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李二狗无语地拍了叶棠脑门一巴掌，力道却很轻，翻着白眼道：“穿越小说看多了吧你！”
    大大方方的一个拥抱，然后是挥挥手，再也不回头。
    等叶棠回到久违的老家c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一条不算太热闹的街道上，一栋有点半旧的三层小楼。楼下有着两个门面的铺头，之前是开小杂货店的，由于这条街人流不多，老板生意不佳，上个月已经退租了。
    叶棠爸妈貌合神离已久，在他上初中的终于提出了离婚，两个人很快有了各自的家庭，生意上小有成就的父亲甚至还有一个只比他小四岁的儿子。
    父母都不想要他这个多余的人，把他留给奶奶带，大一时奶奶去世后，叶棠也就剩下了自己一个人，还有这栋半旧的小楼。
    家里并没有其他人，太久没住的房子有点积灰，叶棠简单把自己房间清理了一下，放下了背包和行囊，却没有继续清理的想法。
    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是属于这里的，很快就要离开，他这一次回来，只是想和过去的自己还有亲友做个道别。
    叶棠拿出了手机，首先给逢年过节才会通话的父亲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也就是他的后妈，客客气气地告诉他他爸在洗澡，有事的话晚点给他打回来。
    电话那端还传来了电视机还有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在说“那个谁怎么又打电话来了烦不烦？”
    叶棠挂了电话，给他母亲打。
    这次倒是他母亲接的，只是生疏的母子俩并没有什么话好说，经常冷场，听得叶棠说他已经回到老家的时候，那边传来干巴巴的一句：“放暑假了，玩得开心点啊，还有钱花吧？要给你打点钱吗？”
    叶棠当初会写小说，主要是想自己经济独立不用朝这对名义上的父母伸手要钱，自从他大二写文赚钱后，就没问这两个人要过钱了。
    不过，叶棠更心凉的是，他妈连他今年毕业了都不知道。
    叶棠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没有解释自己毕业了的事，而是很突兀地开口道：“妈，我谈恋爱了，对象是个男人。”
    这是他最想告诉亲人一件事，虽然他现在一时还想不起自己爱上的那个男人是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
    对面沉默许久，才传来轻轻的一句：“那你最好还是待在大城市，c城小地方，同性恋是异类，你可能会遭受很多轻视。还有，注意安全，可别得了艾滋啊什么的……”
    没有生气，还给他提了好像很合理的建议和关心。
    开明得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母亲。
    叶棠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也是沉默许久才回答道：“我知道了，我会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以后可能很久经常回来了，您多保重。”
    挂完电话，叶棠再次给父亲的电话打过去，男人有点不太耐烦地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吗？”
    一副我供养你长大和读书，已经仁至义尽，没事别来烦我的样子。
    叶棠把自己恋爱对象是个男人的事情再说了一遍。
    这次，男人的反应终于激烈起来：“什么，臭小子你居然给我找了个男人回来？丢死人了！你不要脸，你老子我还要脸呢，你滚，滚的远远的，别再让我在c城看到你！”
    然后对面就挂了电话。
    只是不多久，对面又打了电话过来，这次来电的是他后妈，语气很和气委婉地问他如果离开c城的话，老房子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住了，她打算租住去。
    叶棠满心都是“还不如不回来”的懊悔，他当初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世界很值得留恋呢？
    同学朋友是真心的，但谁也没有非他不可，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未来有追寻。
    至于最亲的人，叶棠本以为自己早就对他们失望透顶，再也没有了任何期待，没想到还能更失望多一点！
    他不求父母疼爱庇佑，只是希望在选择自己人生另一半时，能得到他们的一句理解和祝福，没想到都是一种奢望。
    可是，如果连他最亲的人和从小生长大的地方都在赶他走，他又能去哪儿呢？
    叶棠不自觉地流出难过绝望的泪水，恍惚间，似乎听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温柔地在他耳边急切地唤他：“小棠，你还有我，宝宝，快醒醒……”
    叶棠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这声音是来自他的对象，他的媳妇儿……他的名字叫——墨焱。
