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洛小霞吸了吸鼻涕道：“你是我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林果眼又是一红，抖了抖唇叫了一声：“妈……”
    接着一伸手，紧紧抱住了洛小霞，洛小霞本来一直拼命忍着眼泪，这会儿被儿子一抱，哪里还能忍得住，眼泪跟着哗啦啦流了出来，母子俩靠在一起，抱头痛哭。
    一旁的肖放转过身，眼睛看向别处，却并没有走开，一直就在旁边陪着。
    *
    杨阳本来就是想喘口气，再去医院继续陪着林果和洛小霞的，结果等他一觉睡醒，司徒域告诉他，林果打来电话，说他妈都想起来了，已经认出他了，让杨阳今天就不用过去了，等过几天他妈出院了，他再请大家一起吃饭。
    杨阳坐在那儿，有些感慨道：“这没想到，林果他妈居然这么快就醒了，不过这样一来，林果也好受些，毕竟如今能陪在他身边的亲人，也就只有他妈一个了，这种感觉，我能理解，不管将来有多苦，有多难，有个亲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就会觉得，这世上没什么难怪是过不去的了。”
    司徒域哪里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当年杨阳对暖暖，不真是这样吗？这将是司徒域心中，永远的愧疚和遗憾。
    好在如今，这份愧疚得以弥补，这份遗憾，最终没有变成悔恨。
    司徒域走到杨阳身边，执其他的手，轻轻吻了问他的指甲，见人在发呆，便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杨阳回过神，快速眨了眨眼，转头看着司徒域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司徒域轻笑道：“什么问题。”
    杨阳坐起身，朝司徒域微微靠近了些，抬眼看着人道：“我跟你说过吧，从小到大，我是跟我爸一起长大的，虽然村子里人本来就不多，但是家家户户像我家这样，只有我跟我爸的，就只有我们一家，虽然我爸好像不太喜欢我，可除了这点，他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吃喝穿都没少，小学到大学的学费花销，也都是他供养的我，对我爸而言，我应该……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吧？当年我一气之下离开家，这几年带着暖暖，我也时间没时间想太多，现在想来，其实我也挺不孝的，他让我走，我就真的……这么多年，对他不管不问，我好歹还有暖暖，他呢？逢年过节，真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司徒域轻声道：“那你现在，想回去看看他吗？”
    杨阳抿了抿红唇，低下头没说话，司徒域也不催他，就静静等他自己想明白。
    杨阳思忖片刻，抬头对司徒域道：“当年觉得不能理解，觉得他太绝情，一个活生生的什么，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现在有了暖暖，我好像渐渐理解了他当初的那些话，我在想，我爸当初之所以那样，其实是不是担心我太早成了单亲爸爸，没结婚没成家的，将来要吃很多很多苦？”
    司徒域轻声道：“可既然你已经选择生下了暖暖，这些年，他为什么连看都不来看你一眼？”
    杨阳轻笑了一笑道：“你不知道，我爸那个人，有时候别扭起来跟个孩子似的，任性的要命，当初我那么气他，还自己跑了，他没被我气死就不错了，指望他先来找我，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而且……当初我来帝都，我爸就特别不同意，他还说只要我敢来帝都，他这辈子都不回来帝都找我，我当时就以为，他是不喜欢我来帝都上大学，现在再想想，也许一开始就是他自己不愿意来帝都而已。”
    “是吗？”司徒域低声问道，“你爸很讨厌帝都吗？”
    “应该也不是讨厌……”林果挠了挠头道，“与其说是讨厌，道不如说……他跟帝都八字不合，死活不愿意来。”
    “哦？是吗？”
    司徒域声音说的很轻，一双浅色的眸，眼里藏着光。
    杨阳轻叹一声，抬头看着床顶道：“我现在，就快要订婚了，我爸养了我二十多年，我订婚也好，结婚也好，他是我爸，要是……他也能在，就好了。”
    司徒域见杨阳有些失落，抬手托起他的下巴道：“想让你父亲来参加你的订婚宴吗？”杨阳轻轻点了点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应该吧……”
    司徒域豁然起身道：“既然山不来就你，那你便去就山，好在离订婚还有几日，礼服也已经准备好了，咱们不如回一趟你老家，到时候带着你爸爸一起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如何？”杨阳目瞪口呆看着司徒域，张嘴“啊”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司徒域轻笑一声，朝杨杨阳伸出手道：“走吧，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去你家找你爸，邀请他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杨阳看着司徒域道：“你……你不会来真的吗？”
