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见他吃的差不多了，李何华才问道：“你等到他们吃完才回来的？以后送去就行了，食盒下午去接书林回来的时候再拿嘛，你早点回来吃饭，不要饿着肚子等。”
    张铁山咽下口里的面，道：“书林第一次去那里，我想看看他怎么样，便跟南宫先生说了说书林的情况，这才多待了，以后送去就回来了。”
    李何华点点头，“那南宫先生说什么了没？”
    张铁山眼里有着自豪的笑意，道：“南宫先生说书林是他见过的人里面天赋最高的，说他天生就是这方面的大家，不用过几年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先生也说，书林现在太小了，才华不能过早暴露，免得有居心不良的人用心险恶，要等到书林的心智成熟了，能够保护自己了才能让他的才华公之于众。”
    李何华十分赞同南宫先生这话，她也是如此想的，她不想在书林羽翼未丰之前就将他的特殊之处暴露在人前，但她也知道书林的才华是挡不住的，但她希望书林成为世人眼里的大家之前，已经能够保护自己。
    看来，南宫先生已经为书林想好了，他是真的对书林上了心，这样他们也能放心了。
    张铁山将碗里最后一口面吃完，“对了，知县大人让我谢谢你，说菜很好吃，以后书林来上课，他一定到，让你也准备他的那份饭菜。”
    李何华笑了起来，这话倒像是那位潇洒不羁的公子哥知县大人说出来的。
    于是，从这天起，凡是书林去南宫先生那上课的日子，霍易真的天天都到，就算是衙门里忙，也会在午饭时间赶到，就为了吃李何华送去的饭菜，也是执着了。李何华也因此摸清了他的口味，凡是送去的饭菜里必有每个人都爱吃的，一段时间下来，吃的人人都长了点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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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快要到吃午饭的时间，酒楼里来了一位老熟人，正是一直在各地行商偶尔在镇上歇脚的王姓商人，接触时间长了，李何华才知道他本名叫王大洋。
    “王大哥，您今儿个又到咱们镇上来了？”
    王大洋笑着点头，“这次到你们镇上送一批丝绸，正好来你这吃饭，我都快一个月没吃过你家的菜了，在船上就想的不行了，这次无论如何也得吃到，老板啊，我虽然没有预约，你也得给我加一桌啊，不能让我遗憾回去。”
    李何华笑着直点头，“哪能啊，你一个月才能来吃一次，我怎么也得给你做一桌，你稍等一下，我让人带你上去。”
    说完，李何华看了看，叫来正好空着的张青山，“青山，你带着这位王老板去楼上仙水厅。”
    “好嘞——”张青山快步走过来，笑着招呼人往二楼唯一一个预留出来的包厢走去，这个包厢是李何华特意留下来的，平时不对外预约，为的就是有什么突发情况能有包厢可用，像今儿个这情况就可以用到了。
    不一会儿，张青山下来将楼上点的菜跟李何华复述一遍，李何华便让他今天中午专门负责王姓商人这一桌的客人。
    张青山认真点头，端着茶水和点心就快速上楼去了。
    张青山干事情很负责任，也很勤快，动作小心又快速，招待客人的时候嘴也挺会说，而且一天活干下来累了也不知道歇歇，像只勤恳的老黄牛。
    李何华观察了几日，觉得这孩子是个能干事情的，只要找准方向好好培养还是可以的，上天永远不会辜负踏实肯干的人，上次木匠铺子那事，的确不怪张青山。
    李何华心里想着还是要对张青山学手艺的事情多打听打听，不能耽误孩子。
    王姓商人这一桌吃完后结账的时候，还跟李何华夸了张青山，“你家这伙计挺不错的，能干，嘴也会说，招的好。”
    张青山在一旁被夸得脸微红，但是神情却异常的高兴，眼里亮的发光。
    李何华不由多瞅了两眼。
    等到王姓商人这桌人拎着打包好的一大堆吃的走出酒楼的时候，张青山还在笑着看人家的背影。
    李何华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青山，你看什么呢？人家都走了，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兴奋？”
    张青山抿嘴笑，摇了摇头，“嫂子，现在不能跟你说，等到确定了我再跟你说好不好？”
    李何华笑着摇摇头，也不再追问了。
    第79章
    张林氏休息了两天就过来帮忙了, 李何华让她多休息几天，她不愿意, “酒楼忙着呢，我不来, 你们都要多忙点, 我也没事了, 不用再歇了。”
    李何华见她执意, 便没有再劝, 只是嘱咐她要是不舒服就歇着。
    “哎哎, 我知道了。”张林氏略显局促地理了理头发，慢慢将带来的包袱递给李何华, “荷花啊，我这几天在家里没事, 给你和书林一人做了件衣服，你的衣服是我看那大家太太身上穿的裙子样式做的,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李何华愣住了。
    张铁山在一旁勾起嘴角, 拍了拍李何华的背。
    李何华回过神来，赶忙接过包袱，当着张林氏的面打开, 里面小孩子的衣服是细棉布的, 款式跟书林现在身上穿的一样，而那件给她的衣裙, 也是上好的细棉布, 样式还真的是现在镇上流行的, 针脚很是细密，一看就是花了大功夫去做的。
