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哦。”段如碧其实心里有些别扭,当初她认为袁召是在欺骗她感情,发了狠独自离开,自然也没跟这帮兄弟打招呼,他们都是和袁召关系很好的兄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再次出现,这些人会是什么反应。
“别担心,反正迟早也要让他们知道。”袁召倒是一脸淡定,牵着她的手走到那一桌人面前。
二胖第一个站起来,红光满面的圆脸因为八卦越发光亮:“哇哦,没想到今天吃这么一顿,还吃出猛料了!袁少,不厚道啊,独守空房这么多年,终于名草有主,怎么到现在才带出来给我们认识啊。”
石老三比二胖好一点,但也没好多少,推了推眼镜,不停地往袁召身后看:“我就说,突然说带个人来,肯定有问题。飘荡这么多年,终于定下来了,袁大少。”
只有老大看不下去了,这两位一位好歹是大学副教授,一位是it精英,还人称小胖神,现在这副模样,真是丢人。
老大坐在位子上,老神在在地给自家兄弟,哦,还有新弟媳斟上一杯茶,这才说:“你们够了,要是把人吓跑了,看袁少怎么收拾你们。”
“哈哈,”二胖摸了摸圆肚子,说,“我这不是高兴么,我们袁少空窗多少年了,想当年多少女生前仆后继的,他都没动心,我以为他这辈子就打光棍了。”
段如碧心中升起异样,外人看来袁召所处的万花丛,其实都是表面,原来他都没有动心。她偷偷看袁召的侧脸,他唇角始终带着浅笑,段如碧咬咬唇,心跳漏了几拍。
“袁少,把女朋友护得那么紧干嘛。”
袁召笑了笑,侧过身:“他们都等不及了。”
二胖把脖子伸得老长,猛地见到一位大美女似是从天而降出现,先是眼前一晕,紧接着
这大美女砸得他脖子差点断了。
段如碧上前一步,环视一周,冲这几位熟人点头:“又见面了。”
老大直接喷茶。
老三这位哲学教授,不愧读了那么多书,面上纹丝不动,暗地里忍不住爆粗,靠,什么鬼啊!
段如碧暗暗撇嘴,这三位兄弟好像相当不待见她。她给袁召使了个眼色,袁召一副他早料到的表情,替段如碧拉开椅子:“坐,饿了吧。”
老大徐厉抹了抹嘴,打量起袁召和段如碧,眼神里一股子深思味。
二胖章笑风是个急性子,一手指着段如碧,哆嗦哆嗦,急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袁召徐徐递上一杯茶,道:“二胖,你喝点茶,别犯哮喘。”
老三已经缓过神来,神色却不大友善:“我没听说你们重新勾搭上啊,好马不吃回头草啊,怎么回事?”
勾搭?段如碧眉头一跳,飞快地抬眼。
袁召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她的手,然后端起茶杯,起身环视一周:“兄弟们,对不住,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确实也就是最近的事,本想着找个合适的时间带她出来跟大家聚聚,今天正巧是个时机,所以没打招呼就来了。我自罚一杯。”
“等等,别上来就自罚。”老大薛无凡发话了,“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我错了,再罚一杯。”
“都说别自罚了,错的人又不是你。”
段如碧总算听出点味道,这是冲她来的。
袁召苦笑:“老大,好好,我坦白,你家儿子都满月了,我这不是也加加油,赶赶进度吗?”
石老三幽幽地说:“赶进度也得看对象啊。没想到万千少女心目中的袁少颠来倒去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段如碧越听越不是味道,怎么每个人说话都恨不得呛死她似的。起初她还带着开玩笑的心情,以为这只不过是大家好久不见,互相嘲讽几句,热热场,可现在段如碧不得不严肃起来,他们显然话里有话。
仔细想想,她当年是有不对之处,但袁召也不是没有责任,所以她一直觉得他们之间互不相欠,可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她犯了十恶不赦的大错?
