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乌姜夹了块羊肉往红锅里涮了涮，“最近徐文导演有部新戏，缺个男二号，明天你去试试。”
    周祁把袖子往上卷了卷，恰好露出白皙的手腕，他从红锅里夹了青菜，又往水里涮了涮上面的油渍，“好。”
    “对了，我晚上有个拍摄，就不去你那里了。”
    乌姜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正慢条斯理地往红锅里夹了几块羊肉，又将果汁递给她，她点了点头，随口敷衍：“哦。”
    这顿饭两人说得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最后周祁接了个电话又走了。乌姜气不打一出来，直接扔了筷子，汤汁正好溅落到她的白色领口上，一小圈油渍阴到上面。
    乌姜很不满意，她对这个炮友很不满意，她又点了几瓶啤酒，自己就着还没吃完的菜吃了起来。
    “喂。”乌姜放下手里的啤酒瓶，把电话接了起来。
    “你给我滚回来。”
    “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你给我滚回来，看看你干的好事。”
    乌姜回到乌家已经晚上十点钟了。
    陈姨给乌姜开了门，“小姐，老爷在楼上书房等你。”
    乌姜将大衣和包递给陈姨，刚准备转弯上楼时，身后便传来女人的声音，“乌姜，你这么大人了，别老惹你爸生气。”
    乌姜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如果说话的女人不是谢春苑，她还真以为是谁好心提醒她呢。果然，乌姜一回头，便看见那女人欠揍的脸，她转过身来笑道：“你别着急，我一会儿出来收拾你。”
    乌姜推开门走进去。老爷子看她进来，冷哼一声，直接把娱乐报纸扔在地上，乌姜走过去捡起来看了看。
    她玩味地念到上面的标题：“乌氏小姐狠心悔婚，劈腿娱乐圈小鲜肉。”
    报纸上把庄珩也就是她那个狗屎前男友写得深情款款，楚楚可怜，把她描述得一副负心女的模样。就连媒体偷拍曝光她与娱乐圈小鲜肉深夜约会吃饭的照片也是八百年前庄珩还不知道是谁时压下来的新闻。这摆明了是庄珩提前出手把握先机。
    “你去学摄影我不管你，你交的那些个不三不四的男朋友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门婚事当初你也是同意了，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省省心，为什么还是这么胡闹！”
    茶杯摔在乌姜的脚边，破碎的陶瓷碎片擦过她裸露的脚踝，乌姜轻轻皱了下眉头，不自觉地往旁边站了站，她轻轻笑了，“我同意？这门婚事真的是我同意的吗？当初是谁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着我同意这门婚事，难道不是您老人家的大手笔吗？”
    乌姜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眼眶发红，语气上带着无力，“我答应的事，我必然不会轻易反悔。现在是你不相信我，相信别人不是吗？”
    乌镇声嘶力竭，压抑着咳嗽：“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看看你做的那些好事，交的那些个男朋友，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不是的，不是因为这些。只是你从来都没相信过我，一次都没有。”乌姜转过身，将手上的报纸扔在地上，直接踩过去。
    “今天你走了，你就别给我回来！”
    乌姜脚步顿了顿，摔开门直接走了出去，她刚转身便碰见等在门口的谢春苑。
    那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很厉害，谢春苑，”乌姜笑了，她看着女人这张年轻漂亮的面孔恨不得上去把这张脸撕烂，“我希望你一直这么厉害。”
    “慢走不送。”谢春苑扬了扬眉，神色满是得意，她往左站了站，给乌姜让了路。
    …
    乌姜刚走出电梯，她步子发虚，自己的精神已经达到了极限，她抬眼又看见站在家门口的林泽，强忍住内心的不适，“你怎么在这儿？”
    “我听说你和叔叔吵架了。”
    乌姜点了点头，走了过来，神情上装作若无其事：“嗯，习惯了。”
    “你……”林泽欲言又止，最终说了句，“你，还好吗？”
    乌姜摇了摇头，一脸无所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其实叔叔也是担心你，他想你找个好……”
    “行了，林泽，你走吧，”乌姜出声打断他，“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很想看见你。”
    男人眼眸上划过一丝受伤，还想开口说什么，最终憋出来一句，“那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嗯，不送。”乌姜看着他进了电梯，转身输入密码开了房门。
    屋内一片漆黑，手上的包被她扔在地上，她无力地滑落在地上，背后是冰冷的房门，而眼前是冰冷的夜色。
    泪水从眼眶里逃出，一滴一滴地落下，最后是女人的呜咽声，哭声越来越大，她将自己沉浸在自己的膝盖处，满脸潮湿与温热，眼前明明是漆黑一片，可大脑无数画面从脑海中闪过。
    那是年幼的她，她拽着爸爸的衣角让爸爸回家看看妈妈，她告诉爸爸，妈妈不是讨厌爸爸，妈妈也不是故意发脾气的，妈妈没有耍手段，她只是生病了，她真的是生病了。爸爸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个垃圾，甚至直接把她推开骂她无理取闹，说她不听话，不懂事。
    后来呢，后来，妈妈在她面前笑，在她面前哭，她甚至分不清妈妈到底是悲伤还是快乐。
    最后，妈妈在她眼前自杀了，她用手堵住妈妈脖子上喷出的血液，可是根本止不住啊，血怎么越来越多，她的脸上手上身上怎么都是妈妈的血啊。
    谁能来帮帮她，谁能来救救她，怎么这么多血，怎么这么多血。
    “啪”的一声，屋内灯亮了。
    “乌姜！”
    “乌姜！”
    “乌姜，你醒醒，你给我醒醒！”
    乌姜眯着眼睛，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模模糊糊的一道身影，她往前靠了靠，用力眨了下眼睛，手用力触摸到眼前人的脸，她喃喃：“周祁，这里好多血啊。”
    周祁松了一口气，“我们换个地方，换个地方就没有了。”
    男人直接将乌姜横抱直接进入卧室。
    乌姜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她轻轻趴在他的耳边哽咽，“周祁，刚才真的好多血啊。”
    周祁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轻声说道：“没有，现在没有血了，真的没有，别怕，别怕。”
    “我腿疼，周祁，好疼。”
    周祁听到这儿，赶紧把乌姜松开，看了看她的腿。
    洁白的袜子被腿上的鲜血弄脏。男人轻轻地在那道伤口上吹了吹，伸手盖住乌姜的眼睛，睫毛轻轻刮着他的手心却像是在心口，他轻声说着：“不疼，乖，乌姜，不疼。”他安抚了她一会儿，见她稳定了，又去拿了医药箱把女孩儿腿上的伤口消毒包扎
    做完这些后，乌姜早已睡倒在床上，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嘴巴里还呜咽着，“周祁，好多血……”
    男人的眼神温柔，神色中说不出来的紧张，他伸手擦干她脸上的泪痕，在白皙的脸颊上轻轻落了一吻，安慰道，“乖，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