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上一世她从未和梁珏一起逛过元宵灯会,如今十指相扣一起逛一逛,她觉得,虽然吵闹了些,但滋味并不让她讨厌。这显然是个不错的开始,但是结束并不怎么让她,准确的说,是不怎么让梁珏愉快。
而现在她被拒之门外,就是前几日元宵佳节上那场闹剧造成的后果。
梁珏倒也不是晚上不让她进房门一起睡,真到了晚上,他这门一定为她敞开。
再怎么闹脾气,他也拿着个度,绝不会把沈孟退出去便宜了别人。
只是他这几日是男儿家的小日子,身体低潮期,人的脑子也像是生锈了一般思维僵化。
梁珏这身子骨每次来这个都会痛得不得了,这次他的小日子退推后几日,本来脾气就比平时要古怪得些,又发生了元宵节上的事情,他肯定是要闹别扭的。
沈孟能够体谅他的不适,觉得自也很委屈:“这也不能怪我啊,这人都倒在你前头,你也不能去见死不救。”
整个院子都很安静,片刻后梁珏的声音才从门里头传了出来:“胡扯,这要是换做旁人,你指不定不就不管了,还不是瞧那小郎君貌美。”
梁珏这点说得没错,那小郎君着实貌美更准确的说,是长得非常符合她沈孟的审美。
几乎是按照她的理想型量身打造出来的,媚一分太俗,冷一分太端着。不多不好,对她而言简直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人自然不是她亲自救的,但救了人之后她却被缠上了。
而且对方还不是本国人,为了两国的友好邦交问题,她这个为人臣子的肯定不能做得太难看了。
沈孟寻思着,自己最近烂桃花有点太旺,当初从院子里走了一拨,在外头又碰上一朵,还是个身份棘手的,掐都掐不掉的那一种。
对别人来说,这可能是场不错的艳遇,左拥右抱的快活得很。但于她而言,这就是折腾。
而且直觉告诉她,这绝对是一朵有谋划的烂桃花。
☆、 第038章
今儿个一家人凑在一起用膳的时候,沈李氏始终阴着一张脸,时不时沈孟一眼,一张脸纠结到不行。
作为他妻主的沈侍郎是个粗心大意的,但他的女儿倒是个贴心的:“爹,这饭不是做得挺好,您怎么也不多吃点,这汤还是我让厨子特地给您做的呢。”
沈李氏深感女儿贴心,笑着夸了她两句,又把视线移到沈孟身上。这下是谁都注意到沈李氏的异常了。一群人也齐刷刷地随着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盯着梁珏看一会。仿佛这么看着,就能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便是沈孟是个木头人也受不了他这副样子,她抢在亲娘发话前把话给说完了:“父亲有什么话便直说了吧,待会我还有事情,就不特地出来了。”
她都这么说了,沈李氏这才开口:“你表弟的妻主前些日子死了,看在你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份上,好歹去吊唁一番。”
“表弟,是哪个?”沈孟倒是知道京城哪位大人家里出了事情,她表弟的婚后情况,她还真不知晓。
“还能是哪个,自然是杜芷了。”
沈孟的亲爹那边倒是有几个表弟,但那和他又什么干系。那边越是过不好,他才越高兴呢,哪里可能会和沈孟提。
沈孟想想也是这个理,只是杜芷对她而言真是太遥远的名字,时间隔得这么久,她几乎要忘了这么个人了。
沈李氏瞥了梁珏一眼,又道:“这孩子也是蛮可怜的,我打算过几日把他接来。”
梁珏的小调羹触碰到碗筷,发出清脆的响声。饭桌上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凝聚到了他的身上。
梁珏又忙拾起调羹来:“没事,就是方才不小心手滑了。”
作为一家之主的沈侍郎沈大人轻咳两声:“杜芷虽然可怜,但他自个又不是没有爹家,怎么到我们家来住呢?”
