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节

    白小菀笑道：“那我就借太子殿下的吉言了。”
    一行人说这话往前走。
    刚走到月洞门口，就见对面赫赫扬扬来了一群人。领头的中年女子打扮华丽，虽然身量娇小，但是却有一种莫名强大气场，让周围的宫人们都成了陪衬。
    白小菀有些愕然。
    太子则是惊呼，“啊？母后来了。”
    上官天寰悄悄的捏了一下白小菀的手，低语道：“等下给行礼。”然后领着白小菀上前，迎面走到张皇后跟前，低头行礼，“给请安。”
    白小菀赶忙低头裣衽，“给请安。”
    “嗯，免了。”张皇后并没有仔细看他们，而是一把拉过太子，嗔怪道：“你怎么好好的又乱跑？方才有人在假山边捡到了你的玉佩，我一看是你的，还以为你摔着了呢。”
    “没有，没有。”太子撒着娇，“是我不好，让母后担心了。”
    其实太子并非张皇后所生，而是当年皇帝最宠爱的沐贵妃所生。但是沐贵妃命不好，生下太子没多久就病逝了。太子从襁褓里开始，就是由张皇后一手抚养，平日里母子关系很好，他也从来没有问过生母沐贵妃，仿佛根本没有这么个人。
    比如眼前这一副母慈子孝的情景，显得特别温馨。
    张皇后拉着太子说了好一阵话，方才松开。
    她一抬头，朝着上官天寰打了个招呼，“世子进宫了。”又将视线转移到白小菀身上，“这位是……”话未说完，就目光震惊的停住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纷乱
    白小菀觉得莫名其妙。
    上官天寰也觉得不太对劲儿，但还是面色平静，回道：“这是婉县主。”
    “哦，是婉县主啊。”张皇后很快恢复了平常神色，淡淡微笑，“原本还以为是你带进来的宫女，仔细一看，这般美貌动人又贵气的，怕是身份不寻常呢。果然，想不到竟是皇上刚册封的婉县主，一看，就是不同寻常啊。”
    上官天寰觉得皇后的话有些多了，更有些强行解释的味道。
    但是他不动声色，推了推白小菀，笑道：“还不快谢谢的夸奖？”又对皇后抱歉道：“婉县主是小地方来的，不太懂得宫里规矩，让见笑了。”
    白小菀赶忙道：“多谢夸奖。”
    张皇后淡笑，“不用过谦。”道了这一句，便将视线转移到太子身上，“下次可别乱跑了，去哪儿，都跟母后说一声啊。”
    “母后。”太子拉长了声调撒娇，很是亲昵的样子，“有人在这儿呢，别说了。”
    “好好好，不说。”张皇后也似乎很宠爱太子，拉着他就走，“跟我回去，刚才给你炖好了银耳羹，趁热喝了，然后读读书再玩儿。”
    太子有点小小不情愿，不过还是笑着，“好吧，我听母后的。”
    张皇后便带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是皇后，去哪儿自然无须跟别人交待，但是上官天寰还是觉得，张皇后的情绪有些古怪，行为也透着某种怪异。
    马上就要吃午饭了，却突然拉着太子回去喝什么银耳羹，分明就是离开的借口！只是张皇后到底惊讶什么，打量白小菀什么，却是不得而知。
    另一头，张皇后领着太子回了寝宫。
    太子在屋里找了一圈儿，“银耳羹呢？”找不到，不由奇怪，“母后，不是说给我炖好了银耳羹吗？在哪儿啊。”
    “哦。”张皇后回神过来，朝着乳母使眼色，“太子的银耳羹呢？谁吃了？”
    张嬷嬷忙道：“我去问问。”不一会儿回来，解释道：“方才银耳羹放的有些凉了，已经让人端下去热一热，太子殿下等一等吧。”
    太子本来就不喜欢吃银耳羹，再说了，他也看得出来，皇后并不是叫他回来吃银耳羹的，因而嘟哝道：“算了，不等了。父皇还等着我吃午饭呢，我先过去啦。”见皇后心不在焉的，跑过去拉着手撒娇，“母后，等下午我再背书好不好嘛。”
    张皇后这会儿没心思理会她，微笑道：“行，去玩儿吧。”
    太子佯装一脸天真的跑了。
    张皇后起身去了暖阁，脸上神色攸然变冷，朝着乳母问道：“那个婉县主，你刚才也看清楚了吧？怎么、怎么会给沐贵妃长得那么像？难道说，皇上就是为了这个，才册封她做婉县主的？”