    叶棠的意识猛地又是一阵天翻地覆，重新恢复清明，原本崎岖的天山路变成了一条很普通的青石阶梯，长得似乎没有尽头。
    叶棠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倒靠在青石阶梯上，而墨焱，正陪在他身后，一脸关切着急的看着他。
    ——叶棠在幻境之中未醒来时，他绝不能肢体碰触到他，只能出声呼唤，否则只会连他也成为叶棠幻境中出现的对象，叶棠会把幻境当成现实，更难醒过来。
    看到叶棠睁眼后，墨焱总算松了口气，连忙过来把他一把抱起，取出丝帕心疼地给他擦汗。
    叶棠脸色还有些苍白，他回想起刚才的“梦”，忍不住问道：“我在幻境里所看到的，是真实的，还是只是幻觉？”
    墨焱叹气：“天山炼心路，幻由心生，你所看到的自然都是虚幻的。但是另外一种程度上来说，幻境能把你心中所执念的人和事模拟得丝毫不差，最贴近现实走向……你既然醒来了，这个坎也就过去了，总比你在将来大乘进入渡劫期时滋生心魔来得好。”
    叶棠仔细回想自己刚才在幻境中的的经历的一切，的确十分符合实际的走向。
    以后若是有朝一日他真能回到那个时空，他会理性地做个告别，再也不会心存任何希望，甚至就算再也不能回去，也没有了多少遗憾。
    墨焱从来没见叶棠如此难过失望乃至流泪的样子，他心疼自责极了：“炼心路如果事先有了防备，很难达到最佳效果，我之前才没特意提醒你。早知道会让你这么难受，大不了以后进阶渡劫，我帮你扛雷劫……”
    虽然别人帮忙扛的雷劫，难度会增加许多，但墨焱就是看不得叶棠有一点点难受。
    看着墨焱惭愧的样子，叶棠凑过去，在男人的唇上安抚地亲了亲，有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在幻境里，我把你的存在告诉我父母了，他们不能接受我找了个男媳妇儿，还把我赶出了家门。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可不能抛下我，否则，我就彻底没人要了，我会很很很……难过的，比刚才还要难过一千倍，一万倍。”
    墨焱有点奇怪，叶棠的父亲，难道不是妖皇天罗吗？至于母亲，他似乎并没有在叶棠身上感受到除了天罗血脉以外的气息。
    至于不能接受“男媳妇儿”，在修仙界中更是根本不存在，在修仙世界男男、女女、跨种族、跨物种相恋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天罗五百年前生下完全没有开启灵智的九幽噬灵萝不久后就失踪了。或许，是小棠幻想中的父母？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叶棠表露出的不安和期待。
    墨焱郑重地发誓道：“我墨焱以道心为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认定你了，绝不会离开你，哪怕你我都变换了姓名、样貌。如有违背，就让我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道心誓，对修者来说乃是必须要遵守的承诺，如果违背会遭天谴，必定应验。
    叶棠瞪大了眼睛，小小声地问：“……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会不会有点腻啊！这辈子栽你身上我是没辙了。我还想着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实现找个大胸长腿妹纸做老婆的愿望呢……要不，咱和天道商量一下，改一下你刚才道心誓的时限吧，就这辈子好了！”
    墨焱脸色略黑，咬牙切齿：“……你、想、也、不、要、想！我缠定你了！！！”
    如果说，墨焱仙君之前承诺生生世世时，只是希望和叶棠的缘分一直延续下去，现在则是完全被莫须有的“大胸长腿妹纸”情敌刺激到了，他千好万好对叶棠再好，也无法成为叶棠的理想型。
    他绝对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的宝贝有朝一日会欢欢喜喜地和别的女人山盟海誓，哪怕是下辈子。
    仙君大人把作死的某人拎起来，动作尽可能轻柔地按到青石阶旁侧光滑石壁上，然后狠狠吻了下去，极尽缠绵而又凶悍霸道。
    被壁咚了的叶棠只能艰难地呜咽：………唔唔唔！
    天魅在山顶很寂寞：……都过去老半天了，那两个狗男男怎么还没上来？该不会打算幕天席地在青石路上来一发吧！简直不要脸！哼，等以后他追到了男神也要这么玩！
    第79章
    天山第一关就是天山路最下面的炼心阵，踏上第一步之后就会陷入那个人执念最深的心魔幻境。
    度过炼心阵后，第二关还是天山路，但是这一次的考验却不再是炼心，而是炼体。
    天山路越往上，修士身体的灵力会变得阻塞，躯体感受到的重力阻力会越来越越大。
    并且还是根据不同人具体的修为体质，逐渐增加压力，又恰好在只要咬咬牙坚持下去，也能勉强抗住的程度。
    天山路的两边，每往上一段便会有一个岔道，总共有九条。从这些岔道进去，危险与机遇并存，越往上的岔道进入的区域危险越大好处也越多，这才是真正开始进入天山历练。
    至于最终能爬到多高，一看具体个人意志和实力，二看那人手中的通行玉牌是否有最高层次限制，比如化形期的妖修最高只能进入半山腰，第五条岔道。
