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办公室
门后是一个七八坪大的空间,墙边摆满了书柜,柜子里塞满各种书籍和资料夹。角落的书桌上,病歷文件放得乱七八糟,还有几叠摔落到地上。迪恩瞠目结舌,这混乱程度简直跟他的住处有得比。他瞥了一眼手錶,萝拉说她七点下班,也就是说,他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翻遍这个垃圾堆般的山丘。
他走到书桌前,一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文件,差点滑倒。他咒骂一声,即时扶住桌面,稳住身躯,却也在白纸上留下鞋印。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脚踢开文件,抱起桌上的病歷堆,一本一本翻找。他看完手上那叠,擦去汗水,又抱起另一堆。随着时间分秒流逝,他的耐心也渐渐消磨殆尽。
不行,这样太没效率了,他将档案「碰」一声放回桌上。就在此时,手机震动起来,是雪伦,她到底有多心急。
他接起电话,「就跟你说我五点半才能进来。」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雪伦说。
「担心我的安危?我只是来找病歷而已。」
「但是,我爸爸就是……」雪伦顿了一下,「对不起,我……我就是很不安。迪恩,不要错估沃森家族,他们没你想的那么善良。」
「他们一点都不善良,」迪恩说:「我也是。」
他掛断电话,坐进松软的黑色沙发椅,视线扫描过整间办公室。泰瑞莎的病歷就在这里,但是,会被丢在哪个角落?
「他们没你想的那么善良。」雪伦那句话忽然回盪在耳边,迪恩轻敲桌子,如果班特.沃森真的参与了雪伦父亲的谋杀案呢?如果泰瑞莎的病歷真的有鬼,所以他将它藏起来了呢?
迪恩起身来回踱步。那么,班特.沃森不会把它大辣辣的摆在桌上,他会把它藏在某处……某处隐密的角落……
而对大部分的人而言,越低处就象徵着越隐密。迪恩一一拉开书柜最下层的抽屉,然而,几乎都只塞满电池、充电器等等杂物。他的目光落到最墙脚的书柜,几乎有一半被前方的置物柜挡住,玻璃板上沾满厚厚的灰尘——除了最下层的抽屉,握把上几乎没有脏污。
抓到了!
迪恩蹲下身,拉开抽屉,里头有好几本年轻女孩的时装杂志,女僕装、运动装、护士服、学生服等各种不同角色装扮,目测都不超过十六岁。他满心困惑,不懂这些东西为何像宝贝一样收藏在这里,他翻到最下层,瞳孔斗然放大——
是泰瑞莎的病歷。
他把整叠都抽了出来,迅速摊开到死亡证明那页。他从头到尾看了一次,皱起眉头,又重看了一遍,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死亡证明上写的清清楚楚:泰瑞莎死于溺毙,死亡时酒精浓度极高,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没有挣扎痕跡。
怎么可能?
如果真的是意外,为什么班特要特别藏在这里?
在几分鐘前,迪恩还打从心底相信是个意外,但如今看来,简直是疑点重重。泰瑞莎的死不可能那么单纯,一定藏着某些秘密。
迪恩思索片刻,忽然看见泰瑞莎的病歷底下,压着另一本病歷——玛德琳.肯特。
看照片是个中年妇女,地址在医院附近,几年前曾因为从楼梯上摔下来,右脚骨折而住院。迪恩灵光一闪,迅速翻回个人资料页,果然看见职业栏中填着:老师。
萝拉曾说过,她的国中老师因骨折住院,却在泰瑞莎母亲拜访过后,从此没再回到学校。
这本病歷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泰瑞莎、玛德琳、班特三人之间,必然有某种关联,某种……阴谋。难道班特杀了泰瑞莎?
幕然间,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直往办公室而来。迪恩将病歷塞入怀中,才刚推回抽屉,外头就响起「逼——」一声。
「明天再处理。我已经加班一小时了,现在要回家。」一个男人走进来,对着电话大声说。
「对……对……我知道,但会议在下午,不,我明天晚上有事。听着,我才不管你们的行政程序,反正——」他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扫视四周,「就这样,我要掛了。」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寂静,只听得见班特的呼吸声。他往前踏出一步,却踩到文件,差点滑倒。他低头一看,白纸上除了他的半个鞋印之外,还有另一个大脚印。
迪恩屏住呼吸,缩身躲在书桌下,等待时机。班特一定会走过来,只能趁那一刻夺门而出。他听见一阵翻动书柜的声音,然后班特吹起口哨,缓缓走进书桌。
迪恩手指撑地,弓起背,内心倒数——
一,二——
「出来!」班特大叫,「书桌下的,出来!」
迪恩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慢慢起身。
「是你,」班特眉毛直竖,「你在这里干嘛?」
「没干嘛,我只是……迷路了。」
「迷路?」班特哈哈大笑,倏然间从口袋掏出手枪,对准迪恩,「你当我白痴?」
迪恩心头一跳,举起右手,「嘿,有话好好说。」
「你左手夹着什么?」班特说。
「我的病歷,我本来要去还——」
「放下。」
「什么?」迪恩挤出笑容,「这没必要——」
「放下!」班特晃动手枪。
迪恩放下病歷,泰瑞莎三个大字就摆在眼前。班特瞇起眼睛,「你动了我的抽屉?」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对不起,我……」
「你动了我的抽屉?你动了我的抽屉?」班特胸口起伏,双眼如要喷出火来,握住枪的手指越握越紧,下一秒,「卡」一声枪口上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