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这样私密的事情一般都是当事人或者心腹才能参与的，要不然在这保密意识不怎么发达的古代，不会等到现在才被揭发出来。
    或者是为了消去皇后的羽翼，或者是落皇后的颜面，或者是为了给对方一个警告，又或者只是为了泄愤，而这四十八条人命就是这场荒诞博弈中的最大输家。
    罗琦知道，如果需要安慰水平座，那么她应该告诉对方，就算水平座没有参与进去，这些人也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
    相反，皇帝是青年皇帝，并不受太后的辖制，如果真的以此为借口，兴起巫蛊大案的话，因此而死的人只会更多。
    说来说去，其实这些人的命运早就已经决定了。
    但是如果就这么认命的话，也不是罗琦了。
    “这么多人已经被处死了？”她问水平座。
    “还没有，不过快了，我求了半天情，结果皇帝说看在我面上，给免了杖毙，改为吊死。皇后一个屁都不敢放，有几个还是她从宫外带过来的，从小就跟着她，说不要就不要了，他妈的！”水平座直接爆了粗口。
    “大臣们呢？”
    “事情发生在后宫，又是巫蛊大案，皇帝没有废后，也没有杀的人头滚滚，现在外边都在夸皇帝仁慈呢！”仁慈二字用了重音，水平座说起这句话的时候满满的都是讽刺。
    “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到你。”
    “荣太后吗？不行的。”水平座失望的摇了摇头：“当初我求情的时候，她也在场，但是为了这件事，她和皇帝起了矛盾，现在正忙着修复母子关系，又怎么会为了这几十条不相干的人命闹别扭？”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全是大混蛋！”
    罗琦摇了摇头：“不是，我说的是贵妃。”
    “贵妃？”水平座愣了一愣：“她是巴不得皇后这边倒霉吧？”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罗琦摸了摸下巴：“而且贵妃就算要对付，也是对付的皇后，犯不着往死里对付这些下人吧？”
    “就算她犯不着，可也不用为了敌人的人而扫皇帝的兴啊，怎么可能去求情呢。”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是对付普通人的。而如果动之以迷信，晓之以利益呢？”罗琦侃侃而谈。
    “迷信和利益？”利益还好，毕竟调解当事人的时候，总是免不了各种经济补偿，可是这迷信可就让水平座糊涂了。
    “按照你的说法，这位贵妃显然对于神鬼之说，很是相信，那么你大可以用积福积德这样的说法进行劝说或者威吓，威吓什么的不要我教你吧？”
    “我懂我懂，就是说如果杀孽太重的话，她以后都会被冤魂缠身也不会有孩子这种话？对了，虽然我是太后，她是贵妃，但是皇帝宠着她，要什么没有啊，有什么利益能打动她吗？”
    “对对，就这么说。以你们的身份，利益自然不能是普通的金银，你可以透点风，表示以后可以多扶持她点。”罗琦知道，这样几乎就是在逼水平座加入宫斗之中，而且和荣太后皇后二人组正面打擂台，可以说是相当之凶险。
    所以思考之下，她又给出了另外一条道路：“贵妃最想要的是什么？不就是子嗣。别的没有，宫斗商城里面有的是各种求子保胎的药物，再跟贵妃吹嘘吹嘘，说是能保证她顺顺当当生孩子的神药，由不得她不答应。”
    时间紧急，水平座立刻就按照这个方法行动了起来。
    又忍着恶心，跟荣太后打了半天招呼，拿出自己的情面来，换回荣太后也跟皇帝求情。
    如此这般，也因为心疼宠妃小产未久，所以皇帝还比较听得进去贵妃的话，小林将这些奴婢宫人都发配出去，打发给先帝守陵。
    虽然中间免不了皮肉之苦，以后多半也要清苦孤寂一生，但是再怎么说，也还算是捡了性命。
    而操心劳碌的水平座，终于按住自己的胸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跟罗琦苦笑：“想想还有几百上千年才能结束封建王朝，我都为这段历史的老百姓感到委屈，真太不把人当人看了！”
    经过这件事，水平座消沉了不少，也起了退意：“我看这皇宫实在不适合我，实在不行，我还是用宗教麻痹我自己吧，还能找一个清静，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女性和男性的思维方式不同，遇到事情以后会通过诉说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和压力，而这个时候质疑或者给出敷衍的办法，只会引起反感。
    就像是女人说她感冒了，是为了让你安慰她，而不是让你叫人家喝热水。
    而此刻罗琦，并不反驳或者劝阻，只是默默倾听。
    果然说着说着，水平座就开始痛诉封建王朝的愚昧落后，封建迷信如何害人，这些达官权贵又是如何的草菅人命，还有这皇宫的夫妻制度，又是如何的扭曲人性。
    虽然穿越前从事的是法律工作，但是水平座也没有办法改变现状，只能这样缓解自己的负面情绪，另外回忆一下穿越前的文明社会。
