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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刚回国那日,时隔一个月再度踏上故土,向蒔玖无比怀念,连带着回家的步伐都轻盈许多。儘管提着两个略沉的行李箱,也没有影响她的心情。搭乘计程车返家的路途中,她习惯性欣赏窗外风景,不像大部分的年轻人滑手机消磨时间。
路边的水果摊,树荫下乘凉的小狗,穿吊嘎骑自行车的阿伯,又或者是偷偷翘课的国中生情侣。一些再普通不过的街景,在她眼底都显得特别有意思。
明明才离开一个月而已,再次见到这些日常,竟感到新奇。
计程车司机总是具备与人间聊的技能,明明双方互不相识,却能够聊上一阵子。除非遇到较为寡言,或者一脸生人勿近的乘客,司机才会将话嘮的性子收敛一点。
见她提着两个大行李箱,司机伯伯问:「来k市玩啊?」
也不怪对方会这么认为。
向蒔玖礼貌笑笑,解释道:「刚出国玩回来,我是k市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上一个话题正好告一个段落,在空档间,向蒔玖下意识往窗外一望。
视野里,驀然出现一道极似温凉的男性背影,两个人的身高与体型相似,对方背对着她,无法从正脸辨别。
重点是,男人的右手,正牢牢牵着一个女生。
后者转过头来,踮脚尖朝身侧的人嘟起嘴巴,模样俏皮可爱,意图明显。
而他微微侧过脸,唇边勾起一抹痞笑,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瞥见对方的侧脸,向蒔玖才回过神。她不自觉手握拳,掌心微微湿润,温度有些冰凉。
……看错了。
不是他。
不是温凉。
暗自松了口气,可是这也让她不安起来。
那是她不期望看见的画面。
所以刚回国那两天,她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多亏曹婉英的那通电话,邀请她一起上节目,向蒔玖才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让自己鬱闷。
距离那日,仅仅相隔五个月。
向蒔玖未再烦恼过。
前几天跨年,温凉正式以新的身分被介绍给江安安与向黎。
曹琬英也终于见到温凉,彼此都是在向蒔玖心底佔据一席之地的人,二十多年来却未曾见过一面。
双方的眼底,皆隐隐带有歉意。向蒔玖没察觉,唯有两人心知肚明。
都是为高中毕业那年的事情。
那一天,两家人聚在一起,氛围融洽。向黎难得喝多了,跨年倒数的时候,他已经瘫在沙发上险些睡着。
温岳也难得小酌一两杯,身体如今健康许多,偶尔尝一点也无伤大雅,今天确实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对于两个孩子的恋情,将女儿捧在掌心的向黎,破天荒地没有多说什么。
他仅是叹息一声,其中包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即使再不捨,这一天也迟早会到来。
如果交付的对象是温家的小子,反倒是最让人安心的结果。
「儘管到了七、八十岁,」他垂眸,嗓音带有喝酒后的沙哑,「你也必须能扛起西瓜,知道吗?」
这话,非常符合向黎的风格。
他的话说得婉转,甚至谈得上莫名其妙,可是温凉却听懂了。
西瓜──是向蒔玖喜欢的水果。从小到大都没有改变,两家人再清楚不过。
无论是现在,亦或是遥远的未来。儘管岁月流逝,体力不復从前,视线不再清晰,却也要努力克服种种困难。
让她到老依旧开心,疼爱着她,没有太多的烦恼。愿意为了她的一个笑容,弯下背脊,用不再年轻的身体,为她扛起沉重的西瓜。
人的一生很长,父母却无法陪伴孩子到最后一刻,势必得先行一步离去。
离开以后,能陪伴她的人就只剩下温凉。
这句话,除去託付的意味之外,还有人为父母深沉的爱。宛如无形的重担压在肩膀上,呼吸不自觉轻了三分。
──我把女儿交给了你,就请你好好待她。
向黎的这句话,知晓其中的深意后,便格外沉重。
口头上的承诺显得微不足道。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用往后的馀生来证明。
温凉双眸明亮,望着男人微微通红的眼眶,重重一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