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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保姆在家照顾爷爷,奶奶是由南阮大伯、伯母还有继母在照顾,这汤还是南爸爸自己请了假炖好送来的。
    南阮低头逗棉花糖,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贺宪见状立刻接过饭盒,招呼南爸爸。南阮大出血后,贺宪反倒理解有同样遭遇的岳父了,妻子生产时命悬一线,等在外头的人其实更煎熬,心理上的疼痛并不比身体上的少。而在巨大的悲痛之余,南爸爸还要承受阮家人的打骂和责难。
    南阮全程冷着脸,南爸爸抱了一下外孙,怕惹女儿不高兴,嘱咐过别忘吃饭,就匆匆离开了。
    南爸爸离开的时候,主任正好进来看南阮,主任跟南爸爸打过招呼,便抱起了棉花糖,问南阮今天的情况。
    主任事情多,只待了不到一刻钟,她的人刚走出病房的门,声音又传了过来。
    门外似乎有人在问南阮全身的血换了一遍,会不会有后遗症,然而声音太低,分辨不出是谁。
    主任的嗓门却一贯大:“不会。二十几岁的身体,好好养几个月就恢复了,她现在还有几项数值偏低,不过缺什么咱们就补什么。放心吧,没问题。”
    南阮看向贺宪,问:“谁来了?”
    贺宪走到门边,往外看了一眼:“没人来,刚刚是你爸爸问的,他正等电梯呢。”
    见南阮低着头不说话,贺宪问:“你准备气到什么时候?”
    “不关你的事儿。”
    第60章
    从医院出来,南阮就住进了月子会所, 母子俩明明都有人照顾, 请了太多假的贺宪却任凭南阮怎么赶, 也不肯离开。
    贺宪嘴上说是因为学校最近杂事多, 懒得去,其实南阮明白, 他是舍不得和自己分开, 而她也是如此。经历过这样一场生死劫难, 连过去最寻常的牵着手散步、坐在一起聊天看电影都让他们觉得弥足珍贵,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上天的礼物。
    刚离开月子会所,南阮就去了公墓看妈妈。过去她数年也不会梦到妈妈一次, 产后的这一个月她却接连梦到她两次。
    妈妈在南阮的心目中会如此特殊,除了怀念,更大的原因是她的童年和青春期过得不幸福, 因为不幸福, 所以才会无数次地想如果妈妈没有出意外她的生活会是怎么样。自己做了母亲,生产时又出了危险后, 对于妈妈, 南阮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
    无缘与她做母女, 是南阮今生最大的遗憾。
    结婚前贺宪就陪南阮来过公墓, 告诉岳母他们要结婚的事。他从不是爱感慨的人, 上一次过来并没有什么感触,可因为南阮也险些出意外,再一次过来, 看到照片上那张极其年轻、又和南阮极其相似的脸,除了深深的惋惜,贺宪更觉得后怕、心惊。
    墓碑前有一束白色的马蹄莲,花很新鲜,应该是最近几日送来的,外婆家的人只有清明会过来,更不会带花,不用想便知道过来的是谁。
    贺宪理解岳父,也理解迟迟不肯原谅他的南阮,见南阮望着花出神儿,便避开此事,没有多言。
    有了棉花糖后,南阮和贺宪依旧住在爷爷奶奶家,既方便贺宪上课,富有生命力的小宝宝也能给垂暮的老人家带来活力。家中多了棉花糖,不止奶奶,连越来越糊涂的爷爷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知道奶奶住院了,南阮心中的埋怨彻底消失了。这么多年来,提起妈妈,奶奶总是赞美,所以母亲在她心中才那么温柔完美。虽然奶奶的自私做法对自己和妈妈很不公平,但多年的偏爱和温暖让南阮无法长久地记恨她,从继母口中得知自己抢救时奶奶的状态,南阮满心自责。
