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没有。”杜绡说，“我总觉得这是在说他父母，不太好开口。”
    “你得跟他谈。不管他爸妈说什么，他只要站在你这边，你就什么都不用顾虑。他父母那边给的压力，让他去承担，他们才是亲父子亲母子，哪怕吵了闹了翻脸了都没关系，没有隔夜仇。第二天还是一家人。”于丽清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你不能让他跟你达成共识，统一战线，你就要一个人去面对三个人给你的压力了。所以，其实你现在不用去管他爸妈，你先把石天搞定。”
    杜绡有种被点开窍的感觉。
    在他们家，不就是这样吗？如果事情是哥哥嫂子达成共识，爸妈往往就会听从。但如果是哥哥和爸妈意见一致，嫂子就会妥协。
    在一个女人的婚姻中，丈夫的立场太过重要。他只要跟你站在同一边，什么婆媳关系、什么小姑难缠，其实都不怕。
    “关于这个事，我还想多说一句。”于丽清把水果装盘，洗了洗刀，然后一边洗手一边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真的不建议你放弃工作，做全职妈妈。”
    她扯了张厨房纸巾擦手：“你马上就有房子了，虽然小点儿以后不能住，那也是资产。但这个……其实是退路，这其实是最后给你兜底的东西。这个房子你最好别动，就放在那儿，踏踏实实收租。北京的房价是绝不会降了，只会涨，就放在那儿升值就行。要是哪天，你的情况糟糕到了要动这套房子的地步，那就真是糟糕了。”
    “所以绡绡，你一定记住，这套房子爸妈和你哥倾全家之力给你的嫁妆，这是你的婚前财产，任何情况下都别动它。你一旦动了，置换了，变卖了，就都会变成婚后财产，绡绡你记住了吗？”她严肃的说。
    杜绡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于丽清就松了口气：“有些傻姑娘真的是，被婆家人一忽悠，婚前房一卖，成了婚后财产。后面婚姻破裂，就被男人分走一半，你说憋屈不憋屈。当然我知道小石家里条件好，不会看上这么一个小房子，但是咱们就防备个万一。我这话不是太好听，你也别跟小石去学啊，平白添矛盾。”
    杜绡说：“我知道，嫂子，我明白的。”
    小姑子好像真的长大了，于丽清欣慰的想。
    她忽而又想，她怎么竟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什么时候竟对杜绡产生了责任感？
    一个女人对她婆家的任何人其实都没有什么直接建立的情感，她与他们之间产生的联系，其实全都是经由丈夫间接产生的。她从前盼杜绡能独立能成长，是为了杜锦未来不要有太大负担，不要太操心。她欣慰杜绡终于成长，也是因为她爱杜锦。
    杜锦是个值得她爱的丈夫。为了杜锦，于丽清这么理智、善于明哲保身、习惯了各家自扫门前雪的人，也终于肯分出那么一点点情感给杜绡。
    于姑嫂这种没有血缘甚至先天对立的关系，这一点便已经算是很多了。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房子、事业和婚姻，你至少得抓住一样。这里面，婚姻是最难抓住，最容易出事故的了。所以我觉得，除了房子，最应该抓住的其实是事业。”于丽清把纸团起来，扔进垃圾桶，“也不是说就叫你当个事业型女性，每个人毕竟能力、兴趣、志向都不一样。但我始终都觉得，保持工作是一条底线。”
    “要是低过了这条底线，真的太危险。你丧失的不只是赚钱的能力，还有你的自身存在价值。”
    “有些家庭条件不好的，全职在家根本就成了这家的保姆。带孩子、做家务，轻松啊？一点也不轻松，比上班还累。然后这个女的，真是飞快的就成为了黄脸婆。这种是最可怕的。”
    “条件好的倒不至于这样。那些有钱的，天天逛街，美容，健身。外形倒是很光鲜。还有的学插花啊茶道啊，也挺好的。可是她不赚钱，她靠老公的钱活，首先一个她在家里说话就没有底气。在老公跟前没底气，在公婆面前也没有。如果你的意见和他们有了任何冲突，哪来的底气坚持自己？”
    “还有就是别觉得外形保养得好婚姻就稳固。什么叫审美疲劳？你再美，男人看久了也会腻。这种过阔太太生活的女人，他们的老公一般都是特别有能力的那种男人。就像小石就属于这种。时间长了，你能跟他聊的真的就慢慢变成购物美容，可是男人只要不是太平庸，都会一直往上走，何况是这种有能力的男人。慢慢的两个人从思想上就会拉开差距，女的就完全跟不上男人步子了。这种婚姻也太危险。”
    杜绡叹了口气：“我知道，这种的，咱们小区就有个现成的反面教材啊。”
    于丽清撇了撇嘴：“那个，在这一种里都属于没心眼的。你看她找了个什么男人？一般人，真的你说一般人能做到这么狠心吗？一般男人就算转移财产，就算不平分，多少会给女人留点什么吧？这男的，直接把女的逼上绝路了。这女的，能找这么一个男的，也是够绝的了。”
