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林葳蕤在距离城区不远的地方买下了两百亩地还带一个小山头的黑土地农场,置地费花了他很大一笔大洋,毕竟奉天不同于襄城,地价贵得多,特别是这种占地面积几百亩的田庄通常除了价值不菲外,没点关系都拿不下。对于华夏人来说,任何钱财都没有土地来的重要。也亏的是旁人皆知林葳蕤背后有大帅府,才没人敢敲诈耍滑头。曾白玉忙着酒店的事情还抽空帮忙介绍了个靠谱的管事柳九,这人早些年是在大帅手底下做事的,后来被子弹伤着了腿才退了下来。听说柳九此人本事大,但就是脾气傲得很,是一匹难驯的野马。
东北扛把子柳九同志走马上任之前,被武文暗中叫过去按照大帅临走前的吩咐交代了一通。人叶大帅不在奉天,千里之外也要保证自家媳妇安安稳稳,不受半点委屈。武文以前是大帅的亲卫二队长,顶头上司是江坤,叶鸿鹄离开襄城那段日子调了他去暗中保护,能够被叶鸿鹄交代保护他视如生命的人,自然是看重的。结果武文一时大意带的人少,让自家大帅夫人给一群不成气候的土匪帮子给伤着了!
后来叶鸿鹄将人从奉天掳了回来,即使让武文戴罪立功,还是存了换了人去林葳蕤身边的念头。但是人武文同志耿直啊,因为没保护好夫人自责得很,整日里带着手下一群大兵非常积极地忙前忙后,就连宴会请贴都亲自去发,你能想象一个校级军官上门给你送请帖的场景吗?叶鸿鹄才让他继续待着。
柳九被事先交过底,见到林葳蕤的时候那个态度恭敬得就如大帅亲临。
林葳蕤:“你就是九爷?”
柳九:“大少爷您折煞小的了,小的姓柳,家中排行第九,您叫我一声小九即可!这一带我熟,您有事尽管吩咐,柳九保证帮您办的妥妥帖帖!”
林葳蕤:……这就是他们说的东北扛把子九爷?他们是对扛把子有什么误解?
看着眼前人高马大胡子渣拉年纪起码三十往上的大汉,林葳蕤实在是叫不出小九这个称呼,“听说你的枪法很好?”
柳九赶紧摇头,“自然是比不上大帅的,而且小的已经很久没摸枪了,我们都是正经人,不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的。”
柳九把身后的枪藏得更加严实,夫人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长得比那些贵人小姐们还要白嫩,实在是柔弱得很,看来我得再小心谨慎一点对待,要是吓到了夫人,大帅回来就得剁了他柳九,九爷是什么?能吃吗?再说,他确实很久没摸枪了,都快一天了。
林葳蕤不知道他的小九九,“不碍事,我只是想让你带着一些会打枪的工人,没事多上几趟山把野猪给灭了,省的春播后它们来糟蹋田里的庄稼,也害了人。”
柳九一听这事,立马打包票,表示自己和手底下的兄弟枪法极好,肯定给大少爷办妥。
“还有,春播到了,你尽快招人准备播种。”
柳九立马就按照林葳蕤的吩咐下去办事。等他围上来,等他出了小红楼,早等着他的几个弟兄就围上来,“怎么样,大哥,那小白脸是不是仗着大帅给你气受了。不打紧,咱们弟兄有的是本事让他有苦说不出!只要您一句话……”
“一句话个屁!格老子的,你们这是要造反啊!”他挨着一个个都敲了头,然后道:“以后我们就是大少爷的人了,大少爷是留过洋的文明人,收收你们的土匪气,大帅都不做土匪很多年了,咱也不是土匪了,怎么能动不动就给人抹脖子的,你们这态度要是吓到了大少爷,老子把你们通通都给剁了!”
底下人瞧着一脸土匪气质的扛把子,暗自嘀咕,大哥明明是你之前还一脸不情不愿的,而且所有人里只有你最不文明好吗!
