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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称心明了,今天自己算是彻底得罪了得福得全两兄弟,叫整个御膳房都看了出来,离自己远一些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在这宫中,当个得宠主子的奴才就仿佛比别的奴才生得高贵了,也能掌握旁人的生杀大权似的。其实在他看来,倒没什么不同,都是奴才,还能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不成?
    不过他一贯一人做事一人当,打发着没事总往这边凑,一直殷勤帮自己端菜送饭的小太监道:“最近我听刘公公说缺一个烧火的,你去帮帮他吧。”
    御膳房的小太监多得很,除了掌事底下收着的那些,别的都没固定的活干,日子过得也苦。他来了这么些日子,才开始那些小太监都黏着他忙前忙后,可后来看他没有收徒的打算,也都歇了心思,去了别处,只有这个例外。几日之前,称心都打算将这个小太监要过来打下手了,可现在却是不能了,只能安排个去处。
    那小太监一抬头,却是拒绝道:“我笨手笨脚的,烧不好火,恐怕要耽误刘公公做事,还是替您端端菜,跑跑腿好了。”
    称心闻言一笑,将方才那一碟形状烧坏了的糯米红豆果子撒上玫瑰糖粉,分了一半放到旁边的食盒里,自己拈了一口尝了,又把剩下了的全推到小太监流鱼眼前,“话已经说了,现在还能去,别到时候才后悔,我再也没法子了。”
    流鱼是连个固定分位都没有的小太监,很难尝到这些好东西,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甜的眯了眼,嘴巴也管不住了,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您人好,我就想跟着您。反正大不了就回太监所,不用干活,还能白吃白住。”
    称心朝长乐招招手,将食盒递了过去,拍了一下流鱼的脑袋,“话说得倒好听。你们现在这些小太监真是半点规矩都没有,祸从口出的道理都不懂,他也是,你也是,长嘴只知道吃东西吗?”
    教训完了,自己先笑了,低低地添了一句话,“不过说的也没错,大不了就回太监所,最多去扫落叶看库房,倒,倒也很好,和从前一样。”
    最后的那句话太轻,连一旁的流鱼都没听清,他的注意全都放在了那个“他”上,暗暗记了下来。
    称心还是个小太监的时候,就看着宫里一处不打紧的库房,冬天冷夏天热,日日不得停歇,却是他在宫里过得最快活的日子。
    因为遇到了那个人。
    长乐拎着食盒,一路走得飞快,到了御膳房外头的那片林子里,就瞧见乔玉探头探脑的瞧着外头的路,伸出来的一张小脸似乎在阳光下闪着光,格外动人。
    他又想起了今天的情景,得全在宫里的传得风言风语,福至心灵一般突然明白了什么,今天那两位公公究竟找的是谁。
    得福得全可是冯贵妃眼前的得意人,阖宫上下,现在谁不想挤进沉云宫,寻一个好前程。
    长乐还想着这个,乔玉已经急不可耐地接过了食盒,在两人的面前就直接掀开了,里头的饭菜是要带给太子不能动的,点心是称心额外给的。乔玉直接上手拿了两块,很舍不得地递给了安平。
    自从称心让长乐代送饭菜后,两人的关系便再也瞒不住了。乔玉作为答谢和感激,每日忍痛将自己的点心分一些给师兄弟两个。
    安平长了一张可爱的小胖脸,胃口也贪,吃完了自己的那块还不满足,扭头叫着长乐,有些害羞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哥哥,你这块能不能,再分给我一半?要不一半的一半?”
    长乐被他气笑了,方才那个一闪而过的心思却消失得一干二净。板起了脸,却不是教训贪吃的安平,而是一旁的乔玉,他的面色黑沉,加上比乔玉高上大半个脑袋,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对乔玉道:“让你在树丛里等着,你出来做什么,还瞧什么瞧,怕我贪了你的吃食吗?以后再不许那样了。”
    乔玉平白受了一顿教训,委屈的很,嘟嘟囔囔地辩驳,“哪有的事,就是里面闷得慌,我,我还见不得人了吗?”
