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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祁谙最后关头想要收势,却来不及,从他脸上甩开的鞭子因为收势过猛,眼看着就要甩在她的手背上,榕桓伸手攥住了鞭子,顺着鞭子猛地一扯,将她扯入了怀里,轻声道,“伤着了没?”
    祁谙靠在他怀里,呼吸急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以他的功夫绝对可以躲得开的,为什么不躲?
    缓过神来,祁谙气急的剁了一下脚,恶声恶气道,“你跟我进来。”说着便扯着他的手进了房间。
    云莲忙去端了一盆清水进到房里,便见祁谙正拿了绢布擦拭榕桓脸上的伤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榕桓从怀里掏出先前她给他的药膏递给她,轻声安抚,“有花叔的药膏在,不会有大碍的。”
    “你方才为什么不躲?”她以为他会躲,没成想他竟岿然不动,等到她发现想要收势已经晚了,不过幸亏她也没有用尽全力,不然这张脸怕是就毁了。
    她素净的小脸就在眼前,嫣红的唇紧紧抿着,眸子里含着泪水,这么近的距离看她,这张脸越发有些陌生了,再也不是他记忆中那个胖乎乎的小脸了。
    眼看着那泪珠滑落,榕桓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呼吸都有些停滞了。
    脸上传来药膏微凉的触感,榕桓喉头微动,声音有些嘶哑,“谙儿,那女子叫沈书夏。”
    祁谙给他抹药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最后有些诧异的看向他,“你说她是沈书夏?”
    榕桓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嫩的触感,让他的手掌忍不住流连了一番。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榕桓猛地收回手,站了起来,背对着祁谙深深吸了一口气。
    祁谙眸子眨了半天,将眸中的泪水眨了回去,“你说她是大渝第一才女沈书夏?”
    榕桓平息了一下呼吸,转头看她,“是,沈家没落,她被卖到轻歌坊做歌姬,恰巧被我碰到,便将她赎了身。”
    祁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抬眸,“兄长你去轻歌坊?”
    榕桓无奈的揉揉额头,坐下来,“去年年底,我从临门关处撤军,本想回安绥看你,还未到安绥,接到信儿你已回宫,便想往赣州去布防,路上遇到了花叔,是花叔听闻轻歌坊来了个歌女,定要去瞧瞧,到了方知那女子竟是沈书夏。”
    “谙儿,沈书夏是你要的人。”榕桓语气中似是有些委屈。
    祁谙面露尴尬,看着他脸上越发红肿的伤痕,下面还有前几日她挠的未消去的指痕,不由越发心疼,抱住他的脖子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脸,“对不起啊,兄长。”
    娇软的身体,清淡的馨香,榕桓浑身一震。
    祁谙本是本能的动作,小时候她做错了事情只要往兄长怀里一窝,蹭蹭他的脸,说句软话,事情便过去了。
    可是此时,这个动作似是有些不妥...
    祁谙慌忙站起身,倏地转过头去背对着他,只觉心跳的飞快,脸也有些发烧。
    祁谙双手绞在一起,尽量让自己若无其事,“兄长觉得传言是否是真的?”
    前些年,边境尚且安稳之时,大渝与玄蜀国也有过往来,传言玄蜀国的二皇子曾经来过大渝,对大渝的第一才女很是仰慕,二人曾经见过面,沈家老爷还想要把沈书夏嫁给二皇子,只是不知为何最后不了了之。
    若这是真的,沈家现在只剩下沈书夏一人,那么沈书夏可能是唯一见过二皇子容貌的人。
    这些年边境不安稳,与玄蜀国征战不断,但最善权谋的玄蜀国二皇子却失了踪迹,那他人去了哪里?
    莫不是来了大渝?
    “无论真假,未雨绸缪总是好的。”榕桓淡淡道。
    祁谙转身看他,似真非假,“那兄长说这沈书夏会轻易的把她知道的告诉我们吗?”
    榕桓眸中闪着精光,“兄长相信谙儿的手段。”
    祁谙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哼唧了一声。
    榕桓站起身,靠近她一步,突然垂眸看她,“方才,谙儿在气什么?”
    他突然靠近,高大的身形似乎将她整个人罩了进去,祁谙顿觉呼吸有些困难,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有些结巴,“我,我哪有,哪有生气...”
    “是吗?”榕桓若有所思的瞧着她。
    祁谙也不知为何,总觉有些慌乱,躲开他的眼睛,给自己找借口,“那这园子是兄长为我建的,我还没住呢,她凭什么先进来了...”
    越说,祁谙越觉得自己就是为此生气的,仰起头,凶巴巴的与他对视,“我的东西不许别人碰。”
    第18章
    祁谙再一次出来,沈书夏已经知晓祁谙的身份,撩裙跪倒在地,“民女不知公主身份,多有冒犯,还请公主责罚。”
    祁谙亲手将沈书夏扶起来,脸上是亲切的笑容,“方才是我失态了,让沈姐姐受惊了。”
    沈书夏是真的被祁谙吓到了,此时脸色还有些苍白,方才那一鞭子若是抽到她脸上,她这张脸就真的毁了。
    所以此时沈书夏对祁谙有些抗拒,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后退一步,恭敬的行了一礼,“公主严重了。”
    “公主...”沈书夏有些犹豫,却还是大着胆子问道,“请问公主,王爷还好吗?”