    司徒域挑眉道：“我何曾骗过你吗？”
    杨阳猛然一起坐直了身子，司徒域摸摸他的脸道：“快起床，收拾一下，换好衣服，我去让他们收拾一下行礼，一个小时候出发。”
    眼看着司徒域去外面吩咐赵云安排收拾行李，杨阳还没回过神来了，不明白他就是感慨一下，怎么忽然就变成要去找他爸了呢？
    都快四年没见过，他爸会不会……认不出他啊？
    杨阳一下子，内心万分不安起来。
    第205章 确实是父子
    直到坐上车，杨阳人都还是蒙的，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身边的暖暖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看爸爸坐在那儿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呆呆的，暖暖上半身悬在杨阳腿上放，两只小手扒着这床往外看。
    这会儿车子已经出了帝都，上了高速，道路两边已经看不见高楼大厦，到处都是山、田，暖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致，人也有些小兴奋。
    这会儿指着一座小山问杨阳：“爸爸，那山上会有老虎吗？”
    杨阳压根儿没在听，都不知道儿子说了什么，也就依然坐在那儿，脑袋有些混乱。
    暖暖看了杨阳一眼，默默收回半个身子，转头问另一边的司徒域道：“大爸爸，爸爸怎么了？看起来呆呆的，是不是生病了？”
    司徒域也是第一次见到杨阳这幅样子，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局促不安，虽然他没有用行为表现出来，但是司徒域还是能看得出来。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久了，对方不需要在做什么，哪怕只是一个小动作，亦或者只是微微动一动眼珠子，你就能读懂地方的心思。
    暖暖的话，让司徒域微微勾起嘴角，伸手摸了摸儿子头道：“乖，爸爸昨晚没睡好，所以有点累。”
    暖暖听了点点头，转身拉了拉杨阳的手臂，杨阳转头朝他看了过来，暖暖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肩头道：“爸爸，你要是困了，就靠我肩膀上睡一下下吧。”
    杨阳被儿子暖心的举动逗笑了，伸手捏了捏暖暖小小的肩膀道：“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是算了吧，等你长大点，长大了，爸爸再靠。”
    暖暖一挺胸，道：“我已经长大了，能照顾爸爸了！”
    杨阳眉眼弯沉月牙，捏了捏暖暖的小肉手道：“行了，爸爸知道了，我们暖暖是小男子汉，行了吧？”
    暖暖喜滋滋地抿唇笑了一下，转头看着杨阳又问了一遍：“爸爸，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大爸爸说，要问你才知道。”
    杨阳抬头看司徒域一眼，司徒域一只手撑着窗口，托着下巴眉眼温柔地看着他。
    杨阳低头对暖暖道：“咱们这是要去爸爸的家，家里还有另一个爷爷，爷爷他住在大山里，离我们很远很远。”
    暖暖想了想，道：“介个爷爷，是爸爸的爸爸吗？”
    杨阳抿唇点了点头：“是。”
    暖暖点点头，道：“我每天每天都要见到爸爸，见不到爸爸，我会有点难过，爸爸，你是不是很久很久没见到爷爷了啊？”
    杨阳道：“是啊，是很久了。”
    暖暖道：“那爸爸你一定很想爷爷，爷爷肯定也很想念爸爸，。”
    杨阳喟叹一声：“是啊，想……”
    怎能会不想呢？那可是自己的父亲啊，就是不知道，他爸……会不会想他？
    氺他们是吃过午饭动身的，暖暖这会儿看了半天，也有些困了，坐在那儿开始打嗑睡，杨阳见他眼泪都打出来了，用拇指抹掉暖暖眼角的泪花，杨阳柔声道：“快睡会儿吧，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到呢，等你睡醒了，我们差不多就到了。”
    暖暖看了杨阳一眼，有些矜持道：“爸爸，我可不可以睡你怀里啊？”
    杨阳眨眨眼：“当然可以，来吧。”
    杨阳朝暖暖伸出手，暖暖这些是笑的合不拢嘴了，一伸手把人扑进杨阳的怀里，抱着爸爸的脖子撒起娇来，杨阳也乐的跟儿子亲近，将暖暖抱在怀里，暖暖搂住爸爸的脖子，没多久就睡着了。
    司徒域从旁边的小柜子里拿了一条小毯子出来，帮暖暖盖上，车里开了空调，得把暖暖的小肚子盖好，小孩子肚子容易受凉。
    杨阳上午刚睡过，这会儿并不困，就对司徒域道：“你要是困了，也睡会儿吧。”
    司徒域柔声道道：“我还不困。”
    “哦……”杨阳应下一声，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司徒域看见了，但是有件事，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跟杨阳说一下。
    “羊羊，聊两句？”
    杨阳低头捏儿子的小手，嘴里回了一句：“聊什么？”
