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马莎惊恐地睁大眼。克拉克按住母亲的肩, 「留在这！」他说, 掉头冲出屋子。眼前的景象令他不可置信，他希望自己是看错了。
    「露易丝？！」
    对, 露易丝，就是露易丝；露易丝飘浮在空中、布兰登在她手里，她是灵体状态、而且肤色改变, 怎么看都很不对劲。
    第一次, 克拉克从露易丝身上感觉到, 犹如深渊的恶意。
    克拉克不敢大意。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露易丝？他很怀疑。不, 应该说，从生理迹象、一切能求证能核对的部分来看, 那是露易丝。但露易丝怎么会变成这样？！
    「哦, 嗨, 克拉克。」露易丝甜甜笑道, 侧身在空中转一圈, 轻巧地降落在克拉克跟前。
    克拉克才发现，露易丝似乎是用某种……念能力？在折磨布兰登。无形的力量勒住布兰登的脖子, 这让克拉克神经紧绷到最高, 更糟的是，他找不到突破点去救布兰登。
    「放开他，露易丝。」克拉克深呼吸, 尽可能理智地与露易丝交涉。
    露易丝却是将布兰登倒吊起来，恶意越发强烈。
    「现在你生我的气了，克拉克。为什么？你在害怕我？别担心, 克拉克，我不会伤害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露易丝柔声道，手掌抚过克拉克的面颊。尽管没有实际被触碰到的感觉，克拉克依旧为着露易丝的亲昵不寒而栗。他觉得恶心。
    「注意点，农庄男孩。」露易丝沉下脸，往后退开，「你最好注意你的念头，惹怒我不是明智的决定。」
    克拉克赫然惊觉──老天，露易丝能看穿他的想法。
    「这是怎么回事？！」克拉克惊骇道，同时孩子的哭声几乎要将他逼疯，「你能不能先放下布兰登？求求你，露易丝。他是我儿子，我唯一的儿子，他是无辜的，如果你对我有任何不满──」
    「任何不满？」露易丝截断克拉克的话。她停在高处，冷漠地俯视克拉克，对克拉克的求情无动于衷。「你背叛了我，克拉克。他是你的儿子，但他更是露易丝巴恩斯的心头肉。这孩子根本不该存在。他是历史遗留的错误，我不过是导正一切，而且，当你回到我身边，我才不要帮别的女人养儿子。你该庆幸的是，你还没有对我动手的想法……」
    克拉克神色骤变。「不。露易丝，别那么做。别逼我。」
    露易丝微微挑眉。「好吧，我收回前一句话。你准备跟我动手了。」
    一颗炮弹贯穿布兰登前胸。露易丝松开布兰登。孩子摔在草地上。
    巨变横生。
    克拉克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他太专注在与露易丝的对峙上，忽略周遭其他动静。怀特从树林间走出，两眼呆滞、行尸走肉，头部以下全是机械，躯体显得庞大笨重。
    「做得好，我的爱人。」露易丝回头对怀特说，飞到怀特身边、给怀特深深一吻。怀特只是盯着前方，如同机械，毫无反应。
    克拉克颤抖地走过去，跪在地上，捧起布兰登的尸体。没有生命迹象，没有急救机会。他的孩子死了。
    他跟奥德莉的儿子。他们之间最重要的联系。
    露易丝怎么能这么做？就因为她嫉妒奥德莉？她根本没资格嫉妒奥德莉。为什么露易丝要这么做？！他不明白，不可置信。
    抱着布兰登逐渐冷去的身体，克拉克哽咽、低泣，哀鸣越发悲痛。他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梗在喉咙的凄怆如灼烫的烙铁，一点一低吞食他最后的理智。
    克拉克甚至没去管露易丝和怀特什么时候飞离庄园。他听不见其他声音，也不想听见。他的前女友，露易丝莲恩，刚刚杀了他和奥德莉的孩子。她说布兰登根本不该存在，是错误的历史，他终究会回到她身边，而她不想帮别的女人养儿子。
    胡扯。他才不会离开奥德莉。他怎么可能离开奥德莉？除非──
    克拉克从痛不欲生的哀伤中猛然回神。他听见远方响起尖叫、枪声、爆炸和警笛。
