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庞西西盯着车窗外的小松鼠,笑了一下说:“啾啾肯定会喜欢这里。”褚雁鸣说的很随意:“那下次带他也来。”
没急着答应,庞西西问他:“不是说去吃饭吗?这里不像是饭店。”
“是酒店,他们包了一栋房, 有厨房和厨具,还有请了私厨。”
“喔。”庞西西虽然是艺人, 但收入今年才有所好转,这种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来。
几分钟过后, 褚雁鸣把车停到了一栋造型古典的庭院门口, 下了车就把钥匙扔给了站在门口的服务员, 牵着庞西西进了庭院。
庭院里铺着石子小路,顺着小路走到廊檐下,绕过一个短游廊,就到了房子门口,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庞西西不自觉地握紧了褚雁鸣的手,刚才的新奇已经慢慢地变成了紧张。
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变化,褚雁鸣没急着推开门,而是站在门口,微微低头看着她,温声说:“要是不习惯,就一直待在我身边,有什么事小声地跟我说,我陪你。”
“知道。”庞西西嘴上答应了,却把褚雁鸣的手牵得更紧。
淡笑一下,褚雁鸣有点自私地想,如果庞西西在这种时刻会忍不住依赖他的话,他很想多带她出来几次,她的手很软,她乖巧羞涩的样子,也很可爱。
推开门,褚雁鸣带着庞西西进去,客厅里面,围成一圈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三个男人,两个正对他们的,年纪相仿,三十多不到四十,还有一个穿蓝色衬衫的男人背对他们。
庞西西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背影,是陈深的。
整栋楼都开了冷气,门自动关上后,庞西西顿时感觉冷了很多,她把视线从陈深背影上挪开,同时也松开了褚雁鸣的手,微微地笑着。
陈深等人迅速站起来,迎接他们。
褚雁鸣拉着庞西西上前,很郑重地介绍:“我女朋友。”
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从褚雁鸣嘴巴里说出来,庞西西心跳还是不可避免地加快了。她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刻意去看陈深。
陈深五官也很精致,和褚雁鸣差不多高,年纪比他小两岁,笑得很意味深长,没有多说什么,随后淡淡地看了庞西西一眼,拍了拍褚雁鸣的肩膀,对他说:“来这么晚,要罚酒。”
另外穿衬衫的两个男人,很礼貌地跟庞西西打了招呼,也拍了拍陈深的肩膀,说:“雁鸣带女朋友来的,你还好意思灌他酒。”
牵着庞西西坐到双人沙发上,褚雁鸣淡声说:“开车来的,不喝酒。”
勾了勾唇角,陈深整个人往单人沙发上靠过去,窝在上面,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笑的很灿烂,说:“不开车你也不能喝酒——现在不吃药了?”
褚雁鸣抬眼看了陈深一眼,似乎有点警告的意味。
陈深不以为然,身体前倾,从桌上拿起一副纸牌。
庞西西微愣,看了褚雁鸣一眼,凑到他耳边低声问:“你怎么了?生病了?”
摇了一下摇头,褚雁鸣侧着脸,看着庞西西,淡笑说:“没事,就是调理身体,有些忌口,不能喝酒。”
点了点头,庞西西放了心。
陈深又是一笑,另外的两个男人,其中有一个是圆脸,但是眼神凌厉,有点小肚子,名字叫赵军,穿着也很低调,衣服上没有任何logo,但看得出来质地很好,他掐灭了烟,笑问褚雁鸣:“哪里要调理?怎么没听你说。”
调整了一下坐姿,褚雁鸣岁随意地答说:“之前有一点小毛病,没什么好说的。”
陈深冷笑一声,褚雁鸣皱了皱眉,说:“饭好了没?有点饿了。”
陈深像是在打趣笑褚雁鸣,说:“难得你胃口好,饭已经做好了。走吧,去前面吃饭。”
起身之后,陈深大步往厨房饭厅那边走去,那边站着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是他的秘书。
厨房就在尽头,这边说要吃饭了,女秘书立刻让厨房的厨师和服务员,把菜端上桌。
庞西西和褚雁鸣走在最后面,她拉住他的手,小声问他:“是不是胃不好?那你除了猪肉要忌口的很多啊,怎么不跟我说呢,前几天我们还吃了鲫鱼,你不能吃的。”
开心地笑了一下,褚雁鸣停下脚步跟她说:“现在没事了,什么都能吃。”
庞西西这才放了心,跟在他身后去了饭桌。
虽然私厨做的是家常菜,但品相也很好看,颜色搭配自然,看起来特别有食欲。
陈深倒了点酒,酒瓶口落在褚雁鸣手边的酒杯上,挑眉问他:“真不喝?”
