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

    银色的液体一接触到黑晶簇，直接就融进了黑晶里面，本来黑得暗沉的黑晶簇立马变了个样，厚实的结晶体里出现了点点银芒。乍看去，像夜空里点缀着无数的星子。然后银芒闪烁，从黑晶簇里透析而出，投射在里卡身前三米的地方。银芒的投影如水波般荡漾，虚空中出现一圈一圈银色的涟漪，缓缓的一个空间门出现在两人眼前。
    “那是谁的血液？”顾深缘突然问道。
    里卡颤了一下，震惊的看向顾深缘。
    “我在里面感应到一股非常强大的气息！至今为止，我见过的最强大的气息，是坎布拉？”虽然那银色液体没有丝毫的血腥味，但顾深缘见过的奇闻异事何其多？如此强大的气息，仅仅是稍逊于曾经的界树亡魂，顾深缘第一个猜测就是坎布拉。
    里卡嘴巴蠕动几下，终于说到：“这是最后一个成年坎布拉的血液。坎布拉的血液和黑晶结合，能在虫穴中打开一条虫族甚至母皇都察觉不到的通道。”
    这个时候，空间门也稳定下来。
    里卡看了看，说到：“可以进去了。”
    透过空间门，顾深缘已经隐隐感应到几股并不陌生的气息，他知道，里卡并没有骗他。当下，不再犹豫一步迈入空间门。
    里卡见状也不迟疑，将黑晶簇收起来，紧跟在顾深缘身后进入空间门。
    而当他们两人都走进空间门后，银色的涟漪再次出现，却是由外而内，空间门也随着这些涟漪的不断冲击缓缓消失。
    一进入空间门，旺盛的虫族气息扑面而来！
    四面八方都是虫族！铺天盖地的数之不尽的虫族！90%以上的类型，顾深缘在洪荒星的反击战中都杀过。
    此时此刻，顾深缘和里卡就像闯进了虫族的包围之中。感觉上每个虫族吐一口口水都能积累成大海将人淹没。
    在这无穷无尽的虫族当中，以顾深缘及里卡两人的立足之地开始，一条透明的，有着淡淡银芒的通道向远方延伸！
    在顾深缘观察的时候，里卡抢先一步，“沿着这条通道前行，虫族就不会发现我们！”
    “通道的尽头就是母皇所在。只要解决了母皇、母虫，这些虫族的数量就不会再增加，灭掉它们是迟早的事！”
    顾深缘跟在里卡身后没说话，只是不断的打量周围的一切。
    对虫穴，顾深缘是闻名已久。这初见之下，的确不负虫穴之名，因为虫族真的很多很多，多到连他有几分头皮发麻的感觉。只是随着这银色的通道不断深入，给顾深缘的违和感也越来越浓重。因为到现在为止，他所见到的虫族似乎都是处于沉睡当中，时不时能看到百来个虫族组成的巡查队在其中穿梭。而这，也是他所见到的唯一清醒并活动的虫族。
    给顾深缘的感觉，这些巡逻队不似在维持秩序，反倒像在督促这些虫族睡觉。因为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巡逻队将那些醒过来的虫族揍晕，让它们继续睡。
    此外，这虫穴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山洞、地底等等，一路走来，他甚至连正常的植被、天空、土壤都没有见到。那些虫族栖息的地方，与其说是大地不如说是一块块的碎片，从星球上分割下来的碎片。就像一个简陋的草坪，东拼一块西凑一块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原生。
    对一些强悍的种族来说，特别是像虫族这种连星球都能够吞食的种族，再恶劣的环境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生存的地方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虫穴，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这里并不是自然形成的吧。一个独立的封闭空间。除了虫族外没有生命，这就是它们一直沉睡、以及百年虫潮的原因？”
    沉睡是为了降低消耗，百年虫潮是为了从外界掠夺生存的资源及能量。
    背对着顾深缘的里卡低低的“嗯”了一声，看着周遭死寂的环境，里卡却是满心荒凉，哪怕是早有心理准备，他也依然难以接受。
    就在这个时候，顾深缘忽然说道：“这里该不会是在坎布拉体内吧？”
    里卡蓦地僵硬，再也迈不出第二步。
    “也就是说，所谓的虫穴，其实就是坎布拉的身体？”
    顾深缘却似乎嫌自己说得还不够惊世骇俗般，继续说道：“这条通道，其实就是坎布拉的血管吧？所以才能隔绝母皇的精神力窥探？”
    “坎布拉的躯体变成虫穴，是他的计策还是被母皇算计了？”
    里卡沉默了好久才说道：“一开始，是我们中了虫族的埋伏暗算，威尔士被母皇的虫卵寄生了。威尔士在发现无法彻底驱除体内的虫卵后，干脆将计就计将所有虫族都封印在自己体内……”
    本来，威尔士能凭此将虫族彻底困死。毕竟死去的坎布拉，他们留下的躯体就自成一个全封闭的独立空间。当虫族将空间里的养分，也就是坎布拉的血肉都消耗殆尽后，就算号称能吃空整个宇宙的虫族也只能慢慢的走上自我灭亡的道路。因为虫穴里，除了虫族自己，没有其他能被它们吞食的食物了。
    只可惜，那时候阿布的蛋落在母皇的手里，抱着同归于尽念头的威尔士还是留了一条后路，希冀里卡他们有朝一日能从母皇手里将阿布夺回来。也就是这条后路，给了虫族壮大自己，每百年发动一次虫潮从外界掠夺能量与资源的机会。
    对于里卡的讲述，顾深缘的侧重点却放在另一个问题上：“现在虫族的母皇是当年与你们交手的母皇，还是在坎布拉的体内孵化的母皇？”
    第221章
    这个问题, 让里卡愣了一下, 苦苦思考了很久才说道：“我不知道……”