    既然露易丝是那么嫉妒奥德莉，以致于当着他的面、对布兰登痛下毒手。
    那她又怎么可能放过奥德莉？
    克拉克很快明白露易丝发生什么事。
    在那场法院爆炸后，露易丝和怀特双双进入医院。怀特尤其严重，医师几度要求家属签下放弃急救同意书。露易丝万念俱灰，就在这时，九头蛇找上他们。他们带走怀特做人体实验，露易丝发现，追上，被九头蛇抓住，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
    怀特被改造为金属人，失去自我意志。露易丝在反抗过程中，被九头蛇实验室内的外星生命体挑上，获得心灵透视、意念操控、灵魂离体等能力，然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克拉克希望露易丝是被外星生命体影响，才做出这些事，不然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想破坏一切的冲动。当他抵达格兰陵，露易丝跟金属人已经把冰箱内囚禁的大半罪犯放出，包括莱克斯卢瑟，和奥德莉。
    克拉克这才发现莱克斯卢瑟也被囚禁在此地。
    「你在做什么，露易丝！停下来！」
    克拉克试着阻止露易丝，但露易丝对他不屑一顾。他眼睁睁看着露易丝飞到卢瑟身旁、关心卢瑟，这两人显然余情未了。
    「唯一让我把她放出来、或者该说，让她还活着的理由，」露易丝告诉克拉克，「只是因为她能绊住你。」
    克拉克回头。露易丝说得对，奥德莉被放出来，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管露易丝和卢瑟。奥德莉要失控了。
    奥德莉根本不想离开隔离室，就算那里冰天冻地、只有死寂。但她被一群犯人拽出来，虚弱的她无力抵抗。那群罪犯用下流的话侮辱她，对她动手动脚，直到奥德莉再也无法控制她体内的病毒。强烈的能量波从奥德莉身上蹦发出，转眼之间，她已经杀了所有接近她的罪犯！
    这股能量波堪比毁灭日。奥德莉毁了一整层楼。所有的人、或者外星人，仓皇逃窜，神盾局派出军队试图镇压奥德莉，却发现攻击无效，反而使她更强大。
    「停止攻击！」希尔大喊，在混乱中，「停火！不要继续激怒她！」
    眼看奥德莉就要毁了整座地下基地，克拉克冲上去，使劲抱住奥德莉。「亲爱的，我不能让你在这里抓狂。」他说，抓着奥德莉冲出基地，「我们得换个更安全的地方。」
    克拉克带着奥德莉一路冲上空。他们在格兰陵的空中打斗，全世界都在看着，而克拉克无心理会那些杂音。
    〝看，是超人，他在跟奥德莉巴恩斯战斗……他们发生什么事？〞
    〝她看起来就是个怪物！〞
    〝是她造成这场混乱的吗？我的天，真可怕……〞
    〝杀死她！杀死那只怪物！把她踢出地球！〞
    每当克拉克朝奥德莉挥拳，全地球的观众们都在鼓掌。当奥德莉攻击克拉克，全世界的人都惶恐不安。他们叫嚣着，杀死那只怪物！杀了她！加油，超人，杀了她！
    克拉克没办法去听。他不想去听。这些杂音令他分心。
    「奥德莉，停下来！」他朝着奥德莉大喊、咆哮、悲鸣，绝望又无助，「我不想跟你打，奥德莉！求求你，醒过来！」
    但奥德莉毫无反应。随着每一次攻击，她的模样越来越接近毁灭日。
    克拉克发现，他没办法继续下去。他没办法再与奥德莉战斗，就在露易丝刚杀了布兰登的现在。他恐惧，他知道他就要失去奥德莉。唯一的方法或许是让奥德莉暂时昏迷。但他该怎么做？
    「超人！」黛安娜出现在克拉克身旁，手里握着真言套索。
    克拉克飞快看了眼黛安娜。同时他们的对面，奥德莉背后，奇异博士走出来，将他们一同拖入现实之外的镜世界。
    奇异博士的魔法短暂吸引奥德莉的注意力。黛安娜趁机和克拉克商量对策。「你准备怎么做？」
    「别砍下她的头。」克拉克说，他是认真的，没在开玩笑，他知道这位亚马逊女战士的习惯。
    「你认为她还有救？」黛安娜问。
    克拉克冷冷看着黛安娜。「我们正在讨论的，是我妻子的性命。」他说，双手握拳，「我要将她带出大气层。那能让她暂时昏迷。」
