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如果他没有记错,掌门师弟甚至是从来都没有亲手杀过什么人的,何况这种无冤无仇的无辜之人?而将这种不满抒发了出去之后,何修远抬起头,却发现谢冬的神色有些古怪。
“是啊,”谢冬自言自语道,“要做出这个选择的,是我?”
突然间,谢冬站起了身来,“师兄,你提醒了我。”
何修远困惑地看着他。掌门师弟这么聪明,难道有什么需要提醒的吗?
其实谢冬也正在困惑着同一个问题。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为什么竟然直到现在才发觉?从来没有人说过少年必须死。谢冬最大的需求是想要从深海出去,所以少年说出了这个办法,可这只是第一个选择,谁也不能说这就是唯一的选择。如果拒绝这个选项,尝试找出其他的办法,谢冬……只是无法得到这件空间法宝了而已。
这可是一件空间法宝啊,多少灵石啊!比四百万还值钱啊,就算整整四千万也不一定买得起啊!难怪谢冬没有及早发现其中的真相,他被自己的贪婪蒙蔽了双眼!
但就算他如此贪婪,对方提出的条件,也是谢冬难以接受的。谢冬不愿意当这个刽子手。
这只是一个选择。既然谢冬自己不愿意,那便从来没有什么人能逼着谢冬一定要将这件空间法宝据为己有。
退一万步说,就算谢冬真的愿意,真的为了能得到这件空间法宝而不顾一切,他就当真能够如愿以偿吗?他只不过是一介凝元,大师兄也只是金丹。他们想要炼化这样一件法宝,就算得到了原主人同意,又谈何容易?
或许那位大能根本不在意少年的死活,也或许他是真的想要借谢冬的手彻底结束少年的等待。但对谢冬而言,乖乖地炼化那个少年,还真未必是个很好的选择。
“我想通了。”谢冬长舒了一口气,“我要寻找其他的办法。”
何修远虽然不明白谢冬究竟想通了什么,但看到谢掌门突然重振了精神,也十分高兴,眼眸都变亮了几分。
谢冬将手边的茶水喝完,抹了抹嘴,深吸了一口气,出去再度找到那个少年。
少年又一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恭顺向他行礼,“客人……”
“你的那个主人,有和你说过什么吗?”谢冬直接打断了他,“有真正说过自己的意思吗?”
少年一愣。
“想要让我将你也一起埋葬?”谢冬道,“这只是你自己的推测,不是吗?”
少年愣愣地道,“这确实只是我的推测,但是……”
他说到这里停顿下来。谢冬这次却也不急了,就等在边上,看他还能说出些什么。
好半晌,少年都没能说出“但是”后面的话语,整个人也变得有些动摇,“莫非主人,还希望我继续等待下去吗……”
“不,”谢冬笑了笑,“或许他是真的已经不希望了。”
少年一惊。
“可他已经把钥匙给了我,他把选择的权利给了我。”谢冬表示,“现在我做出了决定,我不会按照你之前说的那样做的。所以无论他究竟愿不愿意,无论你究竟愿不愿意,你都得继续这么下去了——除非他自己过来解决和你的事情。否则的话,我凭什么要替他干这种事?”
少年愣愣地看着谢冬,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
“所以,现在嘛,你再帮我好好想想吧。”谢冬又道,“我们要离开这里,到海面上去。总不至于真的只有那一个办法吧?”
“或、或许还有别的……”少年结结巴巴道,“但我长时间都在沉睡,除了这个府邸,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是很清楚。对了,书房中有很多主人收藏的典籍,虽然里面的很多内容我不是很懂……主人既然将钥匙给了你们,该是允许你们进去的。”
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很好,这就是他需要的信息,找到努力的方向了。
他问了书房的具体位置,朝身后何修远打了个手势,又向少年道了声谢,便带着师兄一起朝书房而去。
“客人,”少年突然在后面道,“谢谢你。”
谢冬略微惊讶地向后看去,只见少年深深躬下了身体,行了一个比以往还要真挚无数倍的礼。
谢冬摇了摇头,回头时甚至忍不住笑了笑。
他在走到了少年的视线外面之后,压低了声音对何修远道,“师兄,还是你说得对。”
何修远困惑地看着他。
“就算思恋再如何痛苦,也不会比无法继续思恋更加痛苦。”谢冬道,“如果其他人想要阻止这种思恋,确实是件值得拼命的事情。”
说着,他们踏入了那间书房。
却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查阅摆放在其中的书本,谢冬之前匆忙挂在腰间的驭兽牌就突然震动了起来。
因为只是低阶的驭兽牌,控制其中妖兽的力度还不足够。如果其中妖兽的情绪特别激动,便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而嗜灵鼠之所以突然如此激动,自然只会有一个缘由。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了一眼,然后放出了嗜灵鼠。
“吱吱!”嗜灵鼠一落到地上,就像是疯了一样。它先是在书房里胡乱跑了两圈,然后总算找准了方向,突然爬上了一张书桌,在书桌上蹦蹦跳跳,像是拼命想要够到半空中的什么。
其实谢冬从一进来就注意到,书房里总共有两张书桌。其中一张的位置很正常,另外一张却有些奇怪,从布局上根本让人想不通为什么会摆在那里。如今正被嗜灵鼠踩着跳的,就是这张位置很古怪的。
谢冬诧异地看着这张书桌的上空,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引得嗜灵鼠如此激动。
直到在这个地方站了许久,两人才神色微变。
有一股精纯的灵气,正在从这个看似空荡荡的地方,古怪地溢散而出。
第83章
“吱!”嗜灵鼠依旧在桌面上蹦蹦跳跳, 两只小爪子伸得老高,仿佛半空中那件看不见的东西正对它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吱!吱吱!”
