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初雪看了他一眼, 见他神色出乎意料地凝重,心头微微一颤:“有什么事情么?”“娘娘, 奴才说了, 您可要挺住。”
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初雪的心头, 她腾地站起身来:“是不是孩子们出了什么事情?”
冯保忙摆了摆手:“哥儿姐儿们都在慈宁宫里, 太后宠得不得了, 能有什么事情,娘娘您可别瞎想。”
“那——还能有什么事儿?”
冯保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是您的弟弟——李舅爷他出事了。”
文贵?他在家里好端端地读书,怎么会出事?初雪大声道,文贵今年十八岁了,五年前初雪就给弟弟请了先生教其读书明理,就算不图功名,起码诗礼传家。
冯保缓缓道:“具体不清楚,只是听说舅爷被人打成了重伤,而且伤势很重,若不请名医疗伤,恐怕就要不行了。”
初雪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要站立不稳,连声音都不像她自己的:“被人打成重伤?是什么人打的?究竟为什么打他?”
冯保摇了摇头:“现在咱们宫门紧闭,出不去啊,也打听不到更详细的消息,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求皇爷或是太后皇后,派出大国手给舅爷疗伤,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初雪心头瞬间转过无数个年头,想象着文贵浑身是血,在家中辗转呻吟的模样,只觉得一腔热血直顶脑门,再也顾不上其他事情,转身就往外冲去。
冯保急得在身后直叫:“娘娘! 娘娘! 此事须从长计议,切莫冲动啊!”
初雪却哪里听得进去。
承乾宫的大门早就被贴上了封条,出去不得,可是后园却有个角门,可供杂役人等出么,角门旁边,就有两个把门的御前侍卫。
初雪直奔到角门边,推开门就往外走。
门口的两个侍卫急忙拦住:“皇贵妃娘娘,皇爷有命,这宫中任何人都不能私自出宫门一步。”
初雪斥道:“大胆奴才,敢拦本宫的道,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两名侍卫依旧堵在门口:“娘娘恕罪,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请娘娘千万不要责怪。”
初雪心中念头一转,手上立刻行动,嗖地一声,从一个侍卫的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剑尖直指侍卫的咽喉冷笑道:“本宫若是一剑杀了你们,皇爷必定不会让本宫来偿你们的狗命,你们信还是不信?”
两名侍卫顿时面无人色,他们当然不敢指望生下两位皇子的贵妃娘娘为自己偿命,就算皇爷公事公办,赐死贵妃,自己的命也同样没了,这一铺,做奴才的可不敢赌。
于是只好乖乖让道。
初雪提起裙摆,一路狂奔,来到了坤宁宫。
此时,皇后正坐半躺半坐在窗前的太师椅上晒太阳打盹,闻得院子里有杂乱的脚步,还有风儿雨儿轻微的低呼,刚睁开眼睛,初雪就跑到了自己面前。
“初雪,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这般模样?”
见初雪发髻散乱,面色惨白,一幅大难临头的模样,皇后吃惊极了,难道是皇爷又给她加了什么罪名?初雪素来稳重,究竟什么事情能让她惊惶如此?
初雪也不说话,只是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后面前。
一边的风儿雨儿急忙上前将她扶起:“皇贵妃娘娘且莫如此,您与咱们娘娘情若骨肉,有什么话好好说。”
初雪哽咽道:“姐姐,求姐姐救我家人一命。”
皇后蹙起眉头:“你的家人,初雪,是你的娘家人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初雪点头:“我弟弟文贵不知什么缘故,被人打得伤重不治,性命垂危,求姐姐救他。”
皇后一听此话,立刻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立刻道:“风儿,你快去太医院传我的口谕,让最好的太医即刻去李宅给文贵治伤,雨儿,你让小柱子出宫一趟,打听一下近来贵妃娘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要快!”
风儿雨儿知道事态严重,立刻飞奔而去。
这里董嬷嬷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初雪手上,又扶她坐在皇后对面的椅子上,轻声道:“贵妃娘娘莫急,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舅爷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初雪这才惊魂稍定,在椅子上轻轻坐了下来,只拿手帕擦拭面上的泪痕。
皇后凝视着她,半晌方道:“你不顾皇爷的禁足令,私自出宫来找我,若是有人就此事做起文章来,可不得了,你还是赶紧回宫吧,等下有了消息,我亲自到你宫里去告诉你。”
初雪昂头道:“闯都已经硬闯出来了,再回去还有什么意思,何况那两个守门的侍卫一定将此事禀告了皇爷,我还是在娘娘这里等消息吧。”
皇后叹道:“这也怪不得你,谁摊上这样的事情都急。”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风儿来回报说大国手已经火速赶往李宅,这让初雪的心定了不少。
又过了个把时辰,出宫打探消息的小柱子终于回来了。
他刚一露头,初雪就迫不及待地问:小柱子,可打探清楚没有?到底是谁打了我弟弟?
