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节
是的,就得这样。连嘉澍大皱起了眉头。
“你以前也干过这种事情。”提醒连嘉澍。
很久很久以前,在那幢漂亮的住宅里,平安夜,他看到那个美好得就像一座小小法兰西的孩子在客人杯子里吐了口口水,再安静目送客人喝掉那杯混有口水的水,当空了的杯子被放回桌面时,那个孩子笑了,笑容里有让柯鈤羡慕的东西。
很久以后,柯鈤明白到那杯多了口水的水象征着内心的肆意和自由。
虽然他现在已经过了追求肆意自由的年纪,但他还是想尝一下那种滋味,当然,听到连嘉澍恭恭敬敬叫他一句“小叔叔”也是可以的。
以前他管他叫“堂哥”,现在管他叫着“土拨鼠”,自始至终,他就没叫过他一声“小叔叔”。
在面对两种选择时,连嘉澍似乎在经历剧烈的思想斗争后下定决心。
手缓缓接过瓶水。
“我说土拨鼠,你一定以为我会选另外一个,”笑,“怎么可能?我最讨厌按照人们心里的想法去做选择。”
仰头,连嘉澍一口气喝光瓶子里的水。
空瓶子放了回去。
连嘉澍目光落在空瓶子上,说:“这个就当是谢谢你把林馥蓁带到蔚蓝海岸区,带到我面前来。”
说完,站了起来,往教堂门口方向,走了几步,脚步顿住。
片刻。
说:“小叔叔,有时间来看爷爷。”
来自于连嘉澍口中那声“小叔叔”听着还真有点恭恭敬敬的意味。
紧接着,连嘉澍又说:“你说得对,林馥蓁是小家子气的女人,以上,是谢谢你在这场婚礼所作出的行为。”
教堂门再次被打开,再次被关上。
连嘉澍也走了。
临走时还以嘲讽语气劝告他,不要把林馥蓁口中的那些下辈子放在心上,那个女人花言巧语总是一套又一套。
“当真有的话,我也会让她变成在我面前只会犯舌头打结的小结巴。”连嘉澍是这样和他说来着。
柯鈤离开教堂时,日头还高高挂在阿尔卑斯山的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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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柯鈤在塞拉利昂首都弗里敦机场时被机场工作人员告知:他近期无法入境塞拉利昂。
塞拉利昂首都弗里敦最热闹的集市,日当正午,从地面烘托出来的热气让林馥蓁不得不躲进集市边角的那家杂货店里。
与其说那是杂货店倒不如说是凉棚。
这个集市的店铺大多数用四个水泥罐再插四根钢管,钢管末端系上的遮日布,人们就在遮日布下做起买卖来。
凉棚主人林馥蓁认识,他做的是鱼线买卖,她的出现让凉棚主人很高兴,他的孩子和朋友到海边踢球现在还没回来,这让他很担心。
让她帮忙看店,凉棚主人往着海边跑去。
林馥蓁只能无奈坐上了板凳,她住民宿就在集市附近,塞拉利昂人一个个是自来熟,对外国人很友好,特别是黄皮肤的外国人。
林馥蓁来到塞拉利昂已有差不多两个月时间,会出现在这里纯属机缘巧合。
离开苏黎世后她偷偷去看了妈妈,自然是在兰秀锦不知道的情况下,开普敦机场她遇到一个名字叫做凯瑟琳的美国女人。
凯瑟琳是联合国官员,目的地是塞拉利昂。
塞拉利昂在1999年间因钻石开采权发生内乱战争,这场内乱战争整整持续十年。
这十年间无数塞拉利昂人被战争夺去了健全的身躯,引发战争的钻石一批一批被走私到一个个正当的钻石交易平台,让珠宝商人盆满钵满,但钻石产生的利益一分钱也没有进入到塞拉利昂人的口袋里。
凯瑟琳前往塞拉利昂的任务就是统计由战争导致的伤残人数,然后再做成报告,由联合国提案,这份提案将被送到一个个珠宝巨头的手中。
因为经费有限,凯瑟琳没能申请到帮手,于是,林馥蓁就跟着凯瑟琳来到塞拉利昂。
一个礼拜前,凯瑟琳在一次意外中受伤,因这里医疗条件有限,凯瑟琳被送回美国治疗,统计伤残人数的任务就落在林馥蓁身上。
塞拉利昂政府给她安排的翻译今天正好有事,林馥蓁只能暂时搁下手头上的工作,她刚刚从一位失去双臂的年轻女孩家中回来,途经集市。
中午没什么生意,天气炎热,集市也没多少人走动。
坐着坐着,林馥蓁的眼皮就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坐着坐着,似乎,她瞧到一处可以倚靠的方向,身体往着那个方向倒。
嗯,真舒服。
舒服得让她想去瞧个究竟,但无奈眼皮太重,她最近太累了。
那阵风吹过,风像经过火炙烤般,汗水渗透进她的颈部,林馥蓁睁开眼睛,触目所及的是白色衬衫和那双手。
一双和这个国家如此格格不入的手,而且那双手正在握着她的手,而她的头搁在手主人肩膀上。
看清楚坐在身边的人时,睡意全无。
眼前的这张面孔让林馥蓁皱起了眉头。
她在皱眉,他也在皱眉。
甚至于,是他开的口。
他说:“林馥蓁,把你房间钥匙给我。”
她看着他。
“这个鬼地方就像烤炉,林馥蓁不要告诉我,你房间没有淋浴设备。”他说。
怎么回事?连嘉澍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说出这样的话。天气太热,她的思维迟钝。
“林馥蓁,你房间到底有没有淋浴设备?”他提高声音。
下意识间。
“有。”
他朝她伸出手:“那还等什么,把钥匙给我,我得先去洗个澡。”
那一口气缓过来。
艹!