    对这个回答, 顾深缘虽然不满意，但他也不会太在意。因为他有自己的判断。
    他自己就“养过”虫子, 他很清楚虫族繁殖所需要的能量及资源到底有多恐怖！一具坎布拉的遗骸, 即使没有百年一次的虫潮是虫族欢庆的海洋，也依然可以逆推出这句遗骸的血肉里所蕴含的、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能量！
    这种在自己死后依然能“荫泽”无数代后人的生物，他只见过一个界树。现在要加多一个坎布拉！
    或许二者的实力不能简单的相提并论, 但毫无疑问，坎布拉与界树是同一个层次的生物, 是生命等级上的平等！
    以界树为参考标准，顾深缘大概能推出坎布拉以及虫族母皇的实力, 误差不会超过5%。
    就算坎布拉中埋伏在前, 顾深缘也不相信与之对战的母皇能够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他也算与母皇有过间接的、直接的几次交手，在他的感觉里，母皇并没有给他像界树那般的危机感！
    一方面固然有他自己实力提升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是母皇的实力确实差了那么一点！
    这与里卡所说、以及他现在所见到的，能将一个坎布拉逼到同归于尽地步的母皇有一段距离。
    要么就是母皇在与坎布拉一战后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当年是个一死一重伤的结果；要么就是现在的母皇不是当年的母皇！
    顾深缘暂时还拿不准这两个情况哪个对他有利, 只是冥冥中让他有种预感, 这或许会成为某个转折的关键。
    随着坎布拉曾经的血管，现在的通道越走越深，周围一成不变的虫子开始出现了其他景色，——以前的虫潮中曾经被吞噬的星球。
    当然这些星球早已经大变样, 不复以前的生机勃勃，甚至很多都不是一颗完整的星球，而是一块块残留的碎片。
    “快到了！”里卡突然说道，他藏在怀里的那管银色血液在微微发烫，“很快就会到达蛋的位置！”
    顾深缘挑挑眉，心里有了猜测，他大概知道那颗蛋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了。
    很快，满目死星中突然出现了一颗生气勃勃的星球！
    ——希望星！不久前被星球虫洞吞噬的希望星！
    此时，里卡怀里的银色血液烫得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
    “在那里！蛋就在那里！！”里卡激动得几乎要冲过去！所幸，他还记得自己有多少斤两，心急如焚的看向顾深缘。
    顾深缘却泼了里卡一盆冷水：“母皇也有可能在那儿！”
    饶是如此也无法浇熄里卡内心的火热，眼带希冀的看向顾深缘，明显在等顾深缘出手。
    “稍安勿躁。”示意里卡冷静下来，顾深缘开始通过怨灵的视角观察希望星上的情况……是的，怨灵！希望星上的怨灵！
    顾深缘在希望星及洪荒星的选择上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洪荒星，却不代表他愿意看到希望星落进虫族的手里。他离开的前一刻，在希望星上留下了沼泽炼狱并一道意识。
    一道让希望星上所有人选择是否臣服于他的意识。
    臣服者，变成怨灵。
    不愿者，生死各安天命。
    在那一刻，顾深缘宁愿将希望星变成如十九号居住星那般的亡灵国度，也不会坐视母皇收获一颗完好的星球！
    在生死存亡的时候，希望星上8成的人选择了臣服，变成怨灵……可以说这是顾深缘第一批打进虫穴的内应。当然，因为顾深缘的刻意压制，无论是他们本人或是将他们掳来虫穴的母皇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拥有第二形态。所以，他们现在就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俘虏。
    而此时，希望星上除了它原有的居民外，还有獐珺他们这一群香獐子。可以说，来自宇宙联盟涉及到繁殖方面的两大“宝贝”此时都出现在希望星上。如果再加上虫族自身恐怖的繁殖能力，那么这小小的希望星上汇聚了能够让宇宙中所有种族都渴求的繁殖因子！
    通过这些俘虏的视线看到獐珺他们时，顾深缘心下一凛！
    当时利用四象封镇大阵逼得星球虫洞将洪荒星完完整整的吐出来时，洪荒星上那些一起被吞掉的妖魔也随之回归，唯独獐珺他们这伙香獐子没有回来，滞留在虫穴里。
    顾深缘之前猜测留下獐珺他们是赫连逆风的意思，现在乍一见到獐珺他们也在场，顾深缘马上借用更多返祖人的视线四处搜查……可惜，视野范围内并没有发现占据了赫连逆风胞兄身/体的母皇。
    顾深缘压下心里的烦躁，传音獐珺：“我来了。跟我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一直面无表情的獐珺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身体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也仅仅是颤了一下。，放在现在的情景下并不突兀。
