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相信你的心（下）

    『再过两个小时，婚礼就要开始了，罗恩站在化妆镜前调整着领结，看着镜中自己一身白色燕尾礼服，心像是被挖出一个洞般隐隐作疼。』
    『他多次幻想有朝一日会穿上它，但等到这一天来临时，和自己交换誓词的却不是朝思暮想的那位…。』
    『身后这时传来开门声，罗恩回头就看到自己的父亲走进来。』
    罗恩：父亲…
    『即使到了自己儿子的婚礼，那个男人依旧绷着一张脸，就像自己一直记得的那样，罗恩已经忘记上次看到父亲笑是何时了。』
    『想到那忽如奇来的婚约，一直压在心底的不甘与怒火就慢慢涌现。』
    罗恩：为什么要这样？我按照你的意思回来了，也答应接过公司，你说什么我都照做…结果现在居然要我和一个我根本不喜欢的人结婚？这算什么？
    温斯顿：罗恩…你现在也要继承公司了，所以你应该很清楚，如果和来自亚洲的最大客户公司交下稳定关係，对于整个企业、家族都是有益的。
    『面对儿子的质问，温斯顿眼都不睁，冷硬的表情如同铁石一样，将一切隔绝在外。』
    『见到父亲如此，罗恩更是咬牙切齿，表情开始微微扭曲。』
    罗恩：所以呢？你就连问过我的意愿都没有就擅自把我推出去，我在你眼中难道就只是…一个庞大利益下的数字吗？
    温斯顿：我从没这样想。
    罗恩：那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一直控制我的人生？小时候也好…学生时期也好…刚出社会也是…你都一直限制我的自由！
    温斯顿：…。
    罗恩：回答我啊！你又要像以往那样什么都不说？
    『相似的质问、永远不变的沉默，在父子之间反覆上演，就像可悲的恶性循环。』
    『对自身控诉毫不回应的父亲让罗恩心头渐冷，一抹冷笑随之浮现在他脸上。』
    罗恩：…所以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和母亲离婚的。
    『一开口，罗恩就听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冰冷嗓音、说着暗藏在心底的恶意。』
    『果然这席刺耳话语让父亲微微皱眉。』
    温斯顿：…这和你母亲没关係！
    罗恩：我都知道的…当年杰洛姆失踪后，母亲一直不愿放弃寻找他，你却为了顾及公司整体营运而不再管此事，你们因此关係恶化。
    温斯顿：你…
    『温斯顿的表情在言语和回忆的再三浮现下开始崩解，他无法继续维持冷静，尤其在儿子逐步逼近之下。』
    罗恩：那时候你们开始分房睡，母亲常常无缘无故掉泪，你们也老是在客厅吵架，这些…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向来冷硬的父亲在两言三语下颤抖不止，罗恩感觉到了股快感，纵然心已有股声音在叫自己不该继续说，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将怨恨发洩而出。』
    罗恩：杰洛姆早就不在了，母亲后来也走了，你就把我的人生控制起来，这样你是不是就觉得安全了？把儿子绑在身边，以防他也从身边消失。
    温斯顿：不是的…！
    罗恩：当你想办法保全自己时，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亲眼看着你们一天天疏远、最后分离，然后你偏执的限制一切，就只为了…
    温斯顿：够了！！！
    『宣洩最终被老者的怒吼打断，此时温斯顿已经不復平时的高冷，一丝泪水滑落至脸颊，罗恩顿时心里一呆。』
    温斯顿：玛丽亚是我的挚爱！你们也都是我的孩子！你以为我不曾试着挽回一切吗？我请求玛丽亚暂时放下一切，暗地里委託侦探去找杰洛姆，结果玛丽亚走了，杰洛姆还是音讯全无，只剩下你…。
    罗恩：…。
    『这是长久以来、罗恩第一次看到父亲流泪，本来翻涌而出的怒火瞬间平息下来，只留下藏在心里的刺痛感。』
    『罗恩不知到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明明自己其实不该那样说的，但是现在就连道歉的话语也讲不出口，只能看着父亲转身离去。』
