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只是每一次轮回中，总有一个固定不变的人陪伴他。
    或是好友，或是爱人，或是宿敌，又或者是不远不近的普通相熟之人。他拥有者同样的相貌，同样的名字，会陪伴他直到最后。
    每次到了生命最后一刻时，裴轩见到那个人，就会突然清醒，然后唤一声“师兄”。
    那人会微笑着点头，目送他走完人生最后一刻，然后在另一段人生中等待他。
    十世轮回，他经历了各式各样美好的事，也经历了贪嗔痴慢疑。他曾一念成圣，成为世间称颂的大英雄；也曾一念成魔，被世人唾骂怨恨。
    到最后一世时，裴轩没有变成人，他变成了一只熊猫。他在万众瞩目下出生，百般宠爱中成长，踏上了去往国外的飞机勤劳打工，在异国他乡被虐待被欺负，奄奄一息之际在众多人类的帮助下回到故土，受到精心照料，恢复健康，然后一直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
    他趴在围墙上，看着围墙对面另一只熊猫，张嘴问道：“师兄，为什么我这一世变成了熊猫？”
    那只熊猫一边剥竹笋一边道：“大概是执念太深了吧。”
    裴轩：“……”
    他脚下一滑，从围墙上摔下来摔死了。
    十世轮回画下圆满句号。
    ……
    “哪里圆满了！”河图老祖的神念气急败坏道，“你到底怎么修改的？！我这十世轮回应该都是转生为人才对吧！你果然阵法修行不到家啊！谁是你师父，这不是误人子弟吗！你赶快来找我，我收你为徒。”
    邵文宇抓了抓熊耳朵：“这不怪我，是师弟执念太深了。”
    裴轩：“……”怪我啰？
    第47章
    裴轩盘坐在地上, 他双目紧闭, 身体周围仿若腾起烟雾一般。
    邵文宇手指一划，裴轩身边出现一大堆灵石，紧接着, 灵石瞬间变成了粉末。缠绕着裴轩身体周围的烟雾更加浓厚，连他的人影都看不清了。
    邵文宇待灵石变成了粉末之后，挥手又是一堆灵石。
    裴轩铃铛里的灵石全部转移给了他。在这个小世界碎片的秘境中, 还有先天法宝的遮掩，只要不离开这个秘境, 邵文宇的意识就能继续停留，只是境界仍旧和邵团子的身体相同。
    不过到了元神，身体的境界已经不是太大问题, 至少在这个最高力量界线为金丹的世界，邵文宇要护住裴轩是没问题的。
    裴轩从十世轮回中清醒之后不久，就有突破的迹象。
    他资质出众，周围灵气也不缺，还对道的体悟优于常人, 欠缺的只是人生的经验。十世轮回, 恰好弥补了这一点。
    即使只是在阵法中, 对裴轩而言，是真真切切过了这几百年时光。现在这几百年时光, 都将转化成他的境界。
    修士境界中的几道比较难的坎，第一是筑基，第二是结丹, 之后元婴、元神等一个大境界一个大坎。也就是说筑基成功后，修士若不意外身亡，修到结丹之前不过水磨工夫。
    裴轩压抑境界，不是为了神魂期，也不是为了出窍期，而是为了之后的结丹。
    所谓“一颗金丹吞下腹，我命由我不由天”，金丹这道坎，多少修士化作枯骨。就算凝结金丹，若金丹是下品，元婴无望，对修士而言，也是提前立好了墓碑，除非转世重修，不然大道无望。
    裴轩九分混沌仙骨，经大道强行拔高，硬生生在筑基时提成十分。这种资质，凝结金丹成功，至少是上品金丹中的二品金丹。可若这种资质才凝结成二品金丹，邵文宇觉得自己无颜见门派中人。
    这资质怎么也要凝丹一品，且丹生异象吧？
    裴轩资质不缺，资源不缺，对道的领悟也不缺，便只缺少心灵历练，因此邵文宇才让他压抑境界，待多经历些事之后再提升境界。
    如今裴轩经过十世轮回，人生历练补上，境界压抑不住，邵文宇虽有心让裴轩回到地球后再突破，但以他现在被禁锢的实力，无法在裴轩已经有突破迹象之时压住裴轩境界还不伤害裴轩。
