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跪于地的白衣少年,执笔画的黑衣尊者,一生一死,定格成最后的画面。最后的画面。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无尽的虚空,风暴肆.虐,蓝色的烟飘渺纠缠成为镜子,把一切都映得真切。
真切记录了所有的过往,所有的是是非非。觉醒了沉睡的记忆,那段永恒的孤独,绝望的等待。
那么多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剑分天下。
为什么救赎魔域。
为什么造婆娑花谷。
为什么创山水秘境。
为什么会神魂俱灭。
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流于表象的喜欢,深入骨髓的情绪。
原来。
所有的答案。
都是你。
他的手指汇聚起了整片天地的灵力。
扭曲了光阴,撕裂了时空。
溯回漫长的时光。
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山洞之外。
狭长甬道,他目不斜视,桃花眼里只有冷漠,黑衣掠地朝着宫殿走去。
林祁的嗓音已经沙哑,手指按着地面,指尖磨出血,他的神情迷茫,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有白光刺眼。
他呆呆地抬起头来。
宫殿的门大开,外面的光都射了进来。
那个男子,青丝如瀑,黑衣漫卷,逆着光,桃花眼里的冰冷融汇成了笑意,艳红的唇角高高扬起。
他的嗓音清冷,却带笑意。
“终于等到你了,我的神明。”
“你看,你还是喜欢上我了,师兄。”
第90章 变数
林祁半跪在地上, 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干,眼睛赤红,表情却呆滞,他像是没了魂一样,七魂六魄被冻结,只是看着前方。
殿外涌入白色的光,笼罩整个世界。
那个宫殿门口的男子, 黑衣曳地无声,走过的每一步,让土地变得荒芜。
他的到来, 驱散了这里的所有黑暗,也驱散了很多年前自己的最后的一丝执念。
光和风轻柔的擦过眼角的泪,林祁听到了轻微的声响,细细碎碎的, 来自旁边。
他偏过头。
旁边提笔作画的尊者,那端坐万年不朽的身体, 开始融入白光中。
发丝消弭,肉身消逝。
最后光芒散尽,转眼之间,化作枯骨。
林祁被一道影子笼罩, 他转过头,看着一双熟悉的眼。
大脑出现断层。
那人明明是微笑神情,但是他的眼泪啪嗒就落了下来。
殷问水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用手指温柔抹去他的泪, 触手的眼泪炙热,蔓延到心头,渐渐地,融化了那种曾经伴随他无尽岁月的冰冷。
他似笑似叹:“别哭了,好不好?”
好不好?
林祁一把拽过他的衣袖,整个人凑上前,嘴巴撞上他的嘴巴,牙齿相撞,很痛,而失而复得的惊喜与惶恐已经将理智都击退。
他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
殷问水温柔地搂住他,张开嘴,任由他的舌头在口腔里乱闯,毫无规则,只有绝望的亲昵。
林祁的眼泪还在流,无声。
等他终于把激动到快要崩溃的情绪稳定下来,泪痕也干了。
殷问水见他终于冷静,轻声笑道:“怎么哭得那么伤心,现在好了点么。”
林祁说:“对不起。”
殷问水嗯了一声,桃花眼里笑意温柔:“嗯,我原谅你。”
林祁把眼泪擦干,心情的转换天翻地覆,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说。
原来,分离和失去,是这么令人恐惧和疯狂。
他只是失去了短短的一霎。
而殷问水呢?
殷问水看出他所想,笑道:“已经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殷问水的目光仿佛有镇定人心的作用,林祁张了张嘴,那么多对不起都没有了意义,或许他欠的是一个解释。
“我在虚空中为心魔所困,自灭了元婴,修为散尽。”林祁的眼睛还红红的,他努力笑一下,“我……我重新修炼至今才出来。”
殷问水认真听了,没有责备没有遗憾,尘世那么多年,愤怒也罢伤心也罢,都成过往。
如今他一颗心都变得非常轻盈,微笑点头:“嗯,我知道。”
“我……”林祁还想说什么,都是因为不知天高地厚造成的错,他想说些骂自己的话。
殷问水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说道:“师兄,我带你离开这里吧。”
林祁闭上了嘴巴,看着他,有很多的情感压抑在心头,好多的问题没问出口?
你等了多久?
是不是很恨我。
只是那段岁月既然他都不愿去回想,那么他,也不需要再问了。
林祁点了点头。现在殷问水叫他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又是那条甬道。
鲛人烛千年不灭的光,映照过往种种。
殷问水牵着他的手,走在前方。
这一回两人都没有看周围的画,只是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很多的事。
殷问水思索了会儿,道:“师兄,还记得么,这样的情景,我们有过很多次。”
第一次,十八山脉里,棋一尊人的山洞,蚀骨寒冷的黑水。
第二次,山水境的一个宫殿里,通往地心的那一条路,炙热滚烫的热浪。
林祁道:“……记得。”
殷问水说:“其实第一次的时候,我还有点讨厌你,嗯,也说不上讨厌,对你的感情很复杂。”
林祁:“啊?是吗……”
殷问水道:“我很早就认识你,即便没有这些记忆。”他低声笑了一下,“第一次见你就有流于表象的喜欢和来之莫名的悲伤。越发靠近,就越无法自拔。”
林祁安静听着,应了一声。
无尽等待,永恒孤独,叫人在年岁里疯狂。他最后将问水封印在了归墟之境,自散神识,七魂六魄遗落天地。
其中一抹附于一个叫沐清歌的少年身上。
那个疯魔的世界,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操控,
所有的人沉溺色相深渊。
不过是因为,琉璃镜唤醒了他隐藏天地之间所有的愤怒。
那股愤怒将天道扭曲,将情欲恶化。才有了之后那么多的事情。
只是,那是已经被他抛弃的,从岁月长河里斩断的时间,除他以外无人知晓的事,再说下去也没必要。
林祁等了半天,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念头,开口道:“为什么?”
“嗯?”
“为什么即使没有回想起千年前的记忆你也认识我?”
殷问水顿了顿,然后道:“谁知道呢,”他的嗓音拖得很长,声线清冷,哼笑道:“也许是天道注定的我和你的遇见。”
也许你是我此生的孽。
唯一的心魔。
谁知道呢。
林祁听见这话,再次努力笑了笑,把心头的哀伤驱散,说:“我也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