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解禁之后,席宝珠舒舒服服的洗了个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美美的衣裳,整体身形,除了肚子那儿没有恢复,其他地方比生孩子前也没有胖多少,至于肚子上的肉,席宝珠就只能留着慢慢来了。不过席宝珠一点点不担心就是了,因为不管怎么样她身边还有苏绵,苏绵手下有好几家美颜堂,席宝珠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将来不能恢复。
席宝珠虽说是解禁了,但是依旧不能长时间在外面惊风,在走廊上走了一圈后,又被阿金阿银请回房中休息,儿子被他爹抱到前院招呼客人去了,叶瑾修对这个儿子,嘴上说着不能宠,对儿子一定要严厉,可每回从外面回来,第一时间看的就是她和儿子,有的时候儿子在他手里睡着了,他都不愿意放下来,一直抱着等儿子睡醒过来。
薛氏和杜氏来房里看席宝珠,见她气色不错,薛氏就放心了。
杜氏见席宝珠恢复的这么好,很是羡慕,因为杜氏在生了两个孩子之后,身子已经开始有发福的倾向,脸上和手上都有点肉肉的感觉了,让席宝珠把每天的食谱抄给她,她也要照着吃。
杜氏心情很不错,因为她娘家最近有喜事,她的那个弟弟杜宣在新帝登基以后,整理出了一套改善户部现有模式的方案来,深受新帝看重,破格将他擢升为户部左侍郎,尚书由另外一个老臣代替,要是杜宣这两年干的出色的话,那这个尚书之位想来也是他的囊中物了。
说起这个弟弟,杜氏感觉是相当骄傲的:
“唉,那个姓宋的表姑娘如何了?你说要是她当年跟宣儿凑成对儿,现在也是侍郎夫人了,过两年还可能是尚书夫人,当年宣弟对她可是投入了真心实意的感情的呢。”
杜氏将杜宣那些日子对宋芷柔的表现看在眼中,知道弟弟确实对那姑娘动了真心,只可惜那姑娘眼界高,看不上当时还没有入仕的宣弟,也不知现在会不会觉得后悔。
席宝珠简短的说了些宋家母女的事情,毕竟是戚氏的娘家那边人,多说了不好,她不说,薛氏和杜氏也不会追问,薛氏倒是对苏绵很感兴趣:
“你那婆母为何突然想要认一个义女?还这般大张旗鼓的?那姑娘好相处不?”
薛氏觉得女儿现在在叶家的日子相当好,可不希望再来一个大姑子打乱女儿的生活。
“好相处啊。最好相处的就是她了。”
现在苏绵的身份还没有曝光,所以薛氏她们不明内情。
“那么大的姑娘总留在叶家也不是办法,回头我就去替她物色个好人家,大姑子只有嫁出去了才对你没有影响。”
薛氏的话让正在喝茶的席宝珠差点把茶水喷出来,赶忙挥手:
“别别别。您可千万别动这心思。可不能让人知道你想给苏绵做媒啊。”
这要被某人知道了,别说叶家上下要吃喷头,就连席家约莫也要受牵连的。
薛氏不是很懂:“为什么?”
