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祁昭回头看了看渡闻,后者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整个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清醒的时候很少,祁昭探过他的血脉,里面的灵力正在一点点消耗,与他的生命一样。祁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了渡闻的脸,小神棍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虚弱开了口:“我们到最后一阵了么?”
“到了。”
祁昭一边说,一边撑着他进了屏障,迎面刺骨冷意,空气中一股腐朽的气味。
而在最左边的角落里,祁昭看到一块木碑,上面是篆刻小字,大部分已经看不清楚了,只有最上面的一个字一场清晰——墓。
还真是坐墓。
渡闻此时也看到了那块碑,想给他探探路,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脸色苍白垂下手:“是我拖累你了。”
“说的什么话。”
祁昭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如今渡闻几乎无力到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祁昭比他还轻一些,如此便有些吃力,小神棍却还有心情笑:“早知道有今天,当年就不吃那么多了。”
饶是现在心情很沉重,听他这么说,祁昭还是忍不住笑了:“软软的,多可爱。”
小神棍眼睛弯了弯:“祁昭昭,我发现你其实很有男友力哦。”
他其实也不清楚男友力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之前挺祁昭说过一两次,结合语境大概能懂。
祁昭挑眉:“那可真不错。”
小神棍嘿嘿嘿笑起来,竭力让自己撑起来,不太耽搁祁昭,祈昭察觉他的意思,不动声色将他撑的更稳了些。
二人并肩往前走,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后,眼前出现了一道门,上面凹陷着一块八卦盘。
渡闻眼睛一亮:“阵眼!”
按理说阵眼不该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才是,祁昭皱眉,搀着渡闻上前解阵,渡闻打起精神看了看那块八卦盘,很快发现了其中蹊跷,伸手触拉上去。
手指挨上八卦盘边缘的一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咔嚓声,随即风声袭来。
祁昭一惊,迅速带着渡闻避开,只听见耳边一声巨响,土屑四溅。
二人站稳,抬眼看过去,霎时间看到一柄黑色长枪,长约四尺,已经深深刺进他们原先站着的地方,由于力度过大,枪身还在嗡嗡颤抖着。
而长枪的另一端,一道约莫九尺高大黑影站在烟尘里,抬手将长枪拔了出来,声音平成一道直线。
“入我阵者,杀无赦!”
第100章 第100次不正经
漆黑的长枪藏着深厚的气势, 朝二人凌厉挥了过来。
渡闻状况很不好,此时根本没办法躲,祁昭反应要比思维快许多, 在耳边听到风声的一瞬间迅速将藤木召出来挡在身前, 漆黑长枪击在淡金藤木墙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而同时, 祁昭也看清了站在烟尘里的那道黑影, 那是一个藤木缠绕而成的人, 手执长枪威风凛凛看着祁昭,眼睛处黑漆漆的洞里燃着金色的火焰。
像是祁昭从前看的盗墓小说里的镇墓人。
祁昭向墓道的两端看了看,那里都是被封死的模样,根本没有退路, 而就在他偏头的时候, 上方的漆黑长枪再次落下,藤木墙生生承下一击,表面上隐约出现了几道细小的裂痕。
光属与暗属彼此克制,其实谁都不比谁占优势。
知道这样下去也撑不了多久, 祁昭眯了眯眼睛,索性放手一搏,挥手把藤木召回,尽数笼在渡闻身前,自己则从怀里拿出一把藤木剑,手腕一转,剑尖立马分出数十条藤蔓, 从四面八方朝着面前的黑影刺了过去。
这是祁昭之前在云州城时看书学的招数,剑是顾从之所赠,他收下后一直没没来得及试,如今倒是赶巧了。
技多不压身,这话是没错的。
黑影到底没有神智,笨拙了些,躲都来不及躲,身上的藤木瞬间被剑尖衍生出的藤蔓刺穿了,耳边听到树枝断裂声音,黑影发出一声怒吼,提抢又劈了下去。
这次刚落到一半,便被祁昭挡住了。
祁昭发觉这黑影比他想象中弱,心里底气多了不少,再加着心里清楚渡闻时间不多,更不吝啬灵力。
这么僵持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祁昭敏锐感觉到黑影眉心的灵力要比它身上其他地方浓郁不少,心下一动,手里藤木凝成剑,猛地朝那里刺了过去,黑影行动被斜刺进地底的长枪牵制,来不得阻挡,那处瞬间被穿透了。
“噼啪——”
破碎声过后,黑影身子晃了晃,突然无力半跪了下去,地面上瞬间出现一道裂缝,随后烟尘滚滚,一片茫然里,祁昭听到更多树枝折断的声音,黑影身上的藤蔓一节节碎裂,慢慢矮下去,到了最后,眼前便只剩下一堆腐朽的树枝。
祁昭瞥了一眼,迅速将渡闻扶了起来:“怎么样?”