    司徒域道：“你之前说，你跟暖暖的身世一样，你也是你爸爸所生，对吗？”
    杨阳点头：“嗯，他虽然一直没有直接承认，但也默认了，我爸这个人，虽然有些倔，但他并不是一个爱撒谎的人，可能只是不太善于表达，或者表达的方式……有点特别。”
    司徒域笑了笑道：“那你有想过一个问题吗？你爸之所以不愿意来京城，就是因为有不愿意见到的人，而那个人，其实就是你的另一位父亲。”
    杨阳疑惑道：“为什么？难道我的身世，真的跟果果一样，是个……私生子吗？”
    司徒域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私生子也好，并不是私生子也罢，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想过对方会是谁吗？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爸爸又怎么会吓得连整个京城都不敢踏入？这说明对方的权势不小，甚至让你爸爸忌惮整个帝都安全。”
    杨阳听了，点点头道：“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继续。”
    司徒域看着杨阳，道：“不需要继续，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人选。”
    杨阳一愣，看着司徒域问道：“谁……谁啊？该不会是你认识的人那？”
    司徒域眯眼道：“认识，但交情一般。”
    杨阳这会儿可顾不上交情的问题了，连忙抓住司徒域的手问道：“是谁？到底是谁？”司徒域看着眼前迫切的杨阳，微微沉顿片刻，抬头对杨阳说了两个字：“首相。”
    杨阳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看着简直难以想象。
    “你……你说的是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
    司徒域道：“如果稍后我们到了你家看到人首相，那估计我猜的八九不离十，提前告诉你，是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羊羊，你还好吗？”
    杨阳一张脸都皱成包子了，看着司徒域道：“不太好，非常不好……”
    他的父亲，竟然是首相廖坤乾？他不是与未婚妻吗？就他爸那个性子、脾气，能当得了小三吗？
    司徒域道：“具体的事情，大概只有问他们当事人，羊羊，你说你们家在那里没有亲戚朋友，或许连你爸的身份都是假的，你们不是没有亲人，而是他们根本就不在那儿。”
    杨阳活了二十多年，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都白活了？这么明显的事情，他怎么都没能想到呢？
    这个消息对杨阳来说太匪夷所思了，以至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杨阳都没再说话，坐在那儿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怅然若失。
    司徒域看在眼里，也有些无奈，不过预防针还是要打，毕竟万一到时候真出现这种情况，不至于让杨阳措手不及。
    车子在高速上开了将近五个小时，终于到了杨阳住的山沟里，山路崎岖，车子开上去的时候摇摇晃晃不停，司徒域跟暖暖还好，杨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太好的缘故，坐到半道上难受的要命，之后下了车就吐了。
    天边暗了下来，太阳落下，质朴的山林陷入一片虫鸣蛙叫中，漫天繁星璀璨，看来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再往前，拐个弯儿往上就到了。”
    司徒域握住杨阳的手，已经醒过来的暖暖见大爸爸握住了爸爸的手，他也将小手塞到了杨阳的手心里，杨阳被手心传来的温暖一暖，低头看到儿子抬起小脸问问一笑，杨阳顿时觉得心里的紧张感消除了大半。
    “殿下，太子妃殿下，是这家吗？”
    副驾驶上的赵兰出声询问，杨阳立刻转头看向窗外，屋外高高的大院里，透出一丝灯火的微光，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画面忽然勾起了杨阳小时候的回忆，三年未归，再次回来，心中涌起一种归属感，让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不要哭。”
    耳边就听见司徒域柔声说了一句，眼泪被压了回去，杨阳转头朝司徒域一笑：放心！
    “殿下，需要我下去敲门吗？”
    杨阳摆摆手：“不用了，这是我家，我来吧。”
    杨阳先开车门下了车，走到门前站立，半晌没动，司徒域抱着暖暖站在他身后，并不催促,等着杨阳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再敲。
    杨阳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这才曲指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