    大约是因为刺激的比较深，她甚至认为，后宫这种畸形的模式，甚至连石器时空的原始人都不如的，不，不要说原始人，就是树林里面的野猴子都比这里讲道理。
    在经历了三个小时的咨询沟通，或者说单方面的倾诉之后，水平座总算稍稍恢复了正常。
    而罗琦趁此提出了求助：“那什么，我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嗯，说说吧，我看什么事。”因为之前的经历，水平座比较谨慎。
    “帮我制定婚姻法。”
    第三百五十五章 神殿公务员
    就像秋冬时节一场雨一阵凉一样，在春天和夏天这持续增长的气温之间，隔着的也是连绵不断的阴雨。
    而这样的天气是不适合狩猎或者打鱼的，但是幸好水产丰富，之前捕捞腌制风干的鱼类和兽肉还是足够的，顶着树叶子从周边的树林里面掐一两把嫩生生的野菜叶子，或者在雨水里面长的到处都是的蘑菇，切一切和咸鱼咸肉混在一起蒸熟，清苦的植物叶子有了鱼肉的油脂和咸味，而鱼肉也增添了些许清新之意，再来一份蘑菇汤，吃的身上都热乎乎的冒了汗，蹲在屋檐下面伸手抄起一把雨水洗了脸，在雨水的清冷之中吐出一口浊气，再舒坦也没有了。
    因为下雨，所以很多劳作都不得不停歇下来，但是大家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比如大多数人的窝棚还是木头和干草树皮搭建的，如今雨水连绵，不少人的窝棚都开始漏水，所以还要趁着不下雨的间隙里面去寻找合适的树皮来修补屋顶。
    不过因为之前预料到会有一段雨水期，所以事先准备好了很多的木柴和木炭，日常生活的燃料足够不说，工坊也没有停。
    神殿这边还加紧宣传了砖头房屋的好处，号召大家多在闲暇时间帮忙制造土砖，这样以后大家就可以都住上防雨效果更好的土屋了，而这些新做出来的土砖，会被晕倒干燥的山洞里面交错的垒起来，中间还生着火堆，用来烘烤水分，加快这些土砖的干燥。
    但是这样的工作，到底比以往轻松许多，大家坐在一起，一边忙碌一边随意的交谈，如果有人嗓子好的话，那么总是免不了被大家哄着来几嗓子，而神殿推出流传的几首歌曲，因为韵律优美，节奏明快而饱受喜欢，每次唱起的时候大家都会跟着哼唱。
    相比于一般人的清闲，负责寻找药草的女人们却是格外的忙碌了。
    因为雨水连绵，天气也时暖时寒，而因为雨水淋湿或者气温变化而打喷嚏流鼻涕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的额头滚热的像是烧着的陶片。
    之前一直负责医药的火石眼下在北边，而山谷里面储存的日常药草眼见的告急，所以女人们不得不带着斗笠披着蓑衣，在细雨中满山古的寻找药草。
    等到她们回来以后，都会换上新的干燥的衣服，并且还会有热热的甜草根水来祛除雨水之中的冷意，甜草根水里面还增添了一种小干果，只有豆子大小，通体绿色难以食用，拥有刺鼻的辛辣气味，这原本是它用来保护自己不被动物吃掉的法宝，但是眼下却因为这样的气味被添加入茶水之中，让这样的辛辣为外出归来的人增添丝丝暖意。
    因为害怕感冒传染更多的人，罗琦还专门让这些生病的人居住到固定的地方，食物上面也更加细致周到，发了高热的人，还定期用温水帮助擦拭脑袋和腋下等部位，避免高烧烧坏身体。
    人的身体里面自有免疫力，一般的感冒都可以在几天之内痊愈，不需要服用药物，但是罗琦也听白芷说，这也是分情况的，有些人种对感冒的免疫力会比较低下，小小感冒也能导致大规模死亡，而如果环境恶劣，缺少营养，那么抵抗力也会变差，这也是为什么在现代文明之前，人类平均寿命短暂的原因之一。
    不过虽然身份不一，从事的工作也并不一致，但是就算是底层的俘虏，只需要认真努力的做活，也能填饱肚子，所以眼下山谷里面的人，虽然不敢说不存在营养方面的问题，但是比之前确实要好的多，不少人的脸都变得稍微圆润了一些。
    而这一次的感冒，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并没有引发死亡。
    而比这些采摘药草的女人们更忙碌辛苦的，那肯定是眼下正坐在神殿殿内的一对年轻男女。
    因为连绵的阴雨，所以一般的祈祷大家也不会特意来神殿，自己祈祷就行了，按常理来说，神殿这些天应该比较安静。
    但是事实却很是相反。
    在神殿门口到下面的土台台阶上，站了一溜的人，都是一男一女的比例，手上拿着各种东西遮挡雨丝，虽然手举得比较累，但是也没有人焦躁或者不耐烦，没有人不排队甚至插队，更没有人敢因为进度缓慢而大吵大闹——敢这样干的人都已经享受过俘虏们的生活了。
    唯一脸色难看的，倒好像是坐在神殿里的那一对年轻男女。他们坐在干草编织的垫子上，腿上放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堆着好几本厚厚的用厚实树叶串起来的本子。
    他们面朝神殿门口而坐，任何穿越而来的人一看就能熟悉这浓浓的办事处风格。
    而能够担当这种的重任，这两个人虽然看着年轻，但是也都是罗琦精挑细选出来的，对于文字的熟悉程度很高，能读会说可写，不管是派遣到别的部落还是在山谷内，想来都可以独当一面。
