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老人面色不变，没回应，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唐诗看不出分毫端倪，就算观察力强大，有时候也不一定能看穿所有东西，总有些人，令人看不透。
    唐诗沮丧地上车，却听到后面传来老人的一声轻唤，“回去吧，孩子。”
    “奶奶，我下次还来！”唐诗从车窗里伸出手，朝老人大声道，看到老人缓缓点头，唐诗才笑了，她期待下一次再见。
    车载着唐诗远去，唐诗看着逐渐变小的那一抹身影，突然感伤起来，她见过这位老人的，在唐老家里，年轻的唐老与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笑容灿烂地站在一起，眼里含着幸福，老人虽然衰老了，但眉眼还是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轮廓。
    唐老说，那是他们一起出国留学归来的合照，也是他们保存至今的唯一一张合照，女子是他的妻子，那么，为什么如今会远隔一方呢？
    明明可以重逢，却……
    这一刻，唐诗突然很想念段戚，她甚至觉得，她能遇上段戚，他们在一起了，是多么幸运的事啊。
    “卢助理，订机票回京市，最快的。”唐诗的声音在车里响起。
    卢阳应得很快：“好的，唐小姐。”
    卢阳心情轻快，他不是盼着唐诗早点走，而是禁受不住段二少三番几次打电话过来查岗，还不能让唐诗发现，这就有点为难他了，要他监视一个小姑娘，咳，做不来做不来。
    得到消息的段戚扔下一堆事，提前过来接人，见了心心念念的人，心里激动，却不得不忍住，但怎知唐诗一见他，先就扑了过来，惊喜之下，段戚大大方方地伸手将人抱住，心里喜滋滋。
    唐诗抱紧了段戚，才觉得心安，她不知道唐老与那位老奶奶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有什么事，让他们不得不分开，不得相见，而她，不想要这样的分别，那样，太寂寞了。
    段戚察觉唐诗的不对劲，也没问什么，由她抱着，伸手轻抚她的背，不过……想到身后站着的人，段戚少见地苦恼了，丫头急哄哄地只看见他，他是很高兴的，却忽略了身后的人，还是两人！
    “咳！你们在做什么？”段睿见两小孩一见面就抱在一起，头脑点晕，这是做什么呢？搂搂抱抱的。
    正煽情的唐诗身体一僵：“……”要是地上有个洞，她真想跳下去，就地将自己埋了，可惜，这里都是平地，哪里有什么洞？
    抱着段戚的手暗暗用力掐着段戚身上的肉，没舍得用力，段戚却“嘶”地一声，唐诗：“……”让她撞块豆腐吧！
    “糖糖，你怎么了？”
    正想一鼓作气抬头的唐诗又蔫了回去，为什么夏景也在啊？
    似乎知道唐诗在想什么般，段戚在她耳边道：“大哥回来了，景哥过来接人，碰上了。”
    唐诗先是抬头看段戚，见段戚低头看她，桃花眼里笑意满满，眼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满满的她，唐诗突然就不想再瞒着任何人了，她与段戚交往，段家人应该知情，而她现在，也不再是一开始那个什么也没有的唐诗了。
    即使她现在仍然没有什么改变，但她想，她不愿意再委屈段戚，她爱的人，怎么舍得让他委屈？
    段戚他，就从来没让她委屈过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是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呢？
    “阿戚！”段睿见两小孩无视了他们两个，不由得大声道，他不敢喊唐诗，小姑娘么，娇娇嫩嫩的，家里就这么一个，段睿也舍不得，就只吼段戚了，反正皮粗肉厚的，不心疼。
    这情况，段睿心里已有了计较，不外乎是两小孩看上眼了，交了朋友，但是，身为两人的大哥，他什么也不知道，这让他有点淡淡的忧伤，儿大不中留啊。
    段戚按了按唐诗的头，松开手，转而十指相扣，牵着人走到两哥哥面前，还扬了扬手：“大哥，我抱我媳妇呢。”
    唐诗：“……大哥，欢迎回来，夏大哥。”
    段睿一双厉眼上下打量两小孩，忍不住按了按额角：“乱说什么，糖糖还没嫁给你，回去再说。”
    段戚轻啧了声，就知道大哥看重这些规矩：“那我先带人回去了，你们慢走。”说完也不等两人回话，牵着唐诗，护着人，走在人流里。
    看着两人的身影，段睿看了眼身边的夏景，突然道：“阿景，你……”
    夏景收起眼里的几分寂寥，轻笑道：“嗯，来晚了，不止一步。”
    段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安慰地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回去吧。”