小柱子道:“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奴才已经打探清楚,打伤李舅爷的人,便是嘉定长公主家的三公子和杜国舅的孙子。”
第154章 哀痛
皇后一听此话, 眉头立刻紧紧皱了起来, 忙问:“这两个人为何要打李舅爷”
小柱子道:“回娘娘, 听说是为了一个女子, 杜家公子看上了, 可是李舅爷也看上了,两边争起来,林公子就伙同杜公子把李舅爷给打了。”
“那女子可是姓胡?”初雪插嘴问道。
小柱子答:“正是姓胡, 叫胡媚儿,是一个举人的女儿。”
初雪一听此言,心中更是惊痛,胡媚儿是文贵青梅竹马的爱侣, 两家早已有意结亲, 就等着文贵博个功名再细谈亲事, 谁知却无端招此横祸。
于是咬牙道:“这胡媚儿本是和我们李家毗邻, 和我弟弟自幼相识, 两情相悦, 哪里来争执之说,分明是杜家仗着势力来横刀夺爱。”
皇后沉吟道:“如果只单单是林公子, 事情还好办, 毕竟他母亲嘉定长公主跟皇爷的关系也不是特亲密,可杜公子是太后娘家三代单传的独子, 皇爷又一向事母至孝, 此番, 文贵的被打, 恐怕——恐怕——”
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长叹一声道:“但愿文贵能否极泰来,此事就算作罢,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初雪双手紧紧攥着裙摆,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这时,突然有人来报:“皇后娘娘,皇爷身边的五福公公来向您问一声,皇贵妃娘娘可在您这儿?”
皇后还未答话,初雪便冷冷地道:“告诉五福,我在这里。”
那传话的小太监又道:“皇贵妃娘娘,五福公公说皇爷有旨意,请您去乾清宫里去一趟,皇爷在那等着您。”
皇后听了这话,面有忧色:“初雪——”
初雪刷地站起身来,对皇后道:“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他。”
皇后忙道:“太医已经火速赶去医治,说不定文贵已经好了,初雪,你见了皇爷,可得小心说话,不要一时冲动,跟他闹僵了,事情反而就不好了。”
初雪却哪里有心思听她的劝,早一阵风般跟着小太监到了院子里,随五福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里,皇帝手中执了一杆紫豪笔,正低了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听见小太监来报贵妃来了,便抬起头:“让她进来。”
初雪大踏步走进乾清宫,依礼跪拜了下去。
皇帝将脸一沉:“皇贵妃,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不顾禁令,私自闯出宫去,还拿剑威胁朕的侍卫,该当何罪?”
初雪咬了咬嘴唇:“皇爷恕罪,只因臣妾的弟弟被人殴打,生命垂危,臣妾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
“怎么?你弟弟被人打得性命垂危?”皇帝一怔,立刻又问:“是谁如此无法无天?连朕的亲戚都敢打?”
初雪含泪道:“的确是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横刀夺爱,大打出手,请皇爷为臣妾做主,将凶手法办。”
皇帝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初雪,见她脸色惨白,神色凄楚,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爱怜之意,这一心软,那兴师问罪的念头便早就丢进呱哇国了。
于是对身边的五福吩咐道:“你快去太医院找太医给贵妃弟弟疗伤,告诉他们,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尽管问朕开口要。”
初雪低声道:“多谢皇爷,臣妾已经求过皇后,皇后已经派太医去了。”
皇帝柔声道:“”伤得那么重,多个人会诊总是好的。”
见初雪娇弱的身子瑟瑟发抖,皇帝上前几步,握住了她的手,温言道:“别担心,朕现在就解了你的封宫令,你自由了。”
想了一想,又吩咐道:“来人,传朕口谕,即刻让人去慈宁宫将哥儿姐儿们全部送回承乾宫贵妃处。”
初雪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哽声道:“皇爷,臣妾只想亲眼看一看弟弟的伤势,求皇爷成全。”
皇帝略微沉吟了一番,这贵妃出宫可不是小事,到底要不要开这个先例呢?
见初雪满脸期盼的模样,他终于道:“罢了,朕马上安排人送你出宫回家,不过千万不可久留。”
目送着初雪匆匆而去的身影,皇帝深深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自己真能狠下心从此丢下她的,谁知这些日子,她却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这一生,能够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女人,除了银欢,就是初雪了,可是,尽管她已经为自己生生下了三个儿女,自己却仿佛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她。
想到这里,他又道:“来人,去给朕出宫查一查,到底是什么人打了贵妃的胞弟。”
说完这句话,他也无心再批奏折,便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突然传来小太监的声音:“皇爷,太后娘娘请您即刻去慈宁宫。”
皇帝有些惊讶,一般这个时候母后都不会打扰他处理朝政的,莫非是她是舍不得三个孙儿离开自己,想留住他们?可也犯不着专门派人来叫自己啊。
母后叫他去,自然是不敢不去,皇帝很快就出现在了慈宁宫。
杜太后端坐在炕上,见儿子来了,劈头就问:“三郎,你这皇帝是越发的会当了。”
皇帝陪笑道:“母后此话时什么意思?是儿子哪里做得不妥么?请母后指正。”
杜太后冷笑道:“你如今总算是熬出头来了,九五之尊的位子,要为所欲为,谁又能管得了,你又能听谁的?”
皇帝忙道:“儿子再怎么九五之尊,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儿子若惹娘生气,娘要打要骂,尽管随娘。”
杜太后怒道:“那李氏不顾你的禁足令,私自闯出宫去,你非但不斥责,还解了她的禁足令,将孩子还给她,是何道理?”
“母后,李氏的弟弟生命垂危,她情急之下闯宫,也是情有可原的。”
杜太后眯缝着眼睛道:“所以,你就不顾律法祖制,私自放她出宫探家?”
皇帝不语。
杜太后叹了口气:“三郎,你能为妃子如此行事,能不能也为母后如此行事一回?”
皇帝道:“母后请说,儿子无有不从。”
杜太后道:“那打伤李氏弟弟的,就是你舅舅的孙子,你的表侄杜威,你说此事,该怎么办吧。”
第155章 决裂
轿子太慢, 好在初雪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学会了骑马, 如今骑着宫里的大青马飞奔在大街上,连身后随伺的几个侍卫都赶不上。
到了家门口, 初雪翻身下马,也不理守门小厮的问候, 一把将门推开, 跑进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