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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

    一般人真的没法在这么寥寥几句话里弄清楚对方究竟在说啥,好在经过了一番询问后,事情总算明了了起来。谢少在得知宋言蹊就是叶一山心心念念的女神后,一度也很是无语。
    谁知道呢?
    正常人谁能想到呢?
    “你说过吗?跟我说过她叫什么吗?还是给我看过她的照片?什么都没有,我怎么能知道?”
    叶一山无言以对。
    “如果是她,做兄弟的劝劝你,她太难追了,趁早放弃吧。”
    原本无言以对的叶一山瞬间雄起,就跟后世的雪橇三傻中的大傻一样,龇着牙怒吼,誓要守护女神!
    “你凭啥这么说?”
    谢少跟叶一山讲事实摆道理,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已经追了近一年光景了,论出身学历,俩人是差不多,可架不住他有长相加成,比起长相普通外加一脸幼稚跟个小孩崽子一样的叶一山,他自认为自个儿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追不到还是追不到。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可叶一山坚决不放弃,用他的话说,女神一天不嫁人,他就还有希望。在怒吼了谢少一通后,他坚定不移的矗立在京大门口,白天来晚上走,中间随便吃点儿喝点儿,连解决个人问题都是一溜儿小跑的。也亏得是夏天,他也不算太傻,知道花点儿小钱待在人家小卖部里头,这要是搁在冬天,他就可以顺利的跟医院来个亲密约会了。
    就这样,从八月中旬一直待到九月初,他就这样抱着必胜的决心,坚定不移的站在校门口。
    结果,早上喝了一碗豆浆,拉肚子了。
    等好不容易拖着腿从厕所里出来,叶一山早已没了当初精神奕奕的模样,脑袋耷拉着,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脸上也是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浑身上下都写着一个字,颓。明明是红三代、高级知识分子,愣是把自个儿作到看起来像是遭受了巨大磨难的落魄公子哥。
    毕竟他那身衣服还是高档货,前提是,得碰上识货的人。
    就在叶一山如同做任务一般的准备回到京大门口的小卖部时,突然浑身一颤,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人。
    意外和女神,你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等等!”叶一山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挡在了喜宝和赵红英跟前。
    赵红英一个犀利的眼刀子甩了上去:“干啥!”
    叶一山本来就肚子不大舒服,又在万分紧张的情况下,被赵红英狠狠的一吓,当下肚子里一阵绞痛,本能的伸手捂住了肚子。
    喜宝虽然在情感方面有些迟钝,可见他这样,倒是立刻明白过来了,浅笑着指了指校内:“你顺着这边的林荫道走下去,前头那栋五层的红砖楼是教学楼,里头每一层都有厕所的。”
    顺口帮着指了路,喜宝就扯了扯赵红英的胳膊,俩人绕开叶一山,继续往前走去。赵红英还特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用不算很轻的声音嘀咕着:“问路咋跟抢劫一样,我还琢磨着呢,这青天白日的,咋有这么大的胆子……”
    “大概是不好意思吧?”喜宝也回了一句。
    随着祖孙俩越走越远,接下来的话,叶一山就听不到了。
    他很想继续追上去,可肚子却并不想放他一条生路,他只好一面暗暗咒骂早上卖他变质豆浆的小贩单身一辈子,一面麻溜儿的滚去找厕所了。
    诸不知,等他跑开后,喜宝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奶,刚才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管他呢,又不是啥重要的人。”赵红英依旧那般淡定,尤其自家有个记性超级不好的臭蛋在,她对于记忆这回事儿,看得格外开,“奶教你,想不来的人就不要去想,记不住的事儿就索性别记。你看臭蛋就知道了,老天爷是很有意思的,就算记性再不好,也忘不了重要的人。”