    “好。”
    说不上很喜欢，但无可否认，唐诗还是搅动了他心上那一波死水，一向不谈感情的人，即使聪慧异于常人，也不能及时反应过来，明白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
    终于……还是错过了……在他懵懂的时候，在他思考的时候，有人已经先一步，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将人划归进自己的地盘了。
    “你要跟着进去？”段睿挑着剑眉问夏景，他不能理解，夏景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不自在，这不是他的风格。
    无论站在哪一个角度，段睿都不知道该帮谁，但小姑娘明显喜欢阿戚，夏景做什么都迟了，他们这些人，见好就收，因为，他们没资格为了虚幻的爱情不顾一切。
    夏景温柔一笑：“何不？就算阿戚跟糖糖结婚了，我也还是他们的景哥。”
    段睿无话可说，两人一起进去了，嗯，里面的画风挺和谐的，段家长辈很慈爱地围着唐诗说东说西，认真听，便听到一耳朵的话。
    段奶奶：“糖糖，既然你们在一起了，那就好好的，戚戚有什么不对，让他认错，千错万错都是戚戚的错！”
    叶华：“真好，糖糖，以后这个麻烦精就你多照顾了，有什么不好的，妈妈都站你这边。”妈妈……
    卫薇：“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对了，阿戚这么早就找到了，阿睿什么时候找呢？”
    大伯母贺芳刚好休假回家，碰上了这件事，也发表议论道：“谁知道呢？就没见他身边有什么姑娘出现，可把我愁的，说不定以后阿华抱上了孙子，我未来儿媳妇都不知道在哪儿，说好了啊，阿华，以后你孙子孙女也给我抱抱。”
    叶华灵机一动：“要不现在给阿睿相看好姑娘？总有他喜欢的吧？”
    贺芳一摆手，眼里闪着精光：“咦？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这法子好！”
    一群女人立刻开展了“看姑娘”的会议。
    段戚唐诗两人成功地坑了一把段睿。
    段睿：“……”这算是祸从天上来吗？
    唐诗知道段家长辈不会反对，但现在这副情况又实在令她想笑，嗯，愉悦的笑，也太顺利了？尤其是叶华的那一句“妈妈”，真的把唐诗雷的外焦内嫩，这进展，过快了……
    段戚朝唐诗一笑，那眼神似乎在说，安心吧，这不就解决了？开头真的戏剧，结尾很平淡，总之，在段家人点头下，两人总算不用遮遮掩掩了，段小爷十分满意，见天的脸上都挂着笑，任何人见了，第一时间都会产生一个想法，哦，段戚很高兴啊。
    那天还发生了一件事，段家人确定了日子，准备给两人订婚，事情是这样的。
    叶华从给贺芳出谋划策里突然想起儿子未来儿媳的事，顺嘴道：“既然交往了，那我们选个好日子，给他们订婚，他们想什么时候结婚就由他们，先订婚吧。”
    段奶奶：“对，先定下来。”
    段戚：“嗯，挑个最近的日期。”
    唐诗：“……”她的人生大事，就这么定了？
    段家因为唐诗段戚的事，每天都充满欢喜，但总有些人活得不痛快，甚至明知前面是泥沼，还要继续往里跳。
    苏婷婷咬唇：“妈，我不嫁何明了。”
    蒋梅没发火，很平静道：“为什么？”
    苏婷婷眼里有泪水在慢慢凝聚，似是十分难堪，但她一闭眼，便说了出来：“他有隐疾！”
    蒋梅将手托着秀美的下巴：“哦，这个我跟你爸知道。”
    “什么？！那你们怎么……”苏婷婷惊恐地瞪大眼，当看到蒋梅脸上的冷漠，她不再说出下面的话，早就知道的，不是么？但眼里凝聚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这是她最亲的亲人啊……
    “哭什么？难道你想苏家破产，你想我带着你弟再出去找一个有钱人嫁了？没有我，你今天哪里来的千金小姐生活？苏婷婷，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蒋梅冷声说了这些，声音又柔和下来，“行了，听妈的，妈都是为你好，何家大少有隐疾，是，他不能生，那又有什么关系？你嫁过去，就是何家大少奶奶，他们不捧着哄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们都说好了，到时候从旁支给过继一个男孩给你养着，多好，你也不用生孩子了，每天悠闲过活就可以，不想上学也可以不去，总归是混日子，每天有大把的钱给你挥霍，还不够好？”
    是啊？她能有什么不满意呢？日子不是照样过？管他何明是不是不能生，是不是喜欢被男人骑在身下呢？
    可是……苏婷婷捏紧手心，很痛，可是没关系，她早已习惯。