在她看来,戚氏突然认义女本身就很奇怪,要是再让这个大龄义女留在宣平侯府,那将来事件长了,指定要生出新的矛盾,所以在新的矛盾生出来之前,她先把人介绍出去,不是最大程度上位女儿解决事情嘛。
席宝珠真怕薛氏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在她耳边轻声把苏绵的真实身份告诉了薛氏,薛氏听了震惊不已,同时为自己刚才差点作大死的言语后悔不已。
她就说嘛,宣平侯府的老夫人怎么会突然认下一个大龄女子为义女,不成想个中竟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大约又过了两三个月,宫中的圣旨终于发放下来,是直接发到宣平侯府的,圣旨的大致意思就是,皇上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希望宣平侯府大小姐入宫伴驾,册封为皇后。
这道圣旨下达之后,无疑在京中掀起一阵狂潮来,到这个时候,大伙儿才真真切切的明白宣平候老夫人突然认义女的真实含义在哪里。
这哪是认了个义女啊,这是认了个皇后娘娘啊。
一时间,恭贺的礼品如雪花般飘进了宣平侯府,女眷们不时前来拜访,总想旁敲侧击多知道一些这位被皇上看中的女子的事情,但是宣平侯府上下嘴巴都严的很,除了知道这是自家老夫人收的义女,对于苏绵的来历,完全只字不提。
所以,直到宫中的十六抬大轿停靠到了宣平侯府门前,众人都还不知道,从在做王爷的时候就不怎么近女色的皇帝陛下,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女子。
但不管这女子的身份如何神秘,她能被皇帝看中都是她的福泽造化,宣平侯府在从龙之功后,又添新功,也许在今后的十几年,乃至几十年中,任何一个府邸想要在声势上超越宣平侯府,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第71章
苏绵终于入宫做了皇后, 席宝珠也终于从月子中解脱出来。
安王是在十月金秋时节问斩, 这是先帝时便判下的罪刑,新帝无需更改,只需按日子依从便是,这段时间里, 也有一些求情的声音出现在朝堂上,说什么安王毕竟是先帝血脉,新帝若杀了他,终归是有违人伦天道,还有人建议将安王软禁,只要让他不掌兵权,不控朝局, 就没什么要紧, 而新帝还能借此彰显出宽大的胸襟云云。
当然有反对的声音,自然也有赞成的声音,就安王那几日在京城做的事情, 如果没有他私放匪兵进城对城中名门望族烧杀抢掠的事情的话,说不定支持软禁的声音还会大一些,现在各家都被那几日匪兵入城的乱象给吓破了胆子, 怎么可能再为安王求情呢。
最终还是新帝亲自下令, 一切按照先帝遗诏判决执行, 将安王定于十月初三那日午门问斩,由宣平候叶瑾修监斩。
十月初三那日天气阴沉,法场上秋风肃肃, 形容枯槁,披头散发的安王被人从囚车上拖下来,身形恍惚,不过几个月的光景,他整个人仿佛都失去了灵魂,行尸走肉般被推上问斩台,叶瑾修站在监斩台前喝茶,刽子手就位,午时转瞬便到。
法场上只有旗子被风吹得烈烈作响。
“侯爷,时辰快到了。”
另一名监斩官在叶瑾修耳边轻声提醒。
叶瑾修抬头看了看天,天光被云遮住,看不见正午的太阳,不过不远处的日晷上确实已经快照到午时的时辰。
“下官派人前去验明正身。”
犯人被监斩前都要被验明正身,这样才能保证所杀之人确实无误。
监斩官见叶瑾修没有反应,便对手下使了个手势,两名手下走上行刑台,对五花大绑的犯人左看右看,然后在行刑台上点了点头,这就表示犯人没有问题。
“侯爷,已经验明正身,开斩吗?”监斩官见叶瑾修只顾埋头喝茶,却不说话,只得从旁再次询问。
叶瑾修放下茶盖:“还没到午时,再等等吧。”
监斩官一愣,而后笑道:“已经快了,刽子手还要祭天地,一套仪式下来,就正好午时了。”
叶瑾修往那监斩官看去一眼,居然不置可否的靠在椅背上跟他唠起了家常:
“吴大人当监斩官几年了?”
吴大人不知道叶瑾修怎么突然问这个,可人家是侯爷,问话自然是要答的。
“回侯爷,有五六年了。”
“哦?那监斩时的规矩想来吴大人是透熟于胸了吧?”叶瑾修缓缓起身,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悠闲自在,完全不像是在监斩一个犯人,而是在自家后院般轻松。
吴大人不知道叶瑾修到底想问什么,擦了一把额前冷汗:“是,是。”
叶瑾修勾唇一笑,精湛的目光盯着不住冒汗的吴大人:“今儿这个天还是很凉的,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家夫人还嘱咐我多穿一件衣裳,怎么吴大人看起来很热的样子呢?”