柳九雇佣了几十个长工,连同从襄城华兴农机厂弄过来的小型农机的辛勤劳作下,农场在清明前完成了春播,雨水的滋养下,幼芽纷纷冒头,到处一片绿意。
如今农场大了,便可以开辟一些专区来种植。酒店所需的蔬果禽肉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产量提上去了,还能作为商品卖出去。奉天各大酒楼的老板就打着这批东西的主意。可惜,林大少不会傻到给自己的竞争对手送菜,他们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粮食方面除了水稻外,林葳蕤今年还新种了小麦。林葳蕤自己的技术和小洞天帮助下改良的水稻品种无疑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这种新的稻种被奉天试验场命名为凤王一号。然而凤王一号有一个难以忽视的缺点——性状不可遗传。
改良种播下去,到了收获季新割的大米如果作为稻种来年原封不动地种下去,第二代的稻种不能遗传到第一代由于杂交改良而来的诸如高产、早熟、抗病等优良性状。林葳蕤猜测,或许浸泡过小洞天灵潭水的种子只能一次性地改变种子。所以说,要想继续种出高产的稻米,就得每年都跟林葳蕤买种子。好在凤王一号的废芽率几乎不到百分之零点一,在它比普通稻种亩产令人难以置信高出一倍的情况下,没人会介意它这个缺点的。幸而当初给奉天试验场那边的稻种就是经过灵潭水浸泡的。
在播种的当天,那位曾经在宴会上被叶鸿鹄介绍给林葳蕤认识的农事局负责人还带着一大批洋人教授到了农场考察,没想到,之后这些洋人硬是要留在这不走了。农事试验场的负责人只好找上门,希望林家农场能够允许他们这边进行一些田地的实验,柳九问过林葳蕤,才同意了,不过要求他们自费外,还要交一份子实验用地钱,可算是黑心商人。
有凤来居。
“大少,农场那边送来了山上找到的野货,还有十头大野猪!那獠牙都有人手臂大了!黑鬓都遮住眼睛了,看来冬天里藏得严实,出来找东西吃才被人发现的。”阿福喘着气跑到大少爷的专属厨房。
林葳蕤手上动作没停下,头也没抬地吩咐:“咋呼什么,野猪让大宝带人处理了,野货拿过来我看看有什么。”
阿福瞧了少爷手底下的绿泥,心想这一坨坨的暗道是菜泥。菜叶子有什么好吃的?
黑龙江是产大豆的大省,而且全国上下这里出产的大豆品质最优。大豆分青皮青仁的和绿皮黄仁的,林葳蕤盘子里正料理的东西就是用的黑龙江的青皮青仁大豆给去衣打成的泥。这是一道细致的手上功夫活,大宝等徒侄们都没一个完全学会的。林葳蕤把冻过后自然化开的鲜贝剁成碎,化开的鲜贝分泌出粘手的汁,裹住青豆。这道用青豆和鲜贝翻炒出来的主食带着清甜绵密的气息,犹如碧玉一般,加上绵软犹如豆腐的口感,得了个翡翠豆腐的美名。吃的时候,完全尝不出这里头有青豆,就连索然无味的鲜贝都染了人间滋味。
林葳蕤给大宝他们留了个课后作业——每人每天剥一盆青豆皮,打算谁先学会了剥豆衣就把这道菜交给谁。
等他完成摆盘,阿福也把野货都拿了进来,足足有两大袋子,这还不算完,听柳九说,山上好东西多,他没事就带着人往山上打野猪,顺带挖东西,不过他们不知道大少爷要哪些东西,所以打算先送两袋过来,给大少爷验验货,回头就按照酒店需要的食材来挖。
林葳蕤擦干净手,结果阿福递给他的白手套往麻皮袋子里扒拉一看,哟,还真是好东西。藏了一个冬天把自己养的鲜鲜嫩嫩的山里原住民,被一群进山的土匪给挖出来了。
榛蘑——“东北第四宝”、猴头菇——四大珍馐之一、榆黄蘑等这些都是价值千金的山珍,不过……
林葳蕤摆弄着手中带着长须,肖似小人偶的东西,再看向那堆带柄锈褐色的菌盖,从中拿了一株,放到手边闻了闻。
“怎么会有野人参和青芝?!”林葳蕤沉思的时候,只见一人的声音响起,道一急吼吼地挤开阿福和柳九,在经过林葳蕤同意后,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株野人参到跟前端详。
“看看这须!这里头最小的都有百年的年头了,你们这是挖了多深的山才有这种好东西,幸好挖的人知道这是人参得小心点,否则断了一根须都得心疼死!”道一天师尽管爱不释手,但是帮林葳蕤把年份高了的野人参挑出来后也就放下了。他盯着林葳蕤手里拿着的东西,眼里满是向往。
“天师认得此物?莫非是灵芝?”
