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只是他推开房门掀开珠帘进了内室却见那人儿竟已经坐起来了。但虽坐起来却是拥着锦被闭着眸子, 一副还困倦万分的模样。方青山忙大步过来将她圈到自己怀里, 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她的背又拉起了前头的被褥将她裹紧了些,轻声说她:“困就睡,起来干啥?”
黎酥确实还困着, 身子一被温暖就更困了,迷迷糊糊的说话也不过脑子了:“我要出门盘铺子去……”
方青山听的脸色陡然一变,揽着她腰的手都紧了一瞬。怀中的人儿已经困的睡着了, 细嫩的小手依然攥着他的前襟娇美的像朵花儿,那么的乖巧,那么的美丽, 那么的惹人怜爱。她本就该是被养在深闺里有丫头、婆子时时伺候看顾的娇小姐,但是嫁给了他, 他非但不能给她这些竟还让她要操心家中的钱财生计之事,且昨日他还让她一个人在外头睡那么久。
想到这里,方青山胸膛不住的起伏, 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码头上, 工人们已经开始上干活了, 一个个抗着大木箱子或者麻包走的有些艰难, 见方青山过来都是一凛,忙撇开眼装作没看见。
聚众打人并不是多光鲜的事且还是被人打了,这几个人过来码头都讳莫如深再不提这茬了。
方青山本也就没注意他们,自去干他的活。他虽也挨了几下棍棒,但他体格强壮休息一晚上就没什么事了,依旧还是一肩头抗着四个麻袋,手里再挟一袋。可那几个人就不行了,他们平日里运个几趟就累的要歇息喝水,再加上昨晚还被方青山打了,一个个更是有气无力,勉强运了两趟就聚到一堆休息去了。
这里民风淳朴,老大也不是个恶人,只要他们能把这活儿干完其他的并不多管,见他们休息也没说什么。
男人们凑一块能说些什么正经话来,扯着扯着就扯到了去怡红馆听小曲上了。
其中一个二短身材的男人忽的一拍大腿很是恼怒的骂了句娘。
好端端的骂娘,众人都愣了下,有那知道一二的奇怪问道:“来福,怡红馆里的小桃红不还是你相好的吗,你骂什么娘来,难不成你那相好的另有恩客了?”
闻言来福更是恼怒,大喘着粗气:“指定那老鸨今个儿晚上就给小桃红安排恩客了!”
众人一听知道是有事了,一个个双眼发亮忙追问道:“怎么了这是?”。
那来福怒道:“你们都知道前几天我托了个走货的老友帮忙带了些丝绸出去那偏蛮之地卖,我事先算过,净利润都能有五十两,本来就打算使这钱赎了小桃红出来,哪里晓得昨天我那老友回来的时候经过岭山竟被那贼匪劫了!”说到这里他是又恨又恼又肉疼:“别说利润了,连我辛辛苦苦攒下的一百两银子都没了!”
这群人净见不得别人比他们好,是以听见这来福倒霉也都很幸灾乐祸:“谁让你那老友非得走岭山回来!”
来福听了不服气:“可那钱斗升自京城回来带那么多宝贝都没抢!”
那群人看着他就差说蠢材了:“人家是县太爷的儿子,是你们能比的,都说他们官匪勾结,能抢到自己人身上?”
“啥?”那来福倒是才听说,呆愣了半晌心里愈发的恨了,不忿道:“我……我他娘的去前头的驻军那里告状,请大将军给我伸冤去!”
“就为你那点银子?”那群人笑他:“没用的,早有人去过,到现在都没啥动静,想是也与那县太爷一个样!”
那来福听的都绝望了:“那,那老子的银子咋办!”
没有人关心他那已经进了恶狼口里的银子,众人都纷纷起身又干活去了,只留下那来福在原地怒的直踢麻袋撒火。
损坏货物可不是被允许的,老大刘三看见跑过来一脚就踹了上来骂道:“王八犊子,踢坏了你赔得起吗!”
那来福挨了一脚也不敢多话,忙憋了笑跑去上工了。
刘三又骂了一句这才转身正要回去,却见旁边站了个高壮的汉子。
一看见这汉子刘三就立时想起了那个说话好听长的好看还疼自家男人的小娘子,他心里是真艳羡,同这汉子也多了话:“青山兄弟好福气啊,跟哥说说你这傻大个儿怎的就娶到了那么好个美娇娘?”
方青山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道了声:“活儿干完了。”人转身就走了。
刘三愣:“嘿!这傻大个儿!”
