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正与众将商讨战事,就听侍从的脚步声响起,进了帐子,便是对着自己跪了下去。梁泊昭眉心微皱,只道;“何事?”
“启禀皇上,方才接到京中传书,还请皇上过目。”
梁泊昭接过密信,见是王公公所传,遂是当即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诸人俱是察觉皇上顷刻间变了神色,只见他攥着那密信,眼脸微微跳动着,似是受到极大震动。
193章 我不要和你和离
马车一路向着南疆行去。
越是靠近南疆,凝香心里越是揪着,那一纸和离书因着一路上看了太多次数的缘故,纸梢处已经磨损不堪,凝香将和离书妥善收在怀中,自己则是攥紧了衣角,只要想起再过不久就要和梁泊昭相见,一颗心就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得,又慌又乱。
他若是不愿再见自己,亦或命人将自己送回京师
凝香不敢再想下去。
“娘娘,方才杨大人说,咱们眼下已经到了南疆的地界,再过两日,就能赶到前方大营,见到皇上了。”
休憩时,有宫女端了清水上了马车,一面服侍着凝香匀面,一面轻声细语的说着。
凝香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路的颠簸,损了她的美貌,让她原本就纤细的身子更是清减了不少,然而她的肌肤依旧雪白,眉目婉约,柔柔弱弱的,更是显得我见犹怜。
这一路虽有宫人嬷嬷精心服侍,每逢到了一处,也总会有各地官员跪地迎接,但终究是风尘仆仆,满是疲倦。
凝香虽不愿这般张扬,然风声究竟是走漏了出去,民间也是传的沸沸扬扬,皇上在南疆平叛,董妃竟是千里跟随,免不了要被人说上几句狐媚。
对这些风言风语,凝香倒是从没放在心上,听着宫女的话,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由着宫女一双巧手为她梳了个娇俏的发髻。行车在外,一切从简,凝香也并未着宫装,只穿了身月白色绫罗纱裙,外面披了件素白的斗篷,这般一素到底,反而衬着脸蛋格外娇柔,一点儿也看不出宫妃的身份,倒更像民间女子。
随行的杨大人瞅了眼天色,刚要下令拔营,却见前方有传令兵策马而来,奔至自己面前,下马跪道;“启禀大人,皇上正领兵向着此处行来,嘱咐大人原地相侯。”
“皇上来了?”杨大人一怔,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南疆叛乱,前线战事紧急,皇上又怎会抛下战场,赶到此处来接董妃?
“正是。”传令兵的声音斩钉截铁。
杨大人亦是下了马,匆匆走到凝香车前,恭声道;“娘娘,方才得知消息,皇上已经领兵来接娘娘,还望娘娘稍安勿躁,在此相侯。”
凝香闻言,身子便是微微一怔,她掀开车帘,对着杨大人颤声道;“大人说,皇上来了?”
“千真万确,想来是皇上担心娘娘安危,这才亲自领兵来接娘娘。”杨大人拱着手,言谈间毕恭毕敬,想起这一路皇上下令命沿途各地官员加派侍从,为的便是保得董妃周全,虽听闻董妃在宫中不甚得宠,可到底是皇上发妻,如今又听闻皇上亲自来接,足以见得梁泊昭对这个原配发妻极其看重。
凝香心口砰砰跳着,杏眸如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又是轻声问了句:“是皇上亲自来了?”
杨大人一俯身;“回娘娘的话,正是皇上亲自前来,想来只消片刻光景,娘娘就可和皇上见面了。”
凝香手一软,车帘缓缓落下,一旁的宫女听闻皇上亲自来接凝香,早已是喜上眉梢,忙着收拾了胭脂水粉,讨好道;“娘娘待会儿和皇上久别重逢,还是娇艳些的好,娘娘虽然天生丽质,可今儿还是有些素净了,不妨让奴婢给娘娘画个飞霞妆,娘娘觉得如何?”
凝香因着紧张,脸庞慢慢浮起一抹红云,只觉得一颗心被人紧紧攥在了手里,透不过气来似得,哪还有心思去化妆。
“不用了,皇上不喜我上妆。”凝香一直记得,梁泊昭最不喜脂粉气,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不论是在罗口村还是在京师,他总还是喜欢她干干净净的样子。
见凝香心绪不宁,随行的宫女眸心一转,只劝道;“娘娘别急,皇上听到娘娘要来,能将战事抛下,来接娘娘,可见娘娘是皇上心坎上的人,无论是袁妃还是玉嫔,都不能和娘娘相比。”
听闻永宁说起永宁和玉嫔,凝香心里浮起一抹酸酸凉凉的疼,却只一瞬,便将二人抛在脑后,她的手有些轻颤,缓缓抚上心窝,那里,装着那张和离书。
她要将这张纸还给他,哪怕是死,她也不要再收上一封他亲笔所写的和离书。
许是过去了很长很长的光景,又好像只过去了一小会的功夫,凝香隐在车厢里,就听远处有马蹄声响起,她的脸色倏然变得苍白,只听出了神。
宫女也是喜道;“娘娘快听,定是皇上领人来接您了。”
说完,宫女笑盈盈的,当先掀开车帘,轻轻巧巧的下了车,向着远处眺去,果真见一支精骑向着此处赶来,清一色的黑凯黑甲,唯有当先那人一身明黄色的铠甲,在如潮的黑甲中格外触目,让人一眼便是看了出来。
宫女喜道;“娘娘快看,那是皇上!”
凝香全身都是微微颤着,几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咬着牙,好容易从车厢里了走了出来,还未等宫女将她扶下车,就听闻高呼万岁的声音已是响起,震天动地。
凝香身子一软,几乎要撑不住般,眼睛却是情不自禁,向着前方看了过去。
于千人中,还是一眼便看见了他。
梁泊昭勒住了骏马,身后众将士端坐于马背之上,随着他的停步,亦是纷纷勒住了马匹,面呈恭敬之色,分列于两旁。
杨大人早已率着诸侍从跪了下去,梁泊昭并不理会,一双黑眸已是落在了凝香身上。
她终究是来了。
凝香倚在马车上,一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车框,她的眼睛不知何时蓄满了水珠,只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下了马,一步步的向着自己走近。
她的身子颤的厉害,整个人就好似风中柔弱无依的花蕊,无根无基的浮萍,他在哪,她便只能跟着他去。
梁泊昭脚步沉稳,终是走到了马车前,向着凝香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只手,一如既往的踏实温厚,掌心布满了陈年的老茧,结实有而有力。
凝香看着他像自己伸出的手,泪水瞬时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不是每次回头,他都会在原地等候,不是每次醒悟,他都会像自己伸出手。
她颤抖的伸出自己的小手,不等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大手已是上前,将她的手紧紧攥住,继而一个用力,将她拦腰抱下了车,紧紧扣在自己怀里。
凝香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连着一颗,她顾不上周遭的众人,只将脸庞隐在他怀里,她从没哭的如此肆意过,似是要将自己心底的委屈与恐惧,一股脑的全都倾泻而出。
梁泊昭一声不吭,犹如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久久都不曾撒手。
凝香也没有出声,只一面流泪,一面挥起了拳头,向着梁泊昭身上打去,几乎每一下,她都是用足了力气,泪水不住的掉,却偏偏哭不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