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第56章 苦头重逢自打安国公的第四位夫人去世之后, 安国公无心再娶,府上的事便尽数归了受宠的大姨娘。多年掌权,又接连生了好几个儿子, 大姨娘自然打心眼里看不起克死了自己姨娘的顾小十。虽说他连中二元,但自己的小儿子顾九郎也一样连过乡试会试, 如今只差殿试了。
本来,大姨娘一番吹枕头风, 让安国公爷打消了要给顾小十找好先生的念头, 而大姨娘自有体己拿出来给顾九郎请先生。大姨娘安得心思就是要让顾小十这次彻底的不如自己儿子,本来计划顺顺利利,谁又知道,顾小十竟然给叶太傅看中了,要收为弟子。
再怎么养在后院,但顾家的儿子都是要读书的, 大姨娘自然也知道萧老夫人年轻时候的事, 现下心中满心惶恐。更不说萧家和皇家是姻亲, 一旦顾小十搭上了五公主这个靠山,再不是自己儿子能够撼动得了了。
所以, 大姨娘现下气急败坏的堵了顾小十的去路, 言辞间大是羞辱他的意思。顾小十自小就看惯了这些姨娘们的白眼和轻视, 更明白拜了萧老夫人为师后,这些姨娘更不会放过自己了,所以他只收拾了些细软,就要离开。现在被堵了路, 他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承蒙恩师看得起,那我就是配得上。”
他不着喜怒的话,让大姨娘脸都气白了,低声斥骂道:“左不过一个病秧子罢了,你就算能够高中,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九哥儿比下去?到时候还枉费了老爷的一番看重。”
顾小十根本不理她,说道:“烦请姨奶奶让开,我要出去了。”
“出去?出哪里去?”大姨娘冷眼看着小厮手里提着的包袱,心中打定了主意,定然不能让他出这个门,不然覆水难收,只能让九哥儿一辈子居于他下。只要老爷不允,那么一切就好办多了。念及此,大姨娘朗声道:“别是拿了安国公府什么东西出去,若非如此,不回老爷也不回我,你哪里来的银子去交束脩?”说罢,她一摆头,“去,搜他的包袱!”
小厮忙将包袱抱紧了些:“大姨奶奶不要太过分了,老爷都吩咐过,不拘十爷要什么都可以,岂有偷盗的说法?”
顾小十冷着一张脸,喝止了小厮:“让她搜,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亲自将包袱打开,里面不过放着几件衣裳,并几本要看的书和文房四宝。让大姨奶奶翻检之后,他才冷笑道:“如此,大姨娘可放心了?”
本就是在撒泼,大姨娘是铁了心不让他出得府去,一旦他入了将军府,九哥儿就再无翻身之地了。若是能让叶太傅对他产生厌弃的心,这倒是很好。这样想着,大姨娘道:“十爷如今捡高枝儿飞了,再不将我这庶母放在眼里。”
顾小十握了握拳:“我只知我有四位已经仙逝的嫡母,并我去世的姨娘,并不知庶母为何物。”大姨娘的心,他如何不知道,明摆着就是要将他绊在安国公府里。以父亲的软耳根子来说,要是给大姨娘吹了枕头风,只怕真的会不允自己拜在恩师门下学习。
大姨娘冷笑道:“去请了老爷来,看看十爷是怎么着和我说话的。”
自有婆子去请了安国公,不多时,安国公便亲自来了。他年龄不大,不过四十余岁,但因为沉迷酒色声乐,显得垂垂老矣。顾小十强压着火气,对其施礼道:“父亲。”
“出了什么事?”安国公看向了儿子和姨娘,言辞间多了些责备,“小十要走,你就让他走,堵着门闹腾算是什么?”
“老爷,十爷这一走,这模样可不打算回来了。”大姨娘很清楚安国公的软肋在哪里,直接打去了,“十爷连细软都收拾好了,这模样怕是要到将军府去长住。来日若真是高中了,算是将军府的还是算咱们安国公府的?老爷给了十爷这样的环境,不就为了让他出人头地,为咱们府上挣取更多的美名。若是往后,十爷不回来,可又如何是好?”