“带我到太极盘那里去,我恐怕撑不了太久了,抓紧时间。”渡闻说。
祁昭急忙搀着他走到了门前,渡闻指尖蕴起光点,伸手在太极盘上迅速点了几下,太极盘后瞬间响起一声咔嚓,片刻,门便缓缓打了开来。
祁昭和渡闻却愣住了。
面前不是出口,而是又一间墓室,那一段上是同样镶嵌着太极盘的门,门边沉睡着镇墓人,缓缓睁开眼,眼里晃着深绿色的火焰。
祁昭方才已经有了经验,反应极快,在它还未彻底起身之前迅速感知了它身上灵力汇集之地,又用藤木穿透,地上便又多了一堆树枝。
渡闻眼睛亮晶晶看着他:“祁昭昭,帅!”
祁昭抿唇一笑,带着他又将这间墓室的门打开了,墓室后依旧还是墓室,镇墓人睁眼,眼里火焰幽蓝。
祁昭如法炮制将它解决了,这次的镇墓人明显比之前的难缠了许多,用的时间稍稍久了一些。
他发觉了不对劲,看向小神棍:“渡闻,第一间墓室它的眼睛金色,第二间绿色,第三间蓝色,是不是金木水三种属性?”
渡闻也注意到了这点,颔首:“暗是众属之集,它被放在最后一阵,自然是有道理的……而且每间墓室里的都比上一间厉害,现在它们灵力不如你,还算顺利,若是灵力平衡或者更甚,遇到不受光属压制的属性,恐怕就有些难了。”
他知道自己现今没什么用,只是在拖累祁昭,不由担心看了过去。
祁昭沉默一瞬,从腰间摸出一沓符纸:“那用这个便是,所有属性的都有,这样的话,到时只需将克制镇墓人属性的符纸挑出来就好。”
说着,他带着渡闻走上前:“你可要好好的,若是没你,我连门都打不开。”
虽然知道祁昭是安慰自己,不过渡闻情绪也好了不少,嗯了一声,迅速将门开了,之后遇到的镇墓人果真是火属,祁昭拿了水属的符纸扔过去,不费吹灰之力便了了事。
谢慎给的符纸阶位极高,根本不是这些镇墓人能挡得住的,之后自是一路顺畅。一个时辰后,最后一间墓室的镇墓人也化成了一堆枯枝。
连着开了那么多道门,渡闻脸色不大好,开最后一块太极盘到时候手指已经剧烈颤抖了起来。祁昭伸手稳住他的手指,按在上面,这才终于顺利打开了门。
眼前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屏障。
这屏障和之前看到的半透明模样的不同,祁昭犹豫了下,渡闻强撑着探了探:“过去吧,到最后的时候了。”
祁昭嗯了一声,搀着渡闻一同穿过了屏障,身子触碰到屏障的一瞬间,眼前刺目光芒一晃,二人条件反射闭上眼,不久后感觉强光消失,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空空荡荡,可见的只有沉沉雾气,脚底下也是如此。
是虚无之境。
祁昭看向渡闻:“这里有什么阵法么?”