道一见他递给自己,赶紧接过,“是灵芝也非灵芝,如今时人称呼的灵芝其实只是一味效用较好的中药材罢了,并没有任何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奇药效,然而真正的灵芝,《神农本草经》有言:青芝,一名龙芝。安精魂,仁恕,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手中的这种便是青芝了,而且年头不短啊!”
林葳蕤在道一天师的帮助下,将那些被随意混淆在各种山货的绝品药材一一找了出来,放入了他提供的能够保持药效的玉盒里。道一天师治好了留家女的病,同留家的因果便也了结了。过后便辞别了留老,只说要云游四海去了。然而他云游四海的第一站,选的是——有凤来居。
留老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真是哭笑不得,同时又是在心里又高看了林葳蕤几分,能够得这位一位天师看重,这位林小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73章 癸丑年清明·童化头
不知道有什么大本事的林葳蕤正在厨房发愁这么多野猪肉要怎么处理。十头野猪, 黑面獠牙的,头大, 看着就可怕。可要是当做食材来看就非常优秀了。野猪都是长年奔走在山间的, 身上没有多余的脂肪,不到两厘米的表皮脂肪下, 瘦肉紧实, 就是闻着有一股特有的膻味。这野猪肉要做的好,吃起来比起家猪肯定是香百倍的, 但是很多人都怕野猪肉身上的膻味。
林葳蕤问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过午时了。”阿福刚才进来看过钟。这会有凤来居用餐厅已经座无虚席, 后厨房都在忙碌, 大宝已经被提拔成主厨, 需要他动手的时候不多, 他负责的是指点和安排工作, 所以林葳蕤刚才才会让他处理野猪。
阿福兴致勃勃:“大少, 这野猪肉怎么吃啊!”阿福已经不是从前的阿福了,除了身材胖了一圈外,他这会已经变成了看什么眼里都是怎么吃的人了。
林葳蕤听他聒噪,不耐烦道:“吃什么吃,成天就知道吃,这么多猪肉赶紧帮忙收拾了。”其实不止阿福,周围人看着野猪肉都是眼冒绿光。全然没了刚才说人家野猪长得吓人的害怕。
阿福嘿嘿笑着, 跑去帮忙。大宝按照林葳蕤的吩咐, 把野猪放血、开膛破肚、烫水去掉鬃毛皮, 处理干净了。林葳蕤才接手, 他就站在边上,十指不沾阳春水,动动嘴,十几个人就在他的指挥下架起十个烤乳猪的铁质烤池,火膛底下烧起花梨木和香柏树枝。林葳蕤还让人去药店里买了大袋香果树皮加了进去,这种类似薄荷和鱼腥草混合的奇特木香会在烤制过程中逐渐侵入猪肉内部,从里到外都染上清新的肉香,中和了烤野猪的油腻。
阿福看大少爷站着,还狗腿地给搬了张凳子过来,就差端杯茶来给他喝了。就连旁边正在动作的人都自觉离大少爷三尺远,怕炭火溅到大少身上。没一个人觉得哪里不对,远在北平的叶大帅要是知道自己临走前的叮嘱这么有效,恐怕会十分欣慰。
宰杀干净的野猪肉用秘制的调料腌制了,用大锅烧一大灶的清水,等水沸腾就将野猪倒提着,往皮上浇水,沸水浇过的猪皮表面收缩胀紧,起了一层纹理,等会烤出来的猪皮才会既嫩又脆。十头猪穿在烤架上,在开始烤之前,用八两麦芽糖、二两清水、二两醋兑成的蜜水先在猪肉表皮刷上一层晾干,这会就可以正式开烤了。帮厨们听指令转动铁架,速度必须不紧不慢,慢了,肉会老,快了,肉没熟也不好。这转数也有讲究,一共烤四个小时,中间就要转500下,是个力气活。
今天中午来到有凤来居的食客们可倒了大霉,原本正享受着美食佳酿,谁知吃着吃着肚子不见饱,反而又饿了。
酒店的服务生今天不知第几次面带微笑地跟贵客们解释,是有新菜,是林先生亲自下厨烤的野猪。至于想要点菜,不好意思啊,这烤猪因为还要烤上一下午,所以现在不能点单。若是要吃,您晚上请早。
厢房里,“原来传闻中林先生厨艺了得还是真的!”有人压低声音,“你说好好的一个留洋先生怎么回来国内不去当官不去学校当教授,怎么还当起了厨子?”
