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眼看着孙悟空脸色又有变黑的趋势, 陆沉赶忙打补丁：“不是不是，当然我来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找大圣爷, 没有大圣爷我是来都不可能来的，但好歹来了, 不见一面多可惜的，而且……”
    他两只眼睛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般，眨巴眨巴亮晶晶的：“那可是一代圣僧的绯闻，绯闻。”
    御弟哥哥，想想都浑身激动好吗。
    电视剧里的唐僧可能是动过心的，但因为自己的使命使然，最后还是一回首, 眼底含情，但却永无相见之日。
    也许不是爱情，但却是纯真的情意，是高大上的, 是陆沉这个年纪还不可能懂的，但懵懵懂懂间却尤其向往的情意。
    孙悟空面色淡淡，盯着他手却指向前面御花园里被花团锦簇围绕着的一堆人，冷声提醒道：“那不正是你要看的人。”
    陆沉顺着他的手望过去，一瞬间就呆愣过去了。鲜花娇艳，却远比不上女儿如花般的脸。
    女儿国国王，果然名不虚传。
    孙悟空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怎么，看呆了？”
    陆沉恍然回过神，脸皮红的几欲滴血，低下头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望过去，声音轻飘飘的，没坐筋斗云都觉得脑袋发晕，脚底发软，无意识地感慨一句：“真的好漂亮啊。”
    孙悟空把着他的肩膀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半晌，确定在里面只看到了欣赏之意，而没有半点儿女情长，这才放下心来，袖子一甩转身就走。
    陆沉见状也顾不得美女丑女了，连忙跟到他的身后小声叫道：“大圣爷，你是不是又生气了，你别生气呀。”
    孙悟空忽然转过脸，陆沉差点撞上去，鼻尖正对着他的胸膛，微微仰脸，额头擦着他的下巴而过，傻傻一笑：“大圣爷。”
    孙悟空低头，火眼金睛几乎要看到他的心底去，陆沉身上一抖，不由自主地又想抓住他的衣服确定这个人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消失。大圣爷要是真的想躲他，那他的法术这辈子铁定是再没见到大圣爷的可能了。
    孙悟空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再向前一步：“我经常生气吗？”
    陆沉一愣，本能性地摇头，但看着大圣爷诚恳虚心求教的模样，摸着下巴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有一点点吧，但就只有一点点。”要是这一点改正了的话，大圣爷那可就真的完美无缺了。
    孙悟空点点头：“嗯，那好，既然惹你烦了你就走吧。”
    陆沉：“！！！！！！”什么情况？！
    陆沉紧紧拽住孙悟空的衣袖，整个人贴在他的背上，八爪鱼一样地抱住他生怕他倏地一下就消失了，嘴巴动的比机关枪都要快，就怕孙悟空没耐心听下去，着急地说道：“大圣爷，我错了，我没烦你呀，我就是怕我惹你烦，我太笨了，这做不好，那也做不好的，而且。”
    他略略低头，额头正好抵住孙悟空的脊柱骨，讨好地蹭了两下，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么笨，老是惹你生气，我都不好意思了，但是我又改不过来，我怕你烦，真的，我不烦你的，我怎么可能烦你呢，我喜欢你都不来及，尤其喜欢跟你呆一起的，如果这段时间不能回家的话我就想一直一直一直跟你待一起的。”
    “你一定要相信我。”陆沉抬脸，正好对上孙悟空转过来的视线，也不嫌难为情，仰着脸可怜巴巴地一股脑将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全倒出来。
    泛着水光的亮晶晶大眼睛忽闪忽闪，大白天就盛满了最闪亮的星光。
    孙悟空看着那圆乎乎的脑袋半晌，眯着眼睛隐藏起眼底的笑意：“是吗？”
    陆沉重重点头赶紧表决心：“是呀是呀，真的。”所以你千万不要赶我走，我不想走。
    他下意识收紧了捏着孙悟空衣服下摆的手。
    孙悟空抬脸看了一眼对面被众人拥簇的女儿国王和明显带着疏离意味的唐僧，眼眸微沉，侧过身子看向别处：“我们去那边吧。”