吴大人被问得不仅汗珠更多,就连喉头都忍不住上下咽动。
“我记得吴大人是先帝在时丁酉年的二甲进士吧?”叶瑾修的声音在安静的法场上听起来特别轻,也特别清晰。
“是,是的。侯爷好记性。”吴大人脸上满是僵笑。
“家里有个老娘,妻子姓段,还有两个来自江南的美貌妾室,吴夫人为吴大人生了两个爱子,一个爱女,两个妾室前些日子似乎也有了身孕,不知生了没有?生的是丫头还是小子?”
伴随着叶瑾修的问题,吴大人紧张的说不出话,一双眼珠子左右乱看,都不知道放在什么位置好了。
“吴大人为官多年,应当知道规矩吧。”叶瑾修渐渐收起笑容:“最后再问你一次,犯人……验明正身了吗?”
吴大人听到这里,面如死灰,却依然梗着脖子硬抗:
“下,下官不知道侯爷在说什么。是信不过下官的人验明正身吗?那,那侯爷自可另派人手前去验身,下官不敢有任何阻拦。”
叶瑾修负手踱步,绕着吴大人周围走动,从吴大人的神情态度上分析出来最终结果:
“家里人……给绑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吴大人还不肯承认,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他不是贪财,而是受威胁。
吴大人紧咬牙关没有说话,然而行动却很明确的告诉了叶瑾修答案。
“是前天晚上吧。”
叶瑾修一步一步的将吴大人逼入绝境,只见吴大人听到叶瑾修说出了家人被绑架的确切时间之后,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给叶瑾修跪下了。
“下官,下官也是迫于无奈,请侯爷恕罪。”
吴大人当然知道自己犯得是什么罪,可是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那群暴徒手中,他一介文官,哪里能跟那些不要命的拼,除了顺从,似乎也没别的办法。
那些人前天晚上掳走了他家人,然后操控他,说只要让他在今天验明正身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的事情,他们自会料理。
如今行刑台上的人,当然不可能会是安王殿下,真正的安王殿下早就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掉包了,可吴大人不敢说,为了家里人的性命,他只能这么做,可谁能想到,宣平候竟然什么都知道,并且什么都看在眼里,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的家人可能还有救?
那些暴徒说的话,其实吴大人是不相信的,他已经料想到就算自己从了他们,自己家人很可能也回不来了,但无论如何都是要一试的。
“侯爷,您既然知道他们何时被绑,那您一定知道他们被绑在什么地方?只要您帮下官救出家人,下官愿意当牛做马,这辈子,下辈子听侯爷差遣。”
叶瑾修从袖中拿出一支玉簪递给吴大人,簪子是普通簪子,可对于吴大人来说却是意义不同的,因为这是他送给妻子段氏的信物,妻子素来喜欢,日日佩戴,从不肯卸下,看见簪子入看见了人,吴大人知道自己家人现在必然已经在宣平候手中,可那些人绑架他家人是为了将安王调换,宣平候救下他的家人却不送到他府上,或是通知他去迎接,想来也是有事要让他做的。
不过,家人在宣平候手中,总比在那些亡命之徒手中要好的多,就算再怎么样,宣平候让他做的事情,绝不会比那些亡命徒让他做的更大逆不道。
“我要你这辈子和下辈子做什么?”叶瑾修抬头看看天色,又看看日晷,然后就负手站在监斩台上不说话了,法场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眼看着斩杀时辰就快到了,可那些监斩官们还毫无作为,心里都不免纳闷着,这人到底是杀,还是不杀了?