安国公自己克妻,对于后院的乱也有心无力,当然希望儿子们能够出人头地。但是要是顾小十真的不回来了,他可就不乐意了。想想叶清仪的名声,再想想自己的名声,他有点难以权衡了。来日若是小十真的高中了,外人定然会先说“叶太傅的高徒”而不是“安国公府的公子”,这样让安国公两相权衡,便开始动摇了。
大姨娘接着说:“况且,十爷得了这样的好处,也从来不想着拉拔一下九哥儿。他们可是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咱们家里出了两个进士,总是好过只有一个进士的。”
顾小十脸都气白了,他太明白自己父亲,父亲耳根子软,又好面子,他宁愿让天下人知道是自己把儿子教出来的,也不愿意让儿子的恩师之名抢在自己前头。不过几句话,就让他产生了动摇。而大姨娘的话更是可气,他气白了脸:“恩师门下是想入就可以入的么?大姨娘未免想得太好。若真的那样好入,这么多年,恩师也不会只收我一人。”
大姨娘撇着嘴,用锦帕掩住自己的不屑:“十爷这话,可就是生分了。你九哥和你年岁相仿,你拉拔一下又有何不可?既然叶太傅疼你,你说的话,她老人家未必不听。”
顾小十被她的不要脸给震惊了。正要开口,安国公道:“此事容后再议,小十,你暂且回去,我自会修书往将军府去,说你资质驽钝,实在不忍堕了叶太傅的威名,我会重新给你找一个先生好好教你。”
“父亲!”顾小十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没想到,父亲真的会为了恩师的名声而要断送他的前程,“父亲为儿子找的先生,找了近半年都杳无音讯,儿子自行拜师,父亲却又称儿子资质驽钝。儿子恕难从命!”
他要往外去,大姨娘见目的达到,佯作惊惶的叫起来:“十爷,老爷可是十爷的亲生父亲,十爷这样冲撞老爷,可怎生得了?来年就算是高中了,名声大振,这不孝之名传出去,皇帝陛下也不敢用十爷呀。”
顾小十脸都气白了,转头道:“大姨娘,你千方百计打压我,就能将九哥扶上去?父亲,我不是您儿子么?父亲何以为了奴才的几句话就要放弃儿子的前程,儿子心里怎能安生?”
大齐的女子地位虽然比之前朝有所提高,甚至女子可以提出和离,但这只对于嫡妻,妾侍的身份,也不过就是半个主子半个奴才,所以顾小十这话虽然诛心,但并没有一点错误。
大姨娘立时白了脸,泫然欲泣:“好好好,我为了安国公府操劳了半辈子,临了临了还被十爷指着鼻子骂是奴才。老爷,奴和老爷来世再来相见吧。”她说着,便一副要触壁的样子。安国公看着四个正妻死在眼前的,对于感情上的事当然是心力交瘁,自然不愿意跟着自己半辈子的大姨娘再出什么问题。当下给了顾小十一巴掌,道:“你到底怎么说话的!非要将人逼死才好?”