他的同伴看了他一眼,“江将军(江坤)早年土匪出身,孙局长(孙炯尧)乞儿出身,二十七师师长张山锡从前是卖猪肉的……”不用他继续说下去,刚才那位先生已经明了,同伴总结:“你说,他们哪个的身份高过厨子?如今又是什么地位?说不定这就是人家的爱好呢,听闻农事局那边一直想请他去指导,人家不爱去罢了。再说了,这有凤来居能跟普通的饭店一样?”这里头最寻常的一个食客走出去都是跺一跺地要抖三抖的存在。
“照我说啊,这才是这位林先生最大的能耐之处,这是多大的人脉资源啊!就你以为人家是个颠勺的。”被训了的人也惊觉自己一叶障目,鼠目寸光了,直告饶。
桌上一位一直没有开口的人打了个饱嗝,慢悠悠插了一句:“我才不管人脉不人脉,我只知道,我在别处是绝对吃不到比有凤来居更绝顶的滋味了。人生在世,图的不就是一口吃的吗?这里的菜好吃,我就爱上这来!我在这吃了不到半月,连我家大儿都说我气色比以前好了,这个臭小子从前可一点都不会关心我,要不是我带他来这吃了一顿,哼。”
同桌的人均赞同点头,一人说起家中妻儿如何喜欢这里的菜肴,又一人也作证自己身体哪方面好了起来。总而言之,这有凤来居,可得天天来。
隔壁的厢房也坐不住了,“得了,这味道我是得惦记上一下午了,诸位下午可有要紧事,若是无事,尔等便在二楼台球室打上一下午,也好早点品尝到这野猪肉的滋味!”
“就是最近时兴的斯诺克球?听闻财务局总长会凌蔚如今正痴迷于此道,诸位可知真假?”
“自然是真,不瞒几位,总长大人喜欢在这吃完午饭后下楼打一局再去财务局报道,若是尔等这会下去没准还能碰上他呢。”
诸位纷纷响应,戴上礼帽,拿着文明仗施施然下楼去。
“这斯诺克球是个如何玩法,某从前未听过。”
提议的人给友人们解释了一遍玩法,然后道:“听闻是洋人的玩法。这楼下还有桌上足球和飞镖,各位可以试试,都是些新奇的玩意,在别处见不到的。”
有凤来居是酒店,除了吃的,住的,当然也要有玩的,通常这种玩若是放在其他饭店,那就是跟嫖赌二字离不开干系,可是叶鸿鹄怎么可能允许媳妇眼皮子底下出现这种肮脏东西带坏他,所以有凤来居可以算是酒店行业里一股清流了。
想健身,顶楼天台被开辟成为顶级的露天游泳池,尽管去游泳!不想费力气动作,还有专门的棋牌室,飞镖室和斯诺克台球室,想招妓?不好意思,下楼出门左拐。总而言之,娱乐活动非常绅士非常有格调。
等到晚间,不到饭点,大厅里已经是热闹非凡了,因为烤野猪用的是花梨木和香柏树枝,所以烤池里有明火但没有出现烟熏火燎的架势,等到猪皮成了金黄色,林葳蕤拿着刚摘下不久的帝休果榨了汁兑了点水,从前说过,这帝休果平日里看着平平无奇,但要是遇了水则瞬间奇香扑鼻。他拿着刷子慢悠悠地往猪皮上刷了一层果汁。
“大少,您刷的这是什么啊,您这一刷可把我的口水都给刷出来了。”
林葳蕤凉凉看他一眼,“你的口水不是一直都在流?”