“段如碧,你这回不是耍我们袁少玩吧?”二胖总算捋顺了舌头,张口就说出这么句话。
袁召不由一怔:“二胖,你还没喝酒吧,怎么就说起了胡话。”
二胖这话如此直白,立刻证实了段如碧隐隐的猜测,他们这帮兄弟正虎视眈眈替袁召出头呢!
段如碧嘴角还挂着笑,但已不如开始时那样自然。袁召按着她的手慢慢变为握住她的手,靠近她低声道:“别在意,他们在打趣我呢。”
段如碧不想让袁召为难,可这口冤气又咽不下,只好暂时不做声。
她这么一不做声,在另外三人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好像犯了错的人不敢认错。
石老三看出袁召的维护之意,凉凉地挑着老醋花生,慢条斯理地说:“不管过去怎样,既然你们复合了,就好好交往吧。搞得天翻地覆的,一次就够了。”
天翻地覆?
段如碧越来越听不懂了,难道她走了之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上酒!要罚就来真的。”薛无凡招呼来三瓶红酒,给袁召满上,“今天不许推脱,你自己说的,罚。”
袁召无奈地摇头,谁让这是他自己挖的坑呢,跳吧。
好在这段唇枪舌剑之后,再无刀光剑影,男人不像女人,不会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掀了这篇,就进入好兄弟把酒言欢阶段。
最多在段如碧替袁召挡酒的时候,石一这个文人酸上两句:“这就开始心疼了,兄弟们,赶紧的,让段大小姐多心疼心疼,把当初的都补回来。”
大中午的,不是为了客户,袁召金刚不败之身愣是被几个兄弟灌得满脸通红。
段如碧想替他喝,被他拦下了:“我没关系,喝得高兴。只不过,估计得是你送我回去了。”
袁召终于架不住攻势:“我去下洗手间。”
“我也需要去一下。”
二胖勾着袁召的脖子,老大也起身跟上,三个男人走着飘然路线直奔wc。
段如碧很久没见到这么开怀的袁召,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微笑。
“如果是以前,你刚才一定拍桌子跟我们对骂了。”
石一的声音保持着一丝清醒,段如碧回过头,见他摘了眼镜,正揉着眉心。
段如碧撑着腮帮子,给袁召盛了碗汤:“我想啊,但袁召跟你们是兄弟,你们对他很重要,那么对我也很重要。”
“是啊,我们是兄弟,正因为是兄弟,才不得不问你一句,当年你舍得抛下他走,现在为何要回到他身边?”石一特意挑了没人的时候,单刀直入,“你可知,你走之后,他整个人都崩溃了,从那以后,我就没见他真正笑过。”
段如碧掩不住的错愕:“你说什么?可是我听说他照样正常上课……”
“不是所有人的崩溃都是歇斯底里的。”石一冷冷打断他:“当时你单方面分手,恰好他父亲狱中自尽,所有人都认为你嫌弃他的家世,迫不及待地要跟他一刀两断,撇清关系。”
段如碧怔怔地看着石一,石一的话跟她之前从朱珠那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因为不可抑制的激动,段如碧握着茶杯的手不由收紧,眼神渐渐结霜:“谁说的?”
“你随便问问,谁不是这么说的。你走得真是干净利落,什么都没留下。”石一反倒笑了,“你气什么,难道不是吗?”
难怪袁召曾经一遍遍的问,他是不是真的让她如此难堪,可当时段如碧理解的却是另一层意思:他的女人缘令她难堪,他的攀附权势令她不齿。她万万没想到,他所指的竟是如此,他以为她以他为耻,怕被牵连,远走他乡,不惜将他抛在身后。可恨她还一遍遍的回答他,她后悔认识他,恨不得从没认识他,甚至那么多次在同事、朋友面前令他下不了台面,他从不会反驳,把所有情绪层层压下,除了微笑还是微笑。
段如碧胸口发冷,她不敢想象袁召微笑之下是什么感受,她当初以为他是心虚,现在看来,他只不过是不想令她难堪。而他对她提出复合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她啊。
她低沉道:“袁召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只。”
段如碧的肺快要气炸了:“还有什么?”