“我逼死她?是她要逼死儿子!”顾小十双目含泪,若是被父亲回绝了恩师,那么自己一辈子都完了,跟怡安也……他越想越心痛,眼泪潸然而下。
大姨娘还在寻死觅活,几个婆子丫鬟抱着她劝慰,而安国公和顾小十对峙着,气氛也十分尴尬。正值此时,管事从外面急急而入,向众人打了个千:“老爷,老爷还是赶快待客去吧,五公主和萧将军来了。”
安国公脸色顿变,五公主现下怀有身孕,要是坏了一点事,保不齐皇帝陛下震怒,忙拂袖离去:“赶紧整理了!没个人样白叫人笑话!”他急匆匆离去,顾小十脸色本就苍白,挨了一巴掌之后,脸上赫然的巴掌印,吓得小厮赶紧给他冰敷,但收效甚微。
一路到了正堂,沈善瑜正和萧禹说话,因如今天冷,她穿得厚厚的,好像一个圆球。萧禹则坐在她身边,将手中的暖炉给她,生怕她给冻着。见安国公快步出来,又对她行礼道:“五公主金安。”
“国公爷多礼了。”沈善瑜慢慢说,见他一脸病态的样子,心中已然有个大概了解了——这货也不怕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安国公起身,又和萧禹打了招呼。沈善瑜单刀直入:“今日,孤和驸马的来意很简单,是来接贵府的十公子的。烦请国公爷代为通传,请十公子出来吧。”
想到小十今日的举动,安国公一肚子,何况他也确实不愿意叶清仪的名字出现在自己之前,忙笑道:“叶先生肯收小十为徒,安国公府上下都是欢欣鼓舞。但小十资质驽钝,只怕辱没了叶先生的美名。”
早就料到这货多半是个耳根子软的,不然怎会让一个好苗子面临无人可教的局面?沈善瑜笑道:“国公爷这话未免谦逊了,祖母曾说,十公子的资质是再好不过了。不知道是哪个庸才对国公爷说,十公子资质驽钝的?孤听闻安国公府之中,儿子众多,国公爷也要多关心一二儿子才是。”
一番话将安国公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偏偏是五公主说出来的,他连反驳都不敢,只好诺诺称是。沈善瑜仰起脸儿:“既然这样,烦请国公爷将十公子请出来吧,我们这就去了。”
安国公当然不像大姨娘那样没脑子,敢说出要沈善瑜和萧禹拉拔顾九郎的话来。还是强笑道:“乘风身子孱弱,只怕会叨扰了五公主和萧将军。”
“无碍。”萧禹如何看不出他百般推诿?所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往日他还不信,现下看了安国公的嘴脸,不信也得信了,“往后顾贤弟住在将军府,若真有小病小灾,我和五公主自会为他请太医。往后每一日,顾贤弟都会随我练武强身健体,假以时日,必然不会体弱。”
安国公一张老脸都快青了,但这小两口的话,一个太有道理不好反驳,一个就算没道理也不敢反驳啊。挥了挥手:“将乘风叫出来吧。”忙有人去了,不多时,顾小十就被领了出来,一见他,沈善瑜倒是惊呼起来:“哟,这是怎么了?”
他脸上赫然一个巴掌印,虽然颜色比之方才稍微浅了些,但因为他病弱,所以脸色白皙异于常人,那巴掌印显得更是明显。沈善瑜眼珠儿一转,笑道:“国公爷原来方才在教训儿子?”
安国公老脸都要挂不住了:“方才……小十说错了话,臣这才……”他越说越觉得说不下去,心中只骂这个儿子,竟然也不先整理就这样出来,要是让五公主以为他是个不慈的父亲,可怎生是好?
“说错了什么话?”顾小十眼眶也有点发红,只怕是哭过的。顾小十虽然文弱,但到底是个男人,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他怕是真的受了什么委屈。沈善瑜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欺负沈怡安的未来老公就是欺负沈怡安,只有她才能欺负沈怡安!
