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文秋正得意时候，突然想起，自己是会飞升了，可是往哪里飞呢？正迷茫时，天上降下祥瑞之光，一直白鹤飞来，接引了文秋飞升到南天门。
    到了南天门，文秋正想跟守将套个近乎，“嗯哼，小仙是……”
    哪里知道那守将看都不看他，直接一摆手，此刻仙鹤开口，“师弟，跟我走吧，我给你安排去处。”
    文秋跟着仙鹤飞走，路上问，“这是接我去哪个仙宫还是洞府啊？”
    “呵呵。”仙鹤笑了，“还哪个仙宫，你一个小界来的小仙，刚刚飞升，哪里有一处仙宫等着你住。天上各仙宫早就有了主神，哪里还有你的位置？”
    文秋愕然，“那，那我不是成仙了吗？”
    “这神仙，也有区别。最高的是上古大神，连天帝都敬着的，平时不大见到。再往下就是人修炼成神仙的，还有草木鸟兽修炼成神仙的。而且，如今，大封神时代早就过去了！各个主神之位早就满了，我看你样貌还年轻，你呀，你去学着做个伺候大仙的小仙童吧。”
    啥？仙童？
    说起来，仙童也倒确实是仙人，可是，伺候？这是几个意思呀？
    等仙鹤衔来一个蒲扇，塞到文秋手里，文秋举着蒲扇不明其意，仙鹤却欢快地说，“感谢我吧，我给你找个好活儿，给老君的丹炉扇风点火。又轻松，又能得实惠，老君不是吝啬的人，你干上个百年的活儿，也能得一粒仙丹尝尝呢。”
    文秋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丹炉童子的衣服，这是什么神转折？
    在凡间，傲视群英，终于飞升成仙，那时候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现在还记得。怎么转眼，就成了伺候人扇火的丹炉童子了？！
    没过半天，文秋垂头丧气跟着仙鹤出来，仙鹤就斥责他，“你连炉子都不会扇，老君怒了，撵了你！现在，只有真君那里还缺个养狗的仙童，你去吧，好好干，别再让撵了！”
    养狗？这是仙人该过的日子吗？这对得起自己数百年含辛茹苦地修炼吗？
    文秋看着一直讨人厌的大黑狗在自己跟前流口水，听着一个老仙童跟自己碎碎念，“神兽是有脾
    气的，你要小心伺候，你一个下届刚飞升的小仙不懂规矩，惹恼了神兽，那可就万劫不复，你听见没，这活儿以后就是你的了！我赶紧学会，我要到寿星那里去当仙童了呢！那边日子安逸，还有仙桃吃。”
    黑狗脾气大，动不动就呜呜叫，不好好说人话，虽然它会说人话，被咬了好几次，又被挠了好几爪的文秋终于忍不了了，“去你的吧，老子不伺候了！老子修炼三百年，不是为了来养狗的！”
    黑狗万没想到就被个小仙踹了，气得狂性大发，追着文秋狂咬，文秋用了隐身之术骗过黑狗，黑狗狂躁，就朝东边跑了，远远听见有仙人叫喊，“拦住它，别让它吃了太阳！”
    一阵鸡飞狗跳后，黑狗被收服了，文秋也被拿下了，来了一位器宇轩昂的大仙，他眯眼一看，就皱了眉，“只有三百岁的小仙？这如何就修炼成仙了？如今人间成仙，这么容易了？也没有功德金光，那是为何？……取我的镜子来。”
    那位被称为“真武君”的大仙祭起一面镜子，把文秋照在中央，过了片刻，大仙收了神通，冷冷地说，“哼！竟然是用移花接木，骗过了天道，引雷劈向他人，如此渡的劫！还有这通身的修为，竟然也是盗窃而来！如此小人，竟然也能飞升！人心不古，竟至如此！”
    被看破了，文秋吓得战战兢兢地跪着不敢说话。他心想，该不会这大仙弄个雷来劈他个灰飞烟灭吧？他想起了在他面前替他渡了劫的人，心中不寒而栗。
    “五百多天前，也就是人间的五百多年前，就有人用了移花接木的邪术，来到天界，被我发现，他还算知错能改，磕头发誓说，甘愿自废修为，回到下届，再不敢修仙。现在，怎么又有人效仿！此风不可涨，此次必要严惩！”
    文秋苦苦哀求，“我愿回下届，自生自灭。”
    “你还嫌弃在仙界伺候大仙辛苦委屈？别说你一个三百年修行的小仙，就是千年修行的仙人，在修行几万年、几十万年的大神面前，又算什么！”
    “不委屈，不委屈，是我没有福气。”文秋开始磕头捣蒜。
    “魂飞魄散都便宜你了。”那大仙淡淡地吩咐，“扔到下界去，投胎为畜！生生世世，不得为人！”
