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节

    今天是年三十儿。
    这个日子里面，不管大家平时有多少愁苦不开心，有多少烦恼，多少无奈，都是要打扮一新，欢欢喜喜过年的。
    只可惜，有的人注定没法好好过年。
    比如说梁王妃，因为萧月兰的事儿，梁王现在对她是恨之入骨。不仅是从前那样简单地养病，而是完完全全的禁足，甚至今年过年三十儿也不让她出来。对外说是梁王妃身体不好，不宜招风，实则是完全不想再见到他。
    要不是因为梁王妃身后还有萧家的人，只怕连活活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而萧月兰的日子也不好过，因为梁王对她厌恶，直接把她扔到了梁王妃身边，王妃怎么肯给萧亦然好脸色看？整天对她朝打暮骂的，动不动就是，“儿子，又老子，萧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下作的女人？！”
    萧月兰心里有气，心下恨恨。
    这一切还不都是王妃闹出来的，怎么能怪他？他也是被梁王糟蹋了啊。
    可是这些话，她没有办法去跟梁王妃争辩，这院子里都是梁王妃的人，她要敢多说一句多，露出一个不满的神色，很可能就会遭了一顿打。即便梁王妃不会真的把她活活打死，但是心情不好了，扇他一耳光，掐几下子，却是轻而易举的。
    到时候，弄得又狼狈又疼又难看，还要被梁王妃的人嘲笑，那是何苦呢？没办法，她只能装作没有听见。到了晚上，自己一个人默默的躺在流泪，默默的伤心，人生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灰暗。
    这样的日子就好像生活在地狱里一样，痛苦不堪。
    今天是过年了，萧月兰看着外面装点一新的王府，心里没有半点欢喜的想法，只剩下无限的悲惨凄苦。她想着，她原本在嫡母的手下日子不好过。可是再这么差，嫡母为了自己的贤良淑德名声，也会把她配一门亲事。即便外甜心苦，那至少也会看得过去。不像现在，根本连梁王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宠爱了。
    这样下去，一辈子或者跟没活一样啊。
    更不用说，梁王妃每天对她这样折磨，简直生不如死。
    死？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道亮光。
    有一个片段在她的眼前浮现，她还记得那天，梁王妃气急之下说道，萧家已经没有别的姑娘了，只能是她。还说什么，绝对不能把萧翎儿配给世子那个短命鬼。
    也就是说，梁王妃盼着世子去死，甚至笃定将来世子一定会死。
    想到此处，萧月兰心里不由猛的一凉。
    她仔细地想了想，既然梁王妃这边恨她恨之入骨，梁王那边又指望不上，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仔细想想看，估摸只能从世子那边下手了。当然了，不是说再去世子。因为她很清楚上官天寰心里已经有人了，完全看不上她。更不用说，她现在还是被梁王糟蹋过的残花败柳，那就更不可能了。
    她想的是，既然她在梁王妃的身边，那么就可以替世子做暗线啊。
    这样的话，多多少少还有一点求生的余地吧。
    而为了和世子搭上线，梁王妃的这句话就是至关重要的，能够证明梁王妃的恶毒，也能取信于世子，才能有以后的谋活路。
    萧月兰想到这里，心思不由活络起来。
    虽然她的日子过得很苦，但是她有一点比梁王妃强，那就是梁王没有禁她的足，理论上她是可以在王府里面出入的。因此他特意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身茜红色的锦缎长衫，陪着一袭石榴裙，打扮的光鲜亮丽的。
    大过年的，当然要欢欢喜喜的，要是愁眉苦脸的肯定叫人觉得晦气。
    萧月兰打扮好了，然后又狠心将手上一对沉重的金镯子撸了下来，交给了丫头，“劳烦姑娘了，替我给我哥哥送一封信。先给一只做定金，等我收到了哥哥的回信，再给你另外一只，劳烦了。”
    她不敢直接去找上官天寰，因为那样目标太明显了。要是被梁王妃或者梁王发现了，她肯定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就算梁王妃没发现她，上官天华也不会见他的，没办法，她只好曲线救国了。
    丫头看着那一对沉甸甸的金镯子，自然心动了。
    横竖替萧月兰送一封信也不是多难的事儿，因此便应了下来。为免夜长梦多，早早的就去找相熟的小厮先把信送了出去，交到了萧五爷的手里。然后到了下午，就有回信回来，“这是萧五爷的回信。”
    萧月兰看了哥哥的回信，踏实下来。
    丫头道，“事情我已经办好了，姨娘说过的话可别忘了。”
