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节
扑通一声。我心头有些发急,结果身体先于大脑反应,人就直截了当地跪在了王后娘亲的身前。毕竟跪天跪地跪爹娘,我回过神来,也没觉得有什么毛病,索性就这么着了。只这,约莫是不小心磕重了,落地的膝上已然蹿出疼意,还不轻。
无奈,继腿软之后,又添新伤了。
到底不是该分神的时候,我咬着牙低下头。想我这嚣张狂妄的半辈子,似乎并没有求过谁,可现在——
“母后,我求您了。”
实在是没法子了。
无论是王后娘亲,还是赵辰鞅,都没能料到我会有此一举,而后者,更是尤为的惊诧,那看着我的眼,好似都变了光。
是为了柳夏才这样的吧。
只是这一跪,难道便能使王后回心转意了吗,能吗,也许能吧,毕竟,早就听说了,这女子是王后尤其疼爱的儿媳。
……
我并没多想他俩的心绪,不过是斟酌着对王后娘亲一番劝:“因着当年的那桩事,已经害了个柳云天,如今,偏又搭上柳夏一条命,这不是柳家活该如此,而是那个幕后之人着实可恶。”
【作者题外话】:莫名觉得柳夏跟打酱油的太子很有基情啊
☆、第250章 有弄这么狠吗
王后娘亲听至一半,便决然地转过身去。
说到底,柳云天为救襁褓中的我而死,多少,我也是欠着柳家的,而王后娘亲的心里头,应该也未曾好过吧。
于是,我又接着道:“我体谅您的难言之隐,如此相求,确实是勉强您了,但是母后,世间情义不可负,天地公道总要还,我此来为柳夏,却也不仅仅是为柳夏,而这事除了求您,我已无路可走。”
不仅仅是为柳夏。
赵辰鞅以为是指当年被劫走的赵炎,他的四弟,王后娘亲却清楚,这说的是我。之前她曾问过我的,为何要执着于陈年旧事,而我告诉她,因为不甘心,不甘心那颠沛流离的十几年。
之所以当时没有追问,是因着不想逼她,且我又不急,觉得凭着自个儿,便可以慢慢地将人给揪出来。但柳夏的死,却使得我连一时半刻,都等不下去了。
究竟是谁。
我现在就要知道。
或许是生了效,王后娘亲的身形,因着这几句僵了一下,紧随着,是纠结万分的欲言又止:“我,我……”
“我也求您了。”又是扑通一声,赵辰鞅也朝着面前人跪下了,那语气如其背脊一样,挺得直硬,微顿后,这人还补上了一声,“母后。”
过往,由着礼数,他倒是也唤过这俩字的,却都不如今日这一声来得诚挚。
我埋着脑袋,他昂着头,王后娘亲则闭眼背对着,周身发颤。
此等缄默中,时间渐渐地流走。我与赵辰鞅都太急切,只觉寻不到答案的每个时刻,都好似被人一刀,又一刀地削在心口上。
直到王后娘亲再次开口,但她却说:“非是我不愿,只是,我也无路可走啊。”
求也无用么。
总不能摸刀子架在娘亲的脖子上。
……
“你们都回吧。”
这是最后的话,王后娘亲一撂完,便揉着眉棱骨后的穴位走开,进了内室,显而易见的回避。
独留下我与赵辰鞅跪在冷硬的地上,抬眼,彼此一望,而后同时呼出了一声叹,其实,我俩也未曾笃定,此来便能得个答复,但这难得的希望仍是落空,终是不免满心的怅然。现在,还真是死路一条了,但纵使是死路,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得走下去,不是吗?
只今儿算是白来了。
赵辰鞅收整好情绪后站起了身,那袖中的手指微拢,竟是不大自然地朝我伸了来,约莫是想扶我一把。
但我与他不算熟识,这番好意,着实不好受下,且扶一把,不就摸上小手了,嗯,男女授受不亲,姑奶奶家里可是有个醋坛子的。
简单道下一声多谢。
单手撑着地儿,我便自个儿站起了身,且理了理起着皱褶的衣衫。而他被我谢绝,倒也不觉尴尬,袖摆落下,赵辰鞅想了想,仍是询了我一句:“你,可还有什么法子?”
额。
怎么一个二个的,偏是都来问我呢,程妖是,赵辰鞅也是,我这身上,莫名地就让人给丢了几重压力,委实烦心。
“暂时没有。”无奈回话,我忍着膝上断续的疼意,不再逗留于此。
赵辰鞅也随着我往殿外走着,俩人周身的压抑混杂在一起,这骇人的气息,直吓得殿外的丫鬟连一句合礼的话都不敢讲出口。别过之际,他问我,可要一齐前往少将军府。
本是想应下的。
但我这转念一想,昨个儿半夜便去瞧过了,不仅替人做了些吃食,还搁一旁劝过两三声,奈何无用,这再去,不过是于沉重哀痛的氛围中,再提醒一遭自己的无能。
而与其这般,倒不如去跑几趟四魂幡,多做些实事来得好。
微微摇头,婉拒了他的相请,我朝自家的车夫挥了挥手,他便驾着马车靠了过来。一手撩开帘子,踩上车的脚一顿,我回头道:“你,好生劝慰一下她吧。”
即便当下并没看出乔碧落有什么轻生的念头,但这有孕在身的人,情绪变化本就难以预料,程妖倒是有派人看着的,但这着实不是长远之计,还是得从心上根治才是。
眼下抓不住贼人,唯一可做的,就是替柳夏护好妻儿了,而既然我劝不住人,那就由旁人试试吧。
赵辰鞅看着我,缓缓应下,却又止不住地苦笑了一声,然后换言道:“弟妹,替我问候一声四弟。”
“啊?”尚未反应过来,人已坐上车离开了。
我攀着车壁干愣了会儿,这人,方才还朝我吼着出去呢,怎么突然就一副很是熟稔的样子了。
啧。
他唤我啥来着,弟妹,妹?