    黛安娜不予置评，挥舞套索。「但愿这有帮助。」
    超人、神力女超人、连同奇异博士的魔法攻击，这似乎对被病毒控制的奥德莉起了效果。她开始分神，黛安娜得到机会捆绑奥德莉。克拉克连同真言套索、抱着被束缚的奥德莉离开镜世界，穿过大气层。
    但是，克拉克忘了，如果奥德莉几乎要被结合毁灭日基因的绝境病毒同化，进入真空是没用的。她已经不需要氧气。
    克拉克拽紧真言套索，愕然地发现，他的方法没用。奥德莉似乎再也回不来了。这样的想法令克拉克惶恐、愤恨，他不肯放弃，他不想放弃，他不要放弃。
    「回来，奥德莉。」他咬牙道，手里的真言索套不得不越勒越紧。
    奥德莉──现在不能再说那是奥德莉了。她已经彻底变成怪物，疯狂地试图攻击任何她能攻击的事物。
    克拉克歇斯底里，失去理智。他没有控制力道，索套能够将奥德莉勒毙。这不是他的奥德莉。克拉克告诉自己，这不是。他得杀了这头怪物，奥德莉才会回来。
    「奥德莉，亲爱的。」克拉克望着眼前的怪物，喃喃自语，「我要将你带回地球上，拿氪石攻击你。这会有点疼，你忍耐一下，好吗？」
    奇迹出现了。就在克拉克说完这句话后，怪物的形象、缓缓从奥德莉身上褪去。她眼周犹如水泥的粗糙厚皮剥落，双眼恢复清明。
    第73章 霸道女总；一言不合，秒黑殉情
    克拉克欣喜若狂。他满怀希望地加速上前, 拥抱奥德莉。
    「杀了我。」然后奥德莉这么说。
    克拉克满怀惊愕, 不能理解地看着奥德莉。他没有放开紧抱奥德莉的双手，尽管奥德莉此刻仍几乎是怪物的模样。
    「不。你在说什么？」
    「杀了我, 快，趁我还能……它很快就要回来，你明白吗？！」
    奥德莉说得断断续续。此处真空, 克拉克是凭着嘴型辨认奥德莉的话语。他当然明白奥德莉的意思, 而他不打算照做。
    克拉克抱着奥德莉再度穿过大气层。只要再一下, 他会用氪石困住控制奥德莉的那头猛兽, 他能救奥德莉，他绝对能。
    可是, 才刚穿越大气层, 奥德莉就挣脱克拉克的掌控。她又变成怪物了。克拉克想, 大概是缺氧的时间不够, 他束缚奥德莉、两人又一次冲出大气层。他们战斗, 每一次出手都要致对方于死地。他们相爱，每一次攻击都是为了拯救对方。
    奥德莉摔在雪山顶上。剧烈震动引发雪崩。她低头, 发现身上──不, 这不是她的身体！这是怪物，她才不要变成这样！
    强烈的排斥和自我厌恶淹没奥德莉的所有理智。幸运的是，真言套索仍束缚着她。
    ──你无法杀了我。她心里的怪物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对, 我无法杀了你。」奥德莉低语，「但我能杀了我自己。」
    克拉克飞来，将奥德莉带离崩毁的雪山。直到此时, 他依旧爱她、依旧担忧她。不管她的模样多骇人，失控的过程杀害多少性命。
    她要杀了自己。奥德莉想。坚定地想。
    趁着病毒再次控制她之前。奥德莉又想。推开克拉克，飞向太空。
    奥德莉没有成功坚持到穿越大气层。就在中途，她再度失去身体的主控权。然而，一股力量从她身后将她推进。然后，他们一同飘浮在太空中，她背后的人转到她正前方。
    「我不会丢下你。」克拉克说，抱住奥德莉，神色平静，决心已定。
    如果奥德莉离开这个世界，那他也将追随她而去；如果命运必然与他的理想相反，那他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奥德莉闭上双眼。
    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没有任何流动的事物。
    一片虚无中，奥德莉将手，插向心脏。
    克拉克抱紧奥德莉。他的力道，让奥德莉能对抗病毒的挣扎，将手一点、一点、一点地更加没入胸口。
    而后，燃爆蔓延，点亮幽暗的宇宙。
    克拉克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