    李何华有点反应不过来，没想到张林氏竟然给她做了这么好的衣服，她不是不喜欢她么，这是怎么了？
    但不管怎么说，李何华还是真诚地道谢，“谢谢您，我很喜欢。”
    张林氏见她收下，看起来还很喜欢的样子，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说道：“那我去忙了。”说完便像后面有人追般地钻进了厨房。
    李何华看向张铁山，眨眨眼，张铁山笑，摸摸她的头发，“青山的事，娘很感谢你。”
    所以，张林氏这是对她改观了？李何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铁山笑了笑，在她发顶吻了吻。
    张青山见他娘回来帮忙了，便和李何华说了一声，等每天中午最忙的那一阵过去之后，便跑了出去。
    李何华也没有问他天天跑出去干什么，笑着让他只管去。
    几天下来，倒是张林氏先不满了，扭着张青山的耳朵骂，“你这个孩子，干事情怎么三心二意的，每天下午就不见你人，你跑哪去玩了？酒楼这么忙你不好好帮忙就知道玩！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张青山被扭得龇牙咧嘴的，忙捂自己的耳朵，“娘，我没有去玩，我是干正事去了，你别扭了！”
    张林氏可不相信他，“你能干什么正事！你说出来我听听！”
    张青山却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娘，我真的是去干正事的，你就别问了，反正我不是出去玩的。”
    张林氏见他还不肯说，气得就拿鸡毛掸子抽他，她是真的气小儿子不懂事，丢了学徒的工作，还让他嫂子出了几十两的银子才摆平事情，几十两啊，有的人家一辈子也存不了这么多钱，现在就因为他白白没了这么多钱，最关键的是，这钱是李何华挣来的，她眼都不眨地就掏出这么多钱替青山摆平事情，这几天她一想到这事情就又是肉疼又是感激又是愧疚的，心里滋味别提了。
    本想让张青山来他嫂子这里多干干活帮帮忙，好歹算点心意，哪知道这小子这么不上道，天天只干半天就跑了，这叫人如何不生气。
    她非要好好打醒他不可。
    李何华看张青山还真要挨揍了，赶紧将书林叫来，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书林听完，大大的眼睛眨巴了几下，视线往张林氏和张青山身上看去。
    李何华拍拍他的小肩膀，“书林，能不能完成任务？”
    书林点点头，右手做了个李何华教他的ok手势，小身子一转便往张林氏那边跑去，跑到跟前，一把抱住张林氏的腿，仰着头奶声奶气地喊：“奶奶——”
    书林很少开口说话，说的最多的也是喊娘，喊张林氏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想而知现在这一叫效果有多大。
    张林氏被心爱的小孙子抱住腿，还被那嫩嫩的小嗓音叫奶奶，难得被孙子黏糊的她心一下子就化了，也想不起再打人了，生怕动手波及到自己孙子，一下子便将鸡毛掸子扔了，弯腰抱起书林就疼上了，“哎哟，奶奶的乖书林啊，叫奶奶干什么啊？”
    书林眨眨眼，想了片刻，手指指了指正放在桌子上的糖炒栗子，“吃。”
    张林氏秒懂，“书林想要吃栗子是不是？奶奶现在就给你剥。”说着就抱住书林去桌子上坐着吃栗子去了，忘了她身后正在等着挨揍的小儿子。
    张青山就这么被放过了，脑子里还有点懵。
    乖乖，他娘这么生气他还是头一次见，但是书林这么一叫立马就好了，这小家伙可真管用。
    张青山揉着还犯疼的耳朵对李何华道谢，“嫂子，谢谢你啊，不然我真要被打了。”
    李何华摇摇头，指指正乖乖吃栗子的书林，“你去谢谢书林去，是他救的你。”
    张青山咧嘴笑着点头，“是，咱家书林最管用了。”
    张铁山眼里带笑地看着乖乖坐在张林氏怀里的书林，不过对张青山说话却异常严肃，“你嫂子说你去干正事了，我也不管你，但你也是个大小伙子了，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张青山点点头，又挠挠头，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又怕被大哥和娘骂，眼神不由自主放到李何华身上，莫名觉得最好说话的人就是他嫂子了。
    李何华看张青山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笑，“是不是发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没关系的，说出来就是，好的我们一定支持你。”
    大概是李何华的声音太温柔，张青山渐渐地就不那么忐忑了，想起前段时间她跟自己说的话，瞬间鼓起了勇气，开口说道：“嫂子，我好像的确发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李何华笑容里满是欣慰与开心，“是么？这是好事啊，能跟我们说说么？”
    张青山点头，“嫂子，我想开个杂货铺子。”
    “嗯？杂货铺子？”李何华没想到张青山有兴趣的竟然是这个，但是这个想法不错啊。
    张青山眼里有着发现想要做的事情的兴奋，问李何华道：“嫂子，我是真的很想开个杂货铺子，你觉得这个好不好啊？”
