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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她也听沈婉说了晚上要去跟爹娘和弟弟一起吃饭,就让她回去休息一下,明日到她这里来,也陪着她吃个饭。
    沈婉点头答应了,这才出来,叫人去把景兰和翠竹叫出来,跟着她一起往后面的女楼去。
    原先沈婉出嫁之前就住在延年堂后面的沈家的女楼。
    因为宗房只有两个女孩儿,她跟她的五妹妹沈娇一人住了一层。
    沈婉住底楼,沈娇住在楼上。
    女楼的北边就是沈家的花园,只隔着一道墙,宗房的两位小姐要去花园很方面,打开墙上的门,就能直接进入沈家的花园。
    沈婉嫁出去之后,她住的底楼还是空着,定期会有丫鬟婆子来打扫一番。这是因为老太太郦氏和太太余氏都认为,沈婉出嫁之前的屋子平时收拾干净,万一沈婉回娘家来探亲就不用住到别的地方,她回老地方住着最舒服。
    故而,在沈婉一行人到达女楼后,夏妈妈摸出钥匙去打开门,推门而进时,屋子里依旧整洁,只是因为长期关着门窗,屋子里的空气有点儿潮。等到安春和安冬去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屋子里空气对流起来,那股子潮味儿很快就淡了。她们两个又熟门熟路地去找出香来,把熏香点燃,屋子弥漫开奇香时,这间屋子就有了生气,完全就是没出阁的女儿家的闺房了。
    尽管这屋子有人定期打扫并不脏,可景兰和翠竹还是挽起袖子去打了水来,拿帕子擦家具擦门窗。这是翠竹作为婢女的觉悟,她刚一进来就主动问安春去哪里打水,景兰放下她的半篮子零食也跟着去了。
    沈婉住的这女楼的底楼被雕花飞罩隔成了五间屋,中间是厅堂,两边各两间。西边两间是卧室和宴息间,东边则是两间书房。沈婉的书很多,两间屋子的书架都被摆满了。底楼的五间屋之外,左右还有两间耳房。东西两边还有厢房,作为沈家正房的小姐们的库房还有服侍她们的丫鬟婆子的住处。另外这厢房也是二层的楼,估计当初建这房子的时候,沈家的先祖考虑了如果生的小姐多,就需要在这最后一层修建足够多的绣楼才够住。
    但是到沈婉这一辈,宗房就只有两位小姐,她们住了最北边的女楼,两侧的绣楼没人住,就空置了。
    以前老太太郦氏来这里时,环视四周,看到两边空置的绣楼就连连摇头,说沈家的女孩儿太少了,太少了……
    别人家的老太太都是希望孙子多,郦老太太则是巴不得自己的儿子能多生两个女儿,好歹把宗房的绣楼住满啊。
    但她的两个儿子一人一个女儿,妻妾们愣没给他们再多生出一个女儿来。
    景兰和翠竹最先擦洗的房间是沈婉西边的次间和梢间,安冬和安春也没闲着,她们去把带回来的包袱里面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到屋子里的箱子和柜子里。夏妈妈又去找了沈家管理小姐们库房的管事婆子来,开了库房,领了干净的帐幔等物。管库房的婆子又临时调了两个小丫鬟过去帮忙,把沈婉屋子里的床单被子帐幔等物全部更换一新。至于茶盏等物也是随后就送了过来,交给景兰和翠竹拿去清洗一番,摆放好。
    众人正忙活着呢,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环佩叮当的声音还有杂沓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许多人过来了。
    有人还在门口就娇笑起来,说:“大姐是什么时候到的,都不派人去传个话呢?”
    正坐在西次间的宴息间里喝茶的沈婉听见了,勾唇笑一笑,对在她旁边擦家具的景兰低声说:“咱家最皮的姑娘来了。”
    最皮的姑娘?难道是沈婉的堂妹,就是以前在沈家别院听说过的那位五小姐?
