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甜甜，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你人了？”顾甜正要回话，突然一个低沉男声打断了多年未见的好朋友之间的叙旧。
    耿耿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是余淮！他也变了许多，英俊的脸庞轮廓鲜明，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镜片后那双眼仍旧清澈如少年，此时正满含笑意地盯着顾甜。视线下移，和顾甜同款的白t恤加上牛仔长裤勾勒出男人的好身材，大一号的卡其色风衣述说着两人的亲密关系。耿耿好笑摇头，他们之间的相处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永远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啊！
    “耿耿？”余淮顺着顾甜的视线终于发现了一旁的耿耿，他向前走了两步，搂着顾甜的腰，笑得爽朗，“真是好久不见了，你变化真大啊！”
    “能不大吗？”耿耿理了理碎发，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了整整八年，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傻里傻气的高中女生了，“这么多年过去，我都结婚生子了，怎么可能还不变？”
    “也是，”余淮点点头，“听说你一毕业就和路星河结婚了，可惜我们没能参加你们俩的婚礼。”
    “是啊，”顾甜至今都觉得遗憾，他们俩可是高中同学中最先结婚的，这么具有意义的事件她居然没有亲眼见证到！“都怪余淮，你们俩结婚的时候正好赶上他硕士毕业，因为要准备硕士论文答辩，我们俩就都回不来了。”
    “顾小姐，”余淮亲昵地捏了捏顾甜的琼鼻，好笑埋怨道，“你怎么不说你那时候也在忙硕士论文啊？全推我一个身上？”
    “哎呀，”顾甜挽着余淮的手，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肩，捏着嗓子甜腻地撒娇，“你是我老公嘛！”
    “够了啊你们俩！”耿耿笑着翻了个白眼，揶揄道，“我可不想再吃你们俩的黄金狗粮了！”
    余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没放开握着顾甜的手，“对了，你一个人来医院做什么？路星河没陪你来吗？”
    “哦，”耿耿这才从老友重逢的喜悦中缓过来，扬了扬手里的药盒，“我儿子发烧了，路星河在抱着他挂水，我就来取药。”
    “发烧？”顾甜闻言关心道，“我记得你儿子好像才一岁半吧，这么小就要打针吃药了？肯定很难受吧？”
    “是啊，”耿耿叹了口气，“一直哭一直哭，嗓子都哑了。这不，他爸爸没办法，只好一边抱着他一边拿着点滴到处走来走去。诶，你们呢？你们来医院干嘛？”
    “我妈妈得了尿毒症，”余淮接过话茬，“刚做换肾手术，还在观察期，所以我们来照顾她。”
    “这样啊？”耿耿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她现在都还记得余妈妈那副干练的女强人模样，还记得高一家长会那次引起的座位风波，这么一个掌控欲极强、凶巴巴的人怎么会得这种富贵病？真是命运弄人啊！“那阿姨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顾甜点点头，和余淮相视一笑，语气轻松，“医生说妈妈恢复得很好，也没有排异反应。估计再住个几天就可以回家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那就好，”耿耿深有体会地点点头，“老人啊身体健康就是最重要的，我爸也是，最近腰不太好，我也是一直为他担心。”
    “是啊，”余淮笑道，“现在我们也开始赚钱工作了，可以孝敬他们了。他们啊，也该好好注意身体，放松放松，享享清福了！”
    “好了，你们俩就别在这里叙旧了！”顾甜一脸嗔怪，“耿耿，你快去看你儿子吧，等你有空我们再约个时间好好聊一聊。”
    “好啊，”耿耿自是满口答应，“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
    “拜拜。”
    *
    十一国庆节，耿耿的工作室接到了一份从北京来的特别订单，说是一定要去振华拍婚纱照，并且指定耿耿为摄影师。
    耿耿已经七年没回过振华了，其实振华并没有怎么变，只是大门已经染上了岁月的侵蚀，看门的大爷已经不记得那个路星河曾经狂热追求过的耿耿，那个爱吃包子的高中同学郑亚敏也已经成为了振华的老师。
    “没想到啊，郑亚敏，”耿耿不可思议地看着多年未见的老同学，笑着说道，“你都成为振华的老师啦！”
    “对啊，”郑亚敏点点头，“到外面闯了一圈，觉得还是最喜欢振华。你呢？这么多年都没见到你了，你今天来干嘛的？”
    “我啊？”耿耿指了指身后的助理们，“我接了个订单，说要到振华来拍套婚纱照，所以就带他们来啦！”
    “今天是你要来拍婚纱照的？”郑亚敏不可思议地抬眉。
    “对啊，”耿耿点点头，“我们还特意联系了校方，说是今天学校放假才来拍的。不对啊，你今天应该不上班吧？你怎么来学校了？”