安国公咬牙:“五公主,此事不便惊动五公主了。”他能怎么说?为了大姨娘给了儿子一巴掌?到时候这老脸可真是丢尽了。
沈善瑜和萧禹对视一眼,旋即笑道:“既然安国公不愿说,那孤也就不勉强了。”安国公方舒了一口气,她就施施然的看向了顾小十,“顾公子说说吧,孤要听实话,若是有一点不合实际,当心我拆了你们安国公府。”
她这话带着几分孩子气,但让安国公心都悬起来了。沈善瑜的得宠程度如何,他是知道的,只要不要出现沈善瑜将皇帝脑袋按到开水盆里这样的事,帝后都是由着她性子,到时候要拆了安国公府,也就是一句话的事而已。
顾小十坦然回答:“回五公主的话,只因方才大姨娘说,顾某不配拜入恩师门下,更埋怨顾某不曾拉拔九哥。顾某气急了顶了一句上去,没成想大姨娘便寻死觅活说顾某不该说她是奴才。父亲给闹得脑仁疼,加之顾惜着大姨娘操劳了半辈子的情谊,给了顾某一巴掌。”
他并没有说话不利于安国公的事来,甚至在最后还给安国公打自己耳光的事戴上了重情重义的帽子,这让安国公松了口气。要是这为了妾侍而发落儿子的事传到了陛下耳中,只怕吃不了兜着走咯。
沈善瑜撇了撇嘴,知道事情定然不会那样简单,笑道:“知道了,孤和你也有数面之缘,自然给你做主。”她笑盈盈的看向了安国公,“烦请国公爷,将大姨娘请出来吧。”
安国公大惊失色,又不敢反驳,只好命人将大姨娘带了出来。大姨娘方才一番撒泼,让安国公给了顾小十一下,现在正得意呢,又听说五公主传召。她本就是个关在内院的女人,脑子不清楚至极,以为这样有门,忙换了一件大衣裳,匆匆往外面去了。
一到了正堂,大姨娘第一眼便看到了沈善瑜和萧禹,微微抽了一口气。萧禹生得俊美而英气,丰神俊朗、气度不凡,不愧武郎之名;而沈善瑜相对娇小了许多,像是一个瓷娃娃一样的精美,加之她随着年龄的增长,五官愈发的长开了,那股子少妇的温婉动人也显露了出来,愈发的漂亮。
两人坐在正堂之中,仿佛正堂被阳光普照了一般,亮堂了许多。
大姨娘立即满脸堆笑,先跟安国公请了安,又含笑盈盈的给两人沈善瑜和萧禹问安:“见过五公主,见过萧将军。”
沈善瑜只是礼貌性的一笑,眼前这个女人算不上顶美,又因为上了年龄微微发福,而且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原因,她脸上的粉简直厚得不能再厚了,一笑起来都要往下掉了。
安国公看着她满脸堆笑的样子,脸上略一抽搐,便决定不再管她了。不知死活的东西,现在五公主是要收拾她给小十张目了!
“这么多年,都是大姨娘在管贵府上的事?”沈善瑜问道,“看来大姨娘也是能人多劳嘛。”
大姨娘忙笑道:“先头的几个夫人都去了,下面的姨娘们又都不中用,少不得让妾来管着。”又看向了立在一旁的顾小十,眼里大是不屑,“十爷跟他哥哥一样,都是极为聪明的人了。”
这世上还有这么神经的人?谁问她顾小十的哥哥了?沈善瑜微微一笑:“听说方才顾家十公子冲撞了大姨娘?”
大姨娘兀自笑道:“十爷还年轻,自然不能一般计较。”若是能够引得五公主厌弃他,那自然是最好的。
沈善瑜忽然抚掌笑起来:“大姨娘,你很好。”后者不明所以,正要道谢,不料对方话锋一转,“一个奴才,敢和主子计较?”
大姨娘顿时白了脸:“五公主……”难道,五公主让她来,是为了给顾小十张目?
沈善瑜看着她:“祖母既然看中了顾家的小十,自然就要收为徒弟的。大姨娘敢说不?安国公府好规矩,再者,你凭什么管顾小十?就凭你掌着安国公府的事?可他是有功名在身的,你想做什么?当众说什么顾小十不配做祖母的徒弟。祖母以为他很配,孤也以为他很配,你是当众下祖母与孤的脸面?”她说到这里,施施然看向了坐在主位紧握着扶手不发一语的安国公,“敢问国公爷,辱及皇室者,罪几何?辱及功名加身者,罪几何?”
安国公铁青着脸:“回五公主的话,辱及皇室者,轻则廷杖一百,重则凌迟处死、夷灭三族;辱及功名加身者,罪当廷杖六十。”
沈善瑜笑得很乖,握着萧禹的手,也不看安国公:“所以,就请国公爷下令打吧。”大姨娘大惊失色:“老爷——”她不要被打,一百六十廷杖,不要了她的命?
