乎,看月亮不过是个藉口,她只是,想跟江凛多待一会儿。
怕他就这么走了,轻声地来,又离开,假装不曾来过般。
怕他,避之不及。
绕着绕着就到了中庭,温挚想在这里休息片刻。
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树叶摩擦发出沙沙声响,碎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恰好落在了她膝间。
方才出来时匆忙,忘了拿毯子,温挚身上只穿着一件病人服,十分单薄,目光凝滞在那颗摇曳的树。
江凛轻皱了下眉,脱下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温挚感受到了,却没回头看他,低下了头,捏起落在她膝间的一朵小花,比指尖小,微如尘埃,手一松,便落在了地上,无人在意。
「江凛。」
她终于开口,声音一如既往,似是从未改变,「你知道什么花掉落不会有声音吗?」
江凛眼神微动,「不知道。」
只见她仰着头,轻轻一笑,乾净又纯粹,而后又转头望向他,轻声地说:「我也不知道。」
轻地,像是不曾存在过般。
有这样的东西吗?
有的,只是不知道而已。
这天地万物,一声一息,一草一木,皆有声响。
温挚这时才发现他身上的纱布,「受伤了?」
「没什么。」
静默了半晌,她说:「疼吗?」
温挚又说:「你蹲下来。」
江凛照做。
她的目光落在了纱布上,那双向来冷漠无情的眼,无端端地竟生出了点温度,水光瀲灩,似是不捨。
若是恍了神,一不小心,都会溺死其中。
「江凛。」她对上他的眼,啟口道:「你不用当任何人的救世主,当我的,就好。」
江凛见她这样,反而放下心了,语带轻松地说:「你问过我了吗?」
她语气不容反驳,「你救我了,就是我的了。」
他轻笑道:「哪有你这种道理。」
耳边,有呼呼而过的风声,刮起了头发。
也不知上天是否有听见,在风声中,在她身边的人,微乎其微地应了一声。
答应了这无理的诉求。
两人又待了好一阵子才走,回到医院时,谢希河坐在病房外,背靠着墙,早已沉沉入睡。
江凛把人抱到了床上,收好了轮椅,打算要走时,温挚就拉住了他的手。
她问:「你要走吗?」
江凛抬眸。
「能不能......留下来陪我。」温挚口吻放软,「我认床,会睡不着。」
江凛唇线绷紧,有些动摇。
她抬头,眼里含着水光,倒有几分无辜的意味。
「……好。」最终还是投降了。
关了大灯,只留了一盏小灯,江凛坐在床边,等着她入睡。
温挚躺在床上,可还是觉得不安心,她侧躺着,手指慢慢地移到他旁边,小指轻轻勾住他的手,闭上了眼,小声地说:「江凛,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她的手指勾着他,交缠着,江凛心里叹了声,却也没任何动作。
许久,身旁传来浅浅的呼吸声,柔和的小灯照在她恬静的面容上。
江凛想换个姿势,不巧松动了交缠的手指。
只剩她的小指在床边,形单影隻,可却没有惊动到睡着的人。
江凛顿了片刻,伸出手,重新勾了回去。
在无人回应的茫茫夜里,他答道:「嗯,我知道。」
这夜,有人从多年的恶梦中,撕裂出一点缺口,试图窥探天机,与命运相抗,有人在黑暗中,终于见到了一点天光,不再毫无感知,重新有了心跳,终于迎向了光明。
自从温挚受伤后,这些天江凛都待在医院陪她。
可要说两人现今是什么关係,谁也没说破,似乎维持现状是最好的方式。
温挚还觉得奇怪,「你不用上班吗?」
「被停职了。」江凛没说原因,云淡风轻地转移了话题:「药吃了没?」
只见那双眼闪着光亮,含着笑意看着他,「不想吃,太苦。」
「吃了药才会好。」江凛说。
温挚皱了下鼻子,表情相当抗拒。
他拿起药,凑近了她。
「你哄我吧。」温挚说:「哄我我就吃药。」
谢希河进来时,正好听见了这一番对话,摇头笑了笑,反正江凛肯定又会不理她。
可抬头时,却见那个向来正正经经的人,站起了身,动作僵硬,可声音半诱半哄地说:「张嘴。」
他哄不了,只能餵着她吃了。
谢希河呆了几秒后,就默默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