吴大人跪在地上,心如五雷,有的时候未知的可怕才是真可怕。
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宣平候想做什么,就连想主动投诚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正一筹莫展,一头雾水的时候,一阵踢踏的马蹄声渐渐传来,人群自动自发给让出一条道,官兵们瞧见为首那人,赶忙将阻拦的栅栏拉到两边,让那些人骑马而入。
大约有十几匹马的样子,每匹马后头都拴着两三个统一着装的黑衣人,个个灰头土脸,被绑缚双手,被迫被马拖进了法场。
严平从马背上翻下来之前,先把自己横在自己马背上的人摔下来,露出一张和行刑台上的安王一模一样的脸,安王身上的囚服已经被换下,被摔下马后,开始还昏天昏地的,可突然看见监斩台上的叶瑾修时,才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那些马背后头拴着的人,安王殿下想都没想就跪爬到了叶瑾修脚下,大哭求饶:
“叶侯爷,叶侯爷,你帮我求求情,你求求皇上别杀我,说到底我和他都是兄弟啊,一样的血脉,他怎么能杀我呢?那些人,那些人我根本不认识,我也没让他们救我,是他们一厢情愿的,你帮我说说情,帮我跟皇上说两句好话吧。”
安王现在满口胡言,早就忘记了刚被那些黑衣人救下时,一口一个感恩,一口一句承诺,说只要等他安稳下来就揭竿起义,势必带领大家把萧承启给推翻,当时说的群情激愤,慷慨激昂,谁会想到,这不过一扭头的功夫,这个口口声声说要给他们未来的王,就把他们给卖了,而且还这般毫无底线的跪爬在敌人面前求饶。
那些冒着生命危险劫囚的家族子弟皆面面相觑,谁也没告诉过他们,曾经差点做了太子的安王殿下是这么个德行啊。贪生怕死,见利忘义,满口胡话,说的跟做的完全就是两套,跟着这样的人,就算是天下打下来了,他们也未必会得到什么好结果吧。
各大家族此时此刻,心里别提有多悔恨了。
原来他们的所有计划全都在叶瑾修的算计中,他们什么时候动身,什么时候走什么路线,叶瑾修的人全都知道,只需要在特定的地方埋伏就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叶瑾修厉眼扫过那些来自各大家族的子弟们,开声问道:
“真跟殿下毫无关系吗?可若是毫无关系,他们又怎会以性命相搏,不惜冒犯天恩也要把殿下救出去呢?还有救出去之后,你们想干什么呀?”
叶瑾修站在台阶上弯腰跟安王说话的样子,和气的像个书生,但谁都知道在那张看似牲畜无害的面庞之下,是多铁血精明,在他那双眼睛里仿佛容不下任何谎言。
安王吸了吸鼻子,双手双脚开始颤抖,自从先帝去世以后,他在牢房里也日日能抽到大烟和五十散,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一点都不像是在牢狱中,昨天夜里被这些人换出来的时候,他还不忘带上烟袋,在路上的时候抽了几口,过了把瘾,可那几口烟也不顶事儿,一个时辰都不到,他就又感觉浑身发麻,鼻子发痒,全身都不自在了。
脑子也跟着糊涂起来,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把那些人的计划全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什么离开京城之后字哪里定都,在哪里有人接应,在哪里起义,在哪里集结人手……这些计划,他毫无保留的全都对叶瑾修说了出来,只希望叶瑾修知道以后,哪怕杀了那些救他的人,只要别杀他,什么都好说,哪怕在牢里把他关一辈子,只要有大烟抽,哪怕关一辈子,他也认了。
听着安王连珠炮似的把各大家族早上回禀给他知道的各种计划,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各大家族的人现在不仅仅是肠子悔青了,简直是对这个蠢材王爷恨之入骨了。
他为了自己活命,就完全不顾其他人的命了,也不想想他说的这些事情,如果皇上真的一条条追究起来,他们这些家族的人,还不知道要祸延几代呢?满门抄斩,满门流放……各大家族的人面如死灰,已经在脑中开始想象着自己的下场了。
有些人实在气愤不过,对着安王一通臭骂:
“你是不是疯了!自己想死就自己去死,你是要拉多少人给你陪葬?”
安王像是听不见那些人说的话般,他跪在地上直颤抖,烟瘾犯起来那种浑身都被虫子咬的感觉太难受了,从骨子里发痒,他抓耳挠腮的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害怕,控制不住烟瘾。
叶瑾修冷笑一声,对着那些悔不当初的各大家族的人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