“那就从重了算,如何?”沈善瑜笑得十分恶意,将大姨娘吓得噤若寒蝉:“五公主,五公主开恩……”
沈善瑜笑得很乖,但是并不看她,只是问顾小十:“细软收拾好了?”后者颔首称是,萧禹扶了沈善瑜起身:“那走吧。”顾小十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姨娘,心中说不出的快慰。
临出正堂,沈善瑜又转头看着安国公:“国公爷可记得要打,要是让孤知道了没有打,可就不这么简单了。”萧禹将她扶着,又抚着她的肚子,低声道:“阿瑜。”
沈善瑜立时会意,她现在很生气,顾小十是沈怡安的心上人,就为了这个缘故,她也要为顾小十张目,别以为安国公府里面乱,就没人治得了这种成日不开眼的女人了。但想了想,倒也不至于要大姨娘的性命,更何况自己肚里还有宝宝,为了宝宝祈福,也不该杀人。“罢了,看在你为安国公府操劳半辈子的份上,减去八十廷杖吧,可不要打死了。”
大姨娘额上冷汗涔涔,听了这番话,知道自己好歹是保住性命了。软在地上哭得心力交瘁,她不过是想要为儿子挣个好前程,错了么?
*
顾小十搬入将军府之后,萧禹命人给他单独开了一个别院,又指了好几人去伺候,衣食住行随其吩咐。顾小十自然格外感激,视萧老夫人如至亲,更尊萧禹为兄。
自打传出萧老夫人将顾小十收了的消息,敦王夫妇俩算是无奈了。知道沈善瑜有心抬举顾小十,若是顾小十高中了,到时候沈善瑜在皇帝跟前撒个娇,顾小十必然受重用。有了这份前程保障,敦王夫妇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再不管女儿是不是要去见顾小十了。
而顾小十身子孱弱,接连好几日被萧禹带着练武,累得气都喘不上了,未免沈怡安知道了担心,沈善瑜特意告诉她,这几日萧老夫人要把顾小十的性子拧过来,不许外人打扰。虽然挂念,沈怡安还是很听话的没有到将军府来探望。
王兴业伏法之后,虽然调查的事持续了好几日,皇帝并未有什么过多的反应,最后命萧禹官复原职。沈善瑜颇有几分纳罕,以自家父皇的性子,不该想不到这是世家们卯足了劲儿要害萧好人。故此,沈善瑜这日睡饱了之后,草草吃了早饭,进宫去了。
如今临近腊月,各处都开始采办年货了,是以京城之中格外热闹,沿途都能听见各色叫卖声。沈善瑜懒洋洋的靠在马车之中,昏昏欲睡。昏昏沉沉之间,隐隐的听见外面有一个略有几分熟悉的声音:“这香气果然很好。”
沈善瑜睁开眼睛,微微掀开车帘,外面正有见一个白衣公子立在道路旁,手中正拿着一盒水粉。他很是消瘦,看起来很没有精神,但声音温和,似曾相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脸上的疤痕已然淡了很多,但若是细看,还是能够看出来。
明月也好奇的打量着外面,看来对方之后,这才蹙着眉头:“这位文郎公子,毁了容也不肯消停一些?还想着要买胭脂水粉去哄哪个小姑娘?”
自打怀孕后,沈善瑜自感温和多了,也不像往日那样孩子气了,至于对于陈轶、香云和唐翊君等人的怨言也少了很多。示意明月不必再说,又命车夫停下,权当看戏。
那摊主是个中年大婶,笑得眼睛都弯上了:“这香气自然很好,本是我们家中的祖传方子,不肯轻易示人的。今年想着拿出来换些钱,也好买肉过年。公子瞧着这香味,可衬得上那位姑娘?”
“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陈轶的声音一直是很好听的,轻轻的说出这话来,让大婶愣了愣:“敢问是送给谁?”