    “她可瞒的真好啊，”郑亚敏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可疑地勾了勾唇角，复又看向一脸茫然的耿耿，“看来你还不知道是谁请你来拍照的吧？”
    “没错啊，”耿耿确实到现在还不知道雇主是谁，客户是跟她在网上联系的，一直都不肯说名字，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耿耿看在这么多订金的份上，也没有多问，谁难道还会跟钱过不去吗？！只是现在看郑亚敏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耿耿心里开始有些怀疑，“你怎么这个表情？难道你知道是谁？”
    “等下你就知道了。”郑亚敏哥儿俩好地撞了撞耿耿的肩。
    “什么呀？”耿耿理了理被风吹起的碎发，“这么神秘？难道我们俩都认识？”
    郑亚敏露出一个凡事不可多说的神棍微笑。
    ☆、余淮的话痨同桌14
    “耿耿！”
    耿耿转过身去，眼前站着一对璧人，还穿着美美的婚纱和新郎礼服正朝她微笑。耿耿突然弯下腰来，拍掌大笑，原来那对新人是她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夫妻——顾甜和余淮。
    “怎么是你们啊？”耿耿快步走近，惊喜万分，“你们不是已经在夏威夷拍过一套特美的婚纱照了吗？我还给你们在朋友圈点过赞呢！”
    “是不是一个超大的surprise？！”顾甜笑得狡黠，并没有直接回答耿耿的问题。
    “是是是！”耿耿点头如捣蒜，能不惊喜吗？她们俩昨晚还通过视频电话，她可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自己完全被蒙在鼓里啊！“不过，你还没说你们干嘛又要拍婚纱照？几个月前才拍过的啊，那套已经很完美了！”
    “我知道很完美，”顾甜和余淮相视一笑，转而看向耿耿，“可是因为婚礼是在美国举行的关系，高中同学就只有周末和简单参加了，我和余淮都觉得有些遗憾。这不，趁着余淮博士毕业，离他就职又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我们决定在老家重新举办一次婚礼，让大家都能来参加。而且啊，还能让咱们的高中同学、著名的摄影师耿耿到母校来为我们拍婚纱照，这多有意义啊！”
    “那太好了！”耿耿高兴得眉飞色舞，“你们俩可是我们班第一个班对，我保证把你们拍得美美的，把你们高中时期的虐狗行径一个不剩地记录下来！”
    “诶诶诶，不止呢！”一旁的郑亚敏笑着补充道，“今天为了这对学霸夫妻，咱们五班的同学能到的可是都到了，你还要把我们也拍得漂漂亮亮的！”
    “大家都来了？”耿耿不敢置信，高中毕业后就很少能见到同学们了，最多也就是和简单他们小范围地聚一下。今天，大家都来了吗？
    “当然，”郑亚敏完全能明白耿耿的激动，高中同学能完整地聚一次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除了少数几个没能联系上，其余的同学今天都到了，连张平老师、各科任老师和潘主任都来了！”
    “真的？！”一波又一波的惊喜让耿耿有些头脑发热。
    “对啊，”郑亚敏摇了摇耿耿的肩，试图让她冷静点，“别说那么多了，耿耿，你快点准备好相机，新娘新郎要送入五班了！”
    “好！”
    耿耿示意助手们上前打光，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单反，咔嚓一声，捕捉到了余淮提着顾甜的婚纱裙摆，顾甜回眸，两人相视温馨一笑的瞬间。
    *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原来的教室前，它依旧叫着高一五班的名号，却又好像变了许多，带着一丝陌生的熟悉感。
    “顾甜，余淮，你们总算是来了，”五班的编外人员周末第一个发现了他们，“大家可等得花都谢了，尤其是张平老师，都问了我七十八次你们怎么还不来了！”
    “是啊，”一旁的沈老师含笑打趣自己的丈夫，“他昨晚拉着我挑了一晚上衣服，说是千万不能破坏你们婚纱照的美感，比我们自己拍婚纱照还上心！”
    顾甜抬头，张平老师害羞地摸了摸后脑勺，熟悉的动作一如当年的腼腆，“我这不是太久没见到你们了吗？光看你们朋友圈里的那些照片哪够？还是见到真人好啊！”
    “我们也很想你啊，”顾甜心里很感动，张老师果然心里一直记挂着他们，“这次余淮博士毕业收到了清华的offer，我们打算就定居在北京了，正好离老家也不远，以后每年都会回来看你们的。”
    “那太好了，”张峰老师也不甘示弱地调侃起自己的好友，“省的你们张老师天天拉着我念叨你们，我这耳朵啊都快长出茧子了！”
    众人善意哄笑，潘主任趁机为学生们谋些福利，“你们能有时间回来真是太好了！找个机会给你们学弟学妹们开个讲座，讲讲你们是怎么成为物理学家和翻译家的，高中又是怎么努力学习的！”
    “潘主任，”顾甜感到好笑，“我们现在还当不起这个‘家’字，没您说的那么了不起！”
    “怎么当不起了？”潘主任摆摆手，“你获奖的翻译作品现在还摆在我办公室的书柜里呢！还有余淮，听说你都在《science》上发文章了，还是千人计划中一员，真是为我们振华长脸！”
    “可是，潘主任，”余淮笑得调皮，就像当初那个敢在全校人面前顶撞教导主任的少年，“您就不怕我给学弟学妹们普及我和甜甜高中的恋爱史吗？”
    “哈哈哈！”
    “余淮，真有你的！”
    “不愧是虐狗情侣啊！”
    ......