    “那是,就算我忘记了所有的人和事儿,我也一定会记住奶的。”喜宝信誓旦旦的保证,同时也顺着赵红英的意思,把刚才那个看着很是眼熟的人彻底抛到了脑后。
    之后,俩人又去了菜市场,拣着新鲜的小菜买了许多,瞧着河鲜那头有卖活鱼,索性也买了两条看着特别有精神的,又去称了两块豆腐,就往家里去了。
    午饭,就是祖孙俩一起吃的,毕竟其他人不是忙,就是在四合院那头。
    而在吃饭时,赵红英也提了搬家的事儿。
    京大这边有两个相邻的小院,无奈就算两个院子加在一起,也就那么寥寥几个房间。赵红英倒是愿意留下来陪着喜宝,可那头还有老宋头和其他人,再说喜宝又不是走读生,平时多半时候还是住在学校里的,尤其现在执行的是单休制度,一周七天,喜宝有六天待在学校,总不能叫赵红英一个人留小院里等着。
    所以,这就有了搬家的说辞。
    “你爸买的那个四合院挺好的,我琢磨着,回头我跟你爷搬过去住,把你和你爸的房间仔细收拾收拾,该抹的抹,该晒的晒。你呢,索性每周六下午过去,反正我瞅着两边也不是很远。这个院子还留着,万一有啥要用的,回来拿也方便。”
    “那大伯二伯他们呢?”喜宝好奇的问。
    “一大把年纪了,又不是等着吃奶!我管他们干啥?”一提起家里的蠢儿子,赵红英就满脸的嫌弃,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强子那院子挺大的,住两家人都成。大伟那楼房说是冬天住得舒坦,平常住不开,反正他俩会折腾明白的。”
    虽说都是蠢儿子,可赵红英还是挺放心大房二房的,关键是那边没一个是挑事儿精,又有强子和大伟镇着场子,问题不大。
    喜宝也就这么随口一问,她清楚自己的能耐,当然,家里人是应该关心的,可谁不比她通晓人情世故?所以,在听到她奶说没问题后,她就顺势放下心来。
    “那成,我都听奶的。”
    尽管已经决定要搬家了,可事实上,喜宝什么都不用管。她的所有东西都留在了小院这边,根本没必要搬过去,因为那头会另行置办新的,不单她的,还有她爸,她爷奶的。哪怕赵红英一行人大包小包的从乡下老家赶了过来,可竹席被褥啥的,却都没带来,主要也就是把四季衣裳并鞋袜收拾了,外加就是臭蛋的那些奖状等等,以及各人的一些舍不得丢掉的回忆物件。
    装饰新家、置办家舍的工程还是挺浩大的,好在虽说喜宝派不上用处,赵红英却并不缺人使唤。
    强子和大伟忙得很,赵红英还是挺心疼孙子的,没舍得使唤,却把俩蠢儿子使唤得滴溜溜转,一周不到的时间,宋卫国和宋卫党就掉了好几斤肉,谁叫这天气热呢?
    于是,等第一周的周六这日下午,喜宝没往小院去,而是径直坐公交车去了四合院这边。
    最可怜的不是因为腹泻严重跑去了挂了几天水的叶一山,而是被家里人忘掉了的毛头。他同往常一样,周日大清早的往京大这边赶,哪怕是骑车过来的,也热出了一头一脸的汗,可迎接他的却是铁将军把门。
    他家宝去哪儿了?毛头望着相邻的两个同样紧闭的院门,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与此同时,四合院那边却是另一番温馨。
    喜宝昨个儿下午回到家时,已经是晚饭时间了,跟爷奶吃过一顿简单而又温馨的饭菜后,她又陪着在堂屋里看了会儿电视,瞅着时间不算早了,就索性也没再看书,直接洗漱睡觉了。
    及至第二天一早,她听着外头隐隐约约的音乐声,迷茫的睁开眼睛,掀开床头的帘子瞧了一眼,顿时惊呆了。
    院子里,小小的录音机咿咿呀呀的叫着,伴随着这阵阵乐声的,她爷闭着眼睛站在院里打着太极拳,而她奶则穿着一身花衣裳,腰间别了个花鼓,正在那儿美滋滋的跳着舞。
    喜宝:……
    我仿佛还没睡醒。
    一脸懵逼的起了床,喜宝推开房门瞪着庭院里的情形,还格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小声的唤了一句:“奶。”
    “宝你醒了?老头子!我叫你调小声儿点儿,看吧,把宝吵醒了!”赵红英停下那妖娆的舞步,还拿手里的小锤子敲了老宋头一下。
    老宋头一脸无辜的睁眼看她,又瞧了瞧喜宝:“都这么轻了,再轻我就听不着了。”
    喜宝忙开口:“不吵,一点儿也不吵,我平常上学也是这个点儿起来的。”顿了顿,她上前几步,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她奶这身行头,她爷的太极服她倒是认识,不算稀罕,可她奶……“奶,你这是在干啥呢?”