    “是很像。”张嬷嬷回道：“不过，婉县主进京之前，皇上根本就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要是知道她和沐贵妃有瓜葛，肯定早就接回来了，又怎么会让她在乡下修房子？或许，只是一个巧合。”
    “不，不对。”张皇后慢慢冷静下来，分析道：“就算皇上之前不知道婉县主，那么金銮殿见了以后，岂会不知道？我觉得奇怪，皇上怎么老是让婉县主进宫，这不蹊跷吗？要是婉县主真的和沐贵妃没关系，皇上何须如此？”
    “这……”张嬷嬷没话反驳了。
    “这要怎么办？”张皇后有些慌神，语无伦次道：“你说，沐贵妃死了这么些年，皇上一直挑选像她的女子，可见用情至深。现如今，有个长大就和沐贵妃一模一样的……”
    “娘娘！你糊涂了。”张嬷嬷打断了她的话，“婉县主要真是沐贵妃的女儿，那就两辈人了，没有娘和女儿一起收用的。再说了，还有……”做了一个太子的嘴型，“总不能，让那位管姐姐叫母妃吧？”
    “哦，也是。”张皇后稍微缓了一口气。
    “娘娘，我看你是太紧张了。”张嬷嬷道：“沐贵妃死的时候年轻，正当好年华，皇上自然一直记着她年轻貌美。想来她不死，现在说不定也已经叫皇上腻了，失宠了。且不说，那个婉县主到底是什么身份，还不明确。即便她是沐贵妃的女儿，又如何？难道沐家还敢把消息公开？白家也不敢。”
    “是她！就是了。”张皇后突然神经质道：“我想起来了，婉县主叫白小菀，以前听太子说过几次。偏偏她姓白，应该就是沐贵妃进宫前，在白家生下的女儿！就是她！”
    张嬷嬷也是大吃一惊，“真的姓白？白小菀？”
    “嗯。”张皇后点头，“我应该没有记错，你若不信，叫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这……，真是。”张嬷嬷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能努力平静情绪，安慰张皇后，“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急也没用，我先去打听打听吧。”
    金銮殿的后殿里，皇帝正在品尝今儿的新菜式。
    第一道菜便是开水白菜。
    白小菀想好了，皇帝吃惯了天下的山珍海味，唯有以巧取胜。所以，这道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开水白菜，吃起来惊艳，一定会给皇帝留下深刻印象的。
    “开水白菜。”太监一边尝名字，一边解开盖子，等揭开，不由楞了一下。天神！这清汤寡水的，飘着几片白菜叶子，要皇上怎么吃啊？吓得赶紧低了头，往后退下。
    皇帝也是怔住。
    不过抬头看向白小菀，她眼里闪着狡黠得意的光芒，应该是很有自信的。再看看上官天寰一脸微笑，似乎并没有任何担心，倒是有些好奇了。
    皇帝先勺了一勺子汤，轻轻尝了一口。
    心下做好了准备，只要不是太难吃，清淡点，就当是养胃好了。结果一勺清汤入了口，却是惊人的鲜美、清爽、回香，丝毫不比鸡汤差，还要更加爽口清透，那种香味一直在嘴里回味不绝。
    “这是什么汤？怎么做的？”皇帝不由好奇问道：“明明看起来就是一碗菜汤啊。”
    “很好喝吗？”太子有些激动了，赶紧尝了尝，“哇！好鲜！”又夹了一筷子白菜，咔嚓，鲜嫩脆爽啊！虽然只是普通的白菜，但是却浸透了鲜汤的味道，似乎又不是白菜了。
    皇帝也尝了尝白菜，点头赞许，“鲜、香、脆，三个字都占齐了。”
    上官天寰趁机笑着说道：“婉县主第一次做这个的时候，我一看，还以为她直接把白菜扔水里了。想着，就给她一点面子，只要不是齁咸都尝一点儿。没想到一吃，才知道是这般意外惊艳。”
    皇帝笑道：“相比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白小菀赶忙解释，“就是各种高汤炖好，用鸡肉茸一滚，去了杂质，但是却留下了汤的鲜味儿。再配上浸透的白菜，看起来简单，吃了以后忽地惊艳翻转，回让人印象深刻。”
    “不错。”皇帝夸道：“心思也很巧妙。”
    白小菀抿嘴一笑，“皇上吃过全天下的山珍美味，我便是做什么，也显不出来。所以，只好用这样简单不起眼的，给皇上取个乐了。”
    皇帝笑道：“你很聪明。”
    “父皇。”太子趁机撒娇讨喜，“我也很聪明啊。”