    “不要……”没等喊完，一阵天旋地转，文秋再睁眼，已经进了猪圈了，猪妈妈使劲地要喂不吃奶的小猪。文秋闻到那个气味，就被熏昏了。
    真狠啊！投胎就投胎，为啥不给喝孟婆汤！带着前世为人成仙的记忆，当个猪，那心理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文秋羞愤不吃猪奶，活活把自己饿死了，他的魂魄飘荡在上空，亲眼看见自己被做成了一道烤乳猪。他对自己说，那不是我的肉，他们吃的不是我的肉，是猪的肉……
    再次醒来的时候，文秋发现自己是个小兔子，他还纳闷，为啥自己不用走黄泉路，不用过奈何桥，也不用喝孟婆汤？
    被一个小姑娘抱在怀里抚摸了半个月后，他想明白了，自己是被仙界打下来的，走的不是寻常投胎路，所以每次也不用阎王审判，就直接入了轮回了？兴许吧。
    好在兔子的日子还算安逸，有吃的就行，那七八岁的小女孩对自己还算不错，只要安静不动就好。文秋在算着日子，兔子的寿命到底有多长？不管怎么样，总比猪好，又脏，又要被吃。
    可是，他没想到，当兔子也会被吃。
    小女孩家里来了客人，一个同龄的小男孩，那是小女孩的表哥，那死孩子一见面就把文秋拎着耳朵揪起来，“呀！兔兔！”
    文秋恼火极了，用力蹬了蹬兔子腿，呃……略短小。
    “给我！”
    “不给！”
    “给我！”
    “不给！”
    “给我，给我，给我！”
    “就不给，就不给，就不给！”
    “啊！”
    “哇……”
    男孩子打了女孩子，女孩子嚎啕了。可是女孩子的父母是主人，她表哥的父母是客人，主人为了照顾客人，就劝女孩子把小宠物兔子送给表哥。
    文秋本还想着，换个暴躁的小主人，日子不好过了，哪里知道，根本没有日子过了。那男孩抱着抢来的小兔子回了家，没新鲜两天就不喜欢了，“死兔子，不拿好眼看人！”
    于是，文秋就眼看着自己被送到厨房，一刀下去，文秋的魂儿飞起来了，冷静地看着自己这辈子的躯壳被剥皮，然后做成了兔肉羹。
    真好，又为人家贡献了一盘菜。
    再再次醒过来，文秋变成了一条鱼，太好了，终于自由了！
    我像只鱼儿，游啊游啊游啊游，呃……我本来就是一只鱼。
    可是没自由多久，文秋就被打捞了起来，他被送到后厨，看着人家磨刀霍霍，心里非常烦躁，老子死了好几次，本来以为不怕了，可是这些人，要杀不赶快杀，是几个意思？！让鱼越来越紧张地说。
    等被红烧了之后，文秋的魂儿在心里又记下一道菜谱，只是，往鱼肚子里塞东西，那是什么佐料？他的灵魂挣扎着不昏迷，他要飘去看看，是谁吃了他！
    他要诅咒那个人，你们吃的美味，都是死亡的味道。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意，那个要吃他这辈子尸体的人，居然真的挂了。上菜的厨子，从
    鱼肚子里“刷”地抽出一把短剑，“受死吧！”
    原来厨师是刺客，从此江湖有了“鱼肠剑”的传说。
    文秋终于看明白了，就失去了意识。
    再再再次醒来，文秋发现自己是个小老虎，正依偎在妈妈的身边，真幸福啊！百兽之王啊！终于有了点体面的身份了！
    仙人说自己永生不得为人，那也就是永堕畜生道了。那这就是畜生的最高境界了！夫复何求啊！
    文秋在经历了当猪做兔为鱼，被煮了三道菜的经历后，对此生满意得不行！对嘛，这才像样！当畜生也可以威风的！
    文秋带着累世的记忆，灵性十足，很快就征服了整个山头，成了十足的虎大王，不光百兽不敢惹，其他的老虎也被撵走了。
    这天，文秋正在睡觉，突然听到喝醉的人在乱吼。什么人？扰人清梦！
    “什么三碗不过岗，我就喝了，喝十八碗……”
    啊！好讨厌，文秋气得爬起来怒吼，“啊呜！”
    正准备警告那厮，结果被那大汉过来就打，真是喝醉了，老虎都敢打，文秋正想一口咬死这货。到关键时刻，转念一想，不对，不能杀人。
    老虎吃其他动物，那是上天赐予它求生的本领。可如果吃人，会不会造下因果？从做猪到兔子，日子是好过了点，做兔子没干过坏事，又投胎成了鱼，更自由了。做鱼也没做过坏事，还客观上帮助了侠客的复仇，所以，这辈子就做了百兽之王？
    文秋修炼三百年，深深知道，修道之人最怕欠下因果……