果汁一刷,香味犹如地震一般,以架在烤架上的烤猪为中心,向周围散发开来。服务生们奔走的频率眼见着提高,以安抚那些因为香味而坐不住的客人,然而他们嘴上说着很快很快,请耐心等待,自己心底也暗暗咽唾沫,恨不得飞到厨房去。烤猪肉本就不是什么讲究于无声处惊雷的名菜,它是关西大汉,铜锣一敲,锣鼓一响,就引起全场注目。
林葳蕤刷完把东西一放,等到猪皮变成了红色,才道:“好了。切了端出去吧。”
被很多大人催了很多次的管事终于抹了把汗,二几人上去就把烤好的猪也切分了,鲜美的肉质,呈金红色酥脆的表皮,摆在圆盘看上去就引人垂涎,一盘盘端出去满足那些敲筷子等投喂的食客们的胃。
林葳蕤没有一整个下午都待在厨房里,但是他刚才刷了汁,感觉身上和头发丝都染上了烤肉味,脱下厨袍就要去沐浴换衣,临走前他吩咐,“两头让武文送去兵营里,一头给农场送去。”管事的应了,心疼的看着到手的大洋飞走了十分之三。
烤野猪一夜之间成为跟佛跳墙、两大药膳并列的有凤来居招牌菜,凡是当日吃到的人都赞不绝口,引得那些未听到风声吃不到的人捶胸顿足,只能听别人的只言片语解馋。可惜烤猪不常有,这山上的野猪数量本就不多,柳九等人也不会每日都捕猎。农场春播过后,再一次忙了起来,因为大少又给这边派了个任务,酒店有药膳这个系列,所以要在农场专门开垦出一块地方当药材园。
林葳蕤不知道小洞天的植物在他目前所处的世界能不能种植成活,但是试试又何妨。但是他若是要将小洞天的东西拿出来,起码就要解释它们的来源,毕竟这不是田七当归这些寻常的药材,药店里就有的卖。第二日,待在有凤来居的道一天师像是得知了他的窘境,主动找到他希望帮他打理药园子,只需要药材成熟后能够获取一些作为报酬。道一天师在寻常人眼里本就是神秘的江湖术士,自然不会有人去追根究底他的东西从何而来,问题迎刃而解,林葳蕤答应了。用几株草获得一个神医级别的园丁,怎么想,怎么划算。
天气转暖,林葳蕤穿着一件浅米色的风衣,站在农场田埂上眺望,两百多亩农田,一眼望去,旷野无垠,只有延伸到远处的绿,像是铺了一块巨大的绿毯。播种下去的小麦已经完成了春化,从地里冒出了头来寻求阳光,秧田里的稻苗通过插秧机移到了田里,长势喜人。或许是最近听多了柳九等人对地里幼苗的念叨,看到这种情况。林葳蕤也突然有了几分喜悦。可惜,这种喜悦无人可分享,可以分享的人去了北平一个多月还没回来。
今早的《民报》和《大公报》都报道了国会议员全体通过了《中华民国宪法》这个举国革命人士振奋的消息。尽管相比之前的临时约法,只是摘掉了临时的帽子,但是实质却完全是开天辟地的不同。报纸上还刊登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参众两院八百多位列席议员行表决权的黑白照,一张是大佬诸列穿着礼服的照片。叶四哥被众人簇拥,和宋元驹一起坐在前排椅上,他在一群白胡子长袍老先生当中分外惹眼,穿着比平日里正式很多的军服,梳着背头,看向镜头的眼神是陌生的凌厉。叶鸿鹄被议员投票选举成为了大元帅,领统三军之权,对国会两院负责。有八成的议员通过,这在各方势力角逐的国会中是一个惊人的占比。
和风吹乱了林葳蕤的头发,迷了眼。他的头发许久未剪,如今已经披肩了。从背后看,就像是身形较高点的姑娘家。附近美院刚好来踏青写生的学生看呆了眼,拿起画笔就要开始画,可惜,春日里的美人转眼就不见了。