    皇帝摇头笑笑，嘱咐把桂花糯米藕端给太子，“你喜欢吃甜的。”自己则夹了一块卤鸭胗，刚一入口，顿时就觉得满嘴卤香弥漫。嚼了嚼，脆弹的口感也很爽口，“嗯，这个也是不错。”
    皇帝赞一句，旁边的太监就赶紧用心记一句，下次好给皇上备膳。
    一顿饭吃下来，一桌子菜竟然得了皇帝十来句夸奖，几乎每道菜都得了好。这要是放在平常，真是了不起的大事！不过今儿，除了白小菀菜做的好吃，皇帝偏向白小菀，才是最最主要的原因。
    若是平常，再好吃的东西到了皇帝嘴里，也不过一句，“下次再上这道菜。”
    今儿婉县主就不一样了。
    如此一来，众人都知道了婉县主水涨船高的地位。有皇上青睐，太子美言，还有梁王世子亲自护航，啧啧……，惹不起的小祖宗啊。
    第二百九十八章 圣眷
    用完了膳，皇帝笑着夸道：“今儿的宴席婉县主费心了，色香味俱全。”
    白小菀起身谢恩，“多谢皇上夸奖。”她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皇帝，打量着对方的心情如何，底下的话能不能开口？有些犹豫不定。
    平日里，没人敢这么直视皇帝。
    皇帝自然发现了她的目光，见她眼神闪烁，欲言又止，不由问道：“怎么了？是觉得朕不能白吃一顿，要赏赐吗？”
    “不敢。”白小菀仗着上官天寰在身边，鼓起勇气道：“皇上，我想在京城开一个酒楼，所以……，所以，想求皇上御赐一个匾额。”怕皇帝不愿意，还赶紧拍马屁，“有了皇上的亲笔匾额，酒楼的生意一定很好。”
    太子斜眼看着她，悄声道：“找父皇要赏赐，你的胆子还真够大的啊。”
    上官天寰却笑，“臣也好久没见过皇上的墨宝了，要是今儿有幸，能够一度皇上书法的风采，那可比吃了这顿饭还要值啊。”
    若是别人这么做，皇帝轻则冷脸，重则打板子。
    但是白小菀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加上今儿心情的确很好，又有上官天寰帮着捧场，不由笑道：“感情你们俩这是商量好了啊。”
    上官天寰一脸恭谦，“臣也想沾个光。”
    “哦？怎么说？”
    “等婉县主的酒楼开张了，有着皇上的牌匾镇场子，宾客络绎不绝，只怕想要吃一顿也不容易。今儿我帮婉县主讨了赏，她承了我的情，将来自然要给我单独留个雅间，随到随吃了。”
    “哈哈。”皇帝乐了，“竟然是为了吃？罢了，看你们今儿这架势，朕要是不婉县主一块匾额，岂不是耽搁了京城未来的大酒楼？等婉县主赚钱了，还能给国库送点税钱，朕这题字也不亏了。”
    “谢皇上恩典。”上官天寰扯了扯白小菀，两人一起跪下行礼。
    “走吧。”皇帝负手起身，招呼道：“正好一路走到上书房，消消食儿。”等到了上书房，早有机灵的太监送了消息，准备好了文房四宝，只能写字了。
    白小菀和上官天寰、太子，都是一脸恭谨的候着，等着皇帝题字。
    皇帝问道：“有想好写什么没有？”
    白小菀赶忙笑道：“天下第一楼。”
    皇帝听了直笑，“哈哈，好大的口气。”
    “原本是没有这么大底气的。”白小菀拍马屁张口就来，笑眼弯弯，“可是有了皇上题字的匾额，那不是天下第一楼，还能是天下第二？若是屈居第二了，谁又敢第一？所以，这是实至名归。”
    皇帝看着她笑，心里却有点淡淡不是滋味儿。
    看得出来，白小菀很是会讨喜讨巧，说话一套一套的。但这种本事，通常都是在底层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给逼出来的。因为讨生活，所以不得不整天阿谀奉承，小心翼翼，说什么话都先顺着别人。
    如果她还养在白家，千金万贵的长大，何尝会是这个样子？可怜的丫头。
    皇帝没说话，低头提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天下第一楼！明明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写出了帝王的气势，隐隐威仪，让人一看便为之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