她倒不是觉得到杜芷到自己家可能会影响了大女儿这小两口,只是顾念着一个丧妻的男儿名声不大好听,不是很乐意收留罢了。
沈李氏的理由倒是颇为充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一个长姊,早已成家立业。若是他云英未嫁也就罢了。”
沈侍郎又道:“那不是还有他的死去的妻家。”
沈李氏嗔了自家妻主一眼:“得了吧,这孩子命苦,嫁也嫁得不好,他妻主一死,因了他没有孩子,就被赶了出来。我是想这着,香儿也不在了,心里闲得慌,这孩子过来,我也好有个伴儿。等到时候有了良人,我自然会做主把他嫁出去。”
梁珏低头喝了口汤,心里颇不是滋味。当初沈孟为杜芷求过一句情,他也下手没那么狠,但杜芷也格外过得不好。本以为这人不好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没成想,杜芷的妻主死了,沈李氏又接着这个由头来恶心她。
先前杜芷在沈家,沈李氏确实对这个外甥很不错。沈侍郎到底是个不大爱管事的,说了两句也就随了他:“成成成,随你好了。反正他的事情我管不着,你自个把握好分寸,切莫坏了我梁家的名声。”
一顿饭吃到后头,梁珏是索然无味。他本来想拉着沈孟好好谈谈,结果后者一直没有空闲。想着不能打扰了沈孟的正事,他也就忍着,一直到晚上自个院子里用晚膳的时候,才发泄出来。
“妻主这桃花运可真是好,这先前嫁出去的人都能回来,你这下高兴了吧。”
沈孟的桃花确实不少,在梁珏之前,那些恋慕她的好皮囊和才情的也不少,但那些大家出身的男儿家大多是朦胧的好感,出于男子想拘谨羞涩,沈孟娶了梁珏作为夫郎,他们自然也就放下了。
正儿八经的烂桃花,她那位被充当做他人对方梁珏棋子的表弟算一位,元宵节邂逅的这位的就更加了。
沈孟表情十分无奈:“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若不是父亲他提起来,我都快把这位表弟给忘了。而且除了表弟,元宵的那位,我也没有什么桃花。”她说的是实话,实际上若不是饭桌上沈李氏突然提起来,她是不会刻意去打探杜芷的情况的。
梁珏用筷子戳了戳碗里本就炖得很烂的肉,声音哼哼道:“妻主这记性怕是有些不好,先前还有个三皇子呢。”
沈孟的筷子顿了顿,到底还是稳稳地夹了个金丝春卷放到自己嘴里,她细细嚼了嚼,唇齿留香,慢悠悠地道:“夫郎这便是冤枉我了,这三皇子可是夫郎的烂桃花,这也能归到为妻身上来。我可真是冤枉!”
“人是冲着谁来的,妻主聪慧不凡,自然是心知肚明。”
沈孟不觉有几分心虚,若是唤作旁人,不一定能瞧得那么清楚,但她好歹和那位三皇子做过一段时间的妻夫。
最初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被流言动摇过,但只要再细细想想,对方的目的是谁,她格外清楚。
沈孟道:“这也是之前的事情了,都过去了,夫郎何必提呢。”
梁珏道:“便算是那位三殿下是往事了吧,那现在这个呢,你打算怎么办?”
三殿下固然讨厌,但他毕竟是本朝人,顾念着男儿家的矜持,表达也是含蓄。虽然他隐隐觉得对方不大可能那么轻易的放弃。
可对方也确确实实一直安分得很,哪里像现在这个人呢,简直就像是市井的流氓无赖,根本不懂得含蓄委婉是什么念法。
一般泼皮无赖也就罢了,好歹他还有法子对付,实在不行可以拿权势压一压,偏生对方还是个身份尊贵的,地位比他更高一些,教他想好了许多法子对付情敌,却百般顾忌,担心着要影响了两国邦交。
想到这里,他不禁愤愤然瞪了沈孟一眼:“我瞧你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怎么就这么会招惹麻烦呢!”
他也没瞧见沈孟特意去勾搭别人,可她就是能够招来一堆让他头痛的人。而且一个两个的,还都带了点毛病。
“这个问题我哪里知道,我也不觉得这个长得多好,沈孟的容色自认是比夫郎差得远了。”
沈孟这说的并不是谦虚话,谁都会希望自己受到很多人的欢迎,桃花多,意味着魅力大。但是这种魅力仅仅用于吸引正常的桃花就好了,谁也不希望被偏执的疯子喜欢上。
梁珏虽然固执,但是从未以爱之名行伤害之事,这也是她这一世格外怜惜他的缘故。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看向梁珏:“这个问题夫郎本不该问我才是。”
梁珏喝了一小口汤,乳白色的汤汁把他的唇变得湿润鲜亮,他用舌尖轻轻舔了舔唇部,稍稍抬眼看她:“怎么就不能问你了?”
沈孟道:“他们为何会喜欢我这个问题,我也想问问夫郎,你当初又是怎么回选择了我的呢?”