    杜绡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向于丽清，认真的跟她说：“我知道了，嫂子。我会好好跟石天谈谈的。我升职的时候就跟我们领导说过了，暂时没有生孩子的打算。我会跟石天沟通一下的。”
    “好好说，别吵别闹。注意点说话技巧。”于丽清端起盘子，最后指点她。
    晚上快九点了石天才来接杜绡。
    石天现在没有双休日，他根本连休息日都没有，他整个人都在连轴转。杜绡觉得他好像都瘦了，脸变得更有棱角。
    “婚纱照你想好了吗？到底定哪家？”他在路上问。
    “我再比较比较。”杜绡愁。有两家特别中意的，在伯仲之间，搞得她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石天就乐：“这有什么愁的，闭着眼睛选一个就得了。”
    这就是直男！要不是他开着车，杜绡要小拳拳捶他！
    杜绡本想找个合适的时间跟石天谈谈她和于丽清谈的话题的。但石天回家就洗澡，洗了澡就缠她缠到床上。
    石天现在太忙，几乎没时间约会，做爱的时间比约会的时间还长。
    他现在压力大，性爱本就是纾解压力的有效方法，他又在这个龙精猛虎的年纪上，对杜绡要的很多很频繁。
    虽然和杜绡在一起时他也是第一次，不妨碍他后面迅速的进步成老司机。杜绡很快就被他撩拨起来。
    杜绡有个优点，对什么事情认真，就会一直记在心里。虽然被撩拨得情迷意乱，感觉他就想破门而入，杜绡还是清醒的抗拒，提醒他：“带套！”
    石天却咬着她的耳朵说：“不戴了，都要结婚了，怀上就怀上吧……”
    第115章
    石天其实是这天又接到了石妈妈的电话。
    婚期订在了十一, 不过只有七个月的时间了, 石家爸妈那颗急着抱孙的心却热切得不行。以前没有目标也就罢了，现在水灵灵的儿媳妇就摆在这里, 石家爸妈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干脆先怀上好了。”石妈妈说, “到时候带着肚子进门, 双喜临门。”
    石天头疼：“妈, 你别急行吗？”
    “我着急还不都是怪你吗！”石妈妈生气的说，“你看看你吴叔叔家的阿闵啊，今年生第三胎了！你吴叔叔现在五个孙子孙女了！你再看看我们家，就我和你爸爸，孤孤单单的！都是你这个不孝子！”
    石天手边一堆工作, 这边他亲妈在咆哮，他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求你了妈！我特别忙！您别唠叨了！”他讨饶，“我这边是正经事。”
    “你那是正经事, 我这不是正经事了？”石妈妈大怒。
    石天就知道完蛋了，他捅了娄子了。
    从前面对他亲妈，他可光棍了！只要威胁她他不回去了, 她就服软了。
    可现在石天有了杜绡了，他光棍不起来！这种牵涉到杜绡的事, 他唯恐处理不好，让老妈对杜绡有意见。都说婆媳关系难处理, 他可不想替杜绡拉仇恨。现在再面对亲妈，只能他服软：“我错了我错了！你那才是正经大事！你是正经事！”
    “我问你，”石妈妈说, “你和绡绡，你们是不是在避孕？”
    “咳咳咳咳咳咳！您说什么呢，我们可纯洁了！”石天强自挣扎。
    “呸！”石妈妈不屑，“当我是瞎的呀！”
    石天就败了：“是是，我们现在是避那个咳咳呢。你想干嘛？”
    “个衰仔！我就知道！”石妈妈骂道，“避什么孕嘛，反正都要结婚了，就顺其自然嘛！”
    “还没结婚呢！”石天反抗。
    “彩礼我都给了！还能不结吗？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搞不定绡绡啊？”石妈妈不满。
    “哪能呢！”石天很有自信的说，“绡绡最听我话了，我说什么她都听。”
    这话石妈妈爱听。哪个婆婆不喜欢媳妇听儿子话呢。
    “从前是没有媳妇，现在媳妇都有了，还避孕！避什么避！”她威胁说：“那你赶紧让绡绡给我怀个孙子！要不然我每天打电话念叨你！”
    石天简直要抓狂。
    等到了晚上，和杜绡热情如火情难自已的时候，他就想他妈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反正都要结婚了，怀上就怀上吧，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无非就是早怀上晚怀上的事。
    问题是，杜绡不这么想。
    杜绡愣住了，随即条件反射般的夹紧了月退，把石天挡在了外面。
    石天正情酣耳热，箭在弦上，还想拉开她的月退。杜绡夹紧了，两手抵住他胸口，拒绝说：“那怎么行！”
