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头儿，你不说我还不觉的，那儿确实像是有神灵庇佑的，那树长得，三五年的功夫，居然就成了林子了，还有那些地，往日也不是没去看过，半盐碱地的地方，居然都成了中田了，这可不是一般的手段，就是咱们这，能开出地来，我如今想想，也像是占了人家的光，以前咱们这儿可没这么好。这样的地方确实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了。”
    “可不是，俗话说的好啊，兔子不吃窝边草，咱们好歹也讲究些，别把这能让咱们一起跟着受益的好地方给毁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往北面去走一走呢，我听人说，那北面的老毛子，家家户户的，都喜欢藏点银器，这家伙，要是干上一票大的，那该多挣钱。再不济弄点烧刀子过去，灌晕几个，估计换都能换一箱子来。”
    “咦，有这好事儿？那咱们真的能干啊，既然对象是老毛子，那就不用和那些蒙古人起磕碰了不说，还能招呼他们一起干，这帮子牧民，十有八/九日子都苦的很，要不是如今羊毛羊奶什么的开始能卖钱了，还不知道要饿死几个呢，头儿，这样一来，咱们等于不用自己花钱，就能拉起百八十的骑兵了。至于烧刀子？咱们这儿如今不缺粮，酒作坊也多，最是不值钱，带着上路，不管是充当行商的货物，还是路上驱寒都能用的上，多带点一路卖给那些蒙古人也能挣不少，确实不错。”
    要不说术业有专攻呢，看看，账房就是账房，这算计的，连点边角料都没想着放过，就是马匪头头也听得眼睛都亮了，从中我们其实也能听出点别的味道来，看看他们想的就知道，这所谓的马匪，如今正紧说起来，只能算是半商半匪，甚至已经有向着下马能种地，上马能成兵的屯兵发展了。
    当然了，到底是当过匪的，某些想头和寻常人依然有区别，看看，这马匪头头神展开的又想到了别的。
    “要是真的能成……你还别说啊，那咱们能干的事儿就越发的多了，利索些，寻个合适的目标，说不得还能弄一些好枪来，那些老毛子的东西在咱们这儿可是值钱的很，这生意，比光抢点银子利索多了。”
    好吗，这么一来，原本为祸内陆的马匪们立马从宏观上成了保家卫国，抵抗帝国主义的先头兵了，你说说这事儿整的，要是遇上后世的段子手好生的煽情一下，说不得还能混个英雄当当，这形象……
    就是哪些蒙古牧民要是这一次真挣了钱，那以后……作为最佳骑兵的兵员地，以后这全民皆兵什么的，似乎也一样可行了。那要是这样……
    这会儿是谁当大总统来着？这里有便宜可捡，速来！对了，东北哪里这样的操作也可以试一试……
    第131章 什么都知道
    月色笼罩的山窝子一片寂静, 山风轻柔的吹过，初秋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让这山间村落流出几分岁月静好, 而此时的邱澄明家却没法享受这样的静宜, 在正房东间里, 邱老头瘦骨嶙峋, 满脸黑黄的躺着, 气息微弱, 气若游丝, 眼见着已经是到了生死大关的时刻。
    床榻边邱澄明匍匐而睡，眼眶青黑，满脸胡渣，一副劳累过度的模样, 不用说, 只怕也是看护了好些时日。床头的灯忽明忽暗, 猛地一阵微风吹过, 那邱老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迷蒙间居然睁开了眼睛。
    眼里没有了病中的浑浊，脸色也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看着就像是精神了好些一般，睁开眼的他不过是四下里看了看, 随即就将主意里都集中到了邱澄明的身上, 眼神复杂, 端详了好一会儿, 这才伸出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邱澄明的脑袋，有心多抚摸几下，却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而这样一点点细微的动作，却已经让邱澄明醒了过来，由此可见，他睡得有多轻。整个人只怕都一直紧绷着，生怕有个万一。这一刻就是这样，那猛地睁开眼，一脸惊恐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怕什么，而看到邱老头那睁开的眼睛，他惊喜的差点大喊出来，好在他神志回复的快，忙压低了声音，对着邱老头说到：
    “爹，你终于醒了啊，这就好，这就好，对了，我这温着参汤呢，来，赶紧的喝一口，你这都多少天没吃没喝了，补补元气……”