    犹豫间，文秋被打死了。他死后灵魂挣扎不去，追随着那大汉，坚持要看他结局，看他有没有为因果所累，一路看到那大汉，打杀人命，被发配，造反，断臂……
    文秋发现自己的魂魄在人间流连不去的时间越来越久了，这是不是件好事？
    再再再再此醒来，文秋发现自己变成了海龟。他在海里活了五百年，还没有要死的意思。文秋突
    然想到，这海龟长寿，要是活个千年，那不就是长生了吗？这好像是动物界的修仙者。
    他每天在水里划呀划呀划，又过了四百年，好无聊啊，快要活了千年了。这样的长生，没有精彩的日子，没有可以炫耀的对象，只是活着而已，太无聊了。他就盼着谁把他吃了吧，这样，他就能投胎了。可是，他这千年王八，壳子也硬，长得也大，谁都不觉得他能吃。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龙王，谈起了自己的烦恼，龙王很震惊，“你能长生不老，多好啊！还有什么不知足？！”
    “我想死。死了再投胎，不想当乌龟了，太窝囊了。”
    “那我上天的时候，跟真武君求个情吧。”
    “多谢了，老邻居。”文秋觉得自己真的老了，慢吞吞的海龟的日子把自己的灵魂拖老了。
    龙王上天后，没多久，文秋心想事成，他被打捞船捞了起来，在人们的惊呼声中，被送到了动物园，没待了几天，死了。听人们说，是什么细菌感染导致的。
    再再再再再次醒来，文秋发现自己成了个软软的东西，在深海里游来荡去，他发现自己的新身体很奇怪，隔一段时间，就会“返老还童”！
    这可是神仙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不信你看寿星老，你看老君，他们都是老人模样，都没有返老还童。一个畜生能做到返老还童，……那还了得！那不是永生不死！
    文秋糊涂了，这算什么？又成仙了吗？
    这个东西看起来不会死，还三天两头就返老还童一下，这是个啥？
    可要说成仙吧，这玩意儿又没有法力，软塌塌的，谁都能吃了自己吧？不过好在，文秋不是真的畜生，他有一颗人类的灵魂，还是修真者的灵魂，还是有短暂成仙经历的灵魂。所以，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迅速闪避，次次化险为夷。
    只是，他发现，每次化险为夷后，就会返老还童。
    身边其他的同类就会被天敌吃掉，而他不会。
    当再次遇上龙王的时候，千年的老邻居一眼就认出了文秋这不甘寂寞的灵魂，“如何？真武君果然让你死了，转世投胎感觉如何？”
    “这是个啥？老邻居，我咋不知道这是个啥？”
    “灯塔水母！这是我们东海刚刚引进的新物种，以前都生活在加勒比海，如何？投胎转世多了新物种，不错吧？”
    龙王高兴得很，文秋摇头，触须也跟着一起晃荡，“一点都不好，这个玩意儿，能返老还童……”
    龙王听完后，震惊了，“他们说灯塔水母，是唯一永生不死的东西。我还以为是迷信传说，还真是的！那世上有不修仙也永生不死的东西，神仙威严何在？这可不好！”
    后来听文秋再进一步解释，龙王释然了，“啊，无妨，原来这东西也是会被吃掉的嘛，是因为你有灵气，有累世记忆，格外聪明伶俐，才躲过了危险，才激发了返老还童的条件。不过，这对于你来说，是好事啊！你不是以前一直修仙，求的就是长生不死啊！”
    “谁要这样的长生不死啊！这软塌塌的东西，完全是食物链的底端！谁要投胎做这个！每天都要躲避危险，太窝囊了，比海龟还窝囊！”文秋烦躁了。
    “那你就别躲避危险，让天敌吃了不就好了。”龙王这个损友又出了个好主意。
    文秋再再再再再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游荡在虚空里，他浑浑噩噩地游荡着，直到有一天意识进入了一个什么“系统”里。
    【渣男，你后悔吗？】
    “渣男？谁？什么意思？”
    【我是渣男改造系统。本来像你这样的渣男是无可救药的。系统也不会给你重生的机会，免得你大杀四方。但是，我们可以请宿主在你的人生旅途中，读档重来，弥补你的错误，为你改写人生。这样你的怨念就会消散，你就不用再做孤魂野鬼了！】
    “真的？”
    【童叟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