    长乐又严词警告了他几番,又叮嘱以后安平要看好了他,等饭的这段时间,万万不可以出来,连安平都察觉出来些不对劲了。
    乔玉总算老老实实答应了,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似的,就是委屈巴巴的,瞧着让人心软。
    长乐心性成熟,只略尝了一口糕点,别的全塞给了他馋嘴的师弟,心里没有半点悔意。
    位子就在那里,想什么时候往上爬都可以,人没了却真没了,再也回不来了。
    他舍不得乔玉。
    在这之后,御膳房过上了几天太平日子,称心只做自己的事情,也大概猜到这是得福得全两兄弟引而不发,难熬的还在后头。
    没料到或许是上天眷顾,宫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冯贵妃不知做了什么,触怒圣意,在大明殿前跪了三个时辰,连暂时保管的凤印都被收了,又下了道口谕,让冯贵妃在沉云宫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得外出。
    整个沉云宫噤若寒蝉,往日里嚣张跋扈的都夹了尾巴。得福怕得全在这个档口再惹是生非,不说御膳房的事,连宫门都不让他出。
    称心听闻了这个消息,对着流鱼笑道:“看来是运气好,不用回太监所,也不必去扫落叶了。冬天快到了,扫落叶可不是好活计。”
    流鱼也笑了。
    乔玉也不必再躲在可怜巴巴地躲在外头的小树林里了,许久不见,对称心也颇为想念,含着眼泪拽着衣角和他撒娇,求着多要些好吃的点心。
    称心拿他没办法,几乎都快有求必应了,毕竟都不是些过分的请求。
    再过了几日,秋意愈浓,柿子熟了。
    第18章 教画
    清晨,景砚同乔玉起的都早,拿热汤蒸热了昨天的剩菜,两人各自吃了些。吃完了时候也还早,没到去御膳房要饭的时候,景砚朝乔玉招了招手,一同到了石亭里,坐下来教乔玉绘画的方法。
    乔玉天生灵性很足,但终归是年纪小,莫说是长辈,连景砚对他也很是放纵,以为往后的日子还长,平日里学的少玩得多,现在忽遭大变,再也没有能教的先生了。景砚不能叫乔玉耽误在这里,他虽然无心于作画,不过什么都学得好,加上比乔玉年长几岁,无事的时候能充当先生教一教他这个小朋友。
    因为颜料不多,还得留着给乔玉练习,景砚就用笔蘸着井水,在平展的石桌上教他如何运笔下力。
    若是往常,景砚画完一笔,乔玉早就赶着问上许多问题,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托着下巴,呆愣愣地木着,半句话也不说。
    景砚将小山竹放在笔搁上,另一只手绕到乔玉的身后,转过来一个圈,捏住了他的鼻尖,问道:“怎么画也不好好学?”
    乔玉本来就是爱耍赖的性子,即使被捉了个现行也不承认,梗着脖子毫不脸红的辩驳,“有,明明好好学了的!殿下,就是殿下也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不仅爱耍赖,还要尖牙利齿地恶人先告状。
    景砚都听笑了,也不生气,坐了下来,将笔搁往乔玉那边一推,气定神闲道:“那你画给我看看,刚刚教了你什么?”
    乔玉抿了抿唇,目光躲躲闪闪,很心虚的模样,又要挺直腰板背脊,假装从容,用力抓起笔,偷偷瞥着方才景砚画了的未干的水渍,自己又琢磨了一小会,真的把描摹了个七七八八出来。
    景砚看了一眼,就敲出了其中的不对,敲了一下乔玉的脑门,捉住他还握着笔的手,整个手掌完完全全将乔玉温软的小手包裹起来,借力捏着笔杆,一笔一笔地重新描绘,详尽地解释道:“方才告诉你要注意,才开始学画错了,以后很难改过来。”
    他们俩还从未贴得如此近过,乔玉只感觉自己手背与景砚相接触的地方烫的厉害,连着脸都红了,有些害羞地想往回缩,却又舍不得。
    仿佛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丁点大,被太子捧在手心里一样。
    就这么纠结来纠结去,景砚又讲完了一遍,问伏在自己身下,瞧起来乖顺极了的乔玉,“听明白了吗?”
