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陈致刚买了米和油,就看到一名死士迎面而来。按往年三到四个月来一回的频率,今次来早了,离上次才两个月呢。
事出反常必为妖。
陈致对千里迢迢地跑到外面去调查那块刻梅花的竹牌没有兴趣,但是,在家门口顺便偷窥一下可以。他走到角落,将买好的东西放进乾坤袋,贴上隐身符,蹑手蹑脚地跟着死士身后。
死士拐了个弯,走进一家客栈内,像个普通人一样,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喝茶,约莫半柱香后,客栈楼上下来一个人,白面长须,打扮得老成,看着却年轻。
死士一见他就站起来行礼,两人好似第一次见面,互相问询了一番才坐下。
陈致坐在另一边的长凳上,看着他们交谈。
那人自称田自芳,说千里迢迢地从蓬莱跑来,就是为了见识四明的仙阵。
两人吃了早餐,便启程往四明山上走。
陈致有不好的预感,原因无他,就为了“蓬莱”二字。他没忘记,当初要对付单不赦,北河神君就是去蓬莱借的神兵利器。
上山之后,田自芳无需提醒,就径自往他家的方向走,走入阵法后,也不慌张,拿出罗盘,且算且走。陈致跟在身后,发现他们走的方向与凤三吉留下的并不相同,刚要松一口气,前方柳暗花明,直通家门。
这时候也顾不得暴露不暴露了,陈致用定身术定住两人,夹起死士跑到山脚,往草丛一丢,等回去搬田自芳,发现那人已经不在了。
前面就是家,而家里只有容韵一个人!
陈致不敢细想,拔腿就跑。
短短几十丈的距离,愣是给他跑出了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的悲怆感,看到好端端站在门口的容韵都没有减轻,直接捞过来抱住。
容韵呆了呆,立刻喜滋滋地抱住他:“师父,你回来了!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陈致平静了一下澎湃的心潮,将他往身后一塞,警惕地走向院中。
那个田自芳被捆成了一只粽子,像毛毛虫一样在地上蠕动。凤三吉站在旁边,一脸得意道:“看他一表鬼鬼祟祟,就知道不是好人,幸亏我来了,不然就小容韵一个人,一定应付不来。”
陈致头一回觉得他说话这么有道理而没有反驳。
凤三吉说:“他是谁?”
陈致说:“破了你迷魂阵的人。”
本打算看完热闹就撤的凤三吉立刻收住脚步,眯着眼睛打量田自芳半天,提起他的后领,去后山审问了。
容韵绕着陈致打转:“师父是不是知道我有危险才特意跑回来的?”
陈致将米和油拿出来给他。
容韵说:“还有糖醋和酱油呢?”
陈致眨了眨眼睛:“修身养性,吃清淡点好。”
容韵失落道:“我晚上本打算给师父做糖醋排骨的。”
陈致说山上杂物都由他承包,他就真的傻乎乎得全都包揽下来,不仅砍柴、修门、清理房间样样精通,而且厨艺也是突飞猛进,得到了包括凤三吉在内的全体路人的赞赏。
糖醋排骨是容韵的拿手菜之一,陈致极为喜爱。
到底抵不过口腹之欲,陈致决定再下山一趟。
容韵要求与他一起去:“有事弟子服其劳,怎么能让师父一个人拿那么多东西,而我在山上享福。”
他的脸这么打眼,又与那个渊源深厚的母亲生得极像,一下山就可能招来其他死士的注意,陈致自然不会同意他去。容韵还想争取,就听陈致说:“忘记第一条规矩了吗?”
容韵虽然不情愿,也只好乖乖地听了。
陈致重新下山,将要买的东西都买齐了,路过点心铺,想起容韵似乎喜欢吃有花香的东西,便带了一盒桂花糕回去。
晚上有糖醋排骨有桂花糕,两人都吃得很开心,倒是凤三吉审问了田自芳之后,有些心不在焉,话出奇的少。陈致按捺不住,问他田自芳到底说了什么。
凤三吉咬着筷子,愤愤地说:“他说迷魂阵太简单,闭着眼睛都能走出来,浪费了他从蓬莱赶过来的一番心意!简直欺人太甚!”他伸手劈桌,陈致与容韵默契十足地将桌子挪开,让他劈了个空。
陈致说:“他为什么从蓬莱赶来?”
凤三吉说:“有人发了邀请函去蓬莱,他觉得有意思就赶来了。”
陈致皱眉说:“一般人能将邀请函发到蓬莱?”根据这些年的恶补,他对仙界与修真界的事情已经不似以前那般一无所知,蓬莱是修真界的三大仙山之一,虽然位列昆仑与须弥之后,但是岛上能人辈出,包罗万象,不可小觑。
凤三吉说:“一般人不可以,修真的人就可以。”
居然牵扯到修真了吗?
陈致皱眉。他原本以为死士来自江南世家,也就是容家的对头,目的是容韵身上的宝藏,但是真相似乎没有这么简单?那他是不是应该抽时间追查那块竹牌?
凤三吉说:“不行,我要去蓬莱走一趟!”