    南阮休息了三个月就恢复得差不多、回医院上班了。她刚生产完时身体太虚弱没有母乳,棉花糖便一直吃奶粉,晚上也是由育儿嫂带着睡觉。南阮没有上班的时候,白天总是陪着他,从小被爷爷奶奶溺爱着长大,南阮真真正正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哪怕家中有育儿嫂有保姆,只要在家,她也一定亲手替他穿衣洗澡换尿布。
    发现贺宪跟儿子不亲,她便埋怨他不肯给宝宝喂奶、哄他睡觉,哪怕是自己的儿子,有没有亲手照顾,感情也是大不相同的。
    宝宝刚满百日,南阮就回医院上班了,第一天上班的傍晚,贺宪去医院接她回家,原本在餐厅订了位置想跟她烛光晚餐,哪知乍一跟宝宝分开、挂念了一整天的南阮非但不肯在外面吃饭,更嫌他不该开车过来,害他们堵在闹市区,天都黑了也没能赶回爷爷奶奶的老宅。
    贺宪刚把车子开到家门口,还没停好,南阮就跳下车子冲进了后院。还没进屋,她就听到了棉花糖的哭声。
    南阮换过鞋,把包往地上一扔,洗了洗手便抱过了儿子,棉花糖一到妈妈的怀里,立刻就止住了哭声,眼眶红红的咬着手指看妈妈。
    贺宪进屋的时候,育儿嫂和南奶奶正绘声绘色地给南阮描述棉花糖想妈妈的故事。
    “你早晨刚走没多久,他就醒了,刚吃完奶就开始哭,这孩子平时除了饿了尿了拉了,一直很乖,很少哭的。我看了下纸尿裤,没拉没尿啊!我们两个和奶奶轮流哄他,拿摇铃的拿摇铃、唱歌的唱歌,怎么都没用。他哭了整整半个钟头,哭到之前喝的奶全吐了出来。我们以为他病了,想给你打电话带他去医院,又怕你着急,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奶奶突然说,他是不是想妈妈了?我们就找了件你的衣服,刚裹住他,他立刻就不哭了,这就是想妈妈了!他闻到你的味道才有安全感。”
    育儿嫂照顾孩子虽然有耐心,但太爱闲聊,贺宪话少,不耐烦应付,本就不怎么喜欢她,从外面进来后听到这话,更是不以为然——三个月的小婴儿懂什么,还闻到妈妈的味道立刻就不哭了,又不是警犬……
    贺宪觉得这人成天说宝宝有多爱妈妈根本就是哄着南阮多带孩子,自己好休息。然而南阮听了这话却心酸到不行,她抱着棉花糖又亲又蹭,温声软语地解释道:“妈妈不是不要你了,是去工作,赚了钱给你买牛奶和玩具。妈妈工作的地方有好多小宝宝,每看到一次小宝宝,妈妈就会想你一次,你有没有想妈妈?”
    棉花糖随即嘤嘤嘤了两声,南阮见状更加心疼,连吃饭的时候都全程抱着他。贺宪看了眼轻轻松松自己吃饭的育儿嫂,又看了眼把沾满了口水的爪爪放到南阮胸口的棉花糖,只觉得跟心机育儿嫂在一起久了,儿子也成了心机宝宝。
    小婴儿都很聪明,谁对自己温柔就愿意跟着谁,于是这一晚,原本习惯跟育儿嫂睡的棉花糖一离开南阮就哭闹,在南阮的怀中明明睡着了,育儿嫂一接过去他立刻睁开眼睛哭闹,任凭育儿嫂怎么哄,哭声都止不住。
    南阮没办法,便把他带回了二楼,准备自己带他睡。
    贺宪洗完澡,正想跟南阮做想做的事,从浴室出来却发现床上除了南阮,还有儿子,他看了眼墙上的钟,问:“都九点了,他怎么还没去睡觉?”
    “我一走他就哭,今天跟我们睡。”
    “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很多宝宝都是跟爸爸妈妈睡的啊。我们一家三口还没一起睡过觉呢。他夜里只吃两次奶,很乖的,你不想起,那就我来好了。”
    “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明天一早还要上班,今天晚上睡不好怎么行?”
