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今天办婚宴,你还懒成这样?”“做梦之后,人就是很累啊,”她像树袋熊一样依偎着他,“你帮帮我,给我穿衣服,你可以想揉就揉,任何部位哦,我都不会阻拦你。”
“你就不怕‘揉’出火来,嗯?”他用力在她腰上捏了一下。
她“哎呀”一叫,连忙躲痒痒,“那你就负责熄灭呗。”
邵寻被她逗笑,抱着她脑袋使劲揉揉,“赶紧给我醒过来,马上起床准备结婚。”
方妈妈跟方汝心很亲密,以前进闺女屋都不用敲门的,但现在考虑到里面是小俩口,她还是“笃笃”叩了叩,“出来吃早餐,听到没?”
方汝心愉悦地“昂”了声,“好的,妈,这就来。”
按照新婚惯例,这顿莲子汤新郎和新娘是要跪着喝的,这样才算诚心祈祷早生贵子,但方妈妈心疼他俩,坚持把俩人扶起来,然后一家四口一起上桌。
“一眨眼,我女儿都到了出嫁的年龄,可感觉她咿咿呀呀学说话的辰光就在昨天呢。”
方军毅眺她一眼,“还昨天,看看你自己,白头发都长出来。”
方妈妈瞪他,但瞪完也笑了。
“汝心呐,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老喜欢挂在爸爸脖子上,我走哪你也要跟着去,左邻右坊都问,我们小甜心在哪啊,然后你就举着小胖手,奶里奶气地喊,我在这里……”方爸爸还夸张地捏着嗓子做出那种声音,就连表情也是到位的。
方妈妈笑得合不拢嘴,顺手搭上宝贝女儿的肩,“你小时候可胖了,又很活泼,大家都喜欢逗你。”
邵寻也弯着嘴角笑,并且适时补刀一句,“她到现在都喜欢挂在人身上呢。”
她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力道很轻,打情骂俏的成分居多。
邵寻倒敏捷得很,顺势将她脚丫子勾住,然后就不松开,直到早餐结束才放过她。
☆、大结局(下)
81
大结局
邵寻把婚礼分两场,方汝心老家一次, 然后上海又办一次。我知道邵寻的心思, 老家这边他交心, 上海那边只走过场。他给我发了请帖, 邀请我参加上海那场,但没有这次的。不过婚礼当天我仍旧在场。没别的意思, 就是想祝福他, 也想看看跟心爱的女人结婚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我一直觉得, 邵寻跟我是同类,都是那种事业心很强,骨子里高傲自负, 对爱情无所谓的男人,觉得自己厉害到,根本不需要女人陪绑。婚姻只是完成任务, 孩子更是可有可无。
我第一次从邵寻嘴里听到方汝心的名字, 是他用略带困扰的语气说,“我妻子是个小女生, 很黏我。”
“你居然结了婚?悄无声息?”
“不就是领个证的事么。”
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神态, 我再熟悉不过, 就跟工作上对待一个不值一提的竞争对手一样, 我觉得他对这段婚姻很无所谓, 那么对这个新婚妻子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
我可不会同情方汝心,她自找的,邵寻是事业型的男人, 找他要爱情那肯定要不到,但有钱,现在的女人都很现实,我猜那个方汝心也是冲这一点来的。
不过邵寻是个负责的人,明明不怎么在乎她,但却还是第一时间跟她打电话,可方汝心好像隐瞒了病情,然后也没乖乖在家待着,邵寻的情绪明显低沉了下来。我倒没觉得有什么,点了一根烟抽着,然后跟他说,“女人喜欢苦肉计,把自己弄得惨兮兮,好让男人来怜惜。”
邵寻并不是一个多正派的人,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因为真正刚正不阿的,就适合去当警察,在商场只会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但邵寻足够聪明,每次耍狠都是背地里来,价格战、收购战、玩转资本,甚至不管削弱谁的股权,他总有充足的理由,当然,他也的确严以律己,让人捏不到把柄。他现在是银座最大的股东,但他还不满足,居然静悄悄地成立了新公司。说他野心不大,我绝对不同意,他的野心简直骇人。但其实我跟他也差不多,我知道自己也是一个很可怕的男人。