    一醒来就急着照顾老爹，这孝心显然让邱老头十分的受用，就着儿子的手喝了好几口，眼睛却怎么也舍不得离开儿子的脸，等着邱澄明将碗放回去，恢复了几分力气的老头这才悠悠的说到：
    “你是个好孩子，有你这么个儿子，我这是有大福啊……”
    “爹，你这说什么呢，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嘛？还是想夸儿子？也是，我也觉得自己挺好的。你这是觉得以前老是吵吵不好意思了？你要是觉得儿子好，那好好养病，多活几年，比什么都强。”
    许是看着爹醒了，邱澄明心情也好了，说话间也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逗趣，这话说的，连着老头都想笑。可笑着笑着，他又开始叹气了，
    “这样的大福，能有这二十年，不错了，不敢多求啊。”
    等等，什么二十年？邱澄明如今可是四十出头了，这……二十年，他穿越来正好二十年……邱澄明整个人瞬间有些懵，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那么喃喃的喊了一声：
    “爹。”
    “我的明哥儿，虽说从小就是被当成未来族长养大的，读书识字是有，可那也就是能保证写的了契书，看得懂文告，拳脚功夫也懂些，可也就能勉强对付两三个人，人际交往也历练过，可那也都是寻常百姓间的交往……”
    说到这里，邱澄明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觉得自己让系统忽悠的厉害，说好的凡事在这系统基地里的人对他的一切变化都习以为常呢？说好的没人能看破的呢？这是怎么说？这老头合着从头到尾都知道？
    “说外国话的本事，就是省城怕是也没几个人懂，那追踪打杀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人能会的，骑马射箭，榨油种树，打仗做官，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本事，哪里是一般人能有的？还有那些高产的种子，这一片如今的良田森林，唉……二十年啊，这地方二十年就成了这样的好地方，不容易，不容易啊。”
    说到这里，邱老头似乎是说的起了兴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言语也开始轻快了起来。
    “你是不知道，从到了这山窝子，我就觉得怪怪的，只是不知道怪在哪里，所以啊，这些年过的，很有些混混沌沌的，也就是到了这一刻，突然，嘿，这脑子就这么清楚了，我这是遇上了大福源了，虽然说……我的明哥儿……好歹你总是我的儿子，当了我二十年的孝顺儿子，就是我的明哥儿还在，也就是这样了。更不用说你还给我留下了三个孙子，让我老邱家大房一脉有了后，开枝散叶的，还当了官，给老邱家全族增添了光彩，庇佑了这么些人，那种子……救活了不知道多少的百姓，就凭着这，我就知足，大功德啊，这功德我们老邱家也有份啊，光是这一份功德，我老邱家百年兴盛都不是妄想。只是临死，我就想问问，我的明哥儿怎么了？你这是，山精，还是……”
    邱澄明这会儿已经是哭笑不得了。前头说的那些，怎么说呢，他虽然也想明白了，听清楚了，估计这到底是父子血脉浓厚，所以即使系统再厉害，到底也抵不过这天性，让老头多少有了点感应，好在这到底是最后时刻才全明白，让他少了暴露被烧死的危机，可这后头……
    “什么山精鬼怪的，爹，你这脑子，想的可真是够多的，既然这么说了，我也给你说个明白，我啊，那是带着记忆准备投胎，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正巧这明哥儿病重差点断气，阴错阳差的，就凑到了一起，所以呢就两魂合一了，这么说吧，爹，我还是您儿子，还是明哥儿，只是一个人有了两个人的本事而已。至于这什么高产种子什么的，那是地府做错事儿给的补偿。”
    他能怎么说？穿越什么的，太高深了，这老头可理解不了，要是说的不对，那只怕老头一个受不住就没了，那可怎么好，即使看着脸色也明白这是回光返照，可能多坚持一会儿是一会儿，好歹也是爹，这么多年的父子，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再说了他还继承了人家邱澄明的记忆，说融合两个是一个，是亲父子也没错。而且这么说老头也更能接受，心里也能安心些吧。
