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谢锦言被警察署的人抓去了?上海市里,知道谢锦言和自己关系的人绝不在少数,平白无故的,警察署的人怎么会派人抓他?锦颐被那男人的一句话给说得一头雾水,连忙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怎么回事?你慢慢讲!”
那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解释道:“刚刚小人和老爷一起在布庄里像平常一样查账,可刚没过多久,布庄里就忽然来了人告诉老爷,说是少爷同他的好一些朋友在茶馆里被警察署的人给扣走了。老爷愣了好一会儿,丢下了算盘,连忙嘱了小人一句来找您,就去打探消息去了!”
皱着眉点了点头,锦颐让身后那跟来的士兵赶紧去命人备车后,这才对着那男人说道:“你现在去找到老爷,说我这就去警察署一趟,让他这就回家等着去!”
锦颐心里有些焦急,却也没忘着自己在百姓的面前还演着戏。她用着一种颇为不耐的姿态赶走了那男人,等到有士兵开车停在了她的身前,她这才忙着坐了进去。
一路上,她也不闲着,连忙就思考起“究竟谢锦言为什么会被抓进警察署”这个问题来。
没错,整个华夏的民党势力因着秦非正被挟持一事,的确是变得有些太过于敏感了。上海也不例外,诸多与产党本身无关的无辜人士都被捕进了局子里。
可谢锦言同她谢锦颐之间的关系,不说人尽皆知,但至少在上海市里,确实是极少有人不知道他们俩是兄妹的。国民政府那些人,因为在淞沪抗战的时候,被她派人严加“管控”过,对她向来是避之不及的。怎么今天,突然就会派人去把他给抓了起来?
还是说,谢锦言他……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跟产党产生了些关系?
锦颐皱着眉想了许久,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也就不想了。等开车的士兵将车子停在了警察署的门口,她打开车门,就直晃晃地闯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南京拼死也会守住哒,女主穿越的意义就在于,加快抗日战争的胜利,减少更多的伤亡~~~~
爱你们,么么哒(づ ̄ 3 ̄)づ
☆、第六十六章
“哎呦,谢司令今儿怎么有空来我们警察署?”
那警察署的署长原本还在用留声机吱呀着放着音乐, 听见自己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给推开, 抬首正要骂那“不长眼的家伙”, 便见原来是铁血军的谢司令来了。
他赶忙步到留声机旁停下了乐声, 换上了一副圆滑世道的神情,装模作样地寒暄道。
“我是为什么来,署长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被那署长迎进了办公室内,锦颐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说着,也不同那署长再继续兜圈子,锦颐向前迈了一步,立定在那署长的办公桌前, 随意地拨弄了一下笔筒里的笔, 对着那跟站在自己身后的警察署署长问道:“也不知道我那哥哥是犯了什么事儿, 能让署长你连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谢锦颐了。”
她语气平淡,不显怒色,但那署长的心里还是止不住颤了颤。
虽说这谢锦颐近些年来看着是荒唐了许多,铁血军也再没了四年前的威信力。可他自己本身也就是个地方警署的署长, 就连他上头的市长等人都不敢开罪这谢司令, 更何况是他了!
“谢司令,这,这真不是我想抓您兄长啊!”心里急于撇清自己,那署长将心里的为难摆到了面上,冤枉道,“您也知道, 最近华夏不太平,南京那边的政府给各地都下达了指令。您这哥哥刚好撞到了枪口上,我这也是按着上头的指令办事,没办法啊!”
话一说完,还不待锦颐再问,那署长便直接绕过他身头的锦颐和办公桌,到了办公桌的后方去。他一把扯开了椅子,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出了摆在最底下的一张小小的长形纸条,重重拍放到了桌面上,面上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谢司令您自己看看这个东西,这也就是被我给暂时压了下来罢了!可我这压也压不了太久的,从您哥哥身上搜出这纸条的时候,整个搜捕队的人都是知道的!”
并未首先回答那署长的话,锦颐从桌上拿起那小小的纸条,定眼一看,只见那纸条上用着蝇头小字写着《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里的两行诗——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也不知是福至心灵还是如何,锦颐一眼瞧完那上头的两行诗后,当即便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喷笑道:“我近几年来鲜少再用电话,怎么连我哥哥邀请我去参加他朋友间的一些聚会,我写了张纸条婉拒他也要被你们拿来大做文章?”
“还是说,你们以为他一个铁血军司令的兄长,会被产党发展成地下党员?”将纸条折好放进自己衣服的兜子里,锦颐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老实说,她前面那一句话说得十分牵强。
那既然能被这署长看得如此严重,那么,那张纸条便必然不是在一个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搜出来的。如果那当真是她写的,谢锦言何必要将他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她又何必要用那样小的一张纸条让谢锦言故意引起“敏感政府”的怀疑?
然而,无论她给出的这一解释有多么多的漏洞,最后,那署长仍旧是信了个七八分。
的确,谢锦言他妹妹就是铁血军的总司令。铁血军同民党民军的关系不说有多好,但至少同国民政府是过了明面上的关系的。从来也没听说过,铁血军同产党产军的关系又好到了哪里去。谢锦言他既然是铁血军总司令的兄长,又何必去做产党的地下线人?