    教室里爆发出又一阵大笑声，气氛瞬间到达最高点，热烈得快要把房顶给掀翻，就连一向严肃的张峰老师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余淮啊余淮！”潘主任伸出手指，笑着点了点余淮，“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行了行了，”沈老师含笑开口，“趁着现在阳光正好，我们赶快拍照吧！摄影师呢？摄影师在哪儿？”
    “在这儿！”耿耿从顾甜身后踮起脚探出头来，“沈老师，我就是摄影师。”
    “耿耿？”张平惊叫出声，“怎么是你？顾甜不是说你有工作，待在北京不能来了吗？”
    “工作？”耿耿看了顾甜一眼，她正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看来顾甜瞒着的不止我一个人啊，张老师，我的工作就是给他俩拍照啊。”
    “顾甜同学，”张平佯怒，“你连老师都敢骗？！”
    “这不是给你准备个惊喜吗？”顾甜无辜眨眼，“当初我们班的合照就是耿耿拍的，现在不也是八年后另一种意义上的全班合照吗？”
    “你啊，”张平摇摇头，嗔怪道，“嘴巴永远是最厉害的，谁还能说的过你？”
    “那是因为我总是最有道理的嘛！”顾甜得意扬眉。
    “余淮，我的好兄弟，”周末假惺惺地拍了拍余淮的肩膀，一脸同情地说，“真是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真是可怜啊！”
    “少来！”顾甜笑着拍掉周末的咸猪手，“我可是世界上最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好老婆，余淮，我说的对不对？”
    余淮一脸惨被三座大山压垮的旧社会农民样，小心翼翼却又格外明显地看了顾甜一眼，身子还做作地抖了抖，“老婆大人说的绝对正确啊！”
    众人狂笑，周末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了，他擦了擦眼角，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开一条路，手指向教室的大门，“算了，今天小甜才是新娘，她说了算，请吧，弟妹！”
    顾甜深吸一口气，看了身边的老公一眼，缓缓抬脚走进了教室。
    教室内好像还是当初的模样，土黄色的桌椅，浅绿色的窗帘，不再年轻的同学们身上蓝白相间的振华校服，黑板上张平老师那熟悉的粉笔字，后面那同学们赶制出来的黑板报......顾甜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那是他们最好的时光。
    “好了，”耿耿拍拍手，“那我们就开始拍照吧！”
    *
    场景一。
    “我们先拍上课时的照片，”耿耿揶揄，“就是你们俩上课时偷偷牵手的那张。”
    “这你怎么知道？”顾甜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耿耿。
    “我当然知道，这可是全班同学公开的秘密好吧？”
    “就是，”张平也想起当年他千辛万苦帮他们掩饰恋情的日子，微微一笑，竟还有些怀念，“就连我和张峰都知道了，而且，要是没有我拼命帮你们瞒着潘主任，你们的地下恋情早就曝光了！”
    “诶，这我可不同意，”潘主任挑眉，“我知道的也不晚啊，你们高二上学期有一节体育课，老师叫你们自由活动，我就看见余淮和顾甜手拉手了。只不过看在他们成绩不降反升的份上，我没有声张而已。”
    “什么？”贝塔表示愤慨，“成绩好就可以谈恋爱啊？这也太歧视差生了吧？”
    “没错啊，”潘主任不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要是能长期占据全校第一，还得了这么多大奖，你也可以谈恋爱。”
    “呵呵~”贝塔摸了摸脖子，悻悻地闭上了嘴。
    而顾甜和余淮呢？他们正在抵头安慰对方，本来他们还以为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特别好呢，没想到恰恰相反，大家都知道了，只有他们二人傻傻地被瞒在鼓里。
    “好啦，别害羞了！”耿耿推了推顾甜，“快凹造型吧，我们要拍照了！”
    咔嚓~
    定格的照片里，顾甜和余淮各伸出一只手，在课桌旁十指紧扣，另一只手还装模作样地拿着教材，眼睛盯着讲台上的张峰老师，嘴角挂着可疑的偷笑。后排同学则挤眉弄眼地示意着，全都摆出一副八卦专用调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