按理说,我是该就大辈分的原则问题恼一恼的,但这弟妹之称,到底是牵扯着言大夫,莫名地,心头的气焰就这么降了下去,且我回味了一下,竟还觉得这称呼顺耳得很。
怕是魔怔了。
些许颠簸地回了府,腿仍酸痛着,偏膝上又添了伤,这走起路来,尽是说不出的怪异。言大夫打济世堂归来用午膳,听我人在府中,却又没见着人影,未落个座便来寻我。
彼此,我拖沓了会儿,屈膝坐在罗汉床上,亮着大白腿,才要往布着淤色的地方抹些药膏,这一来,倒叫言大夫瞧了个正着。
突然的对视。
我眨着眼,右手抓着药膏盒,且举在半空,他快步走近,往床侧上一坐,而后蹙眉盯向我的伤处,一只手更是贼麻溜儿地摸了上来。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伤,只是近来吧,我被言大夫宠得越发怕痛,不然也不会这么娇气地上个药。
想着某人若是问了,我便也老实地交代出来,虽说指定是会被说道一番的,但那实乃关切之词,我明白的,自然也无妨听上一听。
只是我却没想到,言大夫在打量过几眼后,居然挑着眉蹦出一句:“我昨夜,有弄这么狠吗?”
……
还真好意思讲。
鼓着腮帮子拍开他的大掌,我指着门外,没好气地回:“你走。”
言大夫却把我这话当做耳旁风,吹过去也就没了。人拿过我手上的盒子,指腹搁里溜了小圈后,拈起药来道:“我来。”
【作者题外话】:卡文啊卡文
明天又上班啦tat
☆、第251章 我又不嫌弃你
淡黄的药膏,散着说不出的甜味儿。
膝上泛着凉意,言大夫一脸认真地,涂上一层,再抹匀一层,只是盖不着那淤青之色,瞧来总觉碍眼。
“到底怎么弄的啊?”他问,黝黑的瞳孔忽地锁住了我。
原来。
这人方才的浑话竟是故意说来逗我的,也忒坏了。
可他这一提,不免让我想起王后娘亲的闭口不言,心头不禁闷得慌。朝膝上的伤处瞄了瞄,我一面暗道真丑,一面对人回:“一不小心,就跪狠了,啧,结果还屁——”
“嗯?”言大夫眯着眼,调子轻扬,手且捏在我的踝骨上,紧了几分。
莫名一怂,才蹦出半个音的屁字硬是叫我噎了回去,而那句本要出口的屁用都没有,在嘴里咕噜了一圈后,不过成了一声:“唉。”
言悔自然猜得这是无功而返了,但某女下跪求人这种事儿,他从未见过,也不曾料到。隐隐有所吃味,但再一想,他家姑娘为着他,连命都可以舍,若是自个儿还同人计较这些,也未免太过小气,且不合时宜。
旋着盖儿,他合上药盒,随手往旁一搁,便伸着爪子想来拍我的脑袋瓜子,算是,给点抚慰什么的。
药香随其抬手,扑鼻而来,我不大情愿地叩在人腕上,直接挡下,身子且朝后稍仰着,道:“你手上还黏着药膏呢,别摸我头。”
摸脏了还得洗。
麻烦。
言大夫偏过手,轻飘飘地往那指腹上扫过一眼,却是对我说:“新婚燕尔,这就嫌弃我了?”
……
理儿还真不是这么个理儿,怎么的,还变成我嫌弃他了。
些微地思忖了一下,我捞过药盒在人眼前晃了晃,然后反问:“若是换我这样糊在你头上,你乐不乐意?”
洁癖如言大夫,怎么想,都必须得是发自内心的拒绝吧。
结果,人还挺好商量,讲什么只要我能长点心,别糊了就跑,好歹给他收拾收拾,那倒也还行。
所以呢。
“难道你都打算好了,这摸一下,还带给我洗一洗的吗?”我哼着声随口回,只是这再脑抽地一想,诶,言大夫也就替我梳过各式的发髻,这沐发,似乎还未曾有过呢。
猛地顿住。
要知道这没有过的,总是特别惹人跃跃欲试。
于是不等言大夫吱一声,我便直起腰,凑到了人跟前,且眨巴着明眸又紧接着追了一句:“给洗么?”
后者眼梢一弯,调子拖得老长,还带拐弯的:“给——”
勾起嘴唇不由得乐呵,我抬起小脚就往人胸口轻踹了一下:“去,热水,干巾,木槿叶,挨着准备去吧,至于你姐姐我呢,就搁这儿候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