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

    程念念第一次躲着宋岑。
    不回讯息，不接电话，避不见面，甚至在学校一看见宋岑也转头就走，好像这样就能逃避一切。
    躲得了一时终究躲不了一世，前几日放学程念念都以飞快的速度收好书包急忙回家，但今日最后一堂刚好是国文课，身为国文小老师的她被老师留下来交代事情，等结束时班上同学已经几乎都离开了。
    程念念走出教室，不意外地看见宋岑在走廊等她。
    她撇开视线，刻意把这个人当作空气似的，直接转身离开。
    宋岑清冷的目光微动，心想这次的状况就像往常那样，她只是闹脾气，只要说些好听的话，哄个几句就可以和好如初了。
    揉了揉唇角，迈步默默跟在她身后。
    走了一段距离，程念念发现宋岑还跟在她后面，终于忍无可忍。
    停下脚步，转身，「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肯跟我说话了？」
    她抿起唇，毫无杀伤力瞪他一眼，扭头就走。
    宋岑大步追上攥住她的手腕，「念念，你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程念念无畏地看着宋岑，像是早已下定决心，语气异常平静。
    「我要跟你分手。」
    宋岑眼底掠过一丝惊慌，一闪即逝，戏谑又得意地，「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法已经不管用了。」
    「我是认真的。」一字一顿，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愣了下，很快回神，不屑地嗤笑了声，「没有我，你活得下去吗？」
    她的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
    「大概活不下去吧。」
    宋岑露出自信的笑，相当从容。
    接着却听见她说：「所以，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风一吹就散了。
    「那个眼里只有宋岑的程念念，已经死了。」
    宋岑的笑容僵在嘴边，看着她拨开自己的手转身离去。他在这段感情里向来是从容不迫的主导者，第一次有些慌了，半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想去追她，可是看着她的背影，脚彷佛被钉在地上似的定在原地。
    自傲的信心摇摇欲坠，他咬着牙，撂下狠话，「程念念，你走了我们就真的结束了。」
    程念念的脚步坚定，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宋岑的心里升起一股背叛感，发狂的怒气油然而生，双目猩红，他大步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臂。
    「你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我身边。」
    阳光明媚，晨间的清风带着微凉，树叶沙沙作响。
    程念念来到教室第一件事通常是预习功课，她在座位上正要从抽屉拿出英文课本背单字，却摸到其他物品，她低头一看，是一瓶苹果汁。
    ……是谁放错了吗？
    后来她问了周遭的同学，其他人都说不是他们的。而陌生人放的饮料她也不敢喝，就丢到垃圾桶了。
    连续一周的早上，程念念都看见抽屉摆着一瓶苹果汁，最后的下场都一样是垃圾桶。
    程念念的心里也有底了，她知道是谁放的。
    她最爱喝的饮料就是苹果汁。
    每天都丢掉的话太浪费了，但她也不想喝，后来只好转送给小萱。
    宋岑跟程念念分手的传闻在同侪间传开了，宋岑凭着那副长相本就名气不小，这件事成了同学茶馀饭后的八卦。大家都意外原本看起来甜蜜得像热恋期的情侣突然闪电分手，而更意外的是，喜欢宋岑喜欢得死心蹋地的程念念竟然甩了宋岑。
    宋岑每天放学一样会准时出现，她无视他，他也不在意，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回家。
    起初程念念叫宋岑别再做这种事，他倒是想了一个冠冕堂皇的藉口。
    「这条小路人烟稀少，你一个人走很危险。」
    「……那也不关你的事吧？」
    宋岑仍是固执己见，「我不会打扰你，我看你到家就走。」
    真的说到做到，程念念进家门后，上了二楼透过窗户望去，看见宋岑沿着原路走回去的背影。
    有一天下午无预警地下起倾盆大雨，忘记带伞的班上同学哀号一片，程念念向来有带摺迭伞的习惯，她不担心自己，反倒担心起每天跟在她身后回家的那个人。
    以前交往的时候，宋岑从来就不带伞，两个人总是共撑一把雨伞，宋岑会亲密地搂着她的肩让她靠近点，虽然最后两人的肩膀都被淋湿了，心里却漫着甜蜜。
    程念念甩了甩头，思绪从回忆中拉回，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就算没有伞也不关她的事。
    下课时，沉韦过来拿了一把摺迭伞给程念念，一看就是在超商新买的，上头的标签都还没剪。
    「宋岑说你肯定不想看见他，就叫我拿来给你。」
    她看着那把未拆封的新伞，抿了抿唇，向沉韦说：「你拿回去还给他吧，我自己有伞。」
    程念念回到座位上，又想起以前自己倒追宋岑的时候，为了拿伞给他，自己淋雨回家导致感冒生病却还甘之如饴。
    傻得可以。
    日复一日，已经连续将近一个月程念念早上都会看见苹果汁摆在抽屉，可今天却突然换了，是一瓶黑糖水还有暖暖包。
    程念念今天正好生理期来了，下腹隐隐作痛，早上还在犹豫今天要不要请假在家休息，以往她不舒服的时候都会喝黑糖水，暖暖包贴在腹部能够舒缓疼痛。
    没想到宋岑还会记得这种小事。
    她征愣地盯着桌上的饮品出神，小萱冷不防凑过来，一脸惊奇地，「今天换口味了？」随即又面有难色地道：「念念，我不喜欢这个，这次你可别再给我了。」
    程念念的脸莫名热起来，「好吧，我自己喝。」
    「我说宋岑追你的这些招数，怎么好像似曾相似啊？」小萱若有所思地说。
    程念念歛下眼眸没吭声，她早发现了，送饮料、下雨天送伞、每天传讯息嘘寒问暖，不就是当初她倒追他的那些招数吗？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没创意。
    后来喝了黑糖水，肚子贴上暖暖包，生理期的不适真的减缓了许多。
    放学回家的路上，程念念去便利商店买晚餐，她随手拿了微波食品跟饮料去结帐，结果在书包里左翻右翻都找不到钱包，食物已经被店员拆封放进去微波了，她正困窘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起结。」
    宋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柜台。
    程念念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见店员手脚俐落地结完帐，宋岑先一步走出超商，等微波好了，她提起自己的晚餐，离开时却被店员叫住。
    「小姐，你还有这个没拿。」
    程念念看了一眼，「这个…」不是我的。
    她顿住，最后还是伸手接下，走到外面拿给宋岑。
    「喏，这是你的吧？」
    「我不吃巧克力，那是送你的。」他顿了下，「你不是生理期吗？吃点甜的应该会舒服一点。」
    程念念愣了愣，硬是将巧克力塞回他手中，冷淡地说：「我不需要，剩下的钱我明天会还给你。」
    说完就朝着家的方向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回头，「还有，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用再花钱买饮料送我了！我不会喝的！」
    就像是在他们之间划了一道分界线，将他拒之千里之外。
    宋岑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烦躁地舔了舔后槽牙，把手上的巧克力扔进一旁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