石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不知道?”
“不要拖拖拉拉,有话就说。”
石一沉默了会,看段如碧的神色不像撒谎,难道她真的不知道?
“你父亲做的好事,你回去问问他吧。”石一神情冷峻得令人发憷。
又是父亲?段如碧呆了呆,还想追问,袁召正往这边走回来。
袁召坐下来,脸上还带着点水珠,想必刚才吐过,洗了脸。
“差不多了,我看二胖已经不行了,老大正架着他呢。”
“嗯,我去看看。”石一点点头,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段如碧一眼。
袁召的视线在他们俩人身上打了个来回,低头喝汤,问道:“刚才你们聊了什么?”
段如碧上午刚一通惊涛骇浪,现在又来了一波电闪雷鸣,心中百转千回,起伏不定。石一那句,你可知,你走之后,他整个人都崩溃了。从那以后,我就没见他真正笑过,这话像是一条丝线,紧紧缠绕在她心上,一圈一圈,勒得她生疼,不仅疼,还带着酸楚,每呼吸一次都牵扯出一阵酸楚。
然而目前事情都指向她父亲,在没搞清楚情况前,段如碧硬生生调整好情绪,装作没事似的,说:“没什么。”
这还叫没事?段大小姐真是太不会掩饰情绪了。
袁召抬手拂过她的脸颊,揽过她的肩膀,眼底尽是温柔,说:“老三是个刀子嘴,喝酒后更是随心所欲,不论他说什么都不用在意,听话。”
段如碧以为这么多年来,自己虽不算铁石心肠,但也是看透炎凉,不会轻易感情泛滥。可他的桃花眼沾着酒意,泛着点水光,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她,直看得她心底的杂乱都被抚平,心软得一塌糊涂,好像之前所有的震惊、气愤、委屈都沉溺在这片柔软之中。
段如碧不由自主地替他擦了擦脸颊边的水珠:“我送你回去吧。”
“碧碧。”
“嗯?”
他贴近她的耳侧,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我很高兴,高兴得有点头晕了。”
他真的醉了,他醉酒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会像孩子似的黏着她,若在平时肯定不会这样大胆。
二胖几个也废得差不多了,他们在餐厅门口告别,临走前二胖还在那含混地嚷嚷要段如碧好好待袁召,袁召冲他做出噤声的手势,拉着段如碧走了。
“本想吃完饭,再跟你去看个电影什么的。”袁召闭着眼,头靠座椅,有些遗憾地说,“没想到他们这么狠,真是好兄弟啊。”
“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聚一次。”
“你以前可没那么好说话。”
“有吗?”
袁召支着头,回忆道:“我记得有一次你带着温绒跟他们拼酒,把二胖欺负得哭着找娘,老大也吐了两天才缓过来,所以今天他们才不敢找你喝,实在是教训太惨烈,只有全冲着我来了。”
倒是有这么个故事,段如碧得意地笑了:“下次他们再敢灌你,看我不教训得他们爹妈都不认识。”
回到家后,袁召倒在床上,有些痛苦地按着太阳穴:“真是不如读书的时候,喝这么点就不行了。”
“睡会吧。”
她记得他每次醉酒后,都需要睡上一大觉。
“你呢?”袁召侧着身躺着,一只手拉着她,仰头望着她,“要回去了吗?”
段如碧在床边坐下:“你想我留下?”
他只是笑,将她的手拉至唇边,轻轻啄了下。
段如碧的脸刷地红了,这个吻像是吻在她心上,又酥又麻,将身上的毛孔都炸开了。
她那少得可怜的少女心大萌发,害羞不已,俯下身,替他摘了眼镜,轻声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