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忽的，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沈晋迅速地侧过头，朝斜对面的窗户望去，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那里，玉树临风。
    是沈彦。
    见自己被发现了, 沈彦也未躲, 反是微笑着朝沈晋点了点头, 才转身离开。
    沈晋神情未变，眸光却微沉了下来，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黑水, 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可系统1010却看得心惊胆颤，随时都准备再开一次保护层。要知道原命运线中，魔君沈晋，最可怕的不是他的冷酷无情，也并非他的功力强大，而是他的阴晴不定，上一秒也许还和人喝茶聊天，下一秒就马上翻脸无情直接捅人。
    说是魔君沈晋，天晓得现在的沈晋会不会有这个坏毛病。系统1010可不敢赌。
    “少爷。”一个大丫鬟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小食盒，“这是彦少爷送来的。”
    “哦？”沈晋看了一眼。一个普通的食盒而已。
    大丫鬟打开了，里面并排放着几只小兔子型的糕点，小耳朵红眼睛还有那三瓣嘴，做的栩栩如生，惹人喜爱。
    就是沈晋看到，也不得不说做工精美。
    “小小姐近日吃不得这些糕点。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多谢少爷。”大丫鬟带着食盒就退下了，没有半点多余的话。
    这点让沈晋比较满意。沈彦的东西，他又怎敢轻易给宣音吃，连知道都不想宣音知道。不过……沈彦如此讨好宣音，又想如何？为了父亲和母亲的支持？不对。若是为了这个，以沈彦的性格早就行动了。
    像前世接近他那样接近小音？欺骗她？伤害她？之前沈晋就是这么认为的，可细细想来，似乎又不太对。
    家主之位，先小音是帮不上什么忙，选择权也并非在父亲手中，单说现在，只要沈晋没有展现出他的能力，沈彦的地位就基本不会动摇。而且以他的了解，沈彦绝不会做无用之事。
    难道……沈彦真的想照顾一下宣音？这个就更是可笑了。如果要照顾宣音，又怎会等到宣音三岁多呢？时间不是越早越好么？那样宣音粘的人就是沈彦，而非他沈晋……
    等等！
    沈晋豁然开朗，思路清晰起来。
    沈彦这般做派，其实是为了在他手里抢走他妹妹。
    孩子的心性本身就是不定的，何况宣音也才三岁多。今日喜欢桂花糕，明天喜欢马蹄糕，改天又觉得兔子糕点好看，从而喜欢上了。也并不奇怪。
    就算是沈晋，也不得不承认，比起他，沈彦更讨人喜欢，长相俊美风流，心思细腻，君子如兰，这便极是讨人喜欢了。小女孩亦不例外。
    沈家其他的小孩，哪个不喜欢沈彦，每天都喊着彦哥哥彦哥哥的。若不是之前母亲管得严，沈彦对宣音也不上心，否则在沈彦的关心下，小音怕早就跟在后面喊哥哥了。
    饶是如此。上次见面，几只小猫点心，不也收买了小音叫他漂亮小哥哥么。
    要是宣音真的……一想到这个可能，沈晋的心像掉入了黑暗的深渊，瞬间暗沉起来，一对眸子漆黑得没有半点光。周身的天地之气像察觉到了什么，开始鼓动了起来，没有风，床纱却晃动了。
    一直注意着沈晋情绪的系统1010，差点吓哭了，这表情这表情根本就是魔君沈晋啊啊啊！
    “主人主人！沈晋的情绪不太好。”边说，系统1010就边把宣音睡着后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一边，连大丫鬟进屋时迈的左脚还是右脚，都说了。
    “怎么办怎么办！沈晋本来刚顿悟不久，还没稳定下来，就受了刺激，他内心创伤还没好啊！！要是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再入魔啊。黑化值上去了！嘤嘤嘤！”
    说到入魔，系统1010就想到模拟未来的惨案，想到沈晋杀人如切瓜，想到在这魔气冲天下被压制得瑟瑟发抖的正道，想到最后的世界大毁灭，回归虚无。系统1010也想瑟瑟发抖了。
    “不会的。有我在，哥哥不会变成那样的。”
    也绝不会让他变成那样的。宣音这点是坚决的。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以牙还牙，以德报德。这一直都是宣音的行事准则。沈晋对她的好毋庸置疑。
    宣音心念一转，很快就有了决断。她依旧保持着熟睡的姿势，但突然翻了个身，从左边翻到了右边，口里软软地念道，“哥哥。吃糕。”说着，还咂巴了几下嘴。
    哥哥二字。如破空利剑般，直接穿透了笼罩在沈晋心头的黑雾。
