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真正经历失怙失恃之痛的不是他,他虽无法感同身受,但也绝对不会原谅这些害得郁家家破人亡的人。“阳阳,”薛承修唤了郁司阳一声,决定把本来想藏着的一件事说出来,问道:“你二叔郁忠民想要见见你,你想去见他吗?”
第68章
看守所里很安静, 郁司阳坐在会见室的椅子上, 等着值班警察将郁忠民提到会见室, 薛承修和一名脸上总是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的律师站在他身后。
“薛先生,”郁司阳小小声的唤了一句, 低声问道:“我记得, 犯罪嫌疑人被羁押在看守所里,除了律师,任何人都不能来看望的。”更别提还是犯罪嫌疑人主动要求别人来见他。
薛承修也把声音放低, 说道:“你现在就是律师。”
“啊?”郁司阳惊愕不已, “难道是……伪造证件?”
旁边的真·律师低低的咳嗽一声,笑着说:“郁先生, 有些事是不能明白的说出来的。”
郁司阳:“……”
早知道这么麻烦, 他就不来了,还害得他跟金导请了一天假, 拖慢电影进度不说,肯定又会增加剧组的开支,金导已经那么穷了, 他还增加剧组的资金负担,实在是过意不去。
而且,郁忠民想要说什么, 他猜也能猜到, 其实听不听都无所谓的。
郁司阳看过律师给他的材料, 郁忠民和郁芳几次审理下来, 也差不多要宣判了。
郁忠民被告挪用资金罪和职务侵占罪, 且数额已经不是巨大能形容了,简直是大得离谱,如罪名成立,他估计两罪并罚,要判个十来年,并且会没收财产。郁芳只是被告挪用资金罪,倒比郁忠民判得会轻一些。
郁芳比郁忠民认命,既然当初因为自己的贪婪而害得老大一家家破人亡,现在这样的后果也该是她承受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她不是不后悔,可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郁忠民却仍不死心的想要挣扎,盖因他觉得自己拿到手的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大头都被帝都的薛承继拿走了,凭什么他要承担后果,而且还要没收他的全部财产,今后他老婆儿子该怎么生活?
看守所里的日子很难熬,不到五十岁的郁忠民原本是个挺着将军肚的油光水滑的大胖子,在看守所的这段时日里,他估计瘦了怕是有二十斤,头发也变得花白,脸上的皮肤松弛,大大的眼袋耷拉着,目光都变得浑浊了。
他跟着值班警察走进会见室,看到隔着玻璃,坐在那边的郁司阳,浑浊的眼睛陡然一亮,二话不说就要冲过去,却被值班警察反手制住,待他安静下来才让他去坐好。
“司阳……”郁忠民拿起对讲机抖抖索索的叫了郁司阳一声。
郁司阳静静的看了郁忠民片刻,才拿起对讲机放在耳边,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司阳,二叔……对不起你……”郁忠民表情沉痛无比,一手抓着对讲机,另一只手扯着自己的头发,“对不起大哥大嫂,二叔跟你道歉。”
郁司阳想起好多年前很火了一部玛丽苏电视剧,里面有句苏爆了的台词,跟现在的情景无比贴切。
“郁忠民,你跟我说这个,是想要我放弃追回财产吗?”郁司阳冷漠的说:“你觉得有可能吗。”
等到判决下来后,郁忠民的个人财产会全部没收,但郁司阳却不会相信他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肯定大部分财产已经转移到妻子或者儿子名下,而那些财产,正是郁司阳要追回来的,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郁忠民表情一僵,假装的沉痛收了回去,隔着玻璃看郁司阳的眼神变得凶狠,“郁司阳,那是你弟弟,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你一定要逼得他走投无路,逼死他吗?”
“那你在做下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父亲是你的亲兄弟?”郁司阳冷冷的问:“你骗我签了继承遗产的文件,让我背负一个多亿的债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和你有血缘关系?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走投无路,会不会死?”
郁忠民鼻翼翕动,大喘着气,显然是又气又急。
自从郁家破产,郁司阳签了继承遗产——也就是债务的文件,郁忠民就再没有见过自己这个侄子,印象里的人,还是乖巧听话只知道埋头学习的模样,一年多没见,这个孩子已经变得他完全不认识了。
“司阳,司隆从小和你一块儿长大,你们的关系是最好的,”郁忠民改变策略,打感情牌,“二叔做错了事,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司隆并没有错啊,他才十六岁,没有钱,他今后怎么生活?”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郁司阳反问:“家里出事的时候,我也才十六七岁,我不仅没有钱,还被你害得背负巨额债务,你当时怎么就没想过,我该怎么生活。”
其实换个立场想,郁忠民为了自己的儿子今后的生活千方百计的要见郁司阳,可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郁司阳明白他一心为儿子,但无法理解和原谅,甚至对他居然还动之以情而感到恶心。
郁司隆今后怎么生活关他什么事?!他又不是圣母,被人害得这么惨,还能原谅对方。而且,就算是原来的那个少年,也一定不会原谅这些人的。
郁司隆和少年关系好?
