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当看到卡片上白纸黑字写着的名字的时候，郭辉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收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获奖的人是——是谁呢？是——是——！”赵伊激动地重复着，用手肘偷偷顶郭辉，示意郭辉跟她一起报出获奖人的名字。然而郭辉却只是死死盯着那张卡片，没有出声。
    念出获奖的名字？开玩笑，他现在只想咆哮！我去你们大爷的！一群狗日的混蛋！王八蛋！说好的“大哥你说什么是什么”呢？！说好的“郭老师您开口了当然一句话的事儿”呢？！说好的“您放心绝对没问题”呢？！
    是哪几个混蛋跑了票？！他妈的到底是谁！！
    赵伊见郭辉无反应，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索性撇开他不管了。
    “当当当，获奖人是——李！希！幸！”
    赵伊响亮地念出了这个名字：“恭喜李希幸！！”
    “哇！！！”
    聚在快餐店和无数坐在电脑前的粉丝们都激动地叫了起来！
    颁奖典礼的现场亦响起热烈的掌声！几位评委在听到结果时发出了哗然的惊叹声，又或是露出了心虚的表情，全都淹没在人们捧场的庆祝中了。
    摄像师把特写镜头给到了获奖的李希幸。
    当李希幸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主持人口中念出时，她只怔了很短暂的零点几秒，旋即眼睛就亮了起来，微笑着对镜头比了个耶的手势。喜悦，大方，并且自信。
    她起身，第一个拥抱了坐在她身边的谢默东：“谢谢老师。”
    谢默东拍拍她的背：“恭喜。”
    周遭的人纷纷和她拥抱或是握手，向她表示祝贺。随后她走上舞台。
    礼仪小姐用盘子拖着奖杯来到两位颁奖嘉宾的身边，示意郭辉和赵伊为李希幸颁奖。
    郭辉脸色如锅底般黑，冷冷地看了眼奖杯。他以脾气大着称，这时候也没想着要打个圆场，反倒是继续摆脸色，明晃晃地把自己的不爽写在脸上。
    赵伊想着尊重前辈，把颁奖的事儿让给郭辉，于是也没伸手。台上就这样僵持了三五秒钟。
    热闹的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台上台下的人们都因为郭辉的不捧场而尴尬了起来。
    而通过直播镜头目睹了这一切的粉丝们也由兴奋转为了愤怒！
    “卧槽，郭辉居然黑脸？！”
    “神经病啊！他想干嘛！”
    连妞爷也忍不住骂了声“卧槽”。她恨不得自己就在现场，一个扫堂腿把郭辉赶紧从台上扫下去，别在那儿碍眼又碍事儿！
    播间的弹幕里，观众们也从庆祝李希幸得奖转为质疑。
    “颁奖嘉宾在干嘛？？？？”
    “郭辉真是一言难尽……”
    “郭辉跟李希幸有什么过节吗？求科普！”
    “估计就是为了李希幸解约的事情吧……”
    “有毛病吧？？解约什么了？？有前辈这样欺负后辈的吧？？郭辉简直傻x！”
    赵伊反应还是比较快的，气氛干了那么几秒钟，她马上拿起奖杯，捧着送到李希幸的手中：“恭喜你啊！”
    “谢谢伊姐。”李希幸鞠了个躬，从她手里接过奖杯。她又看了眼郭辉。虽然郭辉既没有念她的名字，也没有颁奖给她，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很有气度地也向郭辉鞠了个躬，“谢谢郭老师。”
    郭辉这才终于正眼瞧她。然而他并没有因为李希幸的客气就化解自己的敌意，相反，他冷笑了一声。
    “还好组委会的要求比较简单，”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不懂感恩，不会做人，只要会唱歌，就可以拿奖。”
    他这一番话出口，李希幸愣了，赵伊愣了，全场所有人都愣了！
    不懂感恩、不会做人。这明晃晃的是他对李希幸的指控！
    这是国内最盛大的音乐颁奖典礼之一，是网络同步直播的盛典活动。而现在，郭辉一个颁奖嘉宾，竟然当众讽刺获奖的歌手！
    郭辉说这样一番话，也并不全是冲动。他卖“真性情”人设卖了许多年来，敢讲敢做敢发火，只要不得罪真正不能得罪的人，他这“真性情”并不会给他很大的麻烦，还能博不少眼球。
    他和李希幸最大的过节在于金勇。然而金勇这事儿没有多少人知道，倒是李希幸和梦想音乐解约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他今天已然失态，不如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发作出来。李希幸背弃梦想音乐，纵使有再多理由，他作为《超级声音》的导师，就是看不惯！他就是这个性情和脾气！