    “不会忘的。”萧月兰连忙将另外一只镯子递给了她，然后转身进去把那封信烧了。信上面哥哥已经答应她了，明天初一正好串亲戚，过来跟她细细的面谈，总算放下心来。
    她只有这一线希望了。
    京城另一处，婉府。
    白小菀正在高高兴兴的吃着点心，因为过年了，她便敞开了肚皮来吃，还吩咐刘嫂多做了几样糕点，招呼大家，“你们也吃啊，别客气。这几天正是应该贴膘的时候，等到了春天再慢慢减就是了。”
    刘嫂等人都笑了。
    玉溪更是道：“好不容易贴上去的膘，干嘛要减啊？”
    这年头并没有减肥这一说。
    不过并非唐朝，姑娘们还是爱个苗条的，古今亦然。
    刘嫂笑道：“你是个混小子，懂什么？姑娘家当然要保持好身材，还能吃成个圆滚滚的样子吗？那都成什么话了？！”
    “就是，还是刘嫂最懂我。”白小菀笑道。
    大家嘻嘻哈哈的说着，笑着，气氛十分热闹。
    眼下婉府里，里里外外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以及红色的绸带，看起来喜气洋洋的。白小菀看着就觉得高兴，加上现在生意做大了，手面很大方，于是给每个人都两套新衣服，以及一个的过年红包。
    因此都是喜气盈腮，欢声笑语的。
    至于年夜饭，白小菀吩咐摆了两桌。她和刘嫂、春燕以及丫头们等女眷一桌，刘师傅则带着玉溪和太监、侍卫们一桌，并且特意备上了好几坛子美酒。
    等到吃完了饭，玉溪和春燕两个人一起放烟花。满天空五彩绚烂的烟花，红的、绿的、黄的、白的、紫的，还有金光灿灿的，看起来别提多美了。
    白小菀决定骚包一把，又摸出一锭银子，“再去买一些烟花回来，我还没看够呢。记得多买几个穿天猴，今儿啊，咱们一定要疯够了。花了多少，明年再好好赚钱就是了。”
    玉溪笑道：“那感情好，反正我是还没放够呢。”
    刘嫂心疼银子，说道：“你们那……，还是省点儿吧。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呢？随便放点意思意思就够了。”
    玉溪不理他娘，一溜烟儿就跑了。
    这天晚上，到底还是放了半宿的烟花。
    最后白小菀困得，呵欠连天，又想着明天大年初一酒楼要做生意，特别忙，这才滚回去睡觉了。不过她年轻，睡了不过两个时辰，第二天早起又是活蹦乱跳的，还心情大好的喊道：“新年新气象！今年，一定要比去年赚更多的银子！”
    第三百四十四章 初一
    正月里，酒楼正是特别的忙的时候。
    不过好在酒楼不是卖早点的，开门快中午了。
    白小菀吃了早饭，装着一身大红色的新衣服出了门，还披了一件石榴红的披风，上面滚了一圈儿雪白的风毛，衬得她那张莹白如玉的小脸光彩照人。特别是耳朵上的一对鸽子血坠子，红艳艳的，好似左右一滴要滴落的红石榴水。
    春燕忍不住夸道：“小菀，你真是越出落越好看了。”
    “你也好看。”白小菀笑着回了一句，又道：“新年好，大吉大利。”然后招呼春燕一起上了马车，去了酒楼。
    春燕也跟着说，“新年好，大吉大利。”
    等到了酒楼，白小菀便去了后院派发红包，说了一些新年吉利的喜庆话。等到忙完，已经是快晌午了。她现在是老板，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便让春燕倒了茶，端了零嘴儿，一会儿磕磕瓜子儿，一会儿去吃话梅，过得也是悠闲的很。
    春燕问他就是中午吃什么，是在这儿吃还是回去吃，
    白小菀说道，“在这儿吃什么啊？大年初一，当然要回去吃了，等下晌午就回家。今儿还不算太忙，明儿到上元节肯定都要忙坏了。开年的生意啊，我这个东家自然三个店都得跑，更没有时间了。”
    春燕虽然有点憨，可是并不傻。
    白小菀现在是她的衣食父母，自然什么话都顺着她说，“好啊，我也觉得回去吃热闹一些，算是一大家子团聚嘛。”
    一家子？白小菀忍不住看了春燕一眼，想起她娘已经死了，爹早就没了。虽说在这儿跟着她，还有刘嫂，热热闹闹的算是不错。可对于春燕来说，毕竟不是真的家，春燕还是单身一个人啊。
    最重要的是春燕年纪不小了，改成亲了。
    因而抬头问了一句，“春燕，你今年多少岁了？”
    春燕没想到过，她会突然问自己的年纪，愣了一下，才回道：“小菀，你问这个做啥啊？现在已经开年，我应该算是十八岁了。”
    白小菀叹了口气，“那你这年纪是有点大了。嗯，那我今年给自己再定一个目标，就是把你给嫁出去！嘿嘿，这个放到我的年度大事里面。”
    春燕的脸一下子红了，“无缘无故怎么说起这个话题了？怪不好意思的。”
    白小菀说道：“到你这个年纪的确不小了。以前在乡下，早晚几年还不觉得，但是现在咱们是在京城，放在这儿和那些千金万贵的小姐一比，的确就是早该嫁了。”