别说笑话了,至少在他从少年的身体中醒来开始,这个“关系好”的堂弟就从来没有看望过他,给过他一点儿帮助。
郁忠民见利用亲情打动不了郁司阳,也就不再做无谓的努力了。
他想说两句恶毒的话来恶心恶心郁司阳,却没料到被郁司阳抢了先手,“浪费我的时间,郁忠民,你还是在监狱里好好接受改造,重新做人吧,至于外面的人的生活,你想管也管不着。”
郁司阳看郁忠民的眼神就像是看阴沟里的老鼠,说完这句话,就把对讲机放下,离开了会见室。
郁忠民愣怔的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直到值班警察过来要把他带回去,他才回过神来,放下对讲机,跟在值班警察身后走出会见室,浑浊的眸子里狠厉一闪而逝。
从看守所里出来,郁司阳的心情明显不太好,任谁被人这么恶心过,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薛承修全程无话,但看得出来,心情也是比较糟糕的。
他猜到郁忠民想跟郁司阳说什么,本来是想把这件事瞒下来,不让自家孩子去见郁忠民,后来却又觉得,这毕竟事关郁司阳,该怎么做应该由本人做出决定,而不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去替他决定任何事情,这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
可见了郁忠民后,薛承修又后悔了,郁忠民实在太能恶心人了,一字一句简直就是在郁司阳的伤口上撒盐。
“阳阳,回家吧。”薛承修握了一下郁司阳的手,无声的安慰他。
郁司阳摇摇头,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没事儿。
全程含笑的律师先生朝两人点头致意了一下,便打开自己开来的那辆车的车门,启动车子,率先离开。
薛承修和郁司阳也坐到车上,由保镖开车。
虽然郁司阳一路上都表示自己没啥事儿,并没有被郁忠民气到或者恶心到,但他一到家就钻到厨房里,从冰箱里拿奶油拿鸡蛋出来,显然还是不痛快的。
薛承修早就知道郁司阳的这个习惯,高兴了喜欢去厨房做好吃的,不高兴了也喜欢去厨房做好吃的,都是在发泄情绪。
“这是要做什么?”薛承修脱了外套,挽起衬衫的袖子,俨然就是要来帮忙……咳、帮倒忙的。
郁司阳心里不痛快,到也不计较薛先生来厨房捣乱了,把装在碗里软化好加了细砂糖的奶油放到薛先生手里,让他把奶油打至松发变白,他自己则另外拿了一个碗,把鸡蛋打进去再加上适量的细砂糖拌匀,接着又往蛋液里加低筋面粉。
经过数次摧残厨房的经验,薛承修已经掌握了“从基础准备工作猜到自家孩子大概要做哪一类美食”的新技能,“要做小饼干?”
郁司阳愣了一下,才点头说道:“是啊,做杏仁脆饼。”
薛承修把打发好的奶油递过去,拿了杏仁粒出来,问:“杏仁要怎么处理?”
“先泡水,再沥干。”郁司阳忍了又忍,没忍住,吐了一句槽:“薛先生,你若是能够理论联系实际,增强动手能力,绝对会成为一代名厨的。”
薛承修失笑,伸手指弹了一下郁司阳的额头。
郁司阳把拌匀的蛋液面粉糊糊倒入打发的奶油里,接着又拌,一边拌一边慢慢筛入一些面粉,等薛承修把杏仁沥干好,便让他把杏仁放进来,搅拌匀了,把整个面团搓成长条状用保鲜膜包好,放到冰箱里。
面团冻硬后,便可拿出来切片,然后放进烤箱里,以180c烤二十分钟便可出炉。
杏仁脆饼的蛋奶香味中夹着杏仁的清香,口感是清脆爽口,又不会很甜,无论是薛先生还是慕慕小朋友都很喜欢这种小饼干。
再等面团冻硬的时候,郁司阳又拿出奶油来软化,加细砂糖后,提给薛先生。
薛先生很配合的拿过来,用厨师机把奶油打发。
——看来,我家孩子心情还没有变好。
打发的奶油被郁司阳拿过来,加入打好的蛋液拌匀,接着用筛子慢慢过筛低筋面粉、可可粉、肉桂粉、小苏打粉,充分搅拌后,便又成了个面团。
这次的面团就不需要放在冰箱里冻硬了,直接分成一个个小圆球,用拇指在往圆球中间按,按出一个凹陷,凹陷的周围撒上一些碎核桃粒,就可以放到烤箱中烤了。
等烤好后,把隔水加热融化后装在裱花袋中的黑巧克力液挤在饼干中间的凹陷处,黑巧克力液冷却凝结后,巧克力小岩烧就做好了。
由于加了肉桂粉,小岩烧带着一点点的辛香,混合着浓郁的巧克力味,酥脆的饼干上一点点的核桃让口感层次更加的丰富。
巧克力小岩烧出炉后,薛承修就拿了一个扔进嘴里,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做这么多小饼干?”吃得完吗?