褚雁鸣让服务员盛了饭过来,说:“不喝。”
陈深不再管他,跟另外两个人喝了起来。
吃完饭,他们挪去客厅休息了一会儿,陈深双手枕在后脑勺,问褚雁鸣:“打麻将?”
褚雁鸣双手交握着,说:“不打。”
勾了勾左边的唇角,陈深半闭眼皮,看着褚雁鸣说:“我一回国就定了酒店等你们,你真就只来吃个饭?”
另外两个人和应和说:“来几把,不打太大,一把五十万封顶。”
褚雁鸣仍旧拒绝,要是打麻将,他送庞西西回家就太晚了点。
另两人也不再劝,陈深很不爽,斜了一眼庞西西,跟褚雁鸣说:“唉,单身就是自由啊,要什么女——”
“陈深!”褚雁鸣声音一沉,连名带姓地喊了陈深的名字,并冷冷的看向他。
庞西西尴尬地拉了拉褚雁鸣的袖子,打圆场说:“你打一会儿,没关系的,我旁观。”
安抚地握住了庞西西的手,褚雁鸣面色柔和说:“这家伙玩性大,不惯他。”
瞬间黑了脸,陈深猛然站起来,开了门去了后院。
庞西西在客厅里听到了外面有一阵闷响声,像是有人在踢墙。她当然感觉到了陈深对她的不满,但是她觉得很莫名其妙,陈深不该对她有意见的。六年前见面的时候,陈深对她的态度完全不是这样。
又或许,这几年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想着想着,庞西西的眉毛就蹙起来了。
褚雁鸣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声音很低地说:“对不起。”他没想到,陈深竟然会这么不给面子,这还是第一次。
轻轻摇头,庞西西说:“我没事。”她只是在想事情,不是在介意。
赵军笑了一下,说:“他就这德行,让他去。雁鸣,你带你女朋友到楼上去看看,这里夜景还蛮不错。”
微微点头,褚雁鸣把庞西西带去了楼上。
二楼的夜景确实不错,站在木柱子的走廊上,头顶有亮度适中的灯光,向远方眺望,可以看见只余下一点点亮度的庭院里,植物和假山流水的轮廓,凉爽和舒适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庞西西问褚雁鸣:“厕所在哪里?”
“这边没有,房间里有,我带你去。”
庞西西跟着褚雁鸣进了一间干净的房间,上了厕所之后,看到有虫子飞进来,她走到窗边想关上窗帘,就听到楼底下有人在说话。
庞西西和褚雁鸣上楼不久之后,赵军就去了后院,跟陈深两人并肩站着,一个瘦高,一个略胖矮。
庞西西俯视楼下,看见赵军点了根烟,给陈深也点了一只,他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口烟圈,说:“雁鸣的事你比我们知道的多,也在乎的多。我知道你们一起长大,感情比我们深厚,但是雁鸣有自己的选择和生活,作为朋友,不要干涉,建议就好。听不听,是他的事。”
褚雁鸣的名字让庞西西的双腿定在了原地,虽然知道偷听真的很不好,但她抓紧了窗台的边框,不想离开。
楼底下,赵军说完话之后,一楼庭院里就安静了很久,除了虫子的叫声和潺潺流水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就在庞西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了陈深的声音,他讥笑一声,说:“不干涉?那干脆看着他死?”
赵军狠狠地拧着眉,一口气抽掉二分之一的烟,吐出更浓的烟雾,声音也冷了几分,转头问陈深:“前几年怎么回事?我就听说雁鸣食欲不是很好,还住院了,后来不是好了吗?”
庞西西的心口跟着一揪,有蚊子嗡嗡地在耳边叫,还在她手臂上吸了血,她却一动不动。
扔掉只剩下四分之一的烟,陈深踩在脚下碾了几下,说:“抑郁症,不想见人,自残,大腿上现在还有疤痕,吃了大半年的药才能正常拍戏。去年都还在吃药,我以为他要好了,还没回国就听说,他自降身份跑去参加什么综艺节目。”
偷听的庞西西面色惨白,握着窗框的手的骨节也泛着白,她从来不知道,褚雁鸣会得抑郁症,也完全看不出来,他像是得过抑郁症的人。
而且,庞西西不敢确定,褚雁鸣的病,是不是跟她有关。
赵军也沉默了很久,皱眉问:“因为刚才那个女人?”