    但是眼下，这两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曾经被罗琦精细调教的人才，曾经面对着大河人和北方人的侵略而面不改色的战士，却神色萎靡，两眼发青，连端正的坐姿也都东倒西斜，似乎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就可以马上进入疲惫的睡眠之中。
    说实话，这可有些不应该。
    要知道，这个时空的人虽然吃的不怎么多，但是却是不怕疲累的，追猎物能在大太阳底下跑个好几个小时最后把猎物给累瘫。更不用他们这几个少年少女，当初可都是天天跑步日日练矛的备战精英啊。
    他们也曾经在黑夜之中围猎猎物，也曾经站在船上挥洒渔网，不缺乏累的倒在地上喘气的时候，可是那时候他们虽然额头上都是汗水，但是脸蛋是红的，心里是热乎的，眼睛里都是光芒，哪里像是眼前这幅不死不活的样子。
    与之相比，倒是外面这些站着的男女们，虽然年岁不一致，从衣服上来看身份也不大一样，但是脸上虽然有些带了欢喜有些带了愤怒，倒是比这两个工作人员更加生动鲜活一些。
    而坐着的少年扯了扯已经沙哑的嗓子，开始了下一轮工作：“下一位。”
    第三百五十六章 婚姻大事
    “下一个。”
    黑狸从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就起床开始收拾自己，然后举着遮挡雨水的芭蕉叶子一直等到了现在，还不容易才轮到了自己。
    但是长久的等待，倒是让这个狩猎勇敢的少年倒是起了几分畏惧的心思，抬头望着神殿门口，一时间不敢进去。
    倒是刚才躲在他的怀里，任凭他为之遮挡雨水的女孩，倒是带着几分笑意，率先走了上去，手腕用劲，将一时间有些发呆的黑狸给拉进了神殿的门里。
    “名字？”
    这坐在神殿之中的两个工作人员似乎很是疲惫，连脖子都懒得抬一下，就这样照例的询问。
    “嗯，黑狸，这个是苔花。”神殿里面永远燃烧着散发着松脂香味的小火盏，而女神手里的日月，依然光芒四射，让黑狸无故多了几分紧张。
    “哎！说了多少次了，要先说一下你的部落，这名字一样的我们知道谁是谁啊？”
    工作人员的脾气似乎不大好，但是跟在黑狸旁边的苔花并不在意：“哦哦，他黑齿部落的，我是山岩部落的。”
    “嗯，这样才对嘛。黑齿，我来找一找，嗯，有你，黑狸是吧，这是第一次来登记？”男性工作人员说到最后，声音微微上调，显然很有些吃惊。
    而一旁正在翻阅苔花所在部落的登记册的女性工作人员，也抬起了头，认真的打量面前这一对，脸上露出了几分真切而且热情的笑容：“第一次来？好好好，赶快坐下，我们赶快就给你们登记。”
    用着明显超出上一次的速度，很快就找到了两位新人所在的登记册，找到他们对应的那一页。之后的事情也很简单，因为双方并没有在神前约定的伴侣，所以不用费别的事情，只需要登记一下就可以了。在双方对应的伴侣的位置上，写了对方的名字，这就标志着两个人互相成为伴侣。
    “规矩都懂吧？”男性工作人员一边收好本子，一边询问。
    “懂懂懂，我们之前已经问过很多人了。”担心工作人员不相信，黑狸还口诉了一遍，让男性工作人员的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东西都带全了吗？”
    “带了带了，你看。”苔花从自己带着的小背篓里面掏出来，看到这么齐全，女性工作人员的神色也变得缓和。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着黑狸他们苦笑：“要是都像你们这样多好，那些没听明白的，那些东西都不带的”她摇着头，似乎连说下去和苦笑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既然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那么就进入接下来的程序。
    两位工作人员分别站立到神殿壁画的两侧，而这中间的位置则属于黑狸和苔花这样一对新人。
    站的近了，鼻腔之间满是松脂的香味，而眼前的女神似乎变得更加高大，虽然神色依然安详慈悲，但是却也让人肃然不敢嬉闹玩笑。
    工作人员的声音虽然沙哑了一些，但是也很是严肃：“神殿在女神的目光之下，你们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传到女神的耳中，而欺骗撒谎的人，死后也会滚下地狱，遭受烈火的烧烤。”
    女工作人员的声音没有那么沙哑，但是也很是肃穆：“黑狸，在神前发誓，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存在隐瞒和欺骗。”
    黑狸按住胸口，深呼了一口气，虽然在神殿之中祈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或许是今天是一个新的开始，这让他感觉比当初独自猎杀猎物还要紧张。
    而和紧张的话都有些说的颠三倒四的他相比，苔花的表现更好一些，她甚至还能够握住他微微冒汗的手来表示安慰。
    发过誓之后，又开始下一轮的询问：“黑狸苔花，你有过神前伴侣吗？”
    “没有。”这是两个一样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