春雨贵如油,雨滴落在青草地上溅出泥土的清香。林葳蕤因为出门没带伞,从农场回大帅府的时候淋了几滴雨,这真是写实的几滴。当时武文手底下的人开着小轿车去接的人,结果车刚在大帅府门口停下,没等他把“林少等属下下车去拿伞来遮”这句话说出口,人林大少已经十分潇洒利落的打开了车门,进了雨里。吓得开车的大兵立马就脱下外衣,仗着身高高一点,撑在大少头上给他遮雨。
门口站岗的大兵见了,也心急如焚地跑着去拿伞,从头到尾真的就淋了几滴雨,结果等他坐下,一波一波人都来问候他。首先是府里的管事让人端来了姜茶,恭敬地劝了几声,再者是胡姨和胖婶的小声念叨,最后就连刚刚下了学堂的林蓁芃都用“大哥你怎么这么任性”的眼神看他,催着他快点喝掉味道迷醉的姜茶。
林葳蕤:看来许久未发脾气,我的威信大大降低,没看这群人都上房揭瓦了。
他发挥了一下威信,把人通通轰了出去,关上门进了浴室冲热水澡。水汽蒸腾,蜿蜒的水流亲吻着白皙的肌理,逐渐攀爬上形状饱满的丘峦,最后汇集到幽谷处。
浴室门打开,林葳蕤穿着宽松的长衫边擦头发边走出来。突然,他脚下一顿,环视了一周,皱起了细细的眉头。
有人来过。
“在找什么?”
几乎是同时,林葳蕤突然右手往后用力一拐,顺势就要转身踢脚。身后的人像是早有预料,轻松地将他的右手擒住锁在怀里,林葳蕤踢出去的脚也被对方轻轻松松握在手里,指腹磋磨了几下才被放下。
林葳蕤看清他的脸,狠狠瞪了他一眼,骂了一句:“毛病!”
叶鸿鹄被骂也笑得开怀,他进门身上的衣服都没换就赶着来找人,跟那些抽鸦片的人犯了烟瘾一样,此刻只想将一个多月未见的人紧紧抱在怀里,狠狠地吸上几口。
林葳蕤一开始没动,任他抱着。后来见这人动作越来越过分,他都能感觉到对方炙热的鼻息打在他的脖颈上,一寸又一寸,像是在找哪一处最甜美的下口的猛兽。
林葳蕤冷脸推他,“叶鸿鹄你是狗吗?松开。”
“你现在都不叫哥了!连名带姓的叫一点都不亲密!”这还委屈上了?
“我跟你要什么亲密?”林葳蕤冷漠脸。都是成年人了,虚情假意一点。
“那你还叫人宋元驹三哥?”叶鸿鹄当时在北平见到宋元驹时,这人可给他讲了一大堆奉天的事情,其中就包括他媳妇喊人三哥这事,这下好了,打翻了一坛子发酵了两辈子的老醋,成天见面开会的,醋大发的叶大帅再没给过人宋老三好脸色,害得好好先生宋元驹实在是摸不着头脑,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叶四爷?
林葳蕤无语,“叶鸿鹄你几岁了?”这人还没点点数了?拿智障当可爱吗?
叶鸿鹄将人轻松抱离地面,边走边道:“男,二十九,单身未婚,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家中有房有车,底下管着十几万人,没有公婆。”
“我只想知道……”
“爱过,非常爱!”
“……”这天没法聊下去了,天都死了。这人三岁最多了。会接现代梗很了不起啊!
叶鸿鹄的动作很轻巧,把人放在床上林葳蕤才感觉到自己被抱着走了一路。
林葳蕤:……简直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
叶鸿鹄就要上床跟人挨着坐,直接被林葳蕤用脚踩在大腿上,“脏死了,别想上我床。”他刚从外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