    “好看不?”赵红英二话不说丢下老宋头就往喜宝跟前来,张开双手转了个圈,全方位的展示了自己这身新做的衣裳,“我报名参加了腰鼓队,居委会组织的老年腰鼓队!”
    “……真好看。”喜宝还有些懵,她认为大概是因为刚起床脑子不大活络的缘故。
    可赵红英一听这话就来劲儿了,回头冲着老宋头吼了一句:“声音扭大点儿!让我给咱们宝来跳一段!”
    说跳就跳,哪怕赵红英的舞姿其实很一般,可因为她自信,有一种哪怕根本不在节拍上,看着她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都会下意识的怀疑,也许是自己听岔了。
    一小段腰鼓舞后,赵红英摆出了个收的动作,还颇有些可惜的对喜宝说:“我挺想你二奶奶的,你说她要是来这儿了,不就能跟我一块儿去跳腰鼓舞了?”
    喜宝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刚想说,要不我陪你去吧,就听赵红英又道:“没你二奶奶陪我唠嗑,我就找了隔壁几家的老太太,我还拉着她们一道儿去报了名,不会没啥,我教啊!宝你不知道,咱们几个老姐妹处得可好了。”
    “那倒是挺好的,奶你有人说话就好。不然,也可以找妈她们。”喜宝提议道。
    “我跟那俩没话说!”赵红英依旧嫌弃满满,“她俩只会天天嘀咕强子大伟咋找不到媳妇儿,再不然就琢磨着给梅子芳芳相看,没劲儿透了!……哎哟,这会儿都啥点儿了?我得去买菜了,宝你一起不?再叫上隔壁家的谢老太!”
    第122章
    九月的京市闷热依旧, 连着半个月光景都是艳阳高照,这倒是方便刚开学不久的大学生们洗晒收拾两月不曾使用的竹席薄毯, 不过也确实叫人有些吃不住这秋老虎的威力。
    喜宝开学头一周倒是回家去了, 可打从第二周开始后,她就又陷入了忙碌之中。
    首先摆在眼前的, 就是她入党的事儿, 以及受到上头领导表彰的事儿。这入党,按说哪怕是京大的学生, 也极少会在大三刚开学就通过申请的,像喜宝这样, 只要她接下来别出什么岔子, 入党的事儿全是板上钉钉了, 尤其她还有领导嘉奖作为附加分。
    一同参加奥运会的师姐们都沉默不语,其实她们都很想说点儿啥,说说这位宋同学压根就没干啥翻译工作, 或者说她顶了别人的班,去了风头最盛的田径队啥的。可最终, 她们还是住了嘴,想着去年那会儿泼冷水反而把自己送进医院的倒霉蛋,以及在奥运会把自个儿摔成了骨折连留学的事情都只能暂时往后挪的严同学……
    算了, 还能咋样呢?总觉得这姑娘有点儿邪门。
    也是巧了,因为除了喜宝和刘晓露是在读学生外,其他有幸一同前往美国的,无一不是应届毕业生以及在读研究生。前者毕业了就安排去各个单位上班, 奥运会的经历足以叫她们每个人都面上有光,后者因为研究生和本科生原就不待在一块儿,加上随着改革开放的进展,全国上下哪里都需要翻译人才,忙着学业的同时还要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加上中间到底歇了半个月,谁也没那个想法去瞎折腾。
    有这个工夫,还不如多背几个单词,多翻译几本外国文学着作。更别提,现在需要翻译的不单是文学着作,还有各类科研成果,单就是医学方面的,就足够让他们加班加点翻译个好几年了。
    喜宝也接到了任务,她跟刘晓露一样,都被要求在课余时间翻译着作。考虑到她们的年纪和学业,不敢给那些精确度特别高的原文书,给的都是一些国外的优秀文学着作。
    当然,也不是叫人做白工的,届时会按照翻译的篇幅算钱,而且价格不菲。
    这种翻译任务,简直就是给喜宝量身定做的,只因她虽然平时也有苦练口语,可毕竟没有语言环境,光靠磁带其实作用不是很大,尤其她本人的性子就有些闷闷的,就是用母语跟她聊天,也经常聊着聊着就语死早了,让她当即时翻译,就跟带了个机器人一样,哪怕翻译并不会出错,可她那种一板一眼的翻译方式,常常弄得两边皆无语。
    所以,还是对着原文书更适合她,再说她也确实坐得住。