沈孟觉得自己是没有办法撕心裂肺的去爱一个人的,她也做不到梁珏那种主动性的,甚至是不求回报的奉献。
喜欢她的男人有很多,不喜欢她的也不少,沈李氏就未曾喜欢过她。
她总不可能自卑,但也难以理解梁珏这几个人的想法,当然也没有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天知道她哪里会有这种魅力吸引那尊贵的郎君们。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这些人离她远一点。
梁珏抿了抿唇:“喜欢就是喜欢,哪里需要那么多理由。”
诚然,世间有很多种喜欢是和利益扯上关系的,但爱情这种东西,大部分时候就是凭借感觉。
尽管日久生情的很多,可瞧上一眼,因此一眼万年的也不少。
沈孟放下手里的筷子,梁珏在思考的时候,她一直在默默地吃菜,现在差不多也吃饱了。
“夫郎的答案便是我的答案了。”虽说利益很容易导致人的喜恶,但有些事情本来就是,毫无道理的。一眼万年的缘分,没谁能够躲得过。
梁珏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不过这个也不能怪沈孟,要是她不够优秀,长了张不讨人喜欢的脸,当初他也不一定会喜欢上她。
见梁珏神色有异,她用白瓷勺子舀了一小勺金玉满堂到梁珏碗里:“夫郎总觉得我好,才看谁都欢喜我。这次的可不是什么烂桃花,我看是桃花煞还差不多。”
梁珏戳了戳碗里金灿灿的玉米粒,含在嘴里抿了抿,厨子特地把菜蒸得很烂,抿一口,浓浓的咸香味就化在了嘴里。
今天的菜几乎都是他爱吃的,可惜现在他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对我来说兴许是桃花煞,对你可不是。”
“夫郎这就想得差了,夫郎喜欢我,便当我是香饽饽,谁都想咬一口。可你妻主没你想得那么魅力大。”谁喜欢她,谁不喜欢她,她还是能分出来的。那位番邦的皇子看着对她格外热情,但实际上是另有所图。
梁珏不置可否:“你身上有什么所图的?除了美色,还有什么?”
人家虽然是番邦来的,可也是生在富庶之地。若是沈孟是皇女,或者是权倾朝野的宰相王侯也就罢了,除了人,他还真想不通沈孟有什么好让人家图谋的。
“当然有。”
沈孟的面容和驿站里某人的声音几乎重叠到了一起:“我/她的身上,有我们/他们想要的东西。”
☆、 第039章
沈孟顺着她的话问出来:“你有什么东西让人家好图的?”
不是他对自家妻主瞧不起,只是除了色之外,他便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她还有什么好让人惦记着的。
说财宝,人家好歹是个皇子,什么宝贝没见过。便是有没见过的,也该纠缠宫里的皇女或者这天下的首富。
见沈孟笑得含蓄,他又道“我如何瞧,也觉得这不过是个英雄救美的戏码。”
沈孟含笑:“什么东西我暂且不能告诉夫郎,只能说他们另有所图。至于夫郎说的英雄救美,这天底下救人的多了,我是已婚之人,对方完全可以以宝物填谢。”
在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眼里,底下人为他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路上为了护送这位皇子折损的士兵和将领不下两位数,也不见这皇子产生过以身相许的念头。
“你这倒是说得也有理,那三殿下也是如此吗?”
那位小国番邦的皇子他倒是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沈孟已婚,也并非好的和亲对象,对方虽然不那么矜持,但他身上本来就肩负着和亲的重任,麻烦是麻烦些,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妨碍。
倒是那位最近歇了动静的三皇子,他本能得觉得对方在酝酿什么大招。日子过得再开心,也仿佛是笼罩在一层阴影下头,终究是难得安宁。
沈孟小小的迟疑了一下,思虑再三,原本打算说出去安慰梁珏的话又重新咽回到肚子里:“他兴许是因为别的。”
上辈子也观察了那么久,她还真没有找出来对方别的图谋,毕竟后来她死了那么久,那位三皇子也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梁珏心里头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同是皇子,为何番邦的那位就是另有图谋,而三殿下就是冲着你人来的呢。”
不怪他心里头不平衡,实在是那人给他的危机感太强,而沈孟的态度又极其的微妙。
沈孟并不欲多说,便含含糊糊地搪塞过去:“你先前不是说他把我当成故人了吗,可能是因为认错人了才如此。”
梁珏定定的看着她,像是要从她的面容中看出些什么来:“既然是认错了人,那就应当同人说清楚,免得人产生了什么误会。”
沈孟反问他:“要解释也不是不可以,你想要自己去解释,还是让我去解释呢?”
梁珏先前和三殿下薛宁闹过桃色的绯闻,本来影响就不好,他自然是不愿意去说的。让沈孟自个去说,就算是她愿意,他这个做夫郎的也不可能会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