    果然他这么一说，老头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自家儿子没死？明哥儿还是明哥儿？这就是自己儿子？这简直太好了，这样他死也没了遗憾了，痛快，痛快啊，这是白捡了一个好处？白的了个好儿子？虽然一个人有两个灵魂听着挺吓人的，可那不是融合了嘛，还有那么多本事，还有赔偿，那就是自家占便宜了，这个买卖可以有啊。
    原本他瞬间清明的时候，心里挺复杂的，有心想怪这夺了他儿子身体的人吧，看看这看护了自己一个多月的表现，人家孝顺的很，还对族人也好，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怪，也怕自己说穿了，怪罪了，以后这人心里不舒服，不在庇佑族人了，可不说吧，又觉得自家儿子冤的很，自己这亲爹都不知道说上几句，实在是对不住孩子。
    如今好了，既然是自家儿子，那真是什么顾忌都没有了。
    “就要了点种子？别的呢？儿子唉，地府这么牛掰的地方，难得犯了错，就该狠狠的要点实在货才对啊，那种子还要咱们自己种，自己推广，那不是便宜他们了？”
    呵呵了，这老头，一旦确定儿子没死，自己没吃亏，这毒舌就开始冒头了，这是快死的人了，你这么说不怕人地府给你记小账？
    “爹，你当咱们这地方怎么会变得这么好的？就咱们来时候的盐碱地，荒林子，如今成了啥样？虽说咱们自己也努力了，可没有大手段，这地方是那么好改造的？”
    邱澄明把自己无数次任务的来的草木兴盛的功劳全给了地府，就怕自家老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虽说他是从充斥着无神论的时代过来的人，可连着穿越和系统都经历过了，心里到底是比寻常人多了不少的畏忌，对着地府什么的，那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哄哄，让老爷子还是悠着点吧。
    听着邱澄明这么说，老头一愣，随即用心那么细细的一想，立马绽开了大大的笑脸，乐呵呵的说到：
    “是了，这地好了才是根本，有了好地好林子，就有了代代相传的根本，儿子，这事儿做的不亏。对了，你那么多本事……算了，不问了，你是我儿子，这就成，明哥儿啊，这些以后都要教给你那几个小子，让他们都学上大本事，等着他们也都出息了，那咱们老邱家就真的起来了……”
    听着话头就知道，本来老头还想问问邱澄明原来是谁，可话没出口他自己就咽了下去，有什么好知道的？反正如今是他的儿子，何必管这么多？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关心关心孙子的问题呢，那是亲孙子，是他们老邱家的未来。有这么个本事大的爹，有福源的爹，想来以后孙子一定也能顺顺当当的……
    许是没了心结，又有了希望，老头这个人都变得豁达，通透起来，眼睛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呵呵的笑着，慢慢的气息又开始变弱了，这下可把邱澄明急的，忙不迭的窜到门口开始喊人，想着让老头再好好看看，见上所有人最后一面。
    可就在所有人拥进房间的瞬间，那老头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他只来得及匆匆的将所有人看了一遍，喊了一声：好好的。就再没有了声息。
    泪无知无觉中已经布满了邱澄明的脸，即使只是半路的父子，这感情也在日日的斗嘴中变得浓厚，在相互的照拂中变得亲昵，这样的生离死别，怎么可能不伤心，整个心都像是少了一块一样。这种悲伤让他情不自禁的就那么直直的跪了下来，无声却悲戚。而屋子里的其他人，也慢慢的加入了这一行列，满屋子的哭声传出去，让整个村子都被惊醒，无数人点燃为了灯火，开始往这里走……
    “爹……”
    “爹啊……”
    “爷爷……”
    “老族长……”
    “老哥……”
    “好好的，所有人都会好好的，哪怕再有战争，再有乱世，也一定好好的，我保证……”
    邱澄明默默的在心里，对着已经闭眼的老头做下了承诺，就像是当初他一路带着人千辛万苦迁徙路上，对着那些族人做的保证一样……俗尘凡事，求生固然艰难，可只要有心，只要努力，总能寻找到生机……
    天色开始朦胧的时刻，秋雨林落下来，邱澄明在这一天成为了新的族长，村长，守护着这些人，这个村落，这一片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