陈致说:“行,没什么不行。”
凤三吉是个超强行动派,收走就走,一眨眼,饭桌上就换了一个人——田自芳被丢在了座位上。看着面露惊恐的俘虏,陈致表示自己有优待俘虏的政策,叫他千万不要担心,然后趁容韵跑去洗碗,拿出忘忧珠在他的额头摩擦摩擦……
容韵睡着之后,陈致提着田自芳翻山越岭地丢到了真正的千里之外,再去天庭找皆无。
经过四年的休养,皆无精神已经完全恢复,开始全面主持黄天衙的事务——容韵已经是第三世,天上天下都很重视。
陈致进去的时候,皆无和仙童正和一个青年说话,见到他,连忙招呼道:“正要与你介绍这位新来的同僚,谭倏。”
陈致凑近就闻到一股别致的香气,不由深吸了一口。
皆无对谭倏解释道:“你别怪他,他一辈子没闻过昙花香。”
陈致觉得这话十分扎心:“我才走了小半辈子,还有大半辈子的希望。”
皆无说:“你的愿望已经达成了,谭倏是昙花仙。”
陈致这才仔细打量这个青年,只见他眉清目秀,微笑的时候透着一股可亲,煞是好看,不由心怦怦直跳,激动地问:“你可以开花给我看吗?”
谭倏脸微微一红,求助般地看向皆无。
皆无说:“你在求亲吗?有多少法宝当聘礼?婚后准备住哪个仙所?屁都没有怎么好意思要开花结果?”
陈致哑口无言,场面陷入尴尬。
仙童打圆场:“他是个花痴,不要见怪。”
陈致觉得这句话花痴很令他自己见怪。
皆无说:“你上来又有什么事?”
陈致说:“没什么,有人从蓬莱请人,破了三吉设下的迷魂阵。”
皆无皱眉道:“从蓬莱请人?”
仙童说:“那应该是修真界的人咯?”
皆无看看陈致,老实说,不是他对陈致不放心,而是陈致的确令人不放心。他想了想,对谭倏说:“反正你早晚都要去四明山,不如早一步去,万一有事,互相还有个照应。”
陈致说:“他是……”
皆无回答:“代替单不赦的人。”
“……哦。”陈致干巴巴地答应了一声。
皆无说:“你最近和容韵相处得如何?”
陈致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便说:“就那样吧。”
“那就好。”皆无露出诡异的微笑,拉着他走到一边,“把黄圭拿出来?”
陈致一边拿一边问干什么。
“颁布任务。”皆无的手在黄圭上轻轻一碰,一条被隐藏的任务就显现出来——
陈悲离喜童,猥亵未遂,遭来容韵的厌恶。
……
陈致转了一圈,抓起一张案台,丢到皆无面前,冷笑道:“你好好说,说不好,当如此案!”他一手劈向案台,手被反震了回来,而案台纹丝不动。
皆无提醒他:“这是仙物。”
陈致拿出鞭子,准备吊死自己:“那我死给你看。”
皆无说:“陈悲离一直喜欢幼童,前世便是如此,于是这一世被罚入畜生道,沦为螳螂。地府判罚的时候,天道运算尚未完成,故而双方判罚的程度不太一样,产生了偏差。天道依旧将陈悲离归入转世为人之列,且因为小时候对容韵有企图,日后死在了容韵手中。容韵也因为讨厌他,生出一系列的事端……这些你都不用管,那些死士也会有人帮你摆平,眼下的任务就是要让容韵觉得你是个无耻、变态、恶心的人渣!”
说好的为人师表,以身作则,带出一根根正苗红、茁壮成长的未来栋梁呢?
这都歪得没边了!
陈致抹掉脸上的口水,恶狠狠地微笑着:“不干。”他将鞭子甩在地上啪啪响,“当初说好的,我只管带孩子!其他一律不用管!”
皆无理直气壮地说:“那不是怕你不上钩吗?”
陈致冷笑道:“上了钩我也可以跳下去。”
皆无拿出一个瓶子放在桌上:“这是交换条件。”
明知道是个圈套,他还是没骨气地问了:“什么东西……”
“灵芝露,只要一滴,什么植物都能种活。”
“……”管住自己的手,管住自己的嘴!陈致一边告诫自己,一边听到自己说,“成交!”
第35章 师徒之情(五)
每次从天上下来, 陈致都觉得是个全新的自己, 看待世界的角度都不一样了。上次还是个仙人, 现在已经是个变态!揣在怀里的灵芝露太有真实感。
说实话,会同意交易,灵芝露的诱惑只能占很小一部分的原因……他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嗜好“拈花惹草”到经不起诱惑的地步, 一大部分是想快点完成任务,然后做个高高挂起袖手旁观的真仙人。
主意打定,陈致说干就干, 乘着夜色摸进了容韵的房间。
容韵双手抱胸, 仰面睡得笔直。
陈致在他床边转悠,似乎在找个下手的角度。
脸蛋……平时也捏, 容韵的婴儿肥残留到现在,他功不可没。
手……自己偶尔牵一次, 容韵都高兴得不得了,不知道谁占谁便宜。
大腿嘛……自己又不是丫鬟, 还半夜过来伺候捏腿的!
陈致咬咬牙,决定直接捏屁股!他慢慢地将被子从容韵的胳膊下抽出来,掀起, 然后停顿在半空中……
顿得装睡的容韵都忍不住要睁开眼睛了, 陈致突然将被子放下,左左右右地掖好,扭头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