    随着帘子接连被打起,景兰很快就看到了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身穿一袭玫红色万字流云妆花褙子,同色月华裙,鹅蛋脸,俊眼修眉,看起来十分娇憨可爱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手上戴着镶嵌红宝的金镯子,头上插着点翠花枝凤尾钗,裙边佩着玉禁步,行走间,只见金光闪烁,只闻玉佩叮当。
    景兰初初看她,只有一个感觉,她是活得很飞扬的一个姑娘。跟沈婉那样的高冷雅致内敛完全不一样。
    沈家的五小姐沈娇,是宗房族长沈祥的次子沈显和其妻庞氏所生的女儿,年纪最小,甚是受两夫妻宠爱。特别是沈婉嫁出去之后,整个宗房就只有沈娇这么个待字闺中的女儿,上到老太太,下到她娘,都是把她给捧在手上,当眼珠子一样疼。
    仗着这些宠爱,沈娇当然活得恣意飞扬,想怎么皮就怎么皮,想作弄谁就作弄谁,没人会因为这个惩罚她,顶多说她两句而已。
    “大姐,你总算回来了,哎呀,我想死你了!”沈娇一进屋,看到沈婉,眼眸发亮,随即跺脚撅嘴,扭着身子撒娇道。
    “呃……”景兰见状嘴角抽了抽,心道,“这位五小姐平时都喜欢这么说话么?看起来,明显表现得比她实际年纪小……”
    “五妹妹。”沈婉站了起来,走过去几步,握住她的手含笑道,“这不才从我娘还有老太太那里出来,过来没见着你人,不晓得你去哪里了……就先收拾上屋子了……”
    “嫂子叫我过去陪她做针线。”
    “你没叫你嫂子少做些女红么,她的身孕都六个月了,做多了仔细坏眼睛。”
    “她是给她肚子里的孩儿做的,小肚兜,我也帮着做小鞋子。她说做着那些东西,倒好混,不然这时节容易春困,整日睡对肚子里的孩儿不好。”
    “原来如此。”
    姐妹两个一边聊着一边相携去西次间南窗下的红木罗汉床上坐下。
    自有丫鬟去沏了茶捧来给沈娇。
    沈娇接了茶,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抓住沈婉的手叽叽喳喳就是一通说。
    她也说起了原本过几日打算办赏花宴,请家里各房的姐妹们,还有金陵城里的一些大家小姐,以及沈婉还有她小姑子萧如玉来赏花的。
    “大姐,你回来了正好,不但我不用写帖子给你邀你来了,还可以让你帮我出点儿主意,如何把这一回的赏花宴办好。”沈娇笑吟吟道。
    在一边干活的景兰听到沈娇要邀请萧如玉来,难免皱眉,实在是那个萧如玉让人讨厌。而且她想到,要是萧家此时已经传开了沈婉要跟萧玉琅和离的消息,那么萧如玉也知道了,她来了会不会嚷嚷得沈家人全部都知道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我说下,虽然开了小青梅的预收,但不代表这本文进入中段。这才开始呢,首先我要好好写完这本。那个预收文只是代表我有这个梗,还有想写,这本没写完之前,还是要忙得过来才能开。
    第46章
    萧家此时倒还没有传开沈婉要跟萧玉琅和离的消息。
    萧玉琅在看了沈婉留下的信暴跳如雷之后, 又把那被他踩成一团的信拿了起来, 捏着去了富贵堂见他爹娘。
    他爹娘见到他黑着脸一个人到了富贵堂,还以为他昨晚回去跟沈婉吵架了,这才一个人来了。
    唐氏往他身后看了看, 确定沈婉没跟儿子一起过来,就用责怪的语气说:“玉琅,你媳妇为何没跟你一起来,你是不是昨儿晚上回去没好好哄她?你那媳妇素日醋性就大,昨日那种事……”
    她话还没说完呢, 萧玉琅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娘, 你别说了, 那贱人使诈,昨晚儿子去找她, 她不给儿子开门,说什么过几日等气消了跟儿子谈,可今日一早她就叫人收拾了包袱回娘家去了。她给儿子留了一封信, 说她回娘家了,她还要跟儿子和离。儿子后来去她房里翻了, 她的金银细软还有陪嫁的庄子的地契铺子的房契都带走了, 看来她写的信是真的, 她是真要跟儿子和离了。”
    “和……和离……”唐氏一听, 有些坐不稳,忙扶着茶几的一角才撑住了。
    萧延禄听了脸色也是不好看,他朝着萧玉琅伸出手:“信呢, 给为父瞧瞧。”
    萧玉琅就把手里捏着的纸团给了其父。
    萧延禄接过去展开来看,看完了他把信纸重重往茶几上一拍,嘴巴里虽然没说话,可看得出来,他很生气。
    “媳妇信里写的什么?”唐氏见丈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不免发问。
    萧延禄把手从按着的信纸上拿开,唐氏就伸手去拿起来一看,看着看着,她拿着信纸的手抖了起来,看完,她不可置信地问:“媳妇……媳妇真要……要跟玉琅和离?就为了昨儿的那件事?另外,她要是回沈家去把这事情说出来了,咱家玉琅还有脸再去沈家接媳妇么?”