任谁来想,都是如此。正是因为这样,在锦颐说完了这句话之后,那署长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没再想着要同锦颐为难。
他陪着笑道:“既然谢司令这样说,那可真就是我们警察署的抓错人了!我在这里给谢司令陪个不是,这就派人去把您兄长给请出来!”
那署长松了口,果真就命人把谢锦言给带到了署长办公室来。
锦颐就着谢锦言进门的那一瞬快速打量了他一眼,见他除了表面上看起来颓丧一点,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之外,并未像是受过拷打的模样,这才算是安下了心。
“其他我也不想计较了。今天的事,就算是家兄给警察署添了麻烦了。”
锦颐随口寒暄了一句后,便在那警察署署长的恭维中,领着谢锦言离开了。
坐汽车回家的一路上,谢锦言几度侧首瞧了瞧坐在自己身旁的锦颐,心里许多年未曾再这般忐忑过。他一张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抿了抿唇,选择放弃。
锦颐不是感受不到谢锦言的目光,然而,她现在连自己的心情都糟糕透了,又哪还有心思去管谢锦言心里在忐忑些什么?
她寒着一张脸,沉默了一路,同着谢锦言一齐回到了家里。只在进门的时候,看见齐玉茹和谢峰德两个人匆匆忙忙从客厅的沙发上蹦也似的地迎到了门口时,这才稍稍按下了心里头的百种思绪。
“锦言,你没事吧?怎么会被抓到局子里去的?”
齐玉茹原本还因着岑殷南的缘故一直还生着锦颐的气,这会儿子也顾及不上太多,上上下下打量了谢锦言好一圈之后,又皱着眉对锦颐担心地询问道:“锦颐你同我说说,锦言他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他现在回来了,下次不会又被抓了进去吧?”
竭力压下了些心里的火气,锦颐尽力用着平和的口气安慰道:“你放心,我哥没什么事,我一去警察署,就看见那署长刚好就把我哥给带出来了。最近上海哪里都管得紧,他们也就是不小心抓错人了罢了。你别瞎操心!”
锦颐刚一说完,便瞧见谢峰德也跟着敛了敛面上焦急的神色,叹了一句,“没事就好。”
“行了,爸妈你们该干嘛就还干嘛去,我顺便还找哥谈点事去!”
侧过半边身子往后退了退,锦颐拽住谢锦言的一截袖子,就扯着他一路踏着快步上到了二楼谢锦言的书房里去,只留着齐玉茹和谢峰德两人一头雾水地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咔嚓”一声关上门,锦颐再转过身,对着站在窗口旁的谢锦言,一又恢复了原本便带了一路的面上的寒意。
她也不跟谢锦言说那些弯弯绕绕的去试探他,直接就将那被她捏着放进衣服兜子里的小纸条掏出来,丢到谢锦言的身上,沉声质问道:“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巧合?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低声将纸条上写着的那句诗给念了一遍,锦颐眯了眯眼,第一次将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用在了自己家人的身上——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样问着,却并不代表她真正就不明白那纸条上是什么意思了。
这样一句诗拿到平常的时候,自然是代表不了什么。可惜,现在并不是所谓“平常时候”,而正好,上海市的市长叫廖辉遥。所以自然而然的,这句诗也就很难让人不去对它进行解读。
纵使不知道这个“兄弟登高处”究竟是暗指着廖辉遥知道了什么,或廖辉遥同别人一起决定了什么,但后面那一句暗含指令的“遍插茱萸少一人”,却可以说是十分明朗了。
她若是仔细去想,结合着铁血军得到的那些消息未必就想不到,可她现在想要的,是谢锦言亲自解释给她听。
但是,出人意料的,谢锦言沉默了。
他若是随便说些什么,哪怕是用着谎话欺骗自己,她或许都不用那么焦急。因为她了解谢锦言,谢锦言从前虽然爱在家人面前嬉皮笑脸,但他却是一个十分有自知之明的人。
假如他碰上了什么不好的事,他自己能解决的,干脆就打个哈哈、说个谎遮掩一下就过去了。假如他遇上了连自己都说不准能不能摆平的事了,从前他还小的时候,顶多是挨顿打,硬着头皮求求谢峰德也就摆平了。后来他长大了,遇上的更多的,是谢峰德无法帮上忙的,他就选择了少回些家,以免被看出来。就算回了家,对于此事大多也就是沉默。
而此时,当自己对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却选择了沉默。
几乎是一瞬间,锦颐的心情就荡到了谷底。她害怕,事实最后的真相就如同她所能料想到的最差那个猜测。
这么一想,大约心里也有了个底,锦颐的心里的火气反而散去了不少。
她低了低头,如同谢锦言一般,走到窗户口,抱手倚在窗户的框架上,随眼打量了下窗外被寒风吹打着不停晃动的树叶,兀地问道:“那张名单,是你屋子上丢给铁血军巡防的士兵捡到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还是跟小天使们说说作者君近几天时间上的安排吧——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家里在搞大扫除,作者君前两天也在跟着忙,所以就没顾上更新。