    祁谙双手负在身后,手指互相敲打着,面上表情如常,“还好,脸上的伤无大碍。”
    “那伤口不可沾水,定要好好休养的,不然怕是会留下疤痕。”沈书夏很是担忧。
    “嗯,谢谢沈姐姐关心,我会提醒他的。”
    沈书夏往房间里瞧了几眼,但是那里始终没有人出来,心中不由有些失落,他怕是不会出来了。
    沈书夏不好再逗留,只能与祁谙告辞,走之前,又看了一眼祁谙带着浅笑的小脸,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方才,他就站在那里由着她打,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祁王爷,怎会躲不开一条小小的鞭子。
    是啊,那是皇上亲自为他赐婚的王妃,是大渝的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他如此宠着她也是应该的。
    祁谙招招手,“嘱咐好了?”兄长的身份现在还无人知晓,应该嘱咐沈书夏不可对外言说。
    卫叶点头,“回小公子的话,都已经同沈小姐说过了。”
    祁谙转身,盯着卫叶看了半天,卫叶被她看得心中发毛,咽了一口唾沫,“怎,怎么了,小公子...”
    祁谙别开眼睛,手背在身后,缓缓踱着步子在原地转圈,一圈,两圈,三圈...
    为什么沈书夏如此关心兄长?
    沈书夏的眼神她见过,二叔受了伤,二婶便是这种眼神。
    父皇生病了,母后也是这种眼神。
    那沈书夏关心兄长时为何也是这种眼神呢?
    “小公子?”卫叶小心翼翼的开口。
    祁谙转的有些晕,停下步子,扶着额头,“卫叶,带我去厨房。”
    “去厨房?去厨房做什么?”卫叶有些吃惊。
    祁谙看他一眼,卫叶忙道,“小公子,这边请。”
    祁谙想着,父皇母后也是经常闹别扭的,但是每次母后只要给父皇做一顿好吃的,父皇就是有在大的怨气也会平息,今日之事,确实是她急躁了,只是不知为何,看到有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王府里,她便失去了理智。
    祁谙进到厨房,云莲也跟了进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小公子打算做什么?”其实她想问的是小公子会做什么?小公子虽聪明伶俐,但何曾下过厨呢。
    祁谙轻哼一声,“云姐姐,我感觉你正在心里嘲笑我。”
    云莲低头轻笑。
    *
    祁谙端着碗回到卧房时,榕桓正靠在软榻上假寐。
    祁谙将碗轻轻的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在软榻前跪坐了下来。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他硬朗的脸上,增添了一丝柔和,也许是因为受了伤,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带着些疲倦。
    祁谙心里的懊恼仿佛潮水一般翻涌,头搁在他膝上,似有若无的叹息了一声。
    一只手抚上她的发丝,轻柔的抚摸着,祁谙闭着眼睛,声音细弱蚊蝇,“对不起,兄长,谙儿错了。”
    伏在他腿上的小人儿不敢看他,她向来张扬,很少有这种服软认错的时候,若真有这种时候,必定是她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心里有了结。
    榕桓半坐起身,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看着他。
    祁谙眼睛眨啊眨的,便眨下了眼泪,顿时便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榕桓拿起绢帕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越擦越多,有些无奈,“怎么又哭了?”
    祁谙看他的脸,心里越发难受,“兄长,你有没有怪我?”
    她的眼睛里含着还未落下的泪水,水汪汪的,看起来委屈巴巴的,榕桓终于忍不住探身凑近她,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轻声安抚着,“谙儿做什么都是对的,没有错。”
    祁谙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破涕而笑,抬手捏他的鼻翼,“兄长就会哄我。”
    “我从来不会骗谙儿。”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四目相对,鼻息间的呼吸打在对方脸上,灼热而暧昧,祁谙的心疯狂的跳动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跳了出来。
    祁谙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伸出小舌舔了一下粉嫩的唇。
    榕桓心漏跳了一拍,突然醒悟眼前这个人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在他怀里肆无忌惮撒娇的小女孩了,四年不见,她已经成了一个可以嫁人的小女人了。
    榕桓猛地站起了身,他突然的离开让祁谙松了一口气,胸口的怪异感也好了许多,不由悄悄吐了吐舌头。
    榕桓抬手捏了捏眉心,今日他好似有些失态了。
    好一会儿,榕桓才转身弯腰将祁谙从地上扯起来,拍拍她袍裾上的尘土,“以后莫要随便坐在地上。”
    祁谙乖巧的点点头,然后端起小几上的碗,献宝似的送到榕桓面前,“兄长,这是我为你煮的粥。”
    “你煮的?”榕桓有些诧异。
    祁谙歪脑袋,“兄长,你知道你现在的眼神像什么吗?与方才云姐姐看我的眼神是一样的,都瞧不起我。”
    榕桓忍不住笑了,祁谙大度道,“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本公主就不与你一般见识了,来,尝尝...”说着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喂入榕桓嘴中,然后期盼的看着他,“怎么样,好吃吗?”
    清香粘稠,让人食指大动,榕桓点点头,“好吃。”
    祁谙眉开眼笑,还好她聪明,她又没下过厨,还是煮粥最好了。
    祁谙让榕桓坐下,然后一勺一勺的喂他,榕桓本想自己接过来,抬起的手不知为何又放了下去,小丫头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粥喝到一半,云莲将晚膳送进来,两人一起用了晚膳后,已是月上柳梢,榕桓起身,“今日劳碌了一天,你也累了,早些睡,有什么事情便要云莲去唤我。”
    要云莲去唤他?
    “你不在芳林居歇下吗?”祁谙有些纳闷。
    榕桓抬手将她的发丝撩到耳后,眸子幽深,“谙儿,你已经长大了,以后要知道避嫌,要记住,男女不可同住一个院落,明白吗?”
    这些祁谙自然是知道的,那些年她没少跟着他在军营里住,母后还有嬷嬷奶娘都会告诉她,男女授受不亲,是不可以逾矩的。
    只是,他是兄长啊,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她与他也是要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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