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他此时有些后悔出门没有和李爸爸打声招呼,妹妹的胆子简直奇大。“嗯嗯,我保证不多逗留。”李拾光也有些害怕,毕竟很多人贩子十分丧心病狂。
可人贩子又不会将人贩子三个字写在脸上,你知道谁是人贩子?
那老光棍家,最多就是他们跟人贩子有过接触,有这个渠道,但这个村里,或附近村里有没有人贩子,他们一无所知。
说不定他们刚来村口,就被人盯上了。
“走吧。”李博光本来想说让妹妹在村口等他,他一个人进去,但留妹妹一个人在村口,他也不放心,还不如带在身边,他能照应到。
村里还没有通路,里面到处是烂泥潭一样的土路。
前几天天气阴雨,今天虽没有下去,可天也阴沉沉的,路面没有干,没有走一会儿,两人鞋子上已经沾了两斤泥,重的要死,两人要走一步,甩一脚泥,差点没把脚上的皮鞋给甩出去。
李博光见自己一双新皮鞋被泥糊成这样,都心疼坏了。
他这次回来就穿了这么一双皮鞋,穿衣服走亲戚出去玩都靠它呢,现在踩成这样,回去脱胶怎么办?他可是花了五十多块钱买的呢。
心在滴血啊。
李博光后悔道:“早知道你过来是为这事,我就不该陪你来,你看这路。”
“谁叫你穿皮鞋来的?”李拾光笑道:“幸亏我穿了运动鞋。”
李博光却庆幸自己幸亏来了,要是自己不来,妹妹一个人在这里出什么事,那就完蛋了,“以后一个人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保护好你自己就够了,这事我要回去跟妈说,妈非得骂死你。”
李拾光此时也认识到自己的鲁莽和事情的严重性,抱歉地说:“哥,你可千万别说啊,不然老妈要念叨死了,她能连续说三四个小时不带重样的。”
两人一路艰难的往里面走,路上只要看到有人,就必然盯着两人的脸看,看的两人怪渗人的。
好不容易到了村民大叔说的第六家那土房子处,还离路有些远,家里很安静,连炊烟都没有,屋里也黑漆漆的,两人站在马路边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李拾光有心往里面去,想叫嫂子的名字,又怕被人发现。
路边上有个茅草和竹子搭起来的半圆锥形茅坑,正好有人在里面拉屎出来,看见村里来了两个陌生人,问他们:“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这次李博光反应要比李拾光快,他马上就笑容满面地说:“大叔新年好,恭喜发财,我们镇上的,来新安村来讨债,有点不认识路,过来问问路,请问这里是新安村吗?”
村民冷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这个时候了来讨债?”
李拾光立刻接上,笑着说:“是啊,天天找都找不到人,说躲债躲起来了,心想着今天都大年三十了,总回来过年了吧?就和哥哥赶紧过来了。”她叹口气说:“唉,大过年的都不容易,要不是这钱欠的太久了,谁愿意来讨呢?大冷天的。”
村民警惕地看了二人一眼:“这里不是新安村,新安村在里面,还要再翻过一个山头。”
“哦,谢谢大叔。”李拾光用地地道道的本地方言笑着道谢之后,拉着李博光往前走。
一直到两人走的看不见了,那村民才走到那间土房子里。
这村民四十来岁,长相十分普通,除了一双阴鸷的眼睛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李拾光和李博光两人从村这头走出来之后,李拾光想了想,又赶紧往回走。
李博光一把拉住她:“你干嘛?”
“我想回去看看,你不觉得那个人很可以吗?大过年的,谁不是满面笑容喜气洋洋,怎么他冷着张脸跟讨债的呢?”
李博光无奈地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啊?你知不知道这山里面有多危险?”
李拾光道:“哥,你难道没发现,这村子里人很少吗?到现在就看到两个男人,其他都是女人。”她指了指山上放爆竹的地方:“村里的男人们都在山上扫墓祭祖,还没下来呢。”
李博光一想,还真是这样。
“趁现在村里男人不多,我们赶紧下去看看。”李拾光大步往回走。
李博光没办法,赶紧跟上。
他不懂妹妹为什么对那个被拐卖的人如此上心,有正义感是好事,但也不能不顾自己安危。
如果这事是被李博光一个人发现,说不定他还真有正义感,带着自己的小伙伴来捣乱。
但这个人是自己的妹妹啊,这种危险的事,他恨不得拉着妹妹离的越远越好。
李拾光走回到那间土屋附近,躲在一个牛栏后面。
幸好现在村里一半以上的男人和孩子都不在,都被带到山上祭祖,女人们又都在家里忙各种食物,出来走动的人少,不然两人分分钟暴露。
“马上要吃中午饭了,山上的人肯定都要回来了,我们抓紧时间。”李拾光蹑手蹑脚地走到土屋边,想踩着边沿的石头往里面看。
土屋就算再矮,那也比李拾光高的,她踮起脚也看不到里面。
李博光拉着她赶紧将她藏起来:“你乖乖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他个子高,站在土屋的窗户边往里面看,正好和里面一双阴鸷的眼睛对上。
第88章
突然冒出的一双阴测测的眼睛, 吓得李博光心里一大跳。
“你在看什么?”那双眼睛内阴云密布,看上去十分凶恶。
李博光这几年在外面也历练出来了, 心里虽然吓一跳,表面上却十分镇定,还露出十分温和无害的笑容问:“大叔,你家有水吗?我和妹妹走了十几里山路, 嘴巴有些渴,想跟你讨杯热水喝。”
因为他说的是地地道道的本地方言,一点外地口音都没有,让里面的这个四十多岁男人稍微放松一些,冷淡地说:“没有。”
李博光脸上稍微露出些拜托的神色:“一杯也行,主要是这天也太冷了,不然村口有井, 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倒无所谓, 主要是我妹妹。”
阴鸷男人见这年轻人喝不到水是不走了,顿了顿,就道:“你等会儿。”
“好,谢谢大叔。”李博光笑的十分灿烂。
他真的长了一副很有欺骗性的外貌,俊美又敦厚, 一双眼睛生的极好,清澈又温暖,几乎叫人生不出半点防备。
阴鸷男人也看出来,这一看就是个家里保护极好的青年,一副白净面皮, 头发乌黑轻柔,身材高大,五官俊美,衣着考究。
他端了一杯热水出来,递给李博光时,看了眼他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内有薄茧。
他问他:“你是做什么的?”
李博光端着茶杯,“哦,我是修理电器的,平常都在店里修,有时候也会出来走乡串门来乡下修,像什么自行车、收音机、电视机,哦,对了,电视机你知道吗?”
“知道。”阴鸷男人问:“你会修电视机?”
李博光笑着说:“我就干这个的,你说我会不会修?”
这就能解释他手中的茧是怎么来的了。阴鸷男人心里暗忖。
“你不是要喝水吗?怎么不喝?”
李博光捧着满是黄垢的茶杯暖手,朝里面吹了吹:“有点烫,等会儿喝,讨债讨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他站在阴鸷男人一米远的地方,看看远方的山头:“大叔,这里离新安村还有多远啊?我还要赶回去吃年夜饭呢,早知道这么远,当初就……”
阴鸷男人问:“你借钱给人家,却不认识他家?”
李博光说:“哪是借钱啊。”他叹口气:“这还是上半年的事了,我店里收了个摔坏的电视机,我给它修了修,被人花两百块钱买去了,没付现钱,赊账,说年底还。谁知道人就没影了。”他叹口气:“上半年生意不好做啊,我们手艺人,一年也就赚这点钱,不讨哪里行?”
就在二人谈话的功夫,李拾光已经悄悄溜进了土屋内。
土屋只有一室一厅,厨房就在客厅,唯一的一扇门锁了,是个木头门,从头到脚一点缝隙都没有,遮的严严实实,门上也贴了新的对联,一张红纸上写了两行的那种。
李拾光没有撬锁的技能,又不敢轻举妄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视线定格在在角落里的一块脏兮兮的抹布上。
她知道今天救不了人,生怕惊着了外面的阴鸷男人,到时候不仅没救出人来,反而两兄妹也折在里面了。
她探出头,趁着阴鸷男人背对着大门和李博光聊天,赶紧溜出去。
在学校锻炼了一个学期,尤其是在球场打排球,她现在速度极快,轻手轻脚如同小鹿一般。
阴鸷男人猛地一回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突然阴森森地一笑,问李博光:“你妹妹人呢?”
李博光笑道:“我妹妹在路上等我。”他高高地喊了声:“阿妹!阿妹!”
李拾光声音远远的传来:“哎!我在,哥,你怎么这么久啊,都快渴死我啦!”
她声音由远及近,一步一步往这边走来,走到土房子边就不走了,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大石块坐下,捶着腿:“哥,我们赶紧走吧,还要赶时间呢,我快累死了。”
“嗯,好,马上走。”李博光笑着应道。
阴鸷男人看着这对兄妹,突然开口:“水已经不热了,不喝了再走吗?”
李博光笑道:“我倒还好,主要是我妹,从小宠到大,娇气。”他将满是污垢的水杯拿过去给李拾光:“水不烫了,喝吧。”
李拾光半点没有异常的笑着接过来,刚要喝,突然露出一副被雷劈中般嫌弃的表情道:“这是什么杯子啊?这么脏,怎么喝啊!”她把水递还给李博光:“要喝你喝。”
“出门在外,你有的喝就不错了,还嫌弃。”李博光又给她递回去:“快喝,喝了我们走了。”
李拾光一把甩开李博光的手,用力过猛之下一杯水全部打翻:“这么脏的杯子我才不要喝!”
一杯温水撒的一地都是。
“你!你不喝那你就渴着吧。”李博光气的脸色涨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阴鸷大叔。
阴鸷大叔望着李拾光那艳若朝霞的面容,嘿嘿地笑了:“没事,我这杯子确实不干净,小姑娘挑剔也正常。”
“不好意思啊大叔。”李博光将水杯递还给阴鸷男人,拉着李拾光:“走了,还要赶路。”
说着两人往回走。
阴鸷男人道:“你们是不是走错路了?那是回去的路。”
李博光笑道:“没走错,我们骑自行车来的,车放村口了。”说着拉着李拾光大步走了。
山上的人陆陆续续下来了,李博光看着山上移动的身影,走的越发快,两人急忙将自行车从草丛里拖出来放到马路上,李拾光不用他说,就坐到车后座,李博光猛一蹬地,车子飞速跑远了。
遇到上坡路时,李拾光就赶紧跳下来跑步,遇到下坡路,李博光就一路冲行。
在他们骑离了村子还没有两分钟,阴鸷男人就走了出来,站在村口,望着马路。
山路就这一点好,一路弯弯曲曲,一分钟一个转弯,你就看不到车影了,所以他也看不出他们究竟是往新安村那边走的,还是老神树那边走的。
“四老叔,你在看什么呢?”村里一个年轻人从山上下来,和阴鸷男人打招呼。
阴鸷男人笑着说:“没什么。”
年轻人说:“晚上一起打牌啊。”
“不了,你们玩吧。”
“我知道,四老叔买了个小新娘,正夜夜当新郎!”
阴鸷男人笑着眯了眼,“是啊,光棍一辈子好不容易有个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