    『在温斯顿离开后，另一人就走了进来。』
    罗恩：结衣…你都听到了？
    结衣：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罗恩：没关係。
    『结衣是这回将要嫁给自己的新娘，身为来自亚洲大公司的传统千金，年仅十八岁的少女已经是个大家闺秀。』
    『但也只有他们清楚，这场看似般配的婚礼背后充满无奈与叹息。』
    『罗恩主动为结衣拉开一张椅子让她坐下，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罗恩：你…还好吧？
    结衣：…说没事当然是骗人的，但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新娘注视着新郎，露出了带一抹哀愁的恬静微笑。』
    『罗恩心中的尷尬也随之化解，他也不再客套的靠上椅背，直视向窗外蓝天。』
    『结衣也像心有所感的缓缓开口：』
    结衣：曾经…我也想要靠自己做点什么。
    罗恩：…。
    结衣：我擅自离家，到了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用新身份过着新生活，我认识了新朋友、也遇到我喜欢的人，我一度以为或许一切就会继续下去…直到我被强行带回这里…。
    罗恩：……。
    『明明是结衣在说着她的经歷，罗恩却彷彿听到自己在说话，身穿白纱的新娘垂着眼，丝毫没有一丝幸福感，就像现在的自己。』
    『良久，罗恩说出一直想说的：』
    罗恩：应该…很不甘心吧？
    结衣：…我想，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结局，很多人常说、（自己的出生决定一切），我曾经很想否定它，但只凭我们自己…根本什么都办不到，如果不去反抗…也许会过得更轻松一点呢！
    『说着，结衣故作开朗的笑起来，那沉浸在光芒中面容在他眼中是那么刺眼。』
    『罗恩甚至想要直喊她根本不是这样想，但是那句（只凭我们自己）却一直回盪在脑海里，话语瞬间卡在喉咙出不去，窒息般的滋味让罗恩哽咽了一声。』
    『随着视线开始模糊，点点泪水滴落至裤管上…。』
    『随着婚礼开始，身为新郎的罗恩率先出场，接着才是新娘踏上红地毯。』
    『当罗恩站在高台上看着结衣一步步走来，附近一眾宾客们各个笑容满面，视野最终定格在坐于前排的父亲与威廉身上。』
    『很快来到交换誓词的段落，牧师手捧圣经、开始一句句唸出誓词，十字架高掛在上，沉默的见证这场婚礼。』
    『罗恩面无表情地听着牧师朗读，内心始终沉寂着，明明此时他应该要放声大哭、或者全力阻止一切，但他毫无作为，只是默默接一切。』
    『他望向对面的新娘，隐藏在头纱下的面容始终垂着眼，像在全力拒绝外界、彻底封闭自己。』
    『在牧师朗读完誓词前段后，他抬头问新郎：』
    牧师：在天主的见证下，您是否愿意接受并珍视这位女性呢？
    『面对牧师的提问，新郎看向他、端正的脸庞就像一张完美的面具。』
    罗恩：…我愿意。
    『在平淡如復读机的答覆后，牧师转头问新娘：』
    牧师：您是否愿意照顾并深爱这位男子呢？
    『面对牧师的提问，新娘抬起头、姣好的面容好似一具精美的人偶。』
    结衣：…我愿意。
    『声调相同的答覆二度响起后，罗恩动手掀起新娘的面纱，送上一个没有温度的吻。』
    『当抬起那戴着白手套的手、准备送上鑽戒那一刻，双手却莫名不听使唤。』
    罗恩：（快点阿…我在干嘛…快点动手阿…）
    『捏着充满无形重量的讚戒，罗恩竟迟迟无法将它给新娘戴上。』
    『身体僵硬无比，像在做出最后那一丝反抗，觉察到这点、本来已经沉寂的心又开始高喊起来。』
    罗恩：（我…我到底在这里干什么…我为什么就一定要屈服…如果我在这里结婚了…那布莱尔要怎么办…我不是…发过誓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剎那间，罗恩遵循本心的将鑽戒捏回手心，双眼重新燃起光芒的直视向结衣，看得她忽然一愣。』
    『也在这时候，礼堂大门被谁大力推开，巨响让所有人下意识看过去，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此。』