此时都已经临近晌午了,平日里那人儿早起来窝进吊篮里晒太阳了,今个儿吊篮里却没人,方青山皱了皱眉头,大步进了卧房,依然空无一人只余下一室幽香。
这次他却没焦急只沉着脸又出了门,小心的转了好几个铺子才终于在一个卖绸缎的铺子里看到她。
她穿着黑缎滚边的半旧熟罗衫,下着茄花紫绣三青串枝莲的缎裙,梳着老成的一窝丝,插着几根银簪,将个娇致致的小脸儿全部露了出来。
这衣裳不是他给她买的,他虽不懂这些但也知道什么适合她,日常买给她的衣服都是鲜亮的颜色,要的也都是掌柜给推举的最时兴的款式。可她的这身衣服很沉重,样式也过于古板了。虽她天生丽质也能提的起来,但当真不适合她,再加上那老气十足的一窝丝像是刻意如此来显得稳重。
那黑色、茄花紫都是些偏暗沉的颜色,她一般都是很嫌弃的,平日所穿戴之物除了内衣再没有过了,且平日里她极爱披散着一头乌压压的发,便是束起来也只是草草的在头顶绾个团子娇俏可人的紧,更别说梳这么个严谨又老气的一窝丝,还一丝不苟的戴了簪子。
他知道,她现在做的事情都是她不喜欢的!
方青山深深的吸了口气,就这么的看着她被那绸缎铺子的掌柜送出来恭敬道:“东家慢走。”
她果然盘下铺子了。
第43章 劫贼匪
山林里走过一队身穿铠甲的兵将, 为首的是一位面目粗犷,满嘴络腮胡的中年汉子, 扛着个大刀神色很是有些闷闷的。
跟在他身侧的队长知道他郁闷的什么,安抚道:“这都快到了, 一会儿见到那些个贼匪一定给将军杀个痛快解解闷!”
顾武不听还好一听就炸:“老子好歹也是西风营堂堂副将, 上阵杀敌的好手, 竟叫个小小的参将给阴到这里剿匪!老子他娘的都想剐了他!”说着还带着埋怨了句:“老将军也是, 怎么就非得听信那小子的谗言!”
都是头,那队长谁也不敢得罪就捡着道理客观道:“咱们驻军之地离这里也就近百里算不得远,军威下竟还有山匪为患, 欺的民众都告到老将军那儿了,这不是在打咱们西风营的脸吗,趁着近来战况稳定, 老将军让您过来剿匪也是应当的。”眼见顾武脸色一变又要炸,忙接着道:“不过剿个匪哪里用的到将军亲来,参将给老将军献的这个法子确实是大材小用, 不太稳妥!”
顾武听的更炸骂道:“鬼小子心眼儿多,真要能耐下场子来跟老子比划比划!看老子不把这小子揍的屁滚尿流!”
队长干笑了声, 正待要再劝却听远处的山头上一阵喊杀之声,众兵将都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立刻大步冲了上去。
他们距离那山头有一些距离, 等到他们终于赶到, 三间大木屋前就已经倒了一地的人, 只剩下一个人站在中央, 躬着身体大喘着粗气。
这个人明显与地上倒的那些个贼匪不是一路的,大白天的他还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蒙头盖脸的跟个贼一样。
不过跑着贼匪窝里当贼,着实让人猜不透,饶是众将见惯了风浪也是有些愣怔。
他们这么多人,那黑衣人也察觉了立刻站直身体,挥刀挡在身前戒备万分的看过来,一双虎目很是明亮。
他站直了身体众将这才看清了他的身形,得有九尺高块头还大,看着比那副将顾武还要高还要壮。
他看清了他们身上穿的铠甲,浓眉皱了下。
顾武终于回神,来回的看着他和那倒了一地的贼匪很是有些不可思议:“你一个人……杀的?”
那黑衣汉子闻言又激喘了几瞬却没说话,往后退了几步忽的弯身一手拎起一个贼匪朝他们砸了过去。
那顾武好歹也是沙场历练过的,立刻一脚将飞过来的人踹了出去赞了声:“好气力!”以此同时也听得两声惨叫,他愣了下扭脸看去,那被他踹飞了的“尸体”正在地上扭动,龇牙咧嘴的惨叫连连。
竟是没死!
他待再去看那黑衣汉子却正见他扛着个大木箱子飞奔而去。
“你他娘的跑啥!”顾武忙追上去,边追边叫:“老子又不打你!”
可那黑衣汉子充耳不闻,扛着个大木箱子跑的还贼快,顾武眼看追不上大急:“你他娘的给老子回来!老子稀罕你啊!”
众将:……
流沙镇是个小镇子并没有设城门,方青山夜里回去一路顺畅无阻。
他虽是紧着赶路却还是到了这个点,回到家将那口大木箱子随意一扔就忙进了内院的卧房。
熟悉的一室内幽香里,床榻上的锦被微微隆起,方青山忙缓了缓因赶路而有些粗重的呼吸轻步过去,那人儿竟是整个埋在锦被里也不露头。
方青山愣了下,伸手轻轻拉开锦被,她双手合十放在娇致致的小脸儿旁缩成一团睡的正熟。她平日里睡觉都是很乖巧的,这次定是因害怕才这样。
他走的时候跟她交代过,言说他今天要帮一个客商老板出去运货会回来的晚些,她听了很是乖巧的应下并没有阻止,但自己却吓成了这样。
方青山心疼的俯身亲了亲她嫣红的小嘴,想伸手将她抱到怀中但又怕他满身的脏臭熏到她也没动,只伸手把她的被角掖严实,就这么坐在床沿上痴痴的看她。
他走了一天了,他想她,抓心挠肺的想!