谢冬伸手将它捞了回来,嗜灵鼠却还在不断挣扎。
直到谢冬又塞了块灵石到这小东西的嘴里, 它才乖乖安静下来。
“师兄, ”谢冬带着脸上微妙的神情, 绕着这古怪的桌子走了一圈, “这个该不会是……”
何修远的神情也十分郑重, “应该是个入口。”
“芥子空间的入口?”
“很相似, 但有些不同。比起云喜山那处芥子空间, 这儿的感觉更……”何修远说到这里迟疑了片刻, 眉头微皱, 想了许久才想出合适的形容, “更大。”
“更大?”这个说法实在很有大师兄的风格,谢冬不禁一笑。
何修远点了点头。
他是金丹, 比谢冬高一个境界, 所以感觉会比谢冬更加敏锐, 能通过眼前这些不知从何处溢散的灵气感知到一些谢冬感知不到的东西。
而所谓的“更大”……谢冬想了片刻,“是指这个入口所通往的空间, 比云喜山的芥子空间更大?”
何修远又点了点头, 并补充道,“大很多倍。”
“那应该是个秘境吧。”谢冬表示。
所谓秘境,与芥子空间一脉相承,也是个能聚千万里空间与一点的玩意。但与大多数都是由大能法力人为创造的芥子空间不同, 秘境往往都是自然形成的,是天地威能的一种。于是乎,相比普通的芥子空间,秘境往往会大上很多倍,就如同修远刚才所说。
除了大小的区别之外,秘境也往往会比芥子空间更加诡秘难测。
芥子空间若有危险,往往都是来自于前人所布置下的阵法。而秘境,则很可能有着完全不同的天地规则,出现别处根本没有的诡异生物,谁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谢冬认真想着这些事情,围着这个很可能是秘境入口的地方转了好几圈,口中一言不发,脸上的神情时而紧绷时而舒展,显然正陷入极大的迟疑与纠结之中。
“掌门师弟,”何修远问他,“我们要进入到这个秘境中去吗?”
“眼前的秘境中应该有一条灵脉,这是我不可能轻易放弃的东西。”谢冬道,“但秘境毕竟诡秘危险,我们也不能贸然行事。”
“而且这个入口本身也不稳定。”何修远表示。
谢冬抬头看他。
“相比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入口好像变得大了一些。”何修远眉头微皱,“但我总觉得,再过一会儿,入口应该又会变小。”
谢冬点了点头,暗道了句原来如此。他知道大师兄说的是对的,嗜灵鼠的反应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那小东西之所以时而能感知到灵脉,时而不行,正是因为这个入口在间歇性的变化。
进入秘境的时间是有限的,并非随时都能。
过了片刻,入口扩大到了一个极致。
何修远向谢冬形容了入口的轮廓,就在桌子的上方,足有一人大小。如果两人站在桌上,甚至可以直接走进去。
所以他们应该现在就抓紧这个时间吗?
不,谢冬依旧选择按兵不动,与大师兄站在一起,继续围在边上观察着。灵脉再要紧,也还是他们的小命更要紧。
又过了片刻,就如同两人所猜测的那样,入口又开始渐渐缩小。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谢冬便已经无法再感知到那些从入口溢散出来的灵气,手中的嗜灵鼠也“吱”了一声,无精打采地瘫在他的手心。
“入口关闭了。”何修远道。
谢冬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告诉自己不用心疼,入口一定还会打开的。
而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必须尽量搞清楚这个秘境里的情况,尽量多做一些准备,尽量加大自己安全的保障。
其中最简单的,第一件要做的事情,自然就是询问那个少年。
少年依旧在外面修剪草木,听到他们的询问也很是惊讶,“秘境入口?”
“你不知道吗?”谢冬诧异地问。
“我是感知到书房里的那个地方有些不同寻常,但主人并不喜欢我表现出好奇。”少年道,“主人不在的时候,我一直在沉睡,也没有机会去探寻。而主人在的时候,并不允许我独自待在书房里面,自己倒是经常在书房里待上很长时间……对了,主人有时候也会站在你们说的那张桌子旁,边研究着什么,边在手中记录着什么。”
“书写?”谢冬忙问,“他记录了什么内容?”
少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
却在谢冬表示出失望之前,少年又道,“但我知道主人都将那些内容放在了哪里。我去找来吧,或许对你们有用。”
谢冬十分高兴,“那便拜托了。”
“客人不必客气。”少年笑着向他行礼道,“你们让我能够继续留存于世,我很高兴能帮助到你们。”
而后少年便与他们一同进入书房,在某个书柜的右下角找出了翻找了半晌,找出一块玉简,递给谢冬,“主人当时所用的玉简,便是这一块。”
谢冬将玉简接到手中,道了谢,很快便将自己的神识附着在指尖,轻轻点在玉简之上,读取着其中的内容。
但他与渡劫大能当年的修为差距实在太大。仅仅这么一读取,谢冬便感觉到了玉简上所残留的法力径直冲击到了他的识海之中,几乎两眼一黑,脚下顿时便是一个踉跄。
“师弟!”何修远连忙搀扶住他。
谢冬摇了摇头,解释了一下只是受到残留法力的冲击,然后将玉简交给何修远。何修远仿照着谢冬刚才的动作,也试了一下。如此一来,何修远自然也受到了同样的冲击。但他的境界终究比谢冬高,仅仅脸色变得白了一些,倒是能够顺利阅读。
此情此景不禁让谢掌门有些郁闷。
他好不容易搞到了法宝玉佩,填补了自身潜力的耗损,修为也有了进步,结果相比大师兄还是弱得不行。唉,想当年他仅仅是个筑基的时候,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弱,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好半晌,何修远将指尖从玉简上移开,揉了揉脑门。
谢冬忙问,“师兄,如何,还顺利吗?”