    “是，妈，我知道了。”
    蒋梅冷漠地看着苏婷婷离开的身影，这一切，都是苏婷婷欠她这个当妈的，谁让她十月怀胎生下她，又生养她呢？
    苏光走进来，拦住蒋梅：“哄好了？”
    蒋梅温柔小意地靠着苏光：“嗯，你别担心，婷婷懂的。”柔弱无骨的手却捏着苏光的骨头。
    苏光舒服地慰叹一声，感慨道：“要不是苏笑那丫头离开了，我也不至于让婷婷去应了这门亲事，婷婷本该有更好的选择，可惜了……”
    蒋梅低垂眼帘。
    “十天后？很好。”苏笑将张诚递过来的资料随手一扔，脸上带着微妙的笑容。
    张诚疑惑不解：“苏小姐，你这是？”为什么要调查苏婷婷与何家何明的订婚礼？
    苏笑眼也不抬，清冷道：“没什么，继姐订婚，我在想，要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张诚很快明白个中意思，也不多言，见苏笑在闭目养神，悄悄退了出去。
    苏笑突兀地睁开眼，眼神冷得像冰刺，她就该送那份大礼过去，到时狗咬狗，她坐观好戏，岂不是最好？不费她一兵一卒。
    第71章
    “糖糖, 你真的要这么快就被段戚绑定了？不打算出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郑小希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没忍住喷了出来, 还连连咳了好几下，十分狼狈。
    唐诗见郑小希这么激动，想，她不该在郑小希喝水时说这种话，伸手顺着郑小希的背部：“你咳完再说话？”
    郑小希瞪大眼：“……咳咳……”
    “要出去看什么？这里的还不够好看？”段戚沉沉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语气很是不悦，段戚暗想, 他实在该让唐诗与郑小希保持距离, 免得让人带坏了。
    郑小希一紧张，发出了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听得唐诗都不免担忧她的嗓子，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喝口水也这么多灾多难。
    好半响，郑小希才弱弱地安静了下来：“哈哈，段哥，恭喜啊恭喜。”
    段戚从喉咙里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将目光定位在唐诗身上, 唐诗只觉浑身一凛, 立刻坐端正了。
    段戚心底轻啧了声，还识趣就好, 想是这么想, 行动却十分诚实，直接揽上唐诗的腰, 侧头问：“不是说好要去挑衣服吗？有时间跟别人在这里闲聊，是准备好了？”
    唐诗微笑微笑：“嗯。”
    别人·郑小希：“……”她好歹算是娘家人吧？什么外人？但她只敢在心里腹诽，刚才不小心说了真心话，还不知道段戚怎么肯放过这一茬呢，她还是屈就一下吧，识时务者为俊杰，她郑小希算是个俊杰吧。
    很识趣的郑小希立刻溜了，段家人也在张罗两人订婚的事，所以忙得不可开交，当然了，主要是段家女士在忙碌，男士太忙又不懂这些，也只能女士操办了。
    不算段扬的满月宴，段家很久没办过这样的喜事了，本来该指望段长嘉还有段睿，可惜，两人眼看都是要打光棍的主了，段家长辈也没放心思在两个光棍身上，所以这一次订婚，是大办的。
    段奶奶带着贺芳叶华两人主持这场订婚宴，也算是名正言顺了，虽然很累，但三人却每天兴致高昂，唐诗本来想的是亲近的人一起吃顿饭就好，但长辈要大办，她也不好拒绝这份好意，只能接受了。
    今天两人是要去挑选衣服的，虽然不是结婚，但正式礼服却一样也不能少，唐诗每次看着，都有种自己将要结婚的感觉。
    现在满大院的人都知道唐诗与段戚的事了，什么想法的都有，只是明面上都是和和气气地恭喜，那些不同的声音，当事人没一个人在意的，也无需在意。日期渐近，似乎众人也慢慢接受了这件事，见到两人一起出门，也见怪不怪了，还会打趣。
    幸而大院的人空闲的不多，不然真的是要被一路调侃出来了，唐诗忍不住拍拍脸，让自己精神点。
    段戚垂眸看到唐诗动作，微眯眼：“做什么拍自己？”伸出手指捏了捏，触手滑腻，只是肉还是少了，难道真是长大了？视线微微下移，看到某处已经有了明显形状时，耳根一热，嗯，确实是长大了，就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也这么……
    意识到自己又在浮想联翩了，段戚立刻在心里默念“她还小她还小她还……”，力图将这种旖旎的心思压下去。
    唐诗眨眨眼：“没做什么，刚好想拍拍自己脸。”
    段戚定定看了唐诗一会儿，生意有点哑道：“后悔都没用了，你已经决定要嫁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