    “嗯。”陆沉一口点头应下。去哪儿都行啊，只要你不生气。
    孙悟空指的是御花园那头的一条小河，安宁平静，倒是很适合静心。
    路过小亭子的时候，陆沉远远看见了猪八戒和沙悟净正坐在里面吃东西，胡乱招了招手本来想过去打招呼的，但看着猪八戒懒洋洋教训沙悟净的模样，再看看沙悟净厚重的脸皮上裹着一层晕红，很识趣地住了脚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感觉他们现在应该不欢迎自己过去吧。毕竟沙悟净那么大的人还要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好多的公子哥教训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
    他蹦蹦跳跳地跟在大圣爷的身后，左瞄一眼又看一眼但自始至终都没离开孙悟空半步之外地来到了小河边上。
    陆沉看着因为日头反光，波光粼粼的安静的河水，瞄一眼看身边不说话的大圣爷，自顾自地在地上捡起来一颗石头半蹲下身，瞄准水面做了一个难度颇大的姿势水平地扔了进去——石头扑通一声沉到河底。
    苦着脸坐下来：“真讨厌，每次都漂不起来。”
    孙悟空手一扬，手中出现一块莹白色的圆润的石头，在他收回手的刹那石头飞了出去，咚咚咚在水面上敲击数下，最后消失在眼前。
    陆沉转身，眼底全是崇拜和艳羡：“大圣爷，你好厉害，什么都厉害。”
    孙悟空躺下来胳膊肘蹭着草地，望着天边无暇的白云：“厉害？不代表好！”
    陆沉站在他上方，半眯着眼睛看他脸上稍显落寞的神情，异常坚决地反驳：“不是呀，厉害就是好，有自保能力，但厉害并不一定要在所有人面前展现出来啊？”
    他笑的颇为奸诈，但因为略微肉乎乎的小脸异常可爱：“我们厉害，我们不告诉他们啊。”
    孙悟空顿了顿，仰头问他：“你是说我不应该自封为齐天大圣？”
    要不是这个名号，天庭也不会找到他，他也不会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之久。
    要不是这一身本事，他现在也不会被牵制，被……隔离？
    以前的朋友，以前的所有……都……
    “也不是啊。”陆沉看他脸上失落的表情，躺在他的身边，一偏头脑袋正好抵住他的胳膊，蹭着他的肩膀声音轻轻，“大圣爷你那个时候年轻气盛，想要表现自己，证明自己当然是无可厚非的，可能力越大责任重大，但当时的天庭又没什么大事不需要你那么强大的本事，自然是要想方设法困住你的。”
    “不过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修炼本来就是为了自保，这世界弱肉强食，要是没点本事早就被吃了不是吗。你觉得是齐天大圣四个字引起他们的忌惮，其实有可能在你练成惊天地泣鬼神的七十二变法术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只不过缺少一个导火索罢了。”
    两个人看天看云看鸟，沉默半晌后，孙悟空笑了：“你倒是看得明白。”
    陆沉不好意思，脑袋又蹭了蹭草地，软绒绒的舒服，眯着眼睛看随处飘荡无依无靠的白云：“什么嘛，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更何况这本书我都看了不下数十遍了。”不过这些都是唐僧跟他谈过多次之后他才悟出来的。
    他不想看到大圣爷不开心，所以专门去请教了唐僧，思索了好久才想到的。
    孙悟空似乎看出他所思所想，转过脸认真地问：“那么喜欢我？”
    对上那张英俊帅气忽然变大的脸，陆沉心跳巨快，甚至气都要喘不上来了，立刻转开了视线：“呀，大圣爷，你、你怎么、这么自恋啊，我只是、只是因为没有朋友嘛，我每次玩着玩着就睡着了，都没人跟我玩了，我就看书呀，哪是喜欢你了。”
    陆沉都没意识到自己紧张的手指紧紧攥起，甚至一句话重复了两三遍。
    这可是他童年时代的神话啊，有谁能想到他竟然正在开解自己的神话啊，他没当场晕死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孙悟空看他不知所措的局促模样，也没说话，只是撇过脸继续看天。
    陆沉悄悄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心里感慨，男神不愧是神话，真的很帅啊。