他老婆长得确实漂亮,我第一眼就有这种感觉,但光靠一张脸可没用。那方汝心傻兮兮的,被邵寻玩了利用了却还没有意识到,我告诉她,她却不信,还对我有敌意,难道就因为我让她喝酒?可是我觉得我在帮她,她不就想要这样吗?让邵寻心疼,让邵寻怜惜。
方汝心挺会勾引除邵寻以外的男人,但对着邵寻,她反倒手足无措,其实,她傲慢一点,自信一点,甚至寡言一点,就蛮吸引人,不得不承认,我有点被她迷到。
但那种欲望,显然是性不是爱。对男人而言,这两种东西是可以分开的。
穿上婚纱的方汝心,果然又让我眼前一亮,并非多华丽,而是一种极致的纯净,美的赏心悦目。她里里外外都是这般纯净,我知道的,她是个挺真实的女孩子。
我当时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究竟怎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那一刻我承认,我有点嫉妒邵寻,他做的孽没比我少,跟许一鸣十年交情,说断就断;当年强行并购一家企业,那边的负责人痛哭着坠楼自杀。而后又是快要退休的老秘书,在他办公室外面的椅子上劳累到彻底闭眼。
方汝心为什么会死心塌地的爱他,我琢磨不透这个答案,一如我当初不明白,邵寻怎么看上方汝心这种女孩。
但现在我知道,爱情跟事业不一样,它就是难以捉摸无从预测,甚至不知道它究竟哪个时点发生的。我到现在都很欣赏女强人,但我未必会爱上,我不喜欢方汝心这种类型,却不代表我不会被她所吸引。
我觉得这场婚礼很寒酸,排场太小,矮矮的大厅,怎么能跟香榭酒店比?里头不到20桌,各种设备也简陋的很,那司仪普通话都不太标准,让我听着想笑。
邵寻跟方汝心一身红,跟这土里土气的环境还挺搭,他们手挽手从鲜红的地毯上走过,然后就是俗套的撒花环节,可他跟她竟然笑得很开心,他露着牙,她露着梨涡,两个人对看,还越看越美,紧接着就吻起来。我被惊讶到,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邵寻如此开心,那种打心眼里的幸福和甜蜜,让他看起来跟方汝心一样傻气。
果真同化了,我摇摇头,总觉得这画面难以入目,可鬼使神差的,又他妈抬头盯着瞧。
我不嫉妒婚礼,真正嫉妒的,是他们的爱情。
我不想承认这种感情很宝贵,或许一辈子都未必有一场,我觉得这种感情很幼稚,成熟男人根本不需要。
因为我没有。
我猜邵寻是骄傲的,他知道爱情宝贵但他得到了,他今天就是有炫耀的资本,他恨不得把恩爱秀给全世界看,竟然吻的那么用力,还依依不舍,最后司仪出声提醒,他才勉强松开。
真蠢。
但我好像也被这两个傻子感染了,不受控制地微微笑了下。
我清楚邵寻的酒量,没个十瓶他是不会醉的,所以他脸上醉意根本不是真的,而是熏出来的。我就说方汝心傻吧,生怕他喝多了还全程挽着他,唯恐外人不知道她很爱他似的。
——这就是我最嫉妒他的一点。
每个人都虚荣,男人也不例外,身边有个漂亮女人如此为自己牵肠挂肚,真是想想都爽。
敬酒敬到我这桌时,邵寻自然发现了我,但他没什么波动,仍旧笑着,朝众人逡巡一圈后,举起酒杯。
有的人特别能说,就跟邵寻这样劝酒,“新郎官,你知道我跟新娘子什么关系吗?”
然后还不等众人打趣,他就挤眉弄眼地自个讲出来:“我可是汝心的青梅竹马,幼儿园撅着腚一起玩泥巴;小学时候就开始抢她小说看;中学下了晚自习,我跟她一起骑车回家;高中时候开舞会,她没有男伴,我陪她去的。”
这话说完,底下一阵哄笑。
“我跟汝心二十年的交情,但你们结婚,她半个月前才通知我,大家给我主持个公道,汝心是不是该跟我喝酒赔罪?”
底下回答的很齐,“是!”
新娘子笑得花枝乱颤,邵寻一把抱住她,并且自然不过地接过话茬,“我代她喝,行吗?”
“行行行,但你可要加倍哦!”