    獐珺压抑着心悸，尽量简洁平静的说道：“主人，虫族的母皇出了状况。从洪荒星一战回来后，它只是留下命令让周围的虫族防止我们伤害自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他一直知道！但当这一天、这个熟悉的声音在脑里出现的时候，獐珺却觉得恍如隔世。似乎距离他上次听到这个声音，见到对方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他设想过千万种见到对方时自己的反应，然而到了眼前，才知道想一千道一万，都及不上对方真切的出现在面前。
    “主人，母皇回来时，有一个瞬间我从它身上感应到少将的气息。”而他也已经成熟到能够明白顾深缘心中最挂念的到底是什么。
    在虫穴里见到一众虫族簇拥着一个与赫连逆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时，獐珺就留意了。
    见到母皇的某一个瞬间，獐珺分明从对方身上感应到赫连逆风的气息。虽然很快那股气息就消失，他所见到的依然是那个拥有着同样的外貌却有着截然不同气息的母皇。
    换了其他人或许就会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但獐珺不会。香獐子天xing胆小，稍有风吹草动就立马会逃走。也因此他们一族对气息特别的敏感，只要是曾经接触过的都不会忘记。何况赫连逆风对顾深缘的意义不同，他又怎会错认？
    顾深缘心里紧了一下，问道：“知道母皇去了哪里吗？”虽然知道如此重要的事，獐珺不可能会知道，他却依然是忍不住要问。
    果然，“不知道。母皇离开时，连护卫在它身边的高等虫族都不允许跟去。”獐珺如此说道。
    顾深缘再次问道：“那你好好的想想，自从进了虫穴后，你或者你们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凡是你觉得可疑的，事无大小都可以说。”他总觉得既然是赫连逆风的意志让獐珺他们留下，那在獐珺他们身上应该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或许里卡会没有任何怀疑的迷信坎布拉的强大，而认定他们的到来能瞒过虫族、瞒过母皇。但顾深缘更相信以母皇及虫族的恐怖，这十数万年早已经摸清楚了坎布拉留下的这具遗骸的每一个角落。论起熟悉，或许连坎布拉再生也及不上虫族。
    有这样的认知，顾深缘再谨慎也不会过分。
    毕竟他与母皇对彼此的精神力都极为熟悉，很容易就暴露自己的所在。所以，从进来到现在，顾深缘都没有放出灵识。
    獐珺：“可疑？”他翻来覆去的回想从被吸入星球虫洞到现在的每一个过程，绝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良久，獐珺才说到：“主人，我很抱歉……”他是真的没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顾深缘：“没事。”赫连逆风没有留下提示？？是他想多了？
    一时间，连顾深缘也沉默起来，细细的捋一捋这几件事之间的先后顺序：“最开始，应该是格林特的实验室，接着是逆风出事，再来是希望星，然后就是洪荒星……”这当中，是否有他忽略的地方？
    而顾深缘不知道则是，在希望星上那个被顾深缘摧毁的实验室里，有一个用黑晶打造的治疗舱，半躺在上面的赫然就是顾深缘他们口中的占据了赫连逆风胞兄身体的母皇。
    在它眼前的半空中正是獐珺、希望星上那群俘虏的画面，恰好一分为二。
    母皇盯着两个画面，“到底会在哪里出现？”透过那双重瞳的倒映，能看到画面上断断续续、轨迹不甚清晰的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银色通道——正是坎布拉的血管。
    一边说，母皇一边摩挲着左边扶手上的一个凸起：“他们到底藏在那条血管里？别抗拒，再让我知道多一点，让我看得再清楚一点……”
    “我不会食言的，我已经找到更适合的身体了，你帮我将他们找出来。解决顾深缘后，我会将你的本体交到那个优比族的手上。”
    扶手上的黑晶褪去，露出了被镶嵌在前端的一颗蛋。蛋身上有着如宇宙星云般的花纹，看起来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母皇看着这颗蛋，说道：“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从我们彼此还在蛋里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了。我们虽然是敌人，但这宇宙里又有谁能比我们更亲密？”
    “告诉我吧，我不会害你的，我会让你拥有自由，拥有自己的身体，想做任何事都可以去做，而不是被困在这个蛋里面……”
    “你难道不想认认真真的、亲自去看看这个被你父亲守护了那么久的宇宙吗？你和我在虫穴里纠缠了十数万年，而那个与你同出一源的意识也在外面奔波了十数万年，他是叫阿布吧……我知道他又偷偷的跑进来了，我也见到他了。”
    “……放心，我没对他出手，我只是让他知道，我已经有了更好的肉身，决定放弃他的肉身了。既然我已经不再觊觎他的身躯，他对我没用了……没用的蛋，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我还告诉他顾深缘的真正身份，根本不是什么高等种族，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深渊一族，有的只是远古地球的人类顾深缘。”
    “我觉得他离开时似乎受到很大的打击，或许他在外面也支持不了多久就会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