渡闻费力的抬眼:“往前走就是。”
祁昭便撑着他缓缓往前走,虚无之境并不深,两刻钟后便到了尽头,他抬头看去,四周依旧雾蒙蒙的,只是最中间的位置多出了一方大鼎,青色藤木所制,被八条刻着神秘符文的粗大木索悬在离地一米的地方,古朴庄重。
而就在大鼎出现的同时,祁昭突然察觉身边的人气息变了,他一惊,迅速看过去,发现渡闻脸上居然重新有了血色。
“渡闻?”祁昭忍不住唤了一声。
“嗯?”渡闻疲惫的睁开了眼睛,眼瞳不像之前那样浑浊。
“你现在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么?”祁昭问。
“似乎比之前清醒了许多,身上也有了一些力气。”渡闻也发觉了不对劲,抬眼在面前的大鼎上凝视片刻,沉声道,“祁昭,生死咒的解除之物,就在鼎里。”
这话即便渡闻不说,祁昭如今也清楚,闻言点了点头:“我们过去。”
“嗯。”
二人一同走过去,在大鼎前面站定,祁昭低头看了一眼,鼎里同样是浓郁的烟雾,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
想了想,祁昭挽起袖子,伸手就要往里探,渡闻吓了一跳,急忙拽住他:“你这是做什么,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要我如何和谢城主交代?”
话音落下,祁昭还没应答,背后突然传来了利器破空声。
祁昭急忙扯着渡闻往边上一避,那东西撞在鼎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祁昭顺着方向抬眼看过去,烟雾里,有一人缓步走上前,缓缓勾起一抹笑。
“既然如此,不如你也把命留在这里,就不用担心交待不交待了。”
这人的模样渐渐清晰起来,身着一件宽大罩袍,兜帽没戴,露出一张清俊的脸,若是仔细看,眉眼与渡闻有几分相似。
居然是燕回。
他这时应当在密室里才对,那里有越沧和秦修在,他不可能逃出来,如今却出现在这里,祁昭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燕回自然清楚他在想什么,又一笑:“不用想了,他们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得上你们?”
说罢,他没再看祁昭,目光落在渡闻脸上,凝视良久,目光突然就沉了下去:“你这张脸啊……看着可真是让人生厌。”
渡闻淡淡看着他:“你现在的样子可真丑。”
燕回冷冷一笑,手腕一转,一柄黑色的长剑便被他握在了手里,祁昭看见,立即上前将渡闻护在了身后,云虚藤木蓄势待发。
燕回的神情霎时间便更狰狞了,声音像是被粗糙的砂石磨过,晦涩难听:“你看看,多么不公平,你自小受人宠爱,无数人爱你纵容你,半生顺遂,连你的朋友都愿拿命陪你进生死阵,小心护着你,可我呢——”
他垂眼,沙哑一笑:“而我认识的那些人,却只会在我失势后于背后嘲讽我,真该死。”
渡闻目光依旧很淡:“当初你对那些人颐指气使,后来也不过是风水轮流转,从来没人亏欠你。”
“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草包,我愿与他们交好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谁给他们的脸敢在背后对我冷嘲热讽?”
燕回神情阴狠:“所以啊,后来,我将他们生生活剐,当着面把血肉喂给走兽,还让他们亲眼看着,当时他们的神情和眼神,想一想真是令人愉悦。”
渡闻皱起眉。
“你皱什么眉?别忘了,我曾经也不是这样的人,走到今天皆是拜你所赐……不过没关系,现在也轮到你了,燕渡,我的弟弟。”
燕回肆意笑起来,眼里却如覆冰雪,冷的很。
祁昭看着他,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燕回这般行径看起来根本不是为了发泄心中怨恨,而更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心头一跳,猛地偏头看过去,瞬间便看见了渡闻重新变得煞白的脸。大鼎虽然能给他一些补给,但毕竟根源未除,生命力在不断流失,根本撑不了多久。
想清楚这些,祁昭直接挥手,云虚藤木瞬间朝着燕回卷了过去。
心里的算计被戳破,燕回冷冷勾唇,召出藤木还击,二人对峙数次,祁昭刚要继续出手,突然被渡闻拦住了。
他偏头,目光疑惑看着渡闻:“怎么了?”
渡闻眉眼微垂,轻声说:“我和他之间,八年前与八年后沉淀的事太多,这是劫数,只能我亲手了结。”
说罢,他抬眼,身周气息突然凌厉起来,无数藤蔓拢在他脚下,衣摆无风自动,面无表情看向燕回,一字一顿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