    思及修行讲究个水到渠成，说不定天意如此，邵文宇便让裴轩放心提升境界，能提升多少就提升多少。
    他倒想看看，人生历练补上了，小师弟能一口气将境界提升到何种程度。
    邵文宇曾听他师父说过，师父转世重修时，一口气从筑基初期直接提升至融合后期，只差凝丹。中间水磨工夫的境界过渡，对他而言，便只是吸收灵气的过程罢了。
    不知道小师弟能不能达到师父曾经记录。
    师父那时虽被封印了记忆，但可是重修啊。
    裴轩思绪放空，他感觉丹田中、经脉中、仙骨中有金光点点，那金光点点逐渐聚集成一个人形。只是人形五官模糊，身形飘忽，好似被风一吹就会消散的幽灵。
    经脉中灵气不断涌入丹田灰白色光球中，灰白色光球飞快的将其压缩成真元，真元又流入人形中，人形的形象越来越清晰。
    就当那人形仿佛立刻要展现出真正面貌时，他突然重新化作金色光点，涌入了光球之中。
    裴轩浑身一震，耳边一声轰鸣。之前他的五感已经非常敏锐，现在他却感觉五感上像是蒙着一层灰似的。现在，那层灰才被抹去。他睁开眼，眼中却没有聚焦。
    在裴轩眼中，世界大变样。眼中的景象似乎仍旧是那副景象，但他却能看到不同的东西。那具体的景象仿佛变成了线条，变成了色彩，变成了文字，变成了扭曲的混沌。
    裴轩抬起右手，伸出一根手指，手指上出现一个灰色的光点。光点周围，空间仿佛扭曲一样，变成了纯正的灰色，然后灰色旋转，上层变白，下层变黑。黑白扭转，仿佛两条鱼首尾相连。
    之后两条鱼又重新化成黑白色不断扭转的光球，光球落在岩壁一颗不知名小草上，那小草立刻枯萎，枯萎之后又飞快发出新芽，新芽长成新的小草，然后又迅速枯萎，如此循环反复了几次，才化作尘土。
    “一念生，一念死。”裴轩最终喃喃道，“生死轮回，终有尽时。”
    世间万物是，大道也是。从生到死，从死到生，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连生死轮回都有尽，什么是永恒？
    恐怕要继续追寻大道，才会明白吧。
    裴轩收起心神，他拍了拍身上灵石碎末，结束入定：“师兄，护法辛苦了。”
    邵文宇轻笑道：“你可是不但将积攒的灵石用光了，连这个秘境生成的灵石都消耗了小半。这样鲸吞，不过是从筑基中期提升到神魂后期而已。师弟你的胃口可真大。师兄担心，剩余资源不够你进入出窍期的。”
    见裴轩提升境界时那么大声势，邵文宇还以为裴轩能一口气将境界提升到出窍期，没想到在出窍期之前便停了下来。
    裴轩道：“本来可以一举跨过神魂，进入出窍，但我感觉还差些什么。或许我应该回去之后再提升境界。”
    在修行过程中，这种心血来潮十分重要。裴轩既然如此感觉，那就自然要按照这个来做。
    邵文宇又问道：“之前你境界提升，都会多学会几笔先天阵。这次怎么没见你画阵。”
    裴轩道：“画了啊。”
    他伸手在空中一点，之前就会的九笔阵法迅速成型，然后他在空中又是一点，九变成十八，十八变成三十六，然后融合成一个光点。
    邵文宇这才发现，原来裴轩使出的那小神通，就是从先天阵变化而来。只是那时候他直接用的小神通，旁人看不出演变过程而已。
    “进入神魂期之后，我对先天阵有了进一步感悟。”裴轩道，“在结丹之前，先天阵不会再变化。进入结丹期时，若运气好，先天阵八十一笔会自动演变出来，金丹结成，小神通便会进化成神通。这八十一笔是最基础的八十一笔，之后便是在这基础上变化了。”
    也就是说，先天阵，便是裴轩的道基。
    这么早就确定了道的方向，邵文宇并不意外。其实裴轩踏上修行道路时，便已经确定了修行道路了。大道直接将遗蜕给予裴轩，裴轩的道，自然和大道的消亡有关系。
    就如裴轩那一指，无论如何轮回，最终都会化为虚无。
    从虚无中悟出相对应的道，那要等裴轩成了第一条大道之后了，现在想还太远。