    刹那拨云见日，一道阳光照了进来。
    沈晋周围的天地之气一凝，眨眼间便消散在了空气里，一切还是那么的静，只有雀鸟在外面欢快地叫着，床上的小人儿，继续睡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是幻听吗？沈晋心问。随即，他不自禁笑了下，摸了摸宣音的小发髻。
    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蹭了蹭，“哥哥。”喊完，人半眯着眼，似睡非睡的。
    “睡吧。哥哥在这里。”沈晋柔声道。
    宣音轻嗯了声，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就听到沈晋在问，“小音。你喜欢哥哥，还是喜欢沈彦呢。”
    哇咔！好不容易心情平复些的系统1010，再度震惊地看着平淡无波的沈晋，原来沈晋也这么腹黑！什么喜欢哥哥还是喜欢沈彦，一个才三岁多的小姑娘，那会知道什么沈彦，当然就只会回答哥哥了。
    “哥哥。”说完，宣音就彻底睡熟了。
    理所当然的答案，却让沈晋笑上了眉梢，他的心，前所未有的满足。沉甸甸的满足。
    “哥哥在这里。”沈晋摸着宣音的头发，目光却看向了沈彦之前所在的窗外，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呵呵。沈彦。
    系统1010一脸呆滞地看着沈晋的黑化值，百分之两百零一。当即有种想要泪奔的冲动，这个冲破极限的黑化值是神马鬼啊！都是百分比了，哪来的百分之两百零一啊啊啊。系统1010将沈晋的黑化值情况告诉了宣音。
    对此宣音倒淡定得很，“这个没关系的。以前不也是遇到过黑化值很高的么。后面不也挺好的么。”
    黑化值高不代表不是个好哥哥。这个宣音已经有经验了。见系统1010还不放心，宣音便道，“那就把情况汇报给总局吧。他们应该有经验。”
    听了宣音的建议，系统1010就去写总结报告了。
    寄出总结报告后，系统1010就把这件事放到一边了。黑化值百分之两百零一，其实也没什么，就只是这个任务世界的人自求多福一下好了。嗯……尤其是沈彦。
    沈家。沈彦住所处。
    幽暗的密室中，只有一道昏黄的烛光跳跃着，沈彦站在密室的中央，低头正做着什么，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薄薄的白色衣衫，后背也已经被浸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长长地吐出口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 ‘作品’。
    这是一只漂亮的小奶猫，小小的大约巴掌大，漂亮的大眼睛，小巧的耳朵，黑白相间的颜色，像奶牛般，但最引人瞩目的却是它四只白色的小爪子，像戴了白色的小手套，分外的可爱。
    然而这样一只小猫，竟然一动不动的，双目无神。像只死猫。
    不。这就是一只死猫，一只标本。
    它体内的内脏已经被全部掏空了，只剩下表皮，和那双眼睛，被沈彦用气保留了下来。那毛发在沈彦的气下，每一根都保持了它原本的柔软度，包括它的耳朵，柔软的腹部，可爱的白手套小爪子。
    沈彦怜爱地摸着小猫的毛发，毛发柔软，他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在这烛光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还是没有活着的更舒服。”沈彦惋惜地抱起小猫，小猫没有任何的反抗，保持着一个姿势，双目无神地看着他。
    在他的手背上，有三道爪痕。就是这只小猫活着时抓的。
    “没办法。谁让你不听话呢。”沈彦叹息着，挠了下小猫的下巴，这回，它再也没办法亮出爪子了。
    突然。沈彦轻悦地笑了起来，“小音应该会很乖的。”边说，他边拿起烛火。
    火光照亮了周围，只见墙面上摆着一个大的架子，架子上零散着摆着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还有植物，花朵、植物根茎之类的。
    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狗，小鸟，小兔子等等，一只只，都站立着，双目无神地瞪着眼，有些年岁久了，那双眼睛的气流失了大半，已经开始有些浑浊的趋向。
    沈彦将那只小奶猫摆放到了架子上的空处。
    “要是。不听话，就来这里陪你们吧。”
    幽幽声落，火灭。
    第125章
    沈彦那喜欢阴森森用气做标本的爱好, 宣音不知, 系统1010也不知，就是知道了, 也没兴趣。
    不重要的人，向来都不重要, 连想都无需多想。宣音从来都喜欢把时间放在重要的人、或事上面。