“我明天带去剧组,分给大家吃。”郁司阳解释道:“今天请了一天假,耽误进度了,有点儿过意不去。”
薛承修:“……”
他还以为这些小饼干是特意做了给他吃的,敢情是他自作多情了?
薛承修觉得有点儿伤心,阳阳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我待会儿给你做一道新菜,绝对是以前没有吃过的。”郁司阳忙碌的把冰箱里冻硬的长面团切开,笑眯眯的说。
薛承修瞬间又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我家阳阳果然还是最重视我的。
第69章
《装逼装过头》剧组的外景地选在云中市下辖的敬贤县的义贤山上, 义贤山虽然叫做山, 但并不高,只是一个小山包, 却是难得的没有被开发破坏的自然景观山。
山上风景秀丽, 树木以亚热带常绿阔叶林、亚热带暖性针叶林为主, 女贞、银杏、樟树、椤木、苦槠、枫香等名贵树木都在山上能够发现,山中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敬贤县上的人夏天都喜欢到义贤山上避暑。
但是山上的冬天可就不太好受了。
云中市所处的维度,冬天极少下雪,多是以阴雨天气为主,山上的夹着水汽的冷风一刮,就像直接用刀子刮在人的骨头上似的, 冷得生疼。
郁司阳以前身体特别棒, 冬天穿件衬衣加一件毛呢外套就行, 而现在, 年龄变小了,身体素质也没以前的好了。
瘦便罢了, 主要是力气也不大, 还很怕冷。
这不, 还没到最冷的时候, 他就已经把羽绒服裹上了。
厚厚的面包羽绒服裹在身上,再戴上羽绒服上连着的帽子, 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行走的椭圆形黑球, 还因为穿得太厚, 行动有些不方便,被汤航半扶半拉,吭哧吭哧的爬山。
“我、我回去、一定要、要加大锻炼、锻炼强度……”郁司阳大喘气的说,他没想到一座并不算高的小山居然也这么难爬,而且这山上因为没有开发,所以路都没修,爬山的难度系数增加了十倍。
剧组究竟安营扎寨在什么地方,走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早知道就不要假客气的拒绝剧组派人来接了,真是失策。
汤航明显比他轻松多了,手上扶着人,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背包,爬起山来依旧轻松,还调侃道:“司阳,你的锻炼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力气增长得微乎其微,肌肉零增长,你加大锻炼强度估计也没什么用。”
郁司阳:“……”
一般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鼓励他,和他一起畅想美好的未来么?怎么轮到他的助理,就变成泼他冷水?
简直不能和他愉快的聊天。
经过艰苦努力的——主要是郁司阳——爬山,两人终于找到了在一片开阔地带驻扎的剧组。
洪哲豪眼睛尖,率先发现了两人,见郁司阳裹成了一个黑球,立刻哈哈哈:“郁司阳,你有那么冷吗?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郁司阳急促的喘着气,冲金策挥了一下手,当做打招呼,对洪哲豪嘲笑他穿得多,直接使出杀手锏,说道:“看来,有人、有人不想吃、小饼干……”
小饼干!
洪哲豪眼睛一亮,一秒笑成朵喇叭花,几大步跑到郁司阳身边,脸皮特别厚的说道:“郁司阳我错了,你就算是粽子,也是最帅的粽子,你的小饼干呢?”
你才是粽子!郁司阳气结,把黏在身边的洪哲豪推开。
洪哲豪顺势跳到汤航身边,抬手就要去拿汤航背上的旅行背包,“汤航,这么重的包,背着多辛苦,我帮你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