    书中写的那种帅是炸裂苍穹的帅，面前的这个人竟然自带一种骨子里的温柔，简直迷人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谁说近距离追星是会脱粉的，明明他迷得更深了。
    好吧，他要勇敢地承认他确实是喜欢孙悟空，很喜欢很喜欢。
    孙悟空声音淡淡：“看够了吗？”
    陆沉拉下眼睑，盖住慌乱的眼神：“啊？我没，没啊。”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女儿国啊？”他急急地找了个话题掩饰刚才的不对劲，双手捂了捂脸，一片滚烫，又放到后脑勺上躺在草坪上嘿嘿一笑，“我看刚才那个国王那么喜欢糖糖，短时间内可能不会给你们通关文牒了。”
    孙悟空顿了顿看他：“你是怎么在国王的眼睛里看到爱意的？”
    陆沉一愣，他没看到啊，眼睛里还能藏着爱意？他就是看国王和糖糖的举动甚是亲密——然后瞎说的。
    孙悟空无所谓地说：“她应该不是真心喜欢谁吧。”
    “嗯？”陆沉歪着脑袋。
    “女儿国只有女儿，没有男子，按照你说的那种方法生下的孩子也只是女儿，所以国王只是想跟我师父商量能不能帮她们生几个儿子而已。”
    陆沉张大嘴巴，伸着指头却不知道指哪里，最后一把握住垂下去：“你是说，是说其实她，她只是想借糖糖一用？！”
    生、生、生孩子！！
    这已经超出了陆沉小脑袋的认知范围了。
    找男的？是因为要生儿子？
    不是爱情吗？
    唯美的爱情呢？
    他憧憬的美好呢？
    被……吃啦？！
    陆沉完全无法接受，失魂落魄。
    孙悟空看他表情好笑，戳了戳他鼓起来的包子脸：“也不算是师父一个人吧，我们这里四个人呢。”
    “四四四四四个？！！！”
    陆沉还没从现实竟然如此迷乱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呆呆地说：“不是爱情，而是孩子啊。”
    还是四个！
    孙悟空掐住他的脸蛋：“傻掉了？”
    对上他含笑的眼睛，自己这么伤心，他竟然还觉得好笑，陆沉哀怨：“我的三观碎掉了。”
    “？”
    孙悟空没听懂，但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那就再拼起来。”
    陆沉颓丧地倒地不起：“拼不起来了，我最憧憬的爱情就这样夭折了。”
    孙悟空面色微变：“你果真喜欢女儿国国王？”
    陆沉大惊失色：“怎么会，我只是喜欢她喜欢糖糖，呀，越说越乱了，我只是当时看书的时候觉得他们的感情很美。”说到自己小时候的梦想，肩膀塌陷下去这才是完全的泄气，“谁想到美好的背后现实竟然如此残忍，哦，不，也不是残忍，就是……竟然只是要个孩子。”
    多么残酷的爱情！
    孙悟空看他半晌：“你也是男子，你要是喜欢国王的话说不定跟师父说说还是有希望的。”
    陆沉急忙捂住自己的胸，声音几乎都是喊出来的，无比坚定地拒绝：“我才不要。”
    “不要就不要，你激动什么？”孙悟空看他横在胸前的手臂，面色怪异。
    陆沉低头脸颊发烫，耳朵尖都是红的，不敢看他，嗫嚅半晌：“你怎么欺负人啊。”我明明就只是个孩子，怎么能生小孩呢，被我爸妈知道了岂不是要直接打断我的腿，或者……直接打死！
    这个话题一点都不好，陆沉又赶紧转移话题：“那你送出去的那个琵琶精呢？不用把她交给哪个菩萨以绝后患吗？”
    陆沉忽然想起来那琵琶精的姿势！！
    她该不会是来诱惑大圣爷的吧！
    生小猴子？！
    孙悟空看他半晌：“不是你要我藏拙吗？要是遇着个妖精我就能直接抓住的话——那还叫藏拙吗。”
    陆沉迅速反映过来，他瞄了一眼四周，其实什么都没看着，还是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凑到孙悟空的耳边：“是哦，只要你表现的不是那么突出，以后上面的人就不会给你派那么重的任务了，也不会老是紧盯着你会不会造反了，以后的日子轻松许多呢。”
    孙悟空看着脖子都还没有褪去红晕，呼吸还带着细微轻喘的人，若有所思地点头：“是呀，轻松很多呢，毕竟有能被制服的弱点了。”
    陆沉见他明白了，立即傻乎乎地跟着他点点头，望天。
    真好，大圣爷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人不开心。
    良久之后，孙悟空忽然出声问：“又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