    春燕脸红红的，忸怩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小菀却是侃侃而谈，“我想，你跟着我每个月都有月银，又是自由身，比别的大户人家丫头还要实在一些，应该不少人想娶你的。但是吧，你这个性子不算机灵，把你嫁到外头去我有点不放心，还是想在近处找找。”
    春燕顾不上害羞，有些紧张道：“是啊，这可不是京城不是桃花村了。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去不认识的人家里，我也有些害怕呢。”
    白小菀却是胸有成竹，说道：“放心吧，不会把你给卖了。等我琢磨琢磨再说，一定要给你找个好人家，才把你嫁出去。”
    依照她的意思，当然是把春燕嫁给玉溪最好了。
    这样的话，到时候春燕和玉溪成亲以后，他们两个还一起帮她做事儿，而且还是一家子人了。而且呢，熟门熟户的对春燕不错，对她这个老板来说，员工在内部联姻消化了也是好事一桩啊。
    因为想着这事儿要跟刘嫂一家人谈谈，便急轰轰的回去了。
    哪知道，刚到婉府的门口，还没来得及去见刘嫂一家人，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不由奇怪的问道：“谁呀？大年初一，谁把马车停在我家门口？也不嫌挡了道。”
    “是我。”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人，原来是萧五爷，一脸谄媚的笑道，“婉县主，是我找你有事儿呢。”
    “还有事儿？”白小菀看了看他，挑起眉头，“你的妹子都已经给梁王做姨娘了，还能有什么事儿？”说实话，梁王妃和萧月兰这一伙人，连带萧五爷，她都不太想打交道，免得惹上麻烦了。
    萧五爷却道：“哎，真有正经事儿。”又小心翼翼的央求，“婉县主，你看……，咱们总不好就这么站在大门口说话吧？门口不方便，连这马车都是我租来的，就怕被梁王府的人认出来了。”
    白小菀身边可是有护卫的人，倒是不怕他。
    虽然不想跟萧五爷打交道，但是又担心真的有什么事儿，于是便领着他进去了。到了内院，先让春燕去端茶水，借口支开了她，然后朝萧五爷道：“什么话，快说吧。”
    萧五爷笑道：“是我的妹子让我出来带个话的。说是王妃在她面前说的，暗地里咒骂世子爷是个短命鬼，怕是要对世子爷做点什么事儿。”
    白小菀听了很不高兴，立马啐道：“呸呸！什么命不命的？大年初一的，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不吉利啊？会不会说话？”
    萧五爷忙道：“是是是，大吉大利！我就是转述梁王妃的话，并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我妹子的意思。说到底，都是梁王妃对世子存了不好的心思。现如今，我那妹子做了梁王的姨娘，若是需要她吹点什么耳边风，只要能帮忙办到的事儿，她一定办。”
    “不对吧。”白小菀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直勾勾的盯着萧五爷，“你是萧家的人，你妹子也是萧家的人，你们跟梁王妃天生就是一伙儿的，凭什么帮我啊？再说了，现在萧月兰是梁王的姨娘，将来指不定还会给梁王生孩子的，这就更没有道理帮我了。你说，你们是不是王妃和王妃商量好了，准备了什么阴谋诡计，然后派你们来做卧底的！”
    “哎呦，婉县主，你这话可就冤枉人了。”萧五爷连声的叫屈，连忙道：“我和我妹子是萧家的人没错，可是我们俩在家都是庶出，不过是丫头生的孩子，也就比那萧家的奴才高一篾片儿罢了。从小到大，我们都是那上不得台面的菜。萧夫人看不上我们，王妃那就看不上我们了，谈不上任何亲情的，你可真是想多了。”
    白小菀撇了撇嘴，“那也不能改变你们姓萧啊。”
    “姓萧又如何？”萧五爷满不在乎道：“再说，王妃把我妹子坑成这样，还骂她、折磨她，我就是一条狗，也不能找这样的主子吧？你说对吧。”
    正好春燕端了茶水来，白小菀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理他，只是朝春燕道：“去给我端一盘瓜子儿来，话梅也那点儿过来。”
    “好。”春燕赶紧去了。
    萧五爷继续道：“你瞧着我是从萧家出来的，对吧。可是你知道吗？我在萧家一个月才得十两月银，这是公中的明面划账，别的多一分都没有。你说说，在京城里十两银子一个月，够干啥的呀？要不然，我也不能找皇甫借钱了。”
    白小菀哼道：“那是，十两银子怎么够逛烟花柳巷呢。”
    “哎哟，婉县主，你就别埋汰我了。”萧五爷叫屈，“我就算不逛烟花柳巷的，十两银子也不够啊？出门请朋友们吃一个饭，来点好酒，两三顿儿就没了啊。”
    “行了，我不想听你倒苦水。”白小菀把茶碗放下，撇了撇嘴，“还有啊，我也不会借钱给你，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