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韩家人多忙事业,对子女关心照顾都不够,因此从来没有过分亲密的亲子关系,韩江语和韩母之间的关系,也就比陌生人熟一些罢了。韩母:“也没什么,就是叫你过来,给你介绍个设计师。”
韩江语从进门开始就知道韩母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做了个男人,但他从头到尾都没瞧那人一眼,此刻听了这话,不免冷哼:“设计师?国内高奢圈的设计师我有几个是不认识的,需要你介绍?”
韩母见韩江语又是这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气愤地拧眉:“你好好说话,不要在客人面前没有礼貌。”
韩江语:“韩太太,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不用这么吓唬我。”说着,这才看向了韩母口中要介绍给他认识的设计师。
这么一看,韩江语当场愣住了。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却有一张和沈麻四五分相像的面孔,但眉眼部分更雅致一些,没有圈内高奢设计师的那股子清冷劲儿,气质反而十分柔和,是个第一眼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男人。
韩江语惊呆了,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又一个沈麻。
一边的韩母悄悄观察儿子的神态,心知被自己料中了,他这儿子虽然和她不亲,但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这么多年始终被那个叫沈麻的孩子羁绊着,从前她和丈夫都觉得时间这良药迟早会重新教韩江语做人,外加他们家这太子本来也看着不像个长情的,哪儿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沈麻依旧在韩江语坚挺着屹立不倒。
做父母的,都有些沉不住气了,办法和套路,总得想一个出来。
此时,面对一脸惊诧地韩江语,那年轻的设计师倒是开了口,温和地笑了笑,主动道:“你好,我叫蒋岩。”
韩江语敛住神色,没吭声,回视蒋岩半刻,转头看向了韩母:“你这什么意思?”
韩母:“什么什么意思,不就是介绍个设计师给你认识吗,你不是最近要做轻奢吗,刚好蒋岩以前在国外做这方面的,很有经验,你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轻奢设计师,可以找他。”
韩江语怎么可能不清楚韩母在想什么,他把这么一张脸摆到自己面前,不就是希望用个替代品,让沈麻翻片儿过去吗,如果是他那些狐朋狗友这么干,也就算了,反正那群吃里扒外的各个不长眼,拍马屁经常拍到马腿上,可他爸妈竟然也会想到这么干?
拿他当傻子哄吗?
韩江语冷着脸,豁然站了起来,道了一句“不需要”,转身就走。
“韩江语!”当着外人的面,韩母顿觉没面子,站了起来,然而韩江语哪里听她的,哐当一声甩上门,走了。
韩母只得转身叹息:“被我宠坏了。”
蒋岩笑笑:“混在我们这个行业,总要有些脾气才能立足。”眼神却看着刚刚韩江语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韩江语回去,这下哪儿还记得什么榴莲酥,脑子里全是蒋岩那张脸。
回了公寓,沈麻见没有榴莲酥,当场冷了脸。
韩江语原本想哄,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韩少,我是蒋岩,我明天去vb报道,期待合作。”
韩江语放下手机,又想到了蒋岩,再看看面前冷着脸的沈麻,不免在心中暗暗惊叹:相似的容貌,脾气怎么会差那么多呢?
韩江语顿住了,想了想,没去哄沈麻。借口上厕所,躲去了卫生间,给蒋岩那边打了电话过去。
几秒就接通了。
韩江语高傲地口气:“你以前在国外哪家轻奢品牌下面做设计师?”
蒋岩:“p.o下的二线轻奢。”
p.o家?有点厉害。
韩江语继续用趾高气扬地口气道:“明天报道是吧,我明天在,你人事流程走完了,就去我办公室。”
蒋岩淡笑:“好。”
韩江语被这声清清爽爽的“好”闹得有些心痒,一时竟然有点舍不得挂电话,但想到外面还坐着没有迟到榴莲酥生气的沈麻,还是飞快地挂了电话。
但心情忽然就大好了。
结果到客厅,沈麻却不在,楼上楼下都没人影。
出去了?
别墅区,盛连站在独栋别墅的二楼阳台上,一只麻雀从天而降,砸在他的胸口,盛连抬手一兜,兜住了,那麻雀却转瞬变成了一个大活人,站在盛连面前,一脸的阴郁:“我要宰了韩江语那个王八蛋,这个畜生又开始勾三搭四了!”
盛连惊讶:“你说什么?”
沈麻把韩江语在卫生间偷偷背着他打电话的事说了,末了道:“如果不是心里有鬼,还用躲去卫生间?”