    原本颁奖典礼欢喜的气氛被郭辉一顿冷嘲热讽，变成了剑拔弩张之态势！
    赵伊咽了口唾沫，紧张坏了，赶紧打起了圆场。
    “今年的几位新人都非常优秀，希幸你能拿到这个奖真的是不容易。”假装没听见郭辉刚才说的话，“我特别喜欢你的《翅膀》，我的小侄女也很喜欢你的歌，不过她最喜欢《她的舞鞋》，因为那首歌在网上很火。”
    《她的舞鞋》的改编舞在网上很火，也很搞笑，她希望借此活跃气氛暖场子，然而台下众人依旧是木然的，显然没有缓过神来。李希幸也无甚反应。
    “呃……”赵伊只能硬着头皮走流程，“总之，恭喜希幸得到了最佳新人……说几句获奖感言吧。”
    李希幸平静地点了点头，走向话筒。后方，礼仪小姐将完成任务的赵伊和郭辉请下台去。
    舞台上，就只剩下李希幸一个人了。她没有立刻开口，垂着眼睛，沉思片刻，似乎是在想应该怎么说。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
    “感谢主办方给我这个奖。感谢所有参与、帮助我完成《翅膀》这张专辑的人，感谢支持我的粉丝们。”李希幸一一细数她这一路走来需要感谢的人们。
    然而被感谢了的粉丝们并没有为此欢欣鼓舞，反而一个个懊恼地捏紧了拳头，或是拼命打字发弹幕，痛骂刚才郭辉的言行。她们很希望李希幸能说点什么，哪怕对着郭辉骂回去都好，因为郭辉刚才说的话实在是太气人了！然而李希幸出于涵养，似乎并不打算回敬，只想简单地把事情揭过。
    粉丝们心急如焚，也只能在弹幕里为爱豆澄清。事实上早在当初解约风暴的时候该说的早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梦想音乐公司的种种不靠谱，公司领导层的种种不作为，是非早就说得很明白。只是郭辉为了耍他自己的真性情而把旧事重提，粉丝也只能把梦想音乐拉出来再鞭一次尸。
    “对我帮助最大的人是谢默东老师，”李希幸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说着感言，“如果没有默东老师，就没有《翅膀》，没有《星星》，没有我的第一张专辑。跟他一起做音乐，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导播给了谢默东一个镜头。谢默东面色沉静如水。
    人们以为李希幸已经说完了，但是李希幸还站在舞台上，一手捧着奖杯，一手拿着话筒。
    片刻的沉默后，她再次开口。
    “今天我能拿到这个最佳新人奖，我还要感谢太阳电视台和梦想音乐文化传播公司，他们一起办了《超级声音》。”
    台下众人哗然！很显然，她突然提到《超级声音》，是准备回应刚才郭辉挑起的话题了！
    导播愣了零点零一秒，立刻反应过来，急道：“快快快！把镜头给郭辉！”
    摄影师迅速锁定了已经回到座位上的郭辉，导播马上调了一个双画面。于是直播间里，大的画面上播放着正在舞台上讲话的李希幸，而小画面上放出了郭辉的面部特写。
    “我很感谢《超级声音》这个舞台，如果没有这个舞台，我也不会这么快被大家认识。”
    直播的画面上，李希幸神色温和大方，郭辉则眼神凶恶阴鸷——他并不知道镜头正在拍他。
    “是《超级声音》给了我的机会，因为这个机会，我才能走上更大的平台，才能认识更多优秀的人，才有资格坚持做我喜欢的音乐。选秀节目给了我，和很多人们诞生的机会，然后我们才能努力成长为自己想要的样子。”
    台下的音乐人们纷纷忍不住地点头。不可否认，选秀节目最大的贡献就是为那些有才华有潜力的人们制造机遇。然而机遇之后，剩下的往往就只有拖累和负担了。选手们需要费尽千辛万苦，才能摘去选秀的帽子，才能摆脱原公司的负累。这个现状，圈里圈外的人都清楚。
    但是，身在其中的人，能看清这一点，并且仍怀有感恩之情，这是有气度的人才能做到的。
    “我从未忘记感恩。至于做人，”李希幸看了眼台下的郭辉，微微耸肩，“有机会的话，我还是跟郭老师讨教一下做音乐的话题吧。”
    全场再次哗然！
    ——李希幸这话什么意思？郭辉这个人，聊做音乐还行；聊做人？可算了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黄鹂奖可是国内最盛大的音乐类颁奖典礼之一, 这么盛大的事情，相关行业的人们当然是不容错过的。
    此时此刻, 梦想音乐公司里的很多人正捧着手机或是坐在电脑前看直播。而董事长史荣华和副总郭道成正在出差的路上, 一边在车上看文件，一边也不忘时不时地上网看一下颁奖结果和进度。
    当看到谢默东凭借《星星》再次拿下最佳编曲奖, 史荣华忍不住叹了口气, 摇摇头。
    李希幸首张专辑《翅膀》的销量超过了梦想音乐的预期，也超过了倾城文化的预期, 截止到上个月底，已经卖出四十万张的好成绩了！一个新人, 还不到半年, 首张专辑卖了四十万, 这势头还得了？去年邬秋秋被视为横空出世的大黑马，可这匹大黑马跟李希幸比起来，简直是古道西风瘦马啊！