    “她信上不是说,若是玉琅就这么跟她和离了,她就什么也不说出去么?”萧延禄提醒道。
    “可玉琅不能跟她和离呀。”唐氏苦着脸说,“爹不会赞同的,萧家族人也是。”
    萧玉琅却说他要是不顾及方方面面,他真想跟沈婉和离,沈婉哪有什么媳妇的样子,她在萧家就象是一个菩萨,随时端着,被萧家人供着。自己的母亲哪有做婆婆的威严,从来都是看沈婉的脸色。还有就是,他这个做夫君的也没有为夫者的尊严,要是搁在别家嫡长孙,早就不晓得收了几个丫鬟在房里做房里人了,不知道纳了几个妾了。也不至于跟沈婉成亲三年了,他还连一个子嗣都没有。
    这话说出后,萧延禄和唐氏都沉默了。
    老实说,儿子的抱怨,他们也有,当初这门亲事,是萧家的族长跟沈家的族长定的。沈婉貌美又有才名,沈家又是金陵望族之首,比萧家的门第高,在外人看来,萧玉琅能娶到这样的媳妇是赚了。当时,萧家族人从上到下都是这个想法。只有萧延禄夫妻觉得沈婉嫁过来之后,儿子很可能降不住她。
    结果,预料还真成真了。
    所以这是一门外面看着风光内里却是让人觉得亏了的亲事。
    然而即便他们亏了,只要整个萧家赚了,他们也只能咽下这苦果。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萧延禄和唐氏两夫妻,加上他们的儿子萧玉琅,三个人其实都想跟沈婉断了关系。
    萧延禄两口子不想做沈婉的公婆,萧玉琅不想做沈婉的夫君。
    但他们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萧家族长还有萧家族人不会答应的。
    “哎……”最终萧延禄长叹口气说,“咱们把晌午饭吃了,我跟玉琅拿着她的信去见我爹,让他拿主意怎么做罢。至于端淑那里,一会儿玉琅娘去看看,把我昨儿晚上的主意跟她们说说,让她们暂且离开金陵去避一避……”
    唐氏跟儿子互看一眼,都点点头说“好”。
    一家人默默地吃完饭,萧延禄带着儿子去了松鹤堂见萧家的族长萧永清,唐氏则是由身边的丫鬟婆子陪着去见借住在萧家偏僻跨院的武氏母女。
    萧永清见了萧延禄和萧玉琅父子两个,又看完了信,直接撂下一句话:“玉琅明日一早就去沈家接回你媳妇,你跟她说,只要她肯回来,什么都好说。”
    萧玉琅听了就迟疑地问:“什么都好说?难不成任由她打骂,或是答应她永不收房纳妾?”
    萧永清道:“你就是把她供起来又如何?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还没明白么?咱们萧家需要跟沈家联姻,现如今沈家在朝里有人,咱们不是想卖更多的粮去京里?自从你跟沈家那个嫡长女成亲,萧家卖去京里的粮就一年比一年多。这三年下来,比之前多卖了二十万石。什么爱什么恨,都没有银子重要。她既是不欢喜你纳妾收房,你就不收,可外面的女人她也管不了是不是。多置几个外室,多养几个孩子,你日子不是一样过,子嗣不是一样有么?”