看的时候久了,他身上浓重的味道渐渐压过了她的幽香,方青山闻到了,一时如梦初醒不敢再多停留,起身挥散气味,又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这才小心的出去,到前院的井边脱去上衣,打了桶水拎上来兜头浇下,冲去他一身的血腥气。
天上虽没月亮但却还有点点繁星,使得这夜不是那么的漆黑一片,能看清他胸前背上有数十道的伤口。
凉水冲下,刺激的他身上的肌肉不住的抖动,额头上有冷汗留下,他却只紧抿着唇一声不发。
他此去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是以早就准备好了绷带和金疮药,这时候正用上,坐在井沿上艰难的缠了半晌,还未及穿上衣服,就听后院里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声娇嫩的带着颤音的轻唤:“青山?”
那人儿竟醒来了,黑灯瞎火的她显见着害怕还是过来寻他。
方青山忙穿上了外衣,一面应一面大步过去迎她,那人儿正提着个羊角灯笼过来,昏黄的光晕下,她披散着一头乌压压的发,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亵衣,缩着身子也不知是怕还是冷的。
方青山看的心里一紧,忙将她打横抱起一面快步往卧房走一面说她:“出来咋不穿件儿衣服,再着凉了!”
有他在身旁,黎酥因黑暗而紧绷着的神经立刻放松了下来,攥着他的前襟仰着小脸看他:“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呢?这么大个宅子就我一个人住,很吓人的。”
方青山心疼的又箍紧了她,低头亲了亲她嫣红的唇笨拙的安抚:“不怕不怕。”
酥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娇声问他:“那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呀?”
方青山默了下,到底没说实话:“今天货多,那个老板很阔气给了我一锭银子。”
只做一天半夜的活儿就能挣一锭银子的钱要搁旁人早乐死了,只是黎酥听了却并没什么感觉,靠在他怀里有些不愉:“下次这样的活儿就不要接了,谁家干活儿干到半夜呢!”
方青山心里暖乎乎的,眼中带着笑正要说话却听她“咦”了声,又往他怀里贴了贴:“你身上怎么一股子药味?”
方青山心头一紧,平时那么个木讷汉子此时脑子竟转的飞快:“那个老板的货都是草药,染的。”
那人儿将信将疑的“哦”了声,倒是没再问了。
方青山悄悄的松了口气,将她抱回床榻里,摸了摸她的小手竟是凉的,便还是不放心,将她裹到锦被里暖了会儿嘱咐了句:“我去给你煮碗姜茶”就要走。
黎酥一听差点吓死,忙环住他的腰在他怀里直摇头:“我不冷,我不喝这个!”
她正蹭在他胸口的伤口上,方青山抿紧了唇一声没吭,待那巨疼过后才抚了抚她顺滑的乌发轻哄:“夜里凉,现在不觉得,但是寒气入了体就会落下病因,到时候就会要喝比姜茶更难喝的药。”
他说的到也对!黎酥顿了下到底还是受不得眼前的苦,还是摇头:“不喝不喝不喝……”
跟个耍赖不想吃苦药的孩子一样。
方青山额上虽有疼的冷汗,面上却是笑的,宠溺万分:“听话!”
见他还当是真铁了心要给她喝姜茶,黎酥默了默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颈探起了身子正含住了他的喉结,听他的气息即刻变的粗重起来,她这才抬起小脸儿,千分魅万分娇:“不要给我喝姜茶嘛!”
明显的引诱!
那汉子的气息也越发的粗重,紧紧盯着她的眼眸陡然变深却竟还没动她。
黎酥寻思着他还不死心的想让她喝姜茶,只好又加强了攻势,亲上了他的唇,喂了自己的小舌头给他,含糊着:“我给你玩儿好不好?”
她立时就能感受到底下有东西顶在硬邦邦的顶着她,他的气息也越发的粗重,一翻身将她压进床榻中狠狠的吮她,他闹的狠的,黎酥气息也不稳了起来目光迷离间,他竟然忽的起身,猩红着眼珠子粗喘如牛的将她往锦被里压了压,盖的严严实实,艰难的说了句“我出去下。”就跟鬼撵他了一样,转身就走了。
黎酥:……
次日,那汉子依旧去码头上工,黎酥睡足了觉玩到下午才收拾起来换了一身庄重的衣裙,去梳妆台上将一头乌压压的发挽成个一窝丝,又插上几根玉簪这才起身出了门。
盘下来铺子这么多天了,如她想的一样,虽没暴利却很是稳妥,每日里都有十几到几十两的利润进账,减减支给伙计、掌柜的月钱,每月下来也能有五百两上下的进项。
虽比不上人家大铺面的,黎酥也已经很满意了,打算等钱财积攒的再多一些再盘几个铺子下来。
茶叶铺子里的掌柜刘全明见她过来忙迎她到内室里坐,招呼伙计泡了好茶奉上,这才去柜台拿了账本过来给她:“东家请看这月的账本。”
黎酥是个懒的,平时不来铺子里,想说让这两个掌柜将账本拿到宅子里给她看,可又怕被那汉子发现,是以只好一个月过来看一次。
这掌柜刘全明是她精挑细选的,为人老实可靠又干这行多年,账本上连个厘头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