    叶棠手上拿的是无限制通行玉牌，只要实力足够，完全可以上天山山巅，也是最顶尖级别修炼资源的所在地。
    一般来说，化神期修士凭着实力也只能到达第六第七岔道，突破合体期后能到达第八第九岔道，大乘期修为才能到达峰巅。
    但天资逆天者，也不是不能突破这个界限，至少天罗当年化神期就到了第九岔道，合体期就到达了天山巅峰。
    墨焱把这些情况给叶棠说了，由他自己选择，接下来的路是要自己体验一番走上去，等到他筋疲力尽之后，他再把他带到山巅；抑或是墨焱直接把叶棠带到山巅。
    天山路的法阵虽然很厉害，但因为年代久远，现在只有大乘期修士负责维护，非护山大阵受到攻击全力开启防御法阵的情况下，这些旨在历练后辈的法阵对渡劫期的墨焱来说几乎没有任何限制作用。
    而他们这一次驻扎修炼的目的地，毫无疑问肯定是山巅。
    叶棠听完之后，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先自己爬。
    选择自己爬上去也不是没有好处，可以把体魄锻炼得更加强悍。
    虽然这听起来很找虐，但是叶棠想到自己体质和墨焱体质的差距，他还不努力想办法提升，以后如何“反压”墨焱？
    刚被壁咚完的叶棠，深深感受到了墨焱此刻生生世世都要和他纠缠在一起的决心。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因为自家心上人矢志不渝的决心和誓言十分感动，然鹅，叶棠的脑回路向来有点异于常人，他的想法是——我勒个擦，老子接下来居然要生生世世被墨焱压……？！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若是和墨焱的孽缘实在摆脱不了了，那他至少要从现在开始努力奋起，争取有朝一日翻身做攻！
    不久之前，叶棠还在忧虑以后等墨焱飞升之后，回归仙帝之位会不会拔吊无情，继续修他的无情道，转眼把他忘了。
    可是，随着墨焱的求婚，还用最严苛的道心誓表明心迹，叶棠开始反过来忧虑另外一个问题——要是哪天自己厌倦了，变心了可咋办？
    在这些莫须有的假设发生之前，叶棠决定，趁着现在热恋期，还是趁早把墨焱吃了，吃个够本，若是哪天他真能把墨焱给叉叉了……简直死而无憾！
    为了心中几乎不切实际的目标，叶棠开始了吭哧吭哧累如死狗的爬山之旅。
    墨焱当然是一直跟着的，看到叶棠吃力受累的样子都觉得心疼：“宝宝，要不我还是直接带你飞上去吧？你想锻炼体质，可以有更温和的方式。”
    叶棠摆摆手，气喘吁吁道：“这也就是累了点，进阶时被雷劈淬炼肉身时更疼。想提升体质，哪里有温和的方式？”
    墨焱想了想，认真道：“有的。”
    叶棠感觉看到了希望：“啊？那你还不快告诉我！”
    墨焱仙君想起某些不能言说的画面，耳根微微变红，脸上表情十分冷静，声音也很严肃道：“和我双修，你灵力和体质都会涨得很快……你只需要躺着享受就行了，我会努力尽快提升双修方面的知识和技巧，不让你感到一丝疼痛难受。”
    对于如今已经两情相悦，叶棠依旧不肯在非花期时和他双修一事，墨焱想了许久，琢磨出一个可能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前面两次小妖修花（发情）期时，他也没事先做好完善的准备功课，双修方面的技术欠佳，小妖修虽然过程也享受到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小妖修每次都被他折腾得看起来略惨。
    回想起之前两次花期，叶棠被做到虚软无力，身上满满都是他留下的痕迹，哭着求饶，甚至到后面嗓子哑到说不出话的程度……仙君大人差点克制不住自己，很有流鼻血的冲动。
    但是对于非花期清醒状态的叶棠来说，心理上会对双修之事产生抗拒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
    夫夫俩的脑回路完美错开，俩人都有努力的目标，还都牵涉到了圈叉之事……可见两人都意识到了他们现在啥都好，就差性生活不太和谐。
    叶棠听了墨焱一本正经地说着十分不正经的话语，本就因为爬山双颊绯红的艳丽脸庞，瞬间红得更彻底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煮熟的虾子。
    然而因为叶棠死要面子的习性，还有“把墨焱撩到忍无可忍让他对自己欲罢不能”的短期目标，和“反攻”的长期远大目标……
    叶棠勉强忍住羞恼得想要钻到地缝里的冲动，强自镇定下来，用水汪汪的小眼神看着墨焱，笑嘻嘻着反调戏道：“好啊，那仙君大人你可要好好学习，改天我可是要检查你的学习成果的，希望你不会让我等太久。”
    如果时机合适，叶棠不会再抗拒靠和墨焱双修的方法提升修为，但也不会放弃可以靠努力提升体魄的机会，哪怕要吃苦受累……哦，被雷劈淬炼体质的极端自虐行为除外。
    容颜精致昳丽的少年，面色酡红，媚眼如丝，说出这种近乎邀请的话语，墨焱眸色霎时变得幽深，差点恨不得把这小妖精就地正法！
    然而，想到叶棠额心那点十分动人的朱砂痣随身洞府中就住着他的岳父大人，所处的地点是绝对谈不上舒适的天山路，山巅上还有天魅在等着……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宜那啥，墨焱仙君只得憋屈地再次开始默念清心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