    不过裴轩将妖族和法宝引导回修仙世界，积攒功德，说不定能埋下另一条道的种子。
    一个大世界的气运之子，总是拥有足够优待。
    “好了，自你入定起都已经过去半年。算上入阵的时间，我们离开地球已经九个月了。”邵文宇道，“该取了那法宝，回家了。”
    裴轩点头。
    接下来旅途一帆风顺，只是裴轩入定时吸灵气吸的太狠，导致秘境中一些灵草断绝了生机。裴轩只采集到了炼器的材料，炼丹的材料是别想了。
    到了秘境中央，裴轩找到了那个先天法宝。
    河图老祖留下的先天法宝乃是一个罩子，现在已经境界跌落至灵器，且罩子上有细密的裂痕。
    河图老祖为了收气运之子为徒，其代价真是不小，只是最后还是失败了。
    天机无穷，即使是河图老祖，也算不尽天机。
    这个罩子名为混元罩，虽有破碎，仍旧是强大的防护灵器。
    除了混元罩之外，河图老祖没有留下其他东西。裴轩还想像得到五禽扇时一样大赚一笔呢。
    不过经历十世轮回，比留下什么修炼资源，都更值了。说到底，裴轩还是占了便宜。
    河图老祖虽然没有收徒成功，但也给了气运之子一个很大的因果。便是裴轩将混元罩还给河图老祖，这个因果也不会偿还完毕。
    虽是如此，邵文宇并不担心。他们门派和河洛门下本就交好，就算没有这个因果，河洛门下有大事，他们门派一定会全力救援，所以欠下河图老祖一个恩情也没什么。
    裴轩收走混元罩之时，陈梧已经重新进了秘境接人。
    陈梧抱怨：“你这次待的可真久，刘灏和刘橙还来找我了。我说你入定了，谁知道会入定多久。”
    裴轩问道：“他们没事吧？”
    陈梧道：“没怎么关注，你回去之后自己问。你知道的，虽然他们是你徒弟，但和世俗牵扯太多，我不好和他们多联系。”
    裴轩点头。
    以刘灏和刘橙实力，再加上敖钦和瑞安，应该没事才对。
    结果他一回到家，就接到天枢派的求救讯息，说这两人又失踪了。
    怎么是又……
    第48章
    裴轩满头黑线。虽然他走的稍微久了一点，但两次回来都是去救人, 总觉得有些郁闷。
    这次刘灏和刘橙也算全副武装了吧, 怎么还会失踪？
    在裴轩询问下，天枢派留下来等候裴轩的人告诉了他具体情况。
    因华国“损失了一位妖族、一位先天、一位半步先天”, 国外黑暗势力蠢蠢欲动, 刘灏和刘橙离开华国，和国外黑暗势力摆谈摆谈，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谈谈和平谈谈爱, 大家过日子都不容易，别整天喊打喊杀, 多不和谐啊。
    在裴轩的设想中，国外黑暗势力见刘灏和刘橙实力更上一层楼之后，应该就会收手。
    现在又不是曾经那个华国式微的时代，其他异族也没有当初那样的战力。只要自己这方显示出并非真的战力有很大损伤，外国势力应该不会轻举妄动才是。
    事实上国外也的确打消了试探华国的想法, 转而邀请华国参与他们的一个秘密行动。
    他们要探查一个神秘的遗迹, 据说那个遗迹中藏着让国外异族和国内武者力量突破瓶颈，更近一步的秘密。
    当国外得知这个遗迹的时候, 本想将秘密独吞。但经过前期探查之后, 他们认为独自探索遗迹力量不够，发现遗迹的种族也非齐心协力。华国的武者倒成了中间势力，成了他们的缓冲，被邀请一同前往。
    华国武者自然欣然答应, 他们也想寻找更近一步的契机。于是只要联系得上的华国先天纷纷出关前往，刘灏和刘橙也只得跟从。
    “说失去联系也不算，只能说我们联系不上。”天枢派留下传话之人便是刘橙的父亲刘钦，“橙子他们进入之后，就没有消息传出来，我们也无法派人进去。其他种族我不知道怎么算，但华国武者若不到先天，是进不去遗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