    李何华没有急着表态，而是问道：“你怎么想起来做这个了呢？”
    张青山挠挠头，笑着说道：“这还是前几天那个王老板来给我的提示，我和他们聊天的时候，聊了不少他们走南闯北去各地低价收货然后再高价卖出的事情，我就觉得这个事情很有趣，那个王老板说要是熟人，他们可以低价卖，让别人再赚一道，就是等于从他那里进货，他说他们一道的各种东西都有，我一下子脑子里就想到了杂货铺子了。”
    原来是这样啊。李何华点点头，“所以你这几天天天往外跑去干什么了？”
    张青山说到这个有点小得意，神采飞扬的，“我这几天就去镇上转了转，发现咱们镇上就只有一家杂货铺子，里面的东西却挺少的，并不是什么都卖，主要卖的就是一些针头线脑的，我还跟那老板聊了聊，那老板说是进货不好进，只能进到这么多东西，我就想着，我要是也开一家，东西特别齐全，那生意肯定好，嫂子，你觉得呢？”
    这不就是现代的超市么！
    李何华现在对张青山有点刮目相看了，这小子，有生意头脑啊，竟然能想的起来利用王姓商人那伙人拿货来开杂货铺子，还想到先去看看市场行情与市场竞争力，了不得啊！
    这个镇上杂货铺子的确只有一家，更多铺子是卖专一类的东西，卖专一类的东西进货好进，像是杂货铺子，一般人压根没有那么多东西的进货渠道，而且那么多东西一个一个去进货，人也没有那么多精力。
    但要是能一下子就得到很多品类的商品，那么开个杂货铺子，生意肯定不会差，因为人们可以直接在一家铺子里买齐自己的所有东西，不用一个一个铺子去找去买，很是方便省事，就像现代人都喜欢去超市囤货一样。
    李何华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所以她笑着拍了拍张青山的肩膀，道：“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很不错，要是做好了，绝对能挣钱！”
    得到李何华的认可，张青山的心一下子便飞扬了起来，眼睛都是亮的，不由自主又去看张铁山，希望听听张铁山的想法。
    张铁山本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但是感觉后背被李何华轻轻地戳着，知道她这是让他表态，便开了口，对张青山道：“那你想好了，开铺子还有进货的钱从哪来么？”
    额......一句话，像是一盆凉水从天而降，直接扑灭了张青山的热情，让他瞬间回到了现实。
    他只想着开杂货铺子是个好主意了，但是却忘了想本钱的事，就算他不知道具体多少钱，但是没个好几十两也是不行的，他现在身上连一两银子都没有呢，哪来的几十两啊，他简直是猪脑子啊！
    张青山觉得自己有点丢人，蔫哒着脑袋就往后院跑，“我去院子里给嫂子劈柴去。”
    李何华看着刚刚还自信满满充满希冀的小孩瞬间像是灰暗了，眉头皱了皱，在张铁山背后狠狠拧了一把，“你这人，干什么尽泼冷水！”
    张铁山被拧，面不改色地随她拧，道：“我只是说了实话，不管做什么都要有本钱，他只想着美好的东西，却连最基本的本钱问题都不考虑，没有钱，他怎么做？”
    李何华知道干什么都要考虑本钱的事情，张铁山说的也是对的，但是小孩好不容易找到人生的希望与目标，他们该支持鼓励的，哪有像他这样上来就是泼凉水的。
    “他现在一个孩子，哪来的钱？但他要是真的上进，我们该多多支持的，他没钱，你作为哥哥的，给弟弟点帮助也是可以的嘛。”
    张铁山看着李何华的眼睛，伸手握住她的手，“我可以给他帮助，但是我帮助不了，我现在也只是在给你做活而已，我哪有那么多钱给他开铺子？除非我再上山打一次虎。”
    李何华脸色一变，立马捂住他的嘴，“不许你想这个！以后都不许上山打猎了！”现在的他已经牢牢住在她的心上了，她绝对不允许他再次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她受不了这个。
    张铁山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掌心吻了吻，“我不去，以后都不去，别怕。”
    李何华抿抿唇，“你知道我的意思的，我有钱。”
    张铁山叹了口气，干脆将李何华拉进房里，将她抱到腿上面对面坐着，“我知道你是想给他出这笔钱，但是凭什么？钱是你辛辛苦苦挣的，不是该他的，你已经为他花了不少钱了，就连我这个亲哥哥都没有义务去为他开铺子，你就更不欠他的了，我不想他有什么事情就知道朝你伸手，我和你在一起是想让你开心幸福的，不是让你赚钱给我家人花的，你明白么？”
    李何华点点头，搂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颈窝里，“我知道，但是青山还小，现在如果能找到以后的营生，对他一辈子是至关重要的，我觉得他开个杂货铺子的主意很好，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他在酒楼里帮忙耽误时间么？明明我有钱的，可以给他帮助。”
    李何华在张铁山脸颊上吻了吻，成功安抚住了他，接着说道：“我也不是要白白给他钱，我又不是大善人，我是想着借给他，以后要还的，顶多可以允许他慢慢还罢了，你说行不行？”
    张铁山沉着脸，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