    “也对哦,我明天一早有门诊手术,不可以睡不好。那就你起来给他喂奶、换纸尿片,反正你上着课也能睡觉。”
    话音还没落,南阮便发现棉花糖的表情不对,隔了几秒钟去看纸尿裤,他果然拉臭臭了。南阮指挥贺宪去楼下宝宝房拿棉花糖的塑料盆和湿巾,自己轻车熟路地替他清理屁屁、换纸尿裤。
    贺宪回来后捏着鼻子给她打下手,抱怨道:“臭死了,这屋都臭了,赶紧把他送回去。”
    南阮瞪了他一眼,说:“你嫌臭就去隔壁睡沙发好了。”
    “我不跟你一起睡也睡不着。”
    考虑到自己隔天一早有手术,贺宪又搞不定小孩子,南阮干脆抱着棉花糖下了楼,去和育儿嫂挤宝宝房。
    贺宪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子不仅害自己被人质疑某处的大小,还害自己独守空房。才巴掌大就这么讨厌,以后还怎么得了。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碍着育儿嫂在,他不好直接去宝宝房,便给南阮发了条信息求饶:“你们还是回来吧,我给他喂奶换纸尿片。没有你在旁边,闻不到你的味道,我也想哭。”
    隔了片刻,南阮才回复过来:“你想哭就哭好了。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睡不好,我要是不陪棉花糖,他哭起来全家人都别想睡。”
    “……”
    小孩子最容易惯坏,从这天起,棉花糖隔三差五就要南阮陪着睡,不陪就哭个没完没了。贺宪一周至少有三天到四天要独守空房。
    周末,两人照例回贺宪的父母家,没宝宝之前,他们习惯吃完饭就回自己的小公寓过二人世界,有了棉花糖后,贺爸爸贺妈妈想孙子,贺宪南阮两个人也搞不定宝宝,每周便在贺宪的父母家住两天一夜。
    许是因为一出生就挨饿,棉花糖的饭量远比别的小婴儿大,除了长相,他的脾气也像贺宪,肚子饿了必须立刻吃到奶,晚一分钟都要大哭大闹。
    南阮完全是温柔妈妈,对宝宝无限纵容,并不觉得这样哪里不好。贺宪见状却烦到不行,只盼着这小子快快长到一岁,小身板硬了就能挨揍了。
    这个周末南阮要上班,棉花糖不知道是不是想妈妈了,午睡后突然哭闹了起来,任凭贺妈妈贺爸爸和家中的阿姨怎么哄,他都不肯安静下来。贺宪想起之前的事,找来南阮的衣服裹住他,没想到他一样继续哭。
    贺宪没了耐心,气得正要打儿子屁股,贺爸爸却拦住了他:“我大孙子还真和你一摸一样。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要做什么必须马上做,不然就哭,有次你爷爷急了,让我们把你扔到床上,谁都不许抱不许理你,说要看看你能哭到什么时候。谁知道你就能那么一直哭,哭到脸都青了、喘不上气也不停。”
    “我大孙子看着比你更优秀,长大了一定青出于蓝。两岁就上房揭瓦,往大人的鞋子里撒尿。三岁把邻居家五六岁的孩子打到不敢出门。上幼儿园后你都不敢去学校接他,去了一准被老师家长围住告状。你在单位里再有架子,到了学校都得低声下气地跟人家家长鞠躬说对不起。等他到了青春期,那就更美了,三天两头离家出走,跟一群臭小子打架斗殴不学好,你让他往东,他偏往西,让他去留学,他偏去练射击。跟他说运动员能出来的少,他就觉得你在变着法子控制他。”
    “……”
    “就你这脾气,到时候肯定要嚷嚷着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可是人家不怕,骨头硬着呢,一准和你说出去要饭都不再回家。你很想打死他,又不能真的打死……”
    这画面太美,贺宪想象了一下,直想现在就把臭小子装到竹篮里扔出去。这些事都是他干的?他十几岁的时候跟他爸关系差不是因为他爸事太多,总想管着他控制他吗?