    萧延禄立即在一旁拍其父的马屁,说这个法子好,儿子玉琅到底嫩了点儿,才弄成这样。
    “可她说了,这一回非跟我和离,咱们留不住人啊。信您也看了,她说了不答应她,她就把这一回我跟表妹端淑的事嚷嚷得金陵城的人都晓得。如此一来,孙儿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走动?萧家的名声受损,萧家的族人们以后也要被别人羞辱。更别说,她说的沈家要跟咱们家交恶,不跟咱们做买卖了。”萧玉琅无奈道。
    萧永清哼一声,说:“你也是幼稚,她说不跟咱们萧家做买卖就不做了,可惜了,沈家不是她做主。我若是猜得不错的话,沈祥那老小子即便晓得了你做的事情,也不会让他嫡长孙女跟你和离。我们萧家虽不是金陵望族之首,可也排在第三,他犯不着为一个已然嫁出去的孙女就跟咱们萧家交恶,谁都不会这么做的。故而,你放心明日去接她就是,她若不回,你就去见沈家族长,他会帮你的。”
    “这样真能行?”萧玉琅仍然有些怀疑。
    萧永清负着手说:“行不行你去了就知。”
    萧玉琅垂目答应:“好,那孙儿明日就去沈家。”
    武氏母女那边,唐氏去了,见武氏母女两个眼睛都哭肿了,唐端淑更是卧倒在床,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跟个傻子一样。
    她们两个见了唐氏都很羞愧。
    唐氏呢虽然跟她们是远亲,但这两年武氏母女在她跟前奉承,把她奉承得好,她倒是真把两人当走得近的娘家亲戚。本来唐氏一心想把唐端淑这个远房堂侄女变成儿子的妾室,让她们母女过上好日子的。
    可惜了,唐端淑却做出如此轻浮的事情出来,让儿子跟着一起丢丑,还弄得沈婉如今要闹着跟儿子和离。这让唐氏相当失望,也很看不起唐端淑。
    不过,看着是娘家亲戚的份儿上,她总还是不希望武氏母女真走到死路上去。
    于是她就垮着个脸,把昨晚上她夫君对她说的话对她们说了,要她们收拾收拾,明日就动身离开金陵,去萧家在金陵城外五十多里外资助的一家尼姑庵先住着。那尼姑庵虽然偏僻,好歹是衣食无缺的。等到这一阵儿风声过了,再接她们母女回金陵。至于唐端淑以后的出路,看她自己,她要是愿意再去找个男人过平头百姓的日子也随她的便,她要是以后还想跟着儿子玉琅,那就只能做玉琅的外室了。
    武氏母女听完了唐氏的话暗自思忖,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随即就答应了唐氏,按她说的做,只是武氏还是不放心儿子唐皓,就问唐氏,自己的儿子唐皓如何安置?
    唐氏道:“暂且让他在萧家族学里继续念书,若是玉琅跟端淑的事情嚷嚷出来了,那也就只能让他回去,跟着我兄弟文远了。这都是个人的命,我这个做他姑姑的人也尽力了。”
    武氏母女无话可说,唐氏就说明日一早她会派人来领着她们出去,送她们去距金陵五十多里外的那座尼姑庵,今日就让唐皓从族学里回来,陪陪她们吧。
    对于唐氏说的话,武氏母女无不应承。
    唐氏要走的时候,唐端淑挣扎着从床上下来,陪着她娘一起把唐氏送了出去。
    等到唐氏一走,母女两人相携走回屋来,武氏就问女儿这去了尼姑庵,以后若是再回金陵,她是否还要跟着薄情寡义,出事了只顾自己的萧玉琅。
    唐端淑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恨声道:“娘,你还真以为我稀罕萧玉琅那个人呢。既然我已失身与他,不跟着他还能跟谁?不从他那里得到我想要的那些,我是绝不会罢休的。还有那个姓沈的,这一世我若是不报她羞辱我之仇,枉自在世为人!”
    ……
    沈婉在荣辉堂跟其父母还有其亲弟弟世思一起吃了晚饭,又陪着他们吃了三道茶,这才出来回后面女楼去。到荣辉堂来吃晚饭,她只带了安春和安冬,夏妈妈留在女楼继续安排她屋子里的杂事。
    春日昼暖,可入夜之后还是微凉,沈婉行走在路上,偶尔抬头看到夜空的明亮的星子,竟然觉得心中发热。好象隔了几十年,她重新回到了家,这里是她真正的家。
    她能记得自己幼时牵着夏妈妈的手,在春夜沈家的天井玩时,偶尔会抬头看夜空的繁星,那些星子亮晶晶,朝她调皮的眨眼。她也能想起少女时,跟沈家各房的姐妹们在春夜里偷偷聚在一起玩,采摘花园里夜晚才开的昙花。
    沈家是让她感受到亲情和爱的地方,处处都有让她留恋的回忆。
    她已经决定要留在沈家,就要为了留下而使用各种手段,跟各种人相斗,做自己的主,做沈家的主。
    沈婉回到自己的住处,夏妈妈早就已经让人给她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安春和安冬服侍她沐浴。
    沐浴完了,沈婉依旧要让景兰伺候自己值夜。
    她要景兰到床上去跟她一起倚靠着一个大靠枕,陪她说话。景兰便上前去,脱了鞋上床,靠在靠枕上。
    沈婉先就握了景兰的一只手含笑问她:“你觉着这里怎样,可喜欢,可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们的支持,看到买我v文值的评,真是心花怒放,谢谢!我会继续努力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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