    反观刘晓露,那就不是一般般的惨绝人寰了。
    首先,她坐不住。其次,她的词汇量并没有喜宝那么大。再然后,文学着作不是日常口语,除了冷僻词外,翻译成中文后,还得稍稍润色一下,不然原文念起来美如诗画,直接给翻译成大白话,咋整?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刘晓露的人生规划里,真的没有当文字翻译这个目标。
    “宋言蹊,你休息会儿,跟我说说话成不?我觉得我快要疯了。”
    刘晓露真的很崩溃,倒是喜宝,笑着抬头看了她一眼,取了搁在一旁的书签夹在了书页里,合上书本后,冲着她招了招手:“那咱们去窗户那边透透气吧,这天也真是怪热的。”
    “成成!你说啥都成!等下回宿舍了,我请你吃雪糕!”刘晓露一叠声的说着话。
    她俩这会儿是在教学楼的空教室里,中午时分,几乎所有的教室都是空着的,毕竟这会儿才刚开学不久,即便要用功,也不差这么点儿时间。也就只有她俩了,不想去人挤人又热得够呛的食堂,索性避开人群,下课后直接找了个空教室翻译。当然,吃的是带了的,刘晓露带的是饼干,喜宝则是羊角面包,配上蜂蜜水,倒也吃得美滋滋,毕竟这俩都不是会苛待自己的人。
    “你翻译几页了?我真不想接这个活儿,王丹虹还瞪我,她瞪我干啥?我恨不得都推给她做!”刘晓露好绝望,她能考上京大,代表她的成绩很不错,可成绩再好也不一定就是喜欢读书。说白了,她就是拼一把,想着咬牙熬过去了,将来就能有好前景。
    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比高考更磨砺人的事儿……
    喜宝听着她的抱怨,淡淡笑了笑,也没说具体的页数,毕竟这个本来就不是按照页数来算的,只随口道:“万事开头难,等多看几本原文书,兴许你就练出来了。”
    “我觉得不大可能……”刘晓露依旧生无可恋,辅导员说这个是国家交给她们的任务,还说是看重她们才委以重任的,所以她就算想推却都推不了,哪怕给她爸挂电话,她爸也只会凶巴巴的吼她,叫她别辜负了领导人的期望。
    刘晓露很崩溃,就这点儿事情还能扯上领导人?
    又见喜宝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猛的想起早以前常看到喜宝手里捧着原文书看,顿时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早就习惯看这个了?以前我见你看书,也很少查字典……天,你词汇量有多大?”
    “我只是不喜欢一边看书一边翻字典。”喜宝笑道,“再说我先前看得是普通的外国小说,没有几个冷僻字。你看,我翻译的时候不也总是查字典吗?小说可以根据上下文理解词义,就算第一遍不大理解,从头再来也没事儿。”
    “道理我都懂,可我不适合干这种案头工作。”刘晓露更绝望了,趴在窗户上往远处瞧,“不说这个了,你上周回家干啥了?你奶是不是又给你做好吃的了?”
    “对呀!”喜宝点了点头。
    “那你这周不回去没关系吗?虽然上头不急着要,可我总觉得辅导员不会放过我们的。”
    “别这么悲观嘛,你要相信熟能生巧。至于我奶……”喜宝面上的神情有些许微妙,及至刘晓露看过来,才继续道,“她拉着住在附近的几个邻居报名参加了腰鼓队,据说等排练好了,还要登台演出。还给我爷弄到山海公园那地儿,叫他跟着其他老爷爷学打太极拳。不单这样,她还见不得我大伯二伯闲在家里,正琢磨着给他们报个啥老年识字班上上。”
    刘晓露目瞪口呆。
    “你奶……多大岁数了?”
    “一六年生人,今年算是虚岁六十九了,我老家那头讲究过寿过九,家里正琢磨着明年给她大办一回。”喜宝老老实实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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