    乔玉愣了一下,他方才哪还有心思放在眼前的画上,不过还是心虚地应了一声,“听,听明白了。”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听明白了,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景砚画的那一笔原原本本地描摹了出来,他确实于作画上天赋卓然,连笔法都自然地改成了正确的。
    景砚看得出来他压根没用心,笑话着他:“怎么现在就这么聪明,以前在太学陪我读书的时候,书也不会背,字也写不好,要不是你讨太傅喜欢,不知道要挨多少板子。”
    乔玉不太好意思,挠了挠头,“哪有,都是殿下帮我求情来着。”
    景砚添了一句,问道:“既然帮你求过那么多次情,免了那么多板子,现在能告诉我,方才想什么想入了迷?”
    乔玉不说话了。因为昨日称心将今天要摘柿子的消息提前告诉了自己,叫他那一天早些来,便心心念念全是这件事了。
    只是这个却不能说出口,就说了个别的一直藏在心里的事,“我方才想着,御膳房的柿子熟了,落叶全堆在后院,不知道可不可以带回来。”
    景砚起了些兴致,“要柿子叶做什么?”
    乔玉眨了眨黑亮清澈的眼睛,继续道:“从前在太学里读书,太傅讲过一个典故。记得是说一个什么书生,家里穷,没钱买纸,就住在和尚庙里,用落下来的柿子叶当纸练字,后来字写得很好,还中了状元!您说砖石不好用来练字,我就想能不能偷偷带柿子叶回来给您。”
    景砚一怔,他望着乔玉,想要摸一摸他的笑脸,缓缓笑了,“那书生叫郑虔。他写了几大缸的柿子叶,小玉也能带的回来吗?”
    乔玉还满是天真稚气,“积少成多,我可以求求,求求旁人,每日都往回带,肯定也可以积满一大缸。而且殿下的字比那个书生肯定好得多,不必要那么多柿子叶!”
    景砚摇了摇头,“不必了,想练字是有法子的,还没到要让你搬柿子叶回来的地步。”
    他有的这心意,就比什么都动人。
    不过景砚约莫也猜到了理由,没再继续教下去,乔玉却还在他身旁待着,又不着急走了,思前想后许久,终于提出了自己的小意见,拽着景砚的袖子,很认真道:“殿下殿下,我觉得,今天你,握着,握着我的手的教法很好,特别好,一教就,就会了。以后是不是,是不是可以,沿用下去……”
    景砚撑着额角笑他,“要真是这个教法,莫说一教就会,以后怕是什么都学不会了。”
    乔玉嘟囔着嘴,非常不开心地离开了太清宫,奔赴御膳房的柿子园。
    因为出了得福得全的意外,乔玉没能赶成鸟,称心总想补偿他些别的,就给他安排了个摘柿子的身份,让他早些来,扮成御膳房的小太监,浑水摸鱼进去,玩够了再离开。
    今日御膳房忙着摘柿子,忙得不可开交,谁也认不清院子里到底有多少小太监,摘柿子倒是个抢手的活。因为摘完了可以得两个尝尝,自己在偷偷几个,也不会被人发现。
    不过乔玉人小,力气也不大,没多一会就偷偷溜回了称心身旁,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说不干了。称心也不笑话他,在他身上塞了好多个柿子,整个人仿佛胖了一圈,走得又慢。回到太清宫的时候,不小心在台阶上跌了一跤,从袖口里滚出两个圆滚滚的柿子,正落到左右两个侍卫的眼中。
    按照太清宫的规定,小太监是不能私自夹带份例之外的东西的。
    乔玉的目光躲躲闪闪,脸上堆满了笑,抓起两个柿子往侍卫手里塞,恳求道:“今天御膳房里摘柿子,送了我几个,我原先不想要的,可想到在门前守卫的侍卫哥哥特别辛苦,就勉强要了两个送给哥哥们。”
    陆昭哑然无语,这个小太监的小心思就这么摆在明面上,就是小孩子的天真脾气,反倒讨人喜欢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左右四周无人,就当做没有看见。
    旁边的那人咬了一口柿子,道:“还挺甜的。哎,你是那小太监去了一趟御膳房,整个人都胖了一圈,也不知道带了多少,也不知道多给咱哥俩几个,就话说的好听。”
    陆昭用袖子擦了擦,“什么小太监,他叫良玉。”
    第19章 偷吃
    御膳房忙了半天,总算摘下来第一批柿子,装满了好多个箩筐。无论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只要是宫里的,总是要先送给主子尝尝鲜的。御膳房的掌事们特意挑选了皮薄肉厚,品貌极佳的柿子,对着阖宫的名册,摆好了精致的果盘。
    因为算是御膳房的心意,要各宫自己来讨就显示不出诚意了,御膳房要派小太监一一送过去。这个差事比摘柿子还要好,若是能赶上一个大方又正当得意的主子,赏赐是少不了的。