“内子。”陈轶说,倒是让沈善瑜惊了一跳,难道陈轶这情圣竟然改好了?以他风流多情的性子,愿意只对唐翊君一人好?怕不见得吧。
大婶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必是公子惹夫人生气了吧?胭脂水粉首饰,是女人家最喜欢的了。这样一来,夫人定会和公子重修旧好的。”
陈轶苦笑:“不是我惹她生气了。是她……”从进门以来,就没有欢喜过。随着年龄的增长,陈轶愈发的觉得往日年少轻狂之时做的事委实好笑,倒不如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这几年没了容貌的加持,文郎的光环也渐渐淡去了,他才明白平淡的日子未必不好,众星捧月也要消受得起。
但是唐翊君,却始终冷着一张脸,甚至两人至今都没有圆房,让他很是苦恼。
“赔个不是就好了,哪有女人真的跟丈夫置气的?”大婶一派和事老的样子,但还是喋喋不休说着陈轶开罪了他自己的夫人,让陈轶哭笑不得,赶紧打断了她:“我虽知道女人家都喜欢这些,但并不知她的喜好,她也从不让我动她的妆奁。”
“你得哄哄呀。”大婶都急了眼,这臭小子怎的这样傻?乍一看,这臭小子虽然面黄肌瘦,但看得出是个模样极好的,再一细看,才看到脸上有条疤,虽然有点影响形象,但这臭小子底子好呀,若是哄几句,哪个姑娘家不动心啊?再说,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怕什么?“服个软什么都有了,哪里能像你这样啊?做错了事大不了道个歉。”
陈轶愈发的好笑:“我、我真没做错事……”他现在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面对府上的两个女子,唐翊君本就不是自愿嫁过来的;香云更是因为自己被瑞王割了舌头,每次看到香云,他就愧疚难安。但愿,他不会再伤到她们两人的其中任何一个。
他偶尔还是会想到沈善瑜,想到当初,沈善瑜曾经称赞过他。后来的事,太出乎意料了,一步步的将沈善瑜彻底得罪了。若是没有这些事,他大概和现在的日子完全不一样吧。或许现在站在沈善瑜身边的男子,就是他而非萧禹。
不过,事情都过去这样么久了,现在沈善瑜都有了身孕,再想也没有意义了。
见他还敢顶嘴,大婶更是念叨起来,陈轶哭笑不得的听着大婶“训诫”,沈善瑜则放了帘子,低笑道:“看来,这位文郎公子,真的改好了。”
“狗改不了吃/屎。”明月撅着嘴,“我才不信他改好了。”毕竟陈轶当日怎么开罪自家公主的,明月可是全看着的。要说陈轶改好了,她才不相信!
“你信不信又怎么样?你想跟他一起过日子?”沈善瑜撇嘴,笑着调戏明月,“你要真想跟他过日子,一会儿我就跟父皇说,让父皇将你赐给他做个如夫人。”
“公主不要呀。”明月忙抱住她的腿,“明月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公主,公主千万不要把我扔到他那里去呀。”她宁愿跟宫里的小太监对食结为菜户,都不愿意跟陈轶那厮扯上任何关系啊!
沈善瑜直笑,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好了,和你玩笑呢。”说到这里,她又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陈轶的事暂且不论,她很想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何以明知是世家搞鬼,也不曾追究世家的责任?
第57章 巨贪后路
沈善瑜进宫之后, 立马往凤仪宫去给皇后请安。因沈善瑜出嫁后,皇后膝下无子女承欢,显得有些寂寥, 好在太子妃和各府皇子皇女们会带各自的孩子进宫来,皇后倒也不至于无趣。
见女儿进宫来, 皇后笑道:“你婶子前些日子进宫来,我瞧着她已然不管怡安的事了。”将沈怡安的禁足给解了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敦王夫妇俩, 根本就不去管沈怡安是不是要和顾小十见面了,反正大齐民风开化,不禁止男女之间见面。
沈善瑜佯作不解,笑得十分欢喜:“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敦王叔和婶子大概也明白了怡安和顾小十的感情了吧?”反正,她才不会承认她在里面横插一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