    比如陪吴心月吃早餐, 偶尔无理取闹一下, 满足她那可爱的慈母心, 要么给沉迷修炼不可自拔的沈晋送吃的, 给他画些特别的画。
    看着宣音认真抓着笔, 正襟危坐在特制的椅子上，肃然地画着画。经过几次的提醒后, 现在她画画, 脸上很少再弄成左一道黑印，右一条墨印了，最多是满手的墨汁。就是衣裳都被一条黑色的小围裙好好地保护了起来，以防蹭到墨汁。
    不过吴心月每每看到宣音那干干净净的小脸蛋，就有点小惋惜。小花猫也挺可爱的呀。哎。孩子太聪慧了，也让人操心啊。
    空闲时间。吴心月坐在宣音对面翻了几页书, 眼角余光就被她的画给吸引了。
    画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片涂鸦, 连直线都是歪歪扭扭的, 但吴心月还是能看懂宣音的画。一只大风筝，风筝上面画了两个小人……应该算是小人？
    “这是在做什么呀？”吴心月指了指问。
    “我和哥哥坐风筝飞上天玩。”小姑娘停了下来，开心地说道, 眼睛都亮闪闪的发着光，整个人就像只小太阳。
    吴心月心底软成了一滩水，故意道，“那怎么没有娘亲啊？娘亲也想和你们一起坐风筝。”
    宣音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画，想了会就在风筝上加了一个小人，然后兴奋地举着画，喊道，“看，这样子娘亲就和我们一起啦。”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甜甜的，听得吴心月不禁一把将人搂在了怀里，满心的幸福。
    母女俩和乐自得的相处，被正要进屋沈晋静收于眼底，他朝一旁候着大丫鬟摇了摇头，便悄然退开了。
    远远又看了眼那边的欢声笑语，沈晋心底的笑意禁不住地涌现在他眼底，隐约间竟有些酸楚。
    前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吴心月。在他过去的记忆中，关于这位母亲的记忆并不多，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在发呆，一个人能在一个地方坐一整天，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整个人像是失了魂般，对谁都是淡淡的，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
    以前他也只从下人们的只言片语知道些事，只知自妹妹去世后，母亲一顿大病好后就成了这样。有人说她是病还没好，有人说她是伤了神志。
    如今，沈晋明白了，那是失去最重要的人之后的了无生趣，生无可恋，万念俱灰。
    幸好这次。宣音救回来了。想到那个软萌的小身影，沈晋觉得连脚步都要变得轻快许多，心情飞扬起来。
    “哟。心情不错嘛。沈、晋。”最后两个字，响得咬牙切齿。
    沈晋转头一看，就见沈青带着仆人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他又看了看周围，没有沈彦。
    “多谢关心。”沈晋随口回了句。
    看着沈晋这淡漠的表情，沈青脸皮抽搐了一下，“我没关心你！”
    接着，他就歪嘴笑了起来，“快要到年末家族大比了，这好像也是你第一次登场，到时候，可不要让我们这些哥哥失望啊。”
    沈晋静望着沈青，不说话，那双漆黑的眼珠就这么盯着沈青，盯得沈青背后发毛，正要发火时。
    沈晋才缓缓道，“多谢提醒。我先告辞了。”这语气平得像条直线般，没有半分的情绪。只是，在最后转身时，沈晋垂了下眸，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沈青的腿。
    就这一眼，像油里掉进了火把，直接点燃了沈青的怒火，正欲发火，却被旁边的仆人给劝住了，“少爷。彦少爷说了，让您不要跟这晋少爷起冲突。”
    沈青转头狠狠瞪向仆人，后者咽了咽口水，缩起了头。
    转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青突然笑了起来，看着沈晋远去的身影，冷笑不已，“不过一个私生子，就算得到家主指点，又能有什么进展。家主之位只会是阿彦的，到时候，看你还怎么神气。还有你那个只知道傻笑的小妹……”
    那阴暗的眼神，充满了怨毒之色，只是在说到家主之位时微不可查地波动了下，旋即又平复得好像无人察觉，包括沈青自己。
    直走到自己院子里的沈晋，在跨入房门的那一刻，面色这才阴沉了下来。
    ——那沈青果然是条疯狗。沈晋想道。
    早在前世，沈青就有沈家疯狗的称号，只要是惹了他的人，他必然会穷追不放，就像一条疯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