“不然呢?”他会对庞西西那么大敌意,陈深又继续说:“要我说,就不该替他瞒着老爷子,什么狗屁入戏太深,就他.妈是个烂情种,跟他妈一模一样——有什么好下场?”
即便赵军在生意场上所向披靡,现在也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他也扔了烟头,踩了一脚,声音不冷不热:“要是这样,我更是那句话,不要插手,你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吸了吸脸颊,陈深一脸严肃,说:“我没想插手,但是雁鸣怎么长大的,你也知道。我总是忘不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跟着我爷爷到他家去玩,他家老爷子让我去找他玩,我去了,他抱着膝盖,缩在房间的角落里,风一吹,窗帘把他整个人都盖住了,勾勒出来的人形,像个骨头架子,鬼一样吓死人。”
自嘲地笑了下,陈深还说:“我怎么会跟他做朋友,真他.妈是见了鬼。”
赵军又没说话了,他们最开始是因为褚雁鸣的身份才跟他交往,后来当然是慢慢喜欢上他的为人,但是多年朋友,他对褚雁鸣的小时候的经历,还真不清楚,现在他总算找到褚雁鸣为什么从小就那么沉默内敛了。
陈深不管赵军给没给反应,他继续眯着眼说,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病的时候,谁也没说,还是我找他好几次,他敷衍过去了,我感觉到不对劲,才替他找医生,劝他吃药,忙活了接近一年,总算好了,你知道我那时候多欣慰吗?我把他当亲兄弟看的,他好了,我真的开心的要死,比我爸死的时候,我还开心。”
“这两年他稳定了,也能正常说话了,不是什么都憋在心里了,我跟老妈子一样,终于不操心了。结果呢,一下子又要故态复萌,我觉得也不是那个小明星的错,是雁鸣自己在作贱自己。”
赵军突然来了一句:“她有儿子了?”
陈深声音有点哽咽:“我知道,照片我早就刷八百回了,跟雁鸣一点都不像,我查过,不是他的儿子——还好不是他的儿子,不然……”叹了一下,他说:“想当便宜爸爸还不容易,偏偏挑了她。”
赵军有点匪夷所思:“我看人一向准,那小明星不像很有心机的人……”
二楼的庞西西早就泪眼模糊,身后传来敲门声,褚雁鸣问她有没有事。她赶紧擦掉眼泪走过去,克制着声音说:“一会儿就好。”
说完之后,庞西西想补个妆,却发现背包没有带进来,她又在房间里找纸巾,但是又找不到。
门外的褚雁鸣听到房间里的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直接推门进去了,他看着厕所的门是开的,纳闷地走了进去,却看到庞西西一双眼睛红彤彤看着他,愧疚又心疼的样子,他一下就心软了,走到她身边柔声问:“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庞西西就哭的更凶了。
褚雁鸣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把她牢牢地怀里,抚着她的背,担忧地问:“不舒服?还是……委屈了?我送你回家。”
抓住他的袖子,庞西西摇了摇头。
第44章
对于男人来说, 有时候女人的情绪很突如其来, 甚至有点莫名其妙。
褚雁鸣此刻就很不理解,庞西西为什么会哭的那么厉害,而他完全不知道从何开口, 他觉得这比工作中任何情况都要棘手。
他只能抱着她, 轻轻地安抚,等着庞西西情绪稳定。
大概过了五分钟, 庞西西才在褚雁鸣怀里安定下来, 她抬起头的时候, 眼睛红的更厉害, 还有点点发肿, 还好她没有画眼线, 没有刷睫毛膏, 不然现在的妆容一定是车祸现场。
褚雁鸣递上纸巾,庞西西吸了吸鼻子, 用纸巾擦了擦眼睛,低声问他:“很难看吧?”
“没有。”
褚雁鸣说的是实话,庞西西眼睛周围虽然脱妆了, 可是粉底液下面的皮肤也是白嫩发红的,色差并不是很大。
他又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庞西西脑子很乱,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