    布莱尔：罗恩！
    罗恩：…布莱尔？
    『眼中倒映着布莱尔气喘吁吁的模样，罗恩一时之间失去了话语。』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困惑、不解、惊喜、炽热等种种掠过心头。』
    『因为这一变故，布莱尔成了现场焦点，但他彷彿没感觉到那些投射而来的视线，自顾自走上前。』
    布莱尔：幸好赶上了…罗恩，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现在回头来得及。
    『布莱尔想要走过来抓住罗恩，但威廉反应过来站起身并挡下他。』
    『布莱尔没办法穿过强硬的威廉，转而对罗恩伸出手、坚定眼神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罗恩：（布莱尔…我…！）
    『看到布莱尔敞开的领口边隐约露出自己送给他的银戒指，罗恩便下意识地把手放到胸前，即使到了这一刻，另一只定情戒指仍被罗恩戴在身上。』
    『心意已决的瞬间，罗恩将鑽戒半强迫的塞到结衣手中，用口型对着新娘说了句「抱歉」。』
    『结衣对此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是露出释怀又夹杂鼓励的笑容点点头，然后在眾人的目光下，罗恩大步走下高台。』
    『本来挡在布莱尔前面的威廉发觉情况不对，转头猛瞪向罗恩低声道：』
    威廉：罗恩…！你知道这等于是公然反抗你父亲吗？
    罗恩：…所以呢？
    『曾经会对自己造成恐惧的威吓此时却已毫无作用，罗恩坦荡的回瞪向他，用着冰冷语气回出简短一句，如果此时有面镜子对着他，罗恩也许会发现自己这刻的样子就和他父亲如出一辙。』
    『冷硬的话语让威廉下意识一愣，罗恩也趁这片刻走到布莱尔面前、毫不犹豫地与他当眾拥吻！』
    结衣：哇…。
    威廉：（惨了阿…）
    温斯顿：…。
    『结衣看着两人当眾示爱、忍不住摀住嘴偷笑，威廉嘴角微微抽蓄、头疼地捏住眉间，温斯顿则面无表情的注视他们、眼神依旧那般深沉。』
    『然而现场更多是因为超展开而瞠目结舌的人们，几乎没有人能够从震惊中缓过神。』
    『处于注目中心的主角们经过激烈拥吻后，罗恩转向始终一语不发的父亲，再度沉下脸。』
    罗恩：父亲，这回我们都会按照自己的心去做选择，而这…就是我们的证明！
    『说着，罗恩与布莱尔握紧了彼此的手，好似绝不再放开。』
    『这小动作自然也被温斯顿看在眼里，充满威严的老人也面色微沉、终于开口：』
    温斯顿：…威廉！
    威廉：老爷有何吩咐？
    温斯顿：让宾客们回去吧！这场婚礼终止了。
    『随着温斯顿一句命令，警卫们便纷纷让仍处在震惊中的宾客们散去，威廉则搀扶着老爷离去。』
    『尘埃落定后，罗恩与布莱尔再度紧拥在一块，心中对彼此的想念早已压制不住。』
    罗恩：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赶来。
    布莱尔：都听说你要结婚了，我当然是急忙的过来啦！
    『布莱尔放开对方后，举起了一直掛在颈间的银製对戒，罗恩也松开领结并拉出同一只对戒，象徵「宽容」与「挚爱」的德语字母在两只对戒之上。』
    『当晨光透过玻璃窗照耀进来时，沐浴在光辉与十字架之下的两人相视而笑，彷彿他们今天那对受祝福的新人们。』
    『虽然也许未来会有更多险阻，但对于选择相信彼此的心的两人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犹豫与恐惧了，他们会一同欢笑、一同流泪、一同扶持、绝不再放手…。』
    (--------------------------------------作者碎碎念--------------------------------------）
    终于！终于！终于命定在一起了！！！重要的事要说三次，婚礼桥段整整删掉重写三次才完成，这里不论对于布莱尔或罗恩都是重大的自我突破，其实本来没打算写这么多，但是不知不觉就把更多含有深层次的东西套进去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