邵寻微笑接过。
我猜他也知道这些都是劝酒的套话,但就是乐意欣然接受。
唱歌、灌酒、耍新人,大厅里的气氛越来越升温,在这不甚宽敞的小酒店里,我居然也感受到了结婚的喜庆,那种土里土气的喜庆。
里面太熙攘,邵寻居然没有注意到我,我端着酒杯追上他跟方汝心,“邵寻。”
他回过头,眼里掠过一丝不可思议,我轻蔑地笑出来,“瞧把你惊讶的,别忘了我可是你朋友。”
邵寻微微敛眸,放松不少,但说出来的话还是那种风格,“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
我余光一瞟,发现方汝心正警惕地看着我,好像唯恐我闹事一样,她的眼神真令我不开心,我怎么可能会?
“上海那次我去不了,所以提前来这里,”我端着酒杯跟邵寻喝,“来,我祝你们新婚愉快。”
邵寻喝完还是不放心,用了然的语气朝我问:“银座出了事?”
我听完感到幸灾乐祸,心想你啊你,还真不是享受的命。
我还没回答,他紧接着就说,“我已经卸任,现在不管事。”
急着撇清关系,你说这家伙功不功利?我愈发笑了,“真的只是来祝福你们,放宽心吧,好好享受你的新婚夜。”
方汝心听到我这句话也蓦地放松,这丫头脸上总是藏不住事,算了,我懒得跟她计较。
这种老式的中式婚礼,会有很多闹新人、闹伴娘的的环节,比如在新郎新娘中间吊一枚樱桃,让俩人一起争抢,欣赏他们嘴唇相触的亲昵,能把一众宾客都乐的合不拢嘴。这就是长期压抑性思想的后果,导致他们最热衷围观这种暧昧的热闹。
伴娘把奶油涂在方汝心嘴唇上,然后邵寻凑过去,伸出舌头一点点舔干净。可奶油是黏的,光用舌头可不够,很快他就吮起来。
她的红唇被他的唾液晕染,在灯光下愈发显得红润,然后底下又起哄,他们又顺理成章地接吻。
这场景真是令我肉麻,邵寻应该也不喜被围观,但今天他彻底抛弃面子、身份,就做一个傻里傻气的幸福新郎,我也劝不住他。
后面的环节越来越劲爆,真的一直闹到洞房里去,让他们把衣服脱下来,再一件件扔出来,直到看到内衣内裤,那帮人才肯离去。
我心想,操,这也太过分了,但一会儿后邵寻跟方汝心还真的照做。
衣服每丢出来一件,围在门外的众人就一阵欢呼。
啧,我感到太阳穴突突刺痛,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离开。
婚礼的燥热太过持久,哪怕走到外面,都感觉到那股热浪扩散出来。
我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抬头,头顶是璀璨的夜幕。
真的很羡慕他,在这样美好的夜晚,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虽说对男人而言性完全可以单列,但跟自己喜欢的女人亲密,那感觉还是截然不同的,几乎可以说,那是最高的享受,毋庸置疑,灭顶的疯狂和甜蜜。
邵寻真幸福,什么时候可以轮到我?如果我当初懂得珍惜,或许幸福来的比他还要早?但没有如果,我亦讨厌如果。
我就这么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地抽着烟,随意抬眸间,看到楼上他们的婚房,里面两个人影晃动着,紧紧黏在一起,然后邵寻走到窗边,“唰”一下把帘子拉上。
谁让他们是今天的主角,还真是无孔不入啊,我都出来了还能看到他们秀恩爱。
哎。
我夹着烟起身,回到大厅拿我的外套,准备走了。
一个穿着小礼裙的女人,正坐在我椅子上趴着睡觉,把我衣服压着。
我不耐烦地推了推她,她浑身一股酒气。
“小姐,麻烦让让,我要拿衣服。”
她发出咕噜一声,把脑袋转到另一边,居然还接着睡。
“喂。”
她好像就是那个伴娘,在戏耍环节被一群人灌醉了。
我实在不愿等,亦不想跟醉鬼浪费时间,直接把她拎起来,可她站不稳,居然往我身上一扑,我措不及防给她弄的趔趄一下,但又迅速稳住。
她突然抱着我哭,“我跟汝心二十年的交情,她突然就结婚了……”
我心想,这句式怎么这么熟悉?就那么多人跟方汝心二十年交情?真浮夸。
我在心底冷笑,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开。她一个人站不稳,起先还摇摇晃晃地扶着桌子,很快又脱力般地慢慢坐到地上。
她还真的哭,妆都哭花了,眼圈黑黢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