    各个掌事手下得宠的小太监都得了好差事,唯独剩下一个沉云宫无人问津。虽然宫里人都能猜到,冯贵妃不可能就这样一蹶不振,沉云宫以后依旧会得宠,可没人愿意这个关口去触霉头,无论是上头还是冯贵妃怪罪下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到了最后,刘掌事手里就剩下这一个没安排出去,正巧看到流鱼就在一旁,思忖了片刻,还是不好现在就太过得罪称心,还是打算指派一个对头手下的小太监去的时候,流鱼却站了出来,鞠了一躬,问道:“您有什么为难事吗?奴才正闲着,能替您跑跑腿。”
    刘掌事一顿,心想这就不能怪自己了,道:“这几碟柿子,你去给沉云宫的冯娘娘送去。”
    流鱼低头应了声是,唇角微微翘起。
    回到太清宫后,景砚和乔玉分吃了带回来的柿子。柿子性寒,乔玉自幼脾胃不好,吃多了就该难受,景砚不许他多吃,只让他略尝了两个就收起来了。可乔玉是个小馋嘴,根本忍不住,趁着下午景砚在屋子里读经的时候,偷偷溜到了放柿子的阴凉地方偷吃。
    景砚觉察出些不对来,乔玉往常都很黏人,即使无事可做也要缠着景砚,和他说说话,可现在却小半天瞧不见人影。景砚挑了挑眉,搁下手中的书,朝外头找了过去。
    果不其然,在藏柿子的地方找到了像只小老鼠一样偷吃的乔玉。
    他在做坏事上还是有些小机灵的,吃完一个就将果皮扔的远远的,再伸头探脑左右观察一番,再开始吃下一个。或许是因为警惕了这么久也没被发现,乔玉放心大胆地吃了起来。
    乔玉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自幼吃喝用度从来不会短缺,可是自从来了太清宫后,莫说山珍海味,连口甜品都是称心偷偷塞给他的,难得能吃一口新鲜的柿子,他又是小孩子脾性,贪食一些并不是什么错处。
    景砚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瞧了他好一会,眼看着他吃了两个三个还不停歇,终于,捂乔玉着嘴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猛地一扭脸,才看见景砚的身影。
    乔玉连忙掩耳盗铃似的把果皮往身后踢了踢,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敢再抬头了。
    有点,不,是很多点害怕。
    景砚走近了几步,半蹲下来,与乔玉平视。他的眼瞳深邃浓黑,被下垂的眼睑遮了一大半,乔玉一个小傻瓜瞧不出是喜是怒。
    离得近了,就能嗅到乔玉的身上满是甘甜的柿子香气。
    就和乔玉一样甜。
    景砚轻声问道:“柿子好吃吗?怪我不让你吃?”
    他说这话时轻声细语,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乔玉就是能听出来,太子的确是生气了。
    乔玉往旁边缩了缩,很可怜的模样,难得认真地对着景砚保证,“殿下,殿下别生气,都是我贪吃,馋嘴,以后,再也,再也不偷吃了。”
    因为过度紧张,他还舔了舔大拇指,是甜的,然后又没忍住多舔了几口。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错上加错,罪无可恕,乔玉连忙摁下自己的手指,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柿子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您别生气,就,骂骂我好了。”
    他一贯很会做调皮事,在家里如此,在东宫也是如此,被人惯得无法无天。可他知道无论是祖母还是太子,都不会真的生气。要是他们真的生气了,乔玉就恨不得缩成个球,也不怕挨骂了,就希望能够原谅自己。
    景砚瞧着他的模样,拿他没什么办法,都被气笑了。不过他用宽袖遮住了半张脸,乔玉又低头认错,一点都没看到他面上的表情。
    景砚许久不曾说话。
    乔玉只感觉时间难熬,越发紧张。他视死如归地往前凑了凑,紧紧地闭上眼,鼻尖被冻得红通通的,一脸大无畏的表情,“您要是骂,骂都不解气,也可以,可以弹我的额头,揪鼻子,掐脸,都,都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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