    这么好的一个苗子, 本来是属于他们的，就这么活生生给人抢走了……就算专辑卖得好, 他们拿的分成也多，可这点违约赔偿顶什么用呢？一个优秀的、有前景的艺人对公司的意义可远不仅仅是能给公司赚多少钱啊！
    史荣华只能把郁闷的情绪发泄在工作上，专心致志地看文件。
    不一会儿, 坐在他边上的郭道成忽然开口。
    “哎，马上要颁最佳新人奖了。”郭道成沉吟道，“这个奖是不是郭辉颁的？”
    史荣华闻言放下了手上的文件。
    之前他们看的是文字版的直播，但听说要颁最佳新人奖, 史荣华忍不住掏出手机登陆了网络直播间。
    在黄鹂奖评委投票的时候，郭辉还找他们说过，说今年的评委大多都是他的老朋友，都卖他面子，他特意为王飞飞拉了票，今年的最佳新人奖应该非王飞飞莫属了。
    这史荣华和郭道成都混迹商场多年，混到今天这位子，看人的眼光是很老辣的。郭辉那点心思还能瞒得过他们？郭辉给王飞飞拉票，一来他确实比较喜欢王飞飞的，因为王飞飞跟他音乐风格接近。但二来，最重要的一点，还不是郭辉看李希幸不顺眼么？还不是为了当初他表哥那点破事儿吗？他这个人江湖气太重了，老觉得自己特了不起。李希幸那一酒杯砸下去，砸碎的不光是金勇的色心，还是他的面子！
    梦想音乐的两位大佬登上直播间的时候，正好看到舞台上赵伊和郭辉在做颁奖前的互动。
    赵伊问郭辉，辉哥你最看好谁？郭辉毫不避嫌地把王飞飞夸了一顿。这还没什么，关键是，夸完王飞飞，他又专门把石任远拎出来夸了两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史荣华忍不住皱眉：“这郭辉！”
    郭道成也在一旁摇头。郭辉这表现得也太明显太刻意了点吧！
    本来，郭辉喜欢谁不喜欢谁根本不关他们的事，可问题是，《超级声音》这个节目给郭辉的事业带去了第二春，反过来，郭辉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超级声音》这节目啊！《超级声音》办了几季了，好些导师都换过了，但郭辉是从第一季到现在从不缺席，而且今年节目组还打算继续跟郭辉续约呢。毕竟郭辉这个暴脾气能制造很多节目效果和话题。所以作为长期合作伙伴，梦想音乐希望郭辉在外面能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少惹是非。
    郭辉的表现让颁奖典礼的气氛尴尬了一下，好在赵伊把场子救回来了。接下来就到了正式颁奖环节了。
    当赵伊从信封里抽出写有获奖者名字的卡片，郭辉竟然明显地变了脸色！
    史荣华和郭道成见状，面面相觑，同时在心里骂了声“卧槽”！
    毕竟郭辉来跟他们邀过功，话说的还挺有信心的，所以他们也理所当然地相信这奖肯定落到王飞飞的手里。可现在这局面怎么回事？什么狗屁的买他面子，敢情人家压根没把郭辉放眼里，他自己还挺自大呢？！
    果不其然，下一刻，赵伊就响亮地念出了李希幸的名字。
    “呵！”史荣华直接冷笑了一声。
    “这郭辉，平时老说他人脉广，面子大，其实就他吹牛吹得最大！”郭道成悻悻地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看来明年他的出场费我们得重新考虑一下了！”
    《超级声音》节目找明星导师，考虑的可不止是明星导师的音乐水平和知名度，还很看中导师的人脉和背景。甚至可以说，节目组对明星导师的人脉背景的看重程度更胜过对导师自身水平的看中程度。
    毕竟他们找来的是导师，不是表演嘉宾，他们也希望找来的导师对这档选秀节目和他们这个公司方方面面能帮得上忙，节目结束之后也真的能带学员做出点成绩来。当初选择跟郭辉合作的时候，郭辉可是放了不少大话，就差没说自己天地人三界都能吃得开了。但这么一场颁奖典礼，就在郭辉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他哪有他自己吹的那么大面子、那么大腕儿啊？可拉倒吧！
    看到李希幸上台颁奖，大局已定，史荣华不悦地摇摇头，准备把直播关了继续看工作文件去了。
    然而他点了一下退出键，点偏了，没立刻退出来，就耽误这么两三秒的时间，他发现舞台上气氛又变了。
    郭辉又开始耍脾气，不肯把奖杯颁给李希幸，最后还是赵伊把奖杯送到了李希幸的手里。
    “不懂感恩，不会做人，只要会唱歌，就可以拿奖！”郭辉在台上，当着全场人的面，当着直播镜头的面，如此说道。
    史荣华瞬间倒吸一口冷气，而郭道成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屏幕上郭辉那张难看的脸。
    “他妈的……”史荣华忍不住连脏话都骂出来了，“疯子！”
    郭辉骂李希幸不懂感恩，不会做人，他用什么身份来骂？当然是超级声音导师的身份啊！他这么一骂，好像显得他很讲义气似的，可他凭什么代表《超级声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