然后之后几天,明天趁着年前还得医院一趟,开一次药,也不知道啥时候能从医院回来。作者君用今天剩下的时间尽力赶一下明天的字数吧,不出意外,明天应该会有更新。
春节那几天,作者君不用回老家,所以除了特殊情况,譬如突然被母上大人拖着陪她逛街之类,应该都有时间更新。
嗯,以上。
谢谢白皮箱347扔的3个地雷
谢谢不会恋爱的胖仙女扔的1个地雷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爱你们呦~
☆、第六十七章
这种事否定也没有意义,锦颐她认识的产党人士, 从始至终都只有马启鸿和吴恒元两个人。而这两人之中, 有可能会冒着暴露行踪的风险将纸条送达铁血军的人, 只有吴恒元。
可事实却是, 吴恒元自四年前离开了上海之后,一路都随着产军执行任务,压根儿就没再会过上海。
这一点,就算他本人否认,凭着铁血军掌控着的有关上海的情报,锦颐也必定是能够猜到的。所以也没想要辩驳什么,谢锦言沉沉颔首, 干脆便承认了下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锦颐问道,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后又重重将那口气吐了出来。
“四年前。”
话说到这份上,谢锦言也就没想着要瞒着什么了。他拧着眉,目光有些悠远,想了好一会儿, 索性便对锦颐说了个明白——
“那年你把恒元领到家里来住了一段时间。恒元他学识很好, 无论我同他说什么,他总能随口同我聊上两三句。原本,我也只当自己是多了个好友,也没多想其他。可锦颐你知道的,关于民党和产党,我惯来是对产党抱有别样的好感的。而在那段时间里, 恒元他每同我说起一次有关产党的目标与抱负,我于它的好感便总要再加深一分。”
末了,他又对锦颐感叹似的说道:“华夏是属于华夏人民的。撇开那么多的资源差距不谈,我始终相信,一心一意守卫祖国的,踏踏实实从人民的角度思考问题的,才是华夏应当有的领导者。”
这就是谢锦言加入产党,甚至是成为产党地下党一员的原因了。
锦颐也不回话,兀自直视着谢锦言的双眼,只见他不躲不避,整个人都落落大方,这才能确定,他所说的这一番话,俱是发自肺腑。
一个人太过坦荡真诚了,反倒叫另一个人的怒火看起来不可理喻。
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锦颐松开了环在胸前的手,随意将一只手搭在窗户口的下框架上,冷着嗓音平淡地问道:“所以这四年来,你是准确的得到了消息,知道我是在外人面前做戏,这才从来不曾对我有过一丁点的怀疑的?”
这四年来,她每一次回家都觉得很奇怪。
她自认自己的演技不算天衣无缝,却决计是叫人难以识破的,否则,不可能连岑殷南这个一度与自己粘在一起的“戏子”都没有察觉。
一个人的对另一个人的信任,是来自于日积月累的相处。可即便是齐玉茹和谢峰德,也在这几个月的时光里,渐渐动摇了那份对她的信任。只有谢锦言,始终不曾对她抱有怀疑,反而在每一次与她相见的时光里,变得沉重许多,就连叹气,也比往日多了许多。
从前,她没想过谢锦言会加入两党间的任何一方,自然也就得不到有关于这诸多异常的答案。而现在,这些问题的答案,却一股脑的在她的脑子里炸开。
“也不算是‘准确’知道吧,只是我偶尔还会在一些场合遇见幼卿,从她的嘴里听得出她对你的信任,也听得出你们俩之间像是有些什么秘密。再加上你四年前变得那样突然,我自然而然的也就有了大致的推断。”斟酌了一会儿,谢锦言选择了一个更为精准的回答。
锦颐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对谢锦言的这个回答其实并不是很在乎。
她真正想说的,是另一个问题——
“我从当上铁血军的司令开始,就为爸妈和你做好了打算。华夏已经注定不会太平了,我前一刻在军营里还想着,要怎么样用一种不显眼的方式,将你们送到香港去定居。转头去了一趟警察署,你就像我扔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女儿参了军,只要战争开始,有没有明天可活都还不知道。原本还有个儿子可以让人有个念头,现在儿子又去干了地下党,还不知道那天不小心就会被抓住了,也算是活一天赚一天。你叫爸妈怎么想怎么活?”
她问道。
然而,她的话才刚刚一落,便看见谢锦言开怀地笑了一声。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又看见了十年前的谢锦言一般。
他笑道:“哈,锦颐,你可不能这样自私!你说你想报国,你想守卫自己的家国,所以你去参了军。怎么轮到你哥我这,就要差别看待了?你爱华夏,难道我不爱吗?锦颐,我也想用尽自己的力气,去同祖国的万千同胞共同创造一个独立的、自由的、强大的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