    石天抱着她：“怎么不行，反正都要结婚了，没所谓的。”
    “石天！石天你等等！”杜绡挣扎起来。
    石天终于停下动作，撑起身体奇怪的问：“怎么了？”
    杜绡坐起来，严肃的说：“生孩子这个事，咱们俩得谈谈。”
    杜绡原本想等石天不那么忙的时候再谈，现在看来，是必须立刻马上沟通一下了。
    石天哄她说：“行行行，待会儿谈。”说着又想把她压倒。
    杜绡撑住身体挡住了他：“不，这个得现在就谈。”
    石天这才觉出杜绡的认真来，他终于消停了点，有点懵的说：“怎么了？”
    杜绡拉起被子裹住身体，坐直了，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石天，我还没有生小孩的打算。”
    石天“噢”了一声，说：“那……现在考虑一下？”
    杜绡顿了顿说：“我已经想好了，至少三年之内，我都不会考虑怀孕。”
    石天微愣，充血褪去，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了，问：“为什么？”
    杜绡说：“你知道我才刚刚升职。当时我们章总跟我谈话的时候，特别的问过我关于生育计划，我跟她保证过的，近期都没有这个计划。王梓桐，王梓桐你知道吧？其实王梓桐资历比我深的，可是她准备今年五一结婚，然后就准备直接要孩子了。她比我大好几岁，也是到了必须得生的时候了。就因为这个，这个经理的职位才落到我的头上。”
    杜绡说完，期盼的看着石天，希冀石天能理解并支持她。她想，石天一贯对她那么好，那么体贴，他一定会支持她的。
    可石天却放松下来，笑道：“原来是因为工作的问题啊，没关系。你听我爸的，辞职吧。”
    杜绡就愣了。
    石天低头亲了亲她的唇：“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不用辛苦上班的。我来养你！好不好，老婆？”
    石天发自内心的想要给杜绡一份优渥的生活。杜绡是这么可心的一个人，惹人疼，惹人爱。他是真的想以后一辈子都把她捧在手心里，让她什么都不用再操心。
    他亲完杜绡，抬起头，却发现杜绡神色怔忡。
    “怎么了？”他笑问。
    “石天。”杜绡脸上眼中都没有笑意，并不因为石天承诺要养她而欢喜，她的脸上只有认真，“我其实想跟你沟通这件事已经有一阵子了。我……我不打算辞职。”
    杜绡说完，整理了一下思路，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重复强调：“我不打算辞职做全职太太，而且也不打算在三年之内考虑怀孕的事。”
    这次轮到石天愣了。
    他之前从来没和杜绡谈起过这个话题，他总是满心的以为，只要他开口提了，杜绡就会乖乖的听他的话。就像她以往任何时候那样。
    他微微皱起眉头，说：“这不行，三年不生小孩肯定不行。就是我同意，我爸妈也不会同意的。”
    “可生不生小孩，是你跟我的事。”杜绡说，“所以我希望，咱们俩能先达成共识，然后再去说服你爸妈。”
    可石天眉头却皱得更紧，说：“不，你错了，绡绡。”
    “你嫁到了我们家，生孩子这个事，就不是你跟我两个人的事了。这就是全家的事。”石天无奈的说，“其实我们家那边普遍早婚早育，二十二三岁就能结婚生孩子了，有的不到结婚年龄的，先办婚礼，生完孩子才去领证。还有的是男方家里要求必须先怀上，才准领证。我从小就认识的那些朋友，都早就当爸爸了。有的都生了二胎三胎了。再看我，我下个月就二十七了。我爸妈真的都快急死了。他们已经不能再等了。”
    杜绡抿了抿嘴唇。
    “石天，你说的这个……我能理解。”杜绡说，“但是，我不能因为你爸妈不想等就辞职给他们生孩子。而且，我才二十五，你才二十七，这个年龄在北京生孩子都算早的。你看我同事，曹芸、王梓桐她们，她们都是要到三十岁了所以才决定生孩子的。我其实不用等到三十岁，你给我三年时间好不好，我把这个职位坐稳了，三年之后我才二十八，正好是生孩子的年龄。”
    但石天从小生活的环境与北京是很不相同的。在石天看来，曹芸和王梓桐的生育年龄算是相当晚了，甚至可能会对孩子和母亲都不太好。
    “正好什么呀，你们办公室那个曹芸，你原来的经理，不就是因为妊娠期高血压必须保胎所以才辞职的吗，所以你才有升职的机会。”他皱眉说，“你说她好好的怎么就妊娠期高血压了呢，还不是因为年纪太大了吗？生孩子就说不能太早吧，也不能太晚。你现在这个年纪正好。”
    说到曹芸，他脑子转了个弯，说：“要不然这样，你也别等结婚以后了。你提到现在这个职位不是才没几天吗，你干脆就趁现在辞职得了，正好。我爸前天还给我打电话了，说叫你辞职，他说比着你工资给你零花钱，只多不少。你不用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