盛连想了想,觉得沈麻说的是这个道理,又觉得不太对,按理来说,韩江语就算要花心,那也得是沈麻不在的时候,如今沈麻“活”着,韩江语那姻缘线再怎么样也该往沈麻那边偏,怎么可能还被人插足?
难道说,韩江语就是“富贵浪荡命”,命中注定要和不同人纠缠?
盛连联系了左无惧,左无惧听完也奇怪:“按道理不应该啊,他的姻缘线我看过,不是那种会同时和几个人纠缠的人,韩江语的真命天子就是沈麻,沈麻如今在他身边,怎么可能还和其他人纠缠,他命里没有的事儿,不可能发生吧。”
盛连转头问沈麻:“你听到他和谁在联系?”
沈麻:“我听到他说报道,应该是他公司的人。”
盛连点头,准备让人去查查看情况再说。
次日中午,孟望雀回复了盛连:“韩江语今天的确一大早兴冲冲就去公司了,派去跟踪的人说他心情还不错,他哪里也没去,就在自己公司,期间在他自己的办公室呆了最长时间。”
盛连:“见了谁?”
孟望雀:“一个叫蒋岩的设计师,我看了他们拍回来的这个设计师的照片,和沈麻长得特别像。”
盛连惊讶,像沈麻?
孟望雀那边查到的情况是,那个叫蒋岩的男人是韩家父母找来的,背景暂未查清,据说是位华人,韩家内部流传着韩家父母有意给儿子找个替代品好好过日子的传闻,而这个替身替的,自然就是沈麻。
盛连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他总觉得这个蒋岩有点问题。
季九幽对他道:“你觉得能有什么问题?就算不考虑先来后到,韩江语在姻缘石上的另外一半是沈麻,那最后也只能和沈麻在一起,不会是别人。”
盛连想了想:“那块姻缘石的确是可以测凡人的姻缘,但幽冥又不管姻缘,那石头测姻缘是不是万无一失我们也不能确保,万一韩江语就是个中途把自己的命中注定给换成其他人了呢。”
季九幽看着盛连,盛连又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往生树落到我们手里已经有段时间了,四妖全部被抓,十晏怎么可能这么能沉得住气?没了往生树和轮回河,他势必会抓紧搜集定魂镜的碎片。”
季九幽:“那这样,你实在不放心,我就陪你去会会那位大设计师。”
季九幽不摆总裁的阵仗,盛连差点就要忘了他丧葬集团大佬这个身份了,不过虽说行业有些一言难尽,但因为身价可观,也在本地贡献了不少税收和gdp,自然也被上流圈接纳,时尚这个圈子摆了那么多年谱一样跪在资本的脚跟下面,季九幽想要两张秀场的邀请函,也不过一个电话的事情而已。
二线轻奢秀场氛围轻松,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有那么长的鄙视链,盛连到了秀场看了半场秀,目光在场内扫过:“那个蒋岩不在?”
季九幽:“这一台秀场结束之后,服装设计师就会登台。”
盛连这才把自己的目光从模特的脸上撕下来,贴在了那些衣服上,观摩了片刻,唔了一声:“还不错。”
季九幽侧目看他,冷哼:“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盛连义正言辞:“我是说衣服!”
这一台秀主打冬装,主题是“白雪”,素材的运用和整个设计主题方面盛连一个外行完全不懂,但等到这台秀结束,主设计师在掌声和模特的簇拥中登台之后,盛连主意到了那个跟在主设计师后面的年轻男人。
那张面孔他想看不到都难,果然和孟望雀说的一样,有一张肖似沈麻的脸,当然,也不是完全像,但眉眼间给人的感觉,非常神似。
但不待那个男人走到t台前,盛连眼睛眯了眯,转头和季九幽对视了一眼。
盛连低声道:“我应该没看错吧?”
季九幽看着舞美灯光下的蒋岩,只说了两个字:“纸宠。”
那个蒋岩根本不是人!