“连嘉澍!”
他瞅着她:“老实说,我也很想用漂亮语和你搭讪,甚至于要怎么开场我在飞机上也想好了,帅气的把手伸到你面前,用漂亮的语气说出‘我叫连嘉澍,我很高兴认识你’。”
“连嘉澍。”
“林馥蓁,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明白我来这里的目的,以及那句‘我叫连嘉澍,很高兴认识你’这话背后的意思。”
大大皱起眉头,一拨又一拨的汗水沿着额头,她是他也是。
“这鬼天气。”连嘉澍几乎要破口大骂了。
片刻,他语气无奈。
“好吧,林馥蓁,如果你还不清楚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不需要!”林馥蓁急急说出。
“那意思就是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了?”
“是的。”
“那告诉我。”
“你来这里是为了和我要房间钥匙,天气热,你需要我房间的淋浴设备好好洗个澡。”
“艹!”大声咒骂出,连嘉澍一把她推开。
他从和她肩并肩坐在板凳上变成了站在她的对立面。
他看着她,眼睛似乎都要冒出火来了。
天气热,人们总是很容易动怒,一动怒就会惹出事情来。
异国他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林馥蓁低声说出:“我房间钥匙可不能那么容易交出。”
小会时间过去。
“林馥蓁,那你说,你要怎么才肯把房间钥匙给我。”他坐回板凳上,低声问到。
头顶着一大盆甘蔗的小男孩从凉棚前走过。
那个小男孩林馥蓁认识,家里有很多甘蔗都卖不出去,一家十几口人每天只能吃一顿饭,那根本不叫做饭,是用棕榈叶子和面粉再加上水搅拌而成的泥浆。
指着那个孩子:“你去把他的甘蔗全部买过来。”
连嘉澍一动也不动。
“连嘉澍!”顿脚。
“我是租飞机来到这里,钱包忘在飞机上。”连嘉澍语气懊恼。
“那你想办法,反正我要你把他的甘蔗都买回来,不然房间钥匙的事情提都不许提。”她大声嚷嚷着。
片刻,连嘉澍走出凉棚站在卖甘蔗的孩子面前。
不一会时间,小男孩的甘蔗盆摆在林馥蓁面前,连嘉澍的太阳镜没有了,孩子戴着外国人的名牌太阳眼镜欢天喜地离开,把太阳镜拿去典当,可以让他们家半年不需要担心粮食了。
林馥蓁在吃甘蔗,连嘉澍坐在一边干等。
她和他说了,她吃甘蔗时讨厌被打扰。
凉棚里来了一名穿着七彩拖鞋的少年,少年一个劲儿瞅着连嘉澍的皮鞋。
那少年林馥蓁也认识,他有一位在念大学的哥哥,爸爸妈妈加上两个姐姐再加上他,全家人赚的钱都用在供哥哥上大学上了。
少年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问林馥蓁,可以摸一下这位先生的皮鞋吗?怕她不答应,少年说念大学的哥哥有一次带回一本杂志,他在杂志上看到这种款式的皮鞋。
“它漂亮得让我想如果能用手摸一下,那该多好。”少年说着。
这个国家人均寿命为四十六岁,不计其数的孩子在五、六岁死于饥饿,不计其数个家庭每天只能做一顿饭。
“连嘉澍,把鞋给他。”说。
“我不是不想把鞋给他,林馥蓁,这里地面太脏了,你要让我赤着脚走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