    欣赏够了儿子的表情,贺爸爸呵呵一笑:“苍天饶过谁?十年快着呢,你等着,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我干吗等着,我从现在就开始管他,你们别总惯着他,跟我一起揍。”
    贺爸爸低头亲了一下棉花糖,爱怜地说:“我不揍,我就那么一个宝贝孙子,舍不得。再说了,揍了没用。你小时候不听话,我总揍你,除了生气就是手疼,也没见你听话。”
    “……”贺宪很是无语,小时候他爷爷就总和爸爸一起揍他,凭什么这臭小子的命这么好,妈妈又温柔又漂亮,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人人都惯着他。
    ……
    无论休不休息,一到周末南阮就回贺宪父母家吃饭,完全避开了爸爸一家。棉花糖说话早,六个月就会喊“mama”,一岁不到就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知道谁告诉他棉花糖是女宝宝的名字,从那之后,只要有人叫他“棉花糖”,他就立刻生气地边揪自己的头发边说:“宝,贝,不,叫。”
    唯独南阮这么叫他,他不会发脾气,因此每当听到贺宪吐槽臭小子讨厌不听话,南阮都会白他一眼,反怪他没耐心,不是好爸爸。
    这个周一,同事有事临时和南阮换了班,早晨她查过房便回家了。刚进门就看到南爸爸半蹲在地垫上逗棉花糖。棉花糖十一个月,还走不稳,南爸爸弯着腰扶着他走了好一会儿,累得直喘粗气,一直起身发现南阮站在后面,没料到女儿突然回来的他一时间有些尴尬,不自然地笑了笑:“你今天不上班?”
    南阮没说话。
    棉花糖好动,拽着南爸爸的腿说:“公公,还走。”
    “外公累了,不可以总缠着他。”说完这句,南阮才答,“同事后天有事,今天和我换班。”
    一年来,这还是南阮第一次跟他讲话,一秒钟的意外后,南爸爸笑着“嗯”了两声。
    贺宪上午没课,正好也在家,见她回来,立刻下了楼。
    和南爸爸聊了几句,贺宪便追着南阮上楼了。
    “你不生气了?”
    “有什么好气的。”
    就算还生气又能怎么样呢,就像误会她不是自己的女儿时,爸爸也会忍不住关心她的学业、工作、婚姻,为她离家出走着急,人生那么长,时间那么多,她再不平再有气,也没法忍着一辈子不理他。
    贺宪牵住南阮的手,低声说:“好不容易休息,咱们约会去吧,不带臭小子,他跟你爸爸玩得正高兴呢。”
    南阮正要说“好”,突然听到爷爷叫“阮阮,过来吃糖”。她从楼梯上往下看,见到棉花糖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才知道爷爷叫的不是自己。
    她多想让爷爷清醒过来,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亲孙女。可是就算爷爷一直不知道,好像也没什么关系,无论童年多曲折,她得到的都远大于失去。
    “贺宪。”
    “嗯?”
    “如果没有妈妈的意外,我就不会被小朋友们孤立,不会在树上遇见你,不会粘着韩乐怡去十四班,也不会跟你在一起。想象不出,如果我们不认识,现在的生活会是怎么样?”
    贺宪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想也不想便答:“哪有什么如果,就算你前面的假设都成立,咱们也会在一起。我这辈子的喜怒哀乐,注定只和你有关系。”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与你有关》就结束了,谢谢大家两个月来的陪伴,发66个小红包感谢-3-
    之前的文都是写到在一起就正文完结,番外结婚生子,这本写到了婚后,所以暂时想不出番外,先标完结。之后想到一家三口小段子,会贴到这章后面、发到微博上。明年纸书上市,如果加番外,也会贴到这章,戳进来就可以看。
    把这本的出版稿修出来就开新文,大概六月底、七月初,有兴趣的宝宝可以先收藏一下,名字和文案是暂定的,可能会改,爱你们-3-
    《才不喜欢你》
    禁欲系大叔叛逆少女
    33岁20岁
    司裴出身音乐世家,年少成名、蜚声国际,举手投足都带着无懈可击的贵族气质。住进司裴家的第一天,乔慕就期待他人设崩塌,发现他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后,便只想在他纤尘不染的白衬衣上按下自己的黑爪印。
    从暗恋到被追的故事。
    ——才不喜欢你
    ——我是爱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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