盛连和季九幽同时看向了t台,这一次,那个男人跟着主设计师走到了台前,主设计师致辞,还不忘给众人引荐身边的蒋岩,介绍他是国外刚刚归来的高奢兼轻奢设计师,年轻有才华,蒋岩站在主设计师身边,脸上挂着笑,目光朝台下扫过。
片刻后,他的目光便扫向了盛连和季九幽这边。
台上台下,隔空对望。
蒋岩扬眉,狡黠地笑了一下,这才转开视线。
盛连怔了怔,有些不可思议地回眸看季九幽,季九幽却还是看着t台上,唇边勾了几分冷笑。
十晏,你真是好得很啊。
纸宠是个小把戏,对法力高强的妖魔门来说,撕个纸片人,再把自己的神识或者一丢丢的魂魄丢进纸宠身上,这纸宠便成了自己又一道分身。
这把戏季九幽玩儿腻了,却没想到,有人还能玩得这么高阶。
从秀场的人群里退出去,盛连不可思议地低声对季九幽道:“所以,十晏用纸宠,亲自上阵完成那些凡人的姻缘,由此来取出碎片?”
如果真是这样,这招数未免也太剑走偏锋了,这等于他硬改了这些人的姻缘线,让这些人和纸宠相爱,就等于和背后操控纸宠的他本人相爱,他是有多能耐,还能这么玩儿?
总不会,他还真的每取一块碎片就和人类来一场真心实意的恋爱吧?
盛连光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而季九幽不知想到什么,表情有几分冰冷。
秀场都是人,不方便出手,蒋岩倒是很上路子的自己过来了,但在盛连和季九幽眼中,这副顶着人皮的纸宠,不过是十晏的分身罢了。
十晏既然敢有恃无恐的过来,自然是要说点什么。
果然,蒋岩到了两人跟前,还是一副微笑的样子,甚至朝盛连略略含胸低头:“别来无恙,神使。”
三人身处秀场,到处都是人,自然不会就这么动手,当然,就算十晏真的动手也不是季九幽的对手,毕竟他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分身而已。
而十晏大概也不在乎死个把分身,竟然当着季九幽的面,又对盛连微笑着,口气饱含深意地道:“自水玉一别,也有20年了,我承诺你的事情也快完成了,如今轮回河、往生树都已造好,定魂镜还有这最后一个碎片,神使,你也该准备准备,向我兑现你的承诺了。”
第59章
不知是十晏高估了季九幽的脾气, 还是低估了魔王的能耐, 料定他不会当着这么多普通凡人的面发作,这几句话说得不够,一副还要把盛连拉去角落里好好聊聊的态度。
盛连虽然被十晏这几句说得莫名,但到底还是了解季九幽的,他在十晏说完之后便后退了一步, 把主场让给了季九幽和眼前这位纸宠分身。
刹那间, 整个t台秀场的时间都凝固住了, 所有人都像一个蜡像似的维持着表情神态, 台上台下, 一片禁止。
季九幽伸手,在蒋岩错愕的目光中一边掐住了他的脖子,冷哼:“来,ye 和我聊聊, 我们也有至少20年没见过了,这么久的时间, 我也是怪想你的, 嗯?十晏。”
蒋岩高高挑着眉锋,大约没想到季九幽会突然发难, 毕竟是凡人的身体,被季九幽这么掐着脖子,很快脸就青了。
“九幽……”
季九幽:“看到我了么,原来你没瞎。”
蒋岩哼了一声,身体瞬间从人变成了薄薄一层的纸片, 季九幽掐纸片的喉咙也没用,索性松了手,那纸片人就立在原地,喉腔部位发出了令盛连和季九幽都熟悉的声音:“没瞎,当然没瞎,这不是一统幽冥的魔王九幽么,别来无恙啊。”
季九幽看着纸片人:“只剩最后一个碎片了?你速度还真是快,怎么,又打算造好了白送我?”
纸片人哈哈一笑:“季九幽,别得意,没到最后,是输是赢,还不一定。”纸片人有一对二维平面的眼珠子,那眼珠子别别扭扭地朝盛连的方向看了过去,脸上那只嘴巴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然后,那纸片人便当着盛连和季九幽的粉碎成了无数小纸片,那些小纸片卷着飞向秀场半空中,又化身无数只闪着翅膀的白色蝴蝶,那些纸蝴蝶毫无预兆地忽然扑腾着翅膀朝季九幽和盛连这边俯冲了过来。
季九幽手一抬,一道小形飓风从他掌心出现,飓风卷着蝴蝶,将纸片碎成了渣渣。
然而那些纸蝶前仆后继地涌了上来,根本不怕死,好像蛾子扑着火,可偶然间还是有一只蝴蝶从平地卷起的飓风中飞了出来,那纸蝴蝶的翅膀已